第331章魔女的祈愿

2023-02-14 分类：现实比小说更奇妙热度：1.7K

纯百合文，口味很轻简介：经过了上千年的战争，魔族与人类的战争最终落下了帷幕，但来自神圣帝国的圣女在已经化为残垣断壁的魔族最后堡垒面前却无法感受到胜利的喜悦，因为她在这里看见了凄惨的尸体和无数的暴行。她原本可以加入这一场血腥的狂欢，但是她心里的信念告诉她这并不可行。 “从此以后，和平真的会降临在人间吗？这样的和平能够长久吗？”她为人类赢得了这一场胜利，此刻她却觉得自己犯了一个错误。 “如果不行的话

付费内容纯百合文，口味很轻
简介：经过了上千年的战争，魔族与人类的战争最终落下了帷幕，但来自神圣帝国的圣女在已经化为残垣断壁的魔族最后堡垒面前却无法感受到胜利的喜悦，因为她在这里看见了凄惨的尸体和无数的暴行。她原本可以加入这一场血腥的狂欢，但是她心里的信念告诉她这并不可行。
“从此以后，和平真的会降临在人间吗？这样的和平能够长久吗？”她为人类赢得了这一场胜利，此刻她却觉得自己犯了一个错误。
“如果不行的话，请原谅我……对不起。”
作者：如月真莉亚 pivix：https://www.pixiv.net/novel/series/9415604
“我……我想，我这一定是在做噩梦吧。”

在眼前的，是一扇窗子。

可是，窗子，只是窗子而已吗？

这扇窗子，一直陪伴了梦可馨十三年的岁月。从这里，应该可以看见外面的世界。透过它，依稀见到了灰色的……墙面吗？似乎外面的世界就是这样子似的，再也没有展示过其他的东西。自己也极少地去外面看看，尽管当初的枷锁已经不在了。可是……这里依旧保持着它原本的色彩，即使这儿已经不是唯一的瞭望塔了。现在的自己，要想走出这里，也未免太难了。灰色，一直延伸着，像一张编织痛苦的网，一直折磨着孱弱的内心。

那扇窗，也许曾经并不是这样的，如果这里以前住着的是位普通的女孩，她应该会把这里打扮得漂亮一点，比如在床边摆上几盆花，或许还会把相望的墙面上画上漂亮的雨后初晴的彩虹，这里，也可以充满生机吧？其实，这一点自己也可以做到。然而，双手却拿不动那画笔呀。用自己的力量，可以改变那灰色的网，画出绚丽的彩虹吗？将那些主教、信条、神谕，全部遗忘，只想要内心中的自己。她坐在绮窗前，借着墙缝中透露的阳光，在梳妆打扮。曾经的念想……还不愿意放弃吧。

在更早之前，说不定这扇窗的边上还没有别的房屋，从这里看见的，是童话般的精灵之森，还有翠绿的原野，以及，偶尔路过的冒险者。住在这里的一定是一位善良的公主，她每一天都为这迷人的景色着迷，即使，没有现在现代化的生活，说不定也很美妙呢？只是……公主一定是个女孩子吧？

不对，这根本不可能呢，这座宅邸建造的时间，看起来也不过十五年的样子，而且古代的公主怎么可能住在这样的普通的房子里，一定是城堡才对。这里以后，不对，也许是从自己来这个世界开始，便是别人的乐园，以及自己的监狱吧。外面的世界，并不是自己的。与自己作伴的，仅仅是这扇都不愿意打开的窗户，那甚至无法带来新鲜的空气。从那个地方传来的气味，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有些令人作呕，还是关上它，然后蜷缩着躲起来，就像那些在监狱中的可怜的女孩那样。

可是即使躲起来，还是忍不住想去看它，这窗子上似乎还有些诡异的花纹，这会不会是预知未来的魔镜呢？可是，透过这里看到的，只有灰色，以及偶尔黑色的斑点。这更像是一些坟墓上有的颜色吧？所有人的未来都是坟墓，这听起来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事，可是完全不令人满意。在不久的未来，自己会被恶魔[X_X]，还是被审判异端的圣职者[X_X]，然后被丢进这个丑陋的坟墓里面。这完全不是自己想要的呀，即使真的死亡，也可以不要坟墓，在一个静谧的湖中沉睡吧，湖边点缀上一些漂亮的野花也许会更好……

这时，一阵“叮铃铃”的铃声打断了梦可馨的思绪。

“喂？是……姐姐吗？刚才我，做了一个……噩梦。”梦可馨有气无力地说着。

“妹妹，今天病好一点儿了吗？”姐姐关心地问她，“你今天还是没有去医院吗？肺结核可不像感冒一样，在家里休息就能好的，听话吧，明天去一下医院，后天我找个时间来看看你。”

“好……”梦可馨不想再多说一个字了，讨厌的肺结核让她的嗓子也非常难受。

“妹妹，真的还要在坚持吗？虽然我尊重妹妹的想法，可是，医生告诉我，如果是你现在的情况下，继续用那样的魔药维持你的身体状况的话，你可能，没有办法活过十八岁。而且，目前也没有办法违背教会的意思帮助你那个……”

“姐姐，我不想放弃……”梦可馨其实早就知道这个结局，这也是她在炼金术的书本上学习这种魔药的炼制方法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这样的副作用。

调整身体内分泌平衡的魔药，在改变了身体的性征和发育方向的同时，也会极大地损害内脏的机能，从而让自己过早地死去。如果不能迅速进行完全的改变的仪式，一直用魔药维持着的话，身体的崩溃也是迟早的事，甚至自己也能感受得到身体的虚弱。

可是，这毕竟是变回女孩子的，唯一的方法了。

这是一种为了找回心中真正的自己，而被研发的禁忌的炼金药物，目前也是被教会所抵制的，梦可馨这么做也冒了相当大的风险。

“好吧，妹妹，别再想太多了。其实真正的神谕，并不是来自教会，而是来源于你最真诚的祈祷，发自于你的内心。只要你用心去祈祷的话，你会得到想要的答案的。”姐姐没有再追问梦可馨。

“姐姐……其实，噩梦……我很不安。”虽然说话会让她很难受，不过内心的恐惧总算是盖过了身体的不适，她还是很想跟姐姐多说说话。

“只是太孤单了吧？可是我偶尔才能来看看妹妹，因为我的工作完全没有办法抽身。妹妹也不愿意来南苑，是因为喜欢花都吗？这样子我完全没有办法照顾到妹妹。”

“姐姐，我舍不得离开……花都。喜欢这里……不用担心了，我可以……姐姐，看看我……就好。”梦可馨也知道姐姐的难处，不过不知道怎么的，虽然她在这里也没有体会过多少幸福，可是她就是喜欢自己出生的“花都”这座城市，无论如何都不想离开。

“要不……”姐姐想了想，“我给妹妹找一位女仆吧，让她来照顾你，这样子你也能有个人陪着。也不是我怀疑妹妹自己生活的能力，只是我希望，妹妹能有个伴侣和依靠。”

“女仆……女孩子，也会嫌弃我的吧……”梦可馨对于跟其他人交流完全没什么信心。其他的女孩子，也会像姐姐这么温柔吗？

不过，这也是姐姐的好意，也许……

“放心吧，我会帮助妹妹仔细选选的，不会让那些不喜欢妹妹的人来做女仆的。费用问题就交给我吧。妹妹，晚安啦，做个好梦吧。明天记得去医院。”

“谢谢……姐姐……”梦可馨挂断了通话。

既然姐姐说会好好选的话，应该是不会有问题的。

眼皮，越来越沉重了，还是应该赶紧睡了。

“可是，不会还是刚才的噩梦吧？”

虽然这样想着，梦可馨还是乖乖地闭上了双眼，现在的身体还是需要多注意休息，尤其是生病的时候，如果等不到愿望实现的那一天就离开这个世界的话，那样的结局梦可馨自己也不愿意去想。

“晚安，这里的一切，请明天也将一小缕阳光分享给我吧，我也是你真诚的祈祷者……”

今天的花都，天空下着不小的雪，天气也格外的寒冷。

房顶上，树上，草丛上都堆满了雪，就连路面上都有了不少的积雪，无论是走路还是行车都有一些困难。一般来说，这种时候路上是很少有行人的。就算有的话，也应该是穿着大衣裹得严严实实的那种。

但是此时，偏偏有人与这个严冬的背景毫不相称。

这是一位年轻的少女，穿着一件轻薄的上衣和一条短裙走在路上，而且这身衣服还是破破烂烂的，几乎无法遮体，与她本人的纯洁气息毫不相称。在她露出的白皙娇嫩的皮肤上，有着几道红红的印子，似乎在为她诉说着不同寻常的凄惨往事。

倘若是这种情况，第一眼都会认为她是流浪的少女，然而事实上并不是这样。她的脖子上，还挂着工作牌，上面写着她的名字——“爱丝特莱雅”。

“嗯……应该……再过两条街就到了。”她自言自语地说道。

事实上爱丝特莱雅也不是故意不穿好一点的衣服上街，除了这一身衣服以外，昨天的生日会上得到的两颗糖果她从“那里”离开的时候唯一的资产了。

幸好这时候路上鲜有行人，不然肯定会被当成被绑架以后逃出来的流浪少女，被人指指点点的。

爱丝特莱雅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慢慢地走着，可是她确实也一直在发抖。她对于温度没有什么概念，也仅仅是在书上见过关于这里的描述——夏季高温多雨，冬季干旱少雨，四季分明。不过实际体验起来，感觉完全不一样。

“好冷……好像到了。”她喘了一口气，拿到了那一座看起来像是小别墅的宅邸面前，按下了门铃，“您好，梦可馨小姐，我……我是受您的姐姐之托来的。”

可是门那一边完全没有回话，也没有动静。

看起来梦可馨是不在家了。

“不在吗？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回来。”她有些懊丧地自言自语着。可是这件事也只能怪她自己，她忘记和对方约好时间了。

外面的庭院也没有可以御寒的地方。

也不知道还要等待多久，爱丝特莱雅也只能在旁边默默地忍耐着。

“梦可馨小姐，快一点回来吧。”她在心中默念着。

爱丝特莱雅决心这一次一定要成功。如果还是没有人愿意收留自己的话，也许就得流落街头，或者重新回到那个可怕的地方。她一点儿也不愿意回去，只是希望能在这里找到一个可以生活的地方。

花都凛冬的寒风对于少女娇嫩的皮肤来说是很难抵御的，爱丝特莱雅很[X_X]觉到自己的皮肤像是被划伤了一般，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擦掉了自己眼角旁因为疼痛产生的一点泪水。

“至少，不可以让主人失望吧。”

不过，幸运的是，过了一会儿她就看见有一个小女孩模样的人进入了这一条小巷子。

“喜欢穿华丽的连衣裙，带着漂亮的印花的……还有打着有蕾丝花边的洋伞。嗯，应该没有错了。”爱丝特莱雅观察了一会儿，走上去和“小女孩”搭讪，“那个……”

由于委托人交代的这次委托的特殊性，爱丝特莱雅还不知道该怎么说话才好，她想了一会儿才憋出话来：“请问，是梦可馨小姐吗？”

“是……”梦可馨刚从医院回来，今天她的病还没有好，说话也没什么力气，“小姐姐？找我有什么事吗？”

其实梦可馨昨晚的恍惚状态之下并没有把姐姐说的请女仆的事儿当成是真的，不过她在说完这句话以后立即反应过来了。

“是姐姐让你来的，对吗？”梦可馨心里悄悄责怪了姐姐一下，因为姐姐替她做了约定以后竟然没有把关键的时间问题告诉她，雪天让眼前的少女在外面等了那么久，她也很担心对方的状况，尤其是看到了她身上的衣服和伤痕以后。

但是梦可馨不知道的是，其实姐姐也是无辜的，因为爱丝特莱雅接受了委托以后压根没有和姐姐约定具体时间就来了。

“是的，梦可馨小姐，我的名字是爱丝特莱雅，我接受了你姐姐的委托，想成为你的女仆。还是，我应该称呼你为主人呢？”爱丝特莱雅的心里有些犹豫和紧张。

从委托人的提供的情报那里，爱丝特莱雅已经得知梦可馨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尽管她曾经在书上见过关于这一类心理问题的描述，可真实遇到之前她完全想象不出这会是什么样的。

关于这一切，委托人只告诉她“当成普通的女孩子对待即可”。

“主人……就不用了。小姐也不必。还是……叫我馨儿吧。”梦可馨打开了家门，“以前的姐妹们都是这么叫我的。快进来吧，外面很冷呀。为什么……穿这么少……”

梦可馨赶紧将房间的窗户关上，在墙面上拨动了几个水晶滑块。这将会启动房间内设置的所有气温调节魔法阵，让家里快一点暖和起来。虽然对方是女仆，可是梦可馨也不希望她感冒了。生病的滋味可不好受。

随着梦可馨的动作结束，爱丝特莱雅瞬间感觉到了一阵暖意从地面传来，身体终于不再颤抖了。

“馨儿……需要我做什么吗？”爱丝特莱雅觉得自己身为女仆还是应该做一点什么的，而现在她才发现梦可馨的脸色有些不太好。

“对不起，我今天……身体不舒服，去了医院……让你受凉了很抱歉……”梦可馨软软地依靠在了客厅的沙发上，“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帮我把这些药……准备好。还有，现在别靠我太近，肺结核会传染……”

“对女仆不用那么客气啦。交给我吧。”爱丝特莱雅看出了梦可馨是个非常好说话的“软妹子”，而且还会无条件地关心人，这让她放松了许多。

爱丝特莱雅接过梦可馨手里的袋子，拿出了里面的东西。她仔仔细细地看了看药品的说明书，甚至连草药的成分表也不放过。

“那个……不用那么认真的。”梦可馨忍不住吐槽，“小姐姐你是……缺乏生活经验嘛？”

“这个……”爱丝特莱雅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这个尴尬的话茬儿，她继续摆弄着桌上的水壶和杯子，帮梦可馨把药泡好，“对不起，我这样不会让你失望吧？”

“没有啦……”梦可馨实在拿不出什么力气，“爱丝特莱雅也来坐一会儿吧。我的肺结核……还没有好。小姐姐，能接受我……这样的不完全的女孩子，做为我的女仆吗？”

“请多保重。馨儿的事我都知道了，我学过一些关于解读心灵的事呢，也许能帮上馨儿一点忙。”为了保住女仆的位置，爱丝特莱雅还是想多拉近一点关系。

她仔细看了看梦可馨的样子，确实和一般的女生区别不是很大。不过梦可馨的头发引起了她的注意，那个粉白相间的头发也许在一般人看起来漂亮，但是她知道，那是一种病态，身体被魔力药剂侵蚀的痕迹。正是因为魔力侵蚀了身体，才会让一部分头发提前白化。

看来，纯真的梦可馨，似乎也隐藏着什么秘密。不过，继续帮助梦可馨的话，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至少，未来还是有可以期待的东西吧。

“谢谢你，爱丝特莱雅……我想去睡觉了。虽然很抱歉，家里只有一张床，可以委屈一下和我一起睡的话……”梦可馨不好意思地说，“可我又担心肺结核会传染，要不我就睡沙发上……”

“没问题的，馨儿。我们就一起睡吧，没有那么容易传染的。”听到这个问题，爱丝特莱雅忍不住笑了。她学过的知识里面从来没有主人要求和女仆睡一张床的，更没有主动为女仆让出睡床的主人。梦可馨，看起来还是很可爱嘛。

既然已经来了这里，就一起好好生活吧。

未来的路，也会这样顺利地走下去吗？

“唉，头好晕。”爱丝特莱雅终于感觉到自己清醒了过来，她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不过应该是相当长的时间了。也许是因为她太累了，不过更多的还是因为她都没有睡过这么舒服的床，非常柔软，即使和梦可馨睡在一起也不觉得拥挤。

她调整了一下状态，让自己不再迷迷糊糊，随后观察了一下四周，没有发现梦可馨的身影。

显然，梦可馨早就已经离开了。

“这怎么办呢？”爱丝特莱雅有些茫然，她初来乍到，并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做些什么。

她该履行自己身为女仆的职责，为梦可馨打扫房间吗？

可是这房间看起来整整齐齐，一尘不染，让她来做的话可能还达不到这样干净整洁的效果。

这时她注意到了梦可馨的书桌上，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这个东西是绝对不符合一个正常的女孩子的身份的东西。一般来说，女孩子的桌上摆着化妆品、漫画、言情小说之类的东西才是正常的。可是桌子上却放着一些烧瓶、试管、蒸馏装置之类的东西，还有一些奇怪的材料。

“昨天太累了，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些是做什么的？”爱丝特莱雅走近了一些，好奇地打量着这些装置。

绝对错不了，这是使用炼金术所需要的装置。

虽然名为炼金术，但是事实上炼金术在现代并不是生产金子的技术，也不可能真的炼制出金子。在起初，人们为了追求黄金而研究各种元素之间的组合与反应，尽管没能得到金子，却意外地得到了许多神奇的反应，例如瞬间的爆炸、结冰、操控元素组合、增强力量、愈合伤口等等。于是，炼金术作为炼制魔药的技术开始兴盛起来。不过，这种技术也属于被教会官方管控的技术，并不是一般人都能学习得到的。因为，使用炼金术可以生产具有强大效果的魔药，甚至能令人迷幻、死亡、变异等。

在这些东西的旁边，爱丝特莱雅还发现了两本书——《黑魔法的阵法》《炼金术入门》。

“这些，不是被教会禁止的东西吗？馨儿，你到底是用这些，在做什么呀？”爱丝特莱雅非常不解，一个小女孩为什么要制作这些被视为禁忌的东西，她想做什么呢？看似柔弱的梦可馨，难道还有反抗教会的勇气吗？

不过爱丝特莱雅并不讨厌这些，因为她自己也是不被这个世界的主流所认同的人，在教会的眼睛之下只能东躲西藏的。不过，这样的身份还是不要被梦可馨知道比较好，即使有1%的可能性被向教会告密的话，自己也会失去一切的。

“这个是……”爱丝特莱雅瞥见了在一旁的笔记本，上面有梦可馨用工整的字迹写的笔记。

这纸上井井有条地写上了化学式、触发反应的方法以及材料。不过这个配方……再联想到梦可馨那个粉白相间的发色，她几乎可以确定结论了。

“这是，抑制原本的发育方向，提供异性生长能力和特征的魔药。”爱丝特莱雅认得这个稀有的配方。这个配方即使在炼金术士里面也鲜有人知，因为它几乎没有什么实用性，正常人也不需要把自己变成异性，而且这种变化还是不可逆的，也不能做到完全的改变，对于身体的负担却是极大的，甚至很容易在花季的年华就香消玉殒。因此这个配方作为几乎无用的配方，早就被主流书籍抛弃，她也仅仅是在一本古书上见到过。

“馨儿……”爱丝特莱雅完全明白了梦可馨是在做什么了。就在那一瞬间，她对这个小女孩有了一丝钦佩和心疼，在她的心里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呼唤着她，提醒她或许可以再为梦可馨做一点什么。

可是目前她也只是一位女仆，还是不要多管闲事比较好。

尽管梦可馨也是背离教会主流的人，但这不代表教会就真的会和这些人水火不容，有时候教会也会以条件收买这些人。万一她，为了获取自己的炼金资源，不惜把自己出卖给教会……虽然现在的梦可馨表现得非常善良和柔弱，可是这个世界上将自己的真实内心深藏起来的人，实在太多了。

如果身边的人都戴着面具的话，不如自己也戴上比较好。

“对不起……”爱丝特莱雅不敢多想，将自己心里的那一份悸动强行压了下去。

目前的她，还是保持女仆的身份就足够了。

她一边思考着，一边走下楼，看见了放在餐桌上的面条和一张字条。

“爱丝特莱雅，我早上有一些事要做，就先出门了。早餐我已经为你准备好了，也帮你把暖房打开了。我觉得你累了就没有叫醒你，如果醒来的话就熟悉一下家里的环境吧。今天下午我姐姐要来，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

看了这张字条的内容，爱丝特莱雅不由得感叹了一下：“馨儿，完全没有把我当女仆呀。”

这种事完全不像是女仆的待遇，主人亲自给女仆准备早餐，爱丝特莱雅还是完全没想到。

“难道，是我太多虑了吗？”爱丝特莱雅也不知道该怎么想。不过，梦可馨，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有着伤害别人的想法的人。

不过，帮忙的内容没有写出来，看来只能等她回来了。

爱丝特莱雅拿起筷子，品尝了一下梦可馨做的黑麦面：“诶，真好吃。看起来她应该是一个很会持家的女孩子呀。”

确实，家里也没有什么需要打扫的地方，就连做饭梦可馨也是自己可以解决的，为什么姐姐还要为她找女仆呢？

自己似乎会成为有史以来最轻松最舒适的女仆的样子，这样子一想，爱丝特莱雅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

过了一个小时左右，家门被打开了。

“欢迎回来，馨儿。”爱丝特莱雅马上跑过去迎接梦可馨，这是身为女仆的责任。

不过，她总觉得今天的梦可馨样子不太对劲，像是受了什么伤似的。要说昨天的梦可馨因为生病确实看起来虚弱，但是和今天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似乎发现了爱丝特莱雅有些担心，梦可馨赶紧回答她：“没事的……那个，不用担心我……我只是昨天的病还没好……”

“说谎！”爱丝特莱雅几乎都把这句话带到了嗓子的旁边，可是又没有说出来。

“这样子吗？”她一脸疑惑的看着梦可馨。虽然梦可馨的脸色还是和昨天一样差，可就算病没有好也不至于是这样的状态。现在梦可馨扭着身子、压着大腿的样子，似乎更像了看起来哪里受了伤似的，而且很有可能是伤在了手臂和大腿上。

可是她又不敢反驳梦可馨，毕竟她是女仆，也许梦可馨是有什么隐情呢？

“那个……爱丝特莱雅，等一下……我姐姐来了，我不想……让她看见我这个样子……她一定会担心我的……请你，装扮成我的样子……和她说话，好不好？”

“诶？”爱丝特莱雅对这种奇怪的请求感到有些惊讶，“主人的命令我没有不愿意的理由。只是，我该怎么做呢？”

“你戴上……这个。然后……穿上我的裙子。请和她说，想……想去陌樱学园上学。这就是……我的愿望。拜托了……”梦可馨费力地说完了这一段话，然后翻出了一个粉白色的假发，帮爱丝特莱雅戴上，“这样……应该没问题了……换上衣服就好。我的衣柜里，选一件你喜欢的吧……虽然爱丝特莱雅，可能都不喜欢……对不起……”

她将手里的一个小盒子交给了爱丝特莱雅：“这个……是我给你买的礼物。这个项链，我觉得……很漂亮，所以给我们两个，都买了一份……希望你喜欢……”

“谢谢。”爱丝特莱雅除了这句话以外已经想不出其他的合适的回答了。难道是为了去给自己买礼物，才受的伤？一大早的去给自己的女仆买礼物吗？她完全想不通这件事是怎么回事，默默地从梦可馨的衣柜里翻找着衣服，因为接下来她得按照梦可馨的命令装扮成梦可馨的样子来见姐姐。

找了半天，爱丝特莱雅最终选中了一条粉色的连衣裙，上面印着像是正在祈祷的少女的图案，她觉得这个颜色非常的舒服。

“馨儿，就这一件吧。”她对梦可馨说。

“嗯，很合适呢……爱丝特莱雅，拜托了……”梦可馨示意让爱丝特莱雅去楼下等着，“我……我要赶紧去洗个澡……”

帮爱丝特莱雅装扮完毕之后，梦可馨拿起了一块毛巾和一条睡裙，扶着墙艰难地向浴室走去。

“馨儿，需要我帮忙吗？”爱丝特莱雅真有些担心，“我扶你一下吧。”

梦可馨回过身，摇了摇头，脸上带着一点明显是装出来的苦涩的微笑。

“这孩子，未免也太勉强自己了呀。”爱丝特莱雅照了照镜子，这个样子看起来确实非常可爱，她甚至以前都不觉得自己有这么漂亮。精巧的头冠和头纱更加凸显了她洁白的面容，贴身的连衣裙展露了她作为少女的身姿，上面的少女印花则象征了纯洁的内心。原本还像个流浪少女的她，一下子变得像是侍奉女神的贞女一般。

不过这种伪装，真的瞒得过对方的姐姐吗？

她心里也没有底，不过只能去做了。

梦可馨的身世，到底是怎么样的呢？虽然这并不关她的事，可是她还是一直忍不住在想这个问题。

经过一段时间的等待之后，预想中的门铃声终于响起了。

爱丝特莱雅走过去打开了家门。

“妹妹，我回来了。”

爱丝特莱雅总算见到了姐姐的样子，樱粉色的长发，身材在女孩子中也算是高挑的了，穿着朴素的白色上衣和裙子。

“姐姐……”这时候她知道自己尽量少说话比较好，在伪装的时候，话越多越容易露馅，而且她发现梦可馨也不是什么爱说话的人。

“好啦，妹妹，这两天病好了吗？”

“已经……已经差不多痊愈了啦……”爱丝特莱雅努力地模仿了梦可馨柔弱的语气。以往她的语气还是比较硬的。

但是她总觉得，自己一开始就被看穿了什么，好像仅仅是对方暂时不愿意点破的样子。

如果只是伪装成梦可馨被识破，那也不是大问题，只是……

但愿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这两天应该没有再做噩梦了吧。因为我一直待在南苑，没有时间抽身回花都看看妹妹，真的是很抱歉。”姐姐非常抱歉地说。

“没关系，姐姐的工作要紧。”爱丝特莱雅只能做公式一般的回答了。这样下去，暴露也是迟早的事，因为她根本还没有了解梦可馨。

她现在唯一能看透的，只有梦可馨那份改变自己身体的执着。可是，为什么呢？甚至不惜用那样的魔药……

“姐姐，其实应该抱歉的人……是我吧……如果我还是正常的女孩子的话，也不会麻烦姐姐这么多，可是我的生命也不会太久了……姐姐，以后的路该怎么办……我还不想，就这样子死去……呜……”爱丝特莱雅决心主动出击，如果心理战术起效的话，她用这个悲苦的语句，应该可以勾起姐姐的情感，说出一些不为人知的事。

“这可不像你，妹妹。其实我也对不起你。如果我早一点注意到就好了，那样我们就可以不用发生那样的悲剧。这不是你的错，不用自责，妹妹只需要做好你想做的事就行了，我会尊重妹妹的决定，用我的一切来保护妹妹。”

发生了什么样的悲剧？还有那一句“这不是你的错”，代表着有人认为悲剧是梦可馨引起的？

从这段话中，爱丝特莱雅似乎听出了些许意味。

“好啦。”姐姐伸出手摸了摸爱丝特莱雅的头，“虽然我是很想用这段话来安慰妹妹，不过，我也知道妹妹不会说出那样的话的，她是个外表柔弱内心却十分坚强的女孩子，从来不会把死说得那样恐惧。不过我大概也知道妹妹的心思了。是你吧，是我妹妹的小女仆？”

“对不起……我……我是爱丝特莱雅。”果然还是被姐姐发现了，爱丝特莱雅也觉得自己的表演太过了，也许是自己还不够了解梦可馨的原因。

她只能把头上的头冠和粉白色假发摘了下来，露出了原本的已经有些枯黄的金色长发。

“没有关系的，你是妹妹的女仆，听从她的要求并没有做错什么。只是……馨儿这孩子，我希望你还能多多照顾她一点。我的名字是梦芸，你也跟她一样叫我姐姐就可以了。”梦芸认真地说道。

“嗯……我明白。可是……”虽然嘴上这么说，可是爱丝特莱雅真的也不知道该从哪里照顾梦可馨。无论什么家务事，梦可馨似乎都做得比她快，也比她好，即使在没有她的时候这个家也是井井有条的。

这一切都让她觉得自己在这个家里简直就是多余的。

“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我估计你也已经发现了，其实我并不是希望你照顾妹妹的生活起居的，那种事我相信她自己不会有问题。可是有些事……我聘请了你做她的女仆，只是希望有个人能陪伴她，为她填补上那份残缺的内心世界。所以，我才选择了了解心灵的你。”梦芸握住了爱丝特莱雅的手，“虽然，不害怕死亡是一件非常有勇气的事，但其实，生活比死亡更需要勇气，既不能害怕死亡，也不可以畏惧生活，这才是我希望的妹妹。所以，我想让你来帮助她，你愿意吗？”

“原来，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吗？其实馨儿缺少的，只是陪伴？可是我真的能做好吗？”爱丝特莱雅在心里质问了一遍自己。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否依然还有人类的情感。

“我愿意……”爱丝特莱雅的回答并不坚定。她也不知道自己曾经信仰的东西，到底是不是真的。因为那个属于她的、原本应该帮助她解决迷惑的守护灵，已经很久没有回应她的祈祷了。

只是，一切都要尽力而为，为了活下去？馨儿，其实也是跟自己一样的可怜的女孩子，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能下定决心帮助她呢？自己当初在守护灵面前签订契约时的誓言和愿望呢？而自己现在还在找借口。

爱丝特莱雅的内心充满了痛苦，可是她不敢将这一切表现出来。这里，就是她唯一的希望了，为了守住这里的位置，还是必须要戴上面具吗？

“爱丝特莱雅小姐，我能看得出来你也在迷茫，不过请不要太担心了。你心中的坚冰，一定会有人帮你融化的。用心地去爱一个人，她也会用爱帮助你走出困境的。那么现在，我就把我的妹妹馨儿，交给你了。拜托了。”梦芸对她说，“我想我已经知道馨儿躲在哪里了，我去和她说说话，你在这里等一下吧。爱丝特莱雅小姐，谢谢你，和你相见之后，让我又发现了一个惊喜。我一定会让妹妹，找到她自己的路的。”

爱丝特莱雅看着梦芸走上了楼，接下来的时间，只能慢慢地等待了。

最后这一句惊喜，到底意味着什么呢？爱丝特莱雅现在还无法理解。她只是个被主流世界抛弃的少女，虽然掌握了强大的力量，却依然改变不了自己的命运。毕竟，一个人的力量，该怎么和世界抗争？虽然一直坚信着会有更好的未来，可是自己还是只能苟延残喘，什么都……做不了。

我们的世界，真的可以改变吗？自己可以做些什么呢？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爱丝特莱雅却只能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这个心结，该怎么解开呢？

直到梦可馨的声音打断了爱丝特莱雅的思考：“爱丝特莱雅，抱歉……我……我向你提了这么过分的要求。”

穿着睡裙的梦可馨正在一脸委屈和羞涩地看着她。

梦芸伸出手摸了摸梦可馨的头：“没事的，妹妹，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了，不要再想，你也是好意的不是吗？接下来，跟爱丝特莱雅小姐说出你的请求吧。”

请求？还有什么请求呢？爱丝特莱雅想了想，自己好像把梦可馨说的想去上学的事情给忘记了。

“是这样子的……”梦可馨说，“我……我想去陌樱学园上学的事，姐姐已经答应我了，虽然那个学校只有女孩子可以去，不过是姐姐的话，还是有办法争取到。只是……我希望爱丝特莱雅能陪我一起去，一个人……会很难受……”

“一起上学吗？”爱丝特莱雅没想到是这样的事，“不会添麻烦吧？”

“没事的，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就帮你们两个一起办理入学手续了。”梦芸微笑着说。

“那好吧，我会陪着馨儿的，上学也没有问题。”爱丝特莱雅选择了答应这件事。虽然她已经不需要再上学了，但是梦可馨的那双眼睛，让她几乎找不出拒绝的理由。

那双如同水晶一样的金色眼睛，似乎有着魔力一般，爱丝特莱雅从那里看不到任何多余的杂色，只能看见梦可馨恳切的请求。

“那么你们两个好好在家休息吧，我要先回南苑了。”

在向梦芸告别之后，这座空旷的屋子又变回了只属于她们两个人的世界。

“姐姐……”透过客厅旁的落地窗，梦可馨望着刚刚姐姐离去的方向，脸上似乎依然带着一些不安。

她的身上现在只有轻薄的睡裙，原本被衣服隐藏的伤口现在对爱丝特莱雅来说清晰可见，她白皙的手臂和大腿都出现了几块明显的红肿和破溃，鲜红的颜色表明这些伤口都是刚刚被留下的。

“那个，馨儿……”爱丝特莱雅有些担心，“你身上的伤……不要紧吗？”

“啊，这个……”听到爱丝特莱雅问起这件事，梦可馨表现得有些胆怯，“姐姐大人她……已经帮我处理过了，应该……没有问题了。”

“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爱丝特莱雅还是希望能了解一下发生了什么事，就算她不敢在梦可馨的愿望上帮什么忙，能在这里做些什么，也能让她安心一些。

“其实……我担心爱丝特莱雅听了以后会讨厌我。”梦可馨低着头捏了捏裙摆，好像在内心里挣扎了很久，“事情是这样子的。今天早上我一大早就被铃声吵醒了，我收到了一条来自之前的朋友的求助信息，她似乎是被昨晚的客户找了麻烦，我有些担心，就去找她了……可是我去了那一家咖啡馆之后，那里的姐妹们告诉我，有人袭击了店铺，那个家伙，绑架了她……”

“竟然还有这样的事吗？”爱丝特莱雅感觉非常惊讶，“不能让卫兵之类的帮帮忙吗？”

“不行的，不行的！”梦可馨使劲摇了摇头，“我们的咖啡馆……不是什么合法的生意，就算出了什么事也不能找卫兵，不然他们绝对会先抓住那里的姐妹们。虽然我现在已经……不在那儿工作了，可是她们之前都很照顾我，我不希望有人受到伤害……”

“天呐，所以你就一个人去调查绑架犯了？还是在生着病的情况下？”爱丝特莱雅觉得这实在是太乱来了，“那么让你姐姐帮一下忙也不行吗？”

“我……我不好意思让姐姐知道我做过这样的工作……那样的话姐姐大人……”梦可馨捏了捏脸颊，似乎是在确认自己脸上有没有发烫，“原本姐妹们是想一起去找的，但是那个绑架犯去了一个让大家闻之色变的地方。所以，确实是像你说的一样，我一个人……去调查了那天的绑架犯，然后我在那里遇到了剧毒藤蔓魔物的袭击，就变成这样了。”

“是吗？那现在馨儿一定还在担心吧？”这一次的事情已经超出了爱丝特莱雅的预料，“请问那是什么样的地方？馨儿不会还要去那里吧？”

虽然她这么问了，但是她知道按照梦可馨这样的性格，绝对是还会再去寻找被绑架的同伴的。如同梦芸说的那样，梦可馨要比看起来的勇敢得多，可是……

她总觉得有一些令人不安的征兆正在出现。

“那里是第十三号街区，俗称暮光之街。”

“为什么要跟我一起出来呀？”梦可馨问爱丝特莱雅，“这件事，明明跟爱丝特莱雅没有什么关系。”

“因为……我担心馨儿晚上会遇到危险，女孩子一个人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爱丝特莱雅说的是实话，因为从今天早上的情况来看梦可馨还受了伤，如果晚上一个人出去就非常不妙了，有自己在应该就不会有问题，“为什么那个地方是令人谈之色变的地方啊？”

“因为……”梦可馨犹豫了一下，“那个地方……是花都的贫民窟，曾经在这里发生过许多次恶性斗殴和杀人事件，因为监管不力成为了犯罪者和非法交易的天堂。据说也有一些低等级的魔物和亡魂栖息在那里，还有过不少闹鬼的事情。我之前还不太相信魔物的说法，直到我被剧毒藤蔓给缠住了……”

“这种地方，馨儿就不害怕吗？”就连爱丝特莱雅面对这个地方也有些畏惧，她开始有点敬佩梦可馨的胆量了。

梦可馨表面上的性格软软的，实际上却是不惧危险的勇者吗？

“并不是那样子。”梦可馨窃笑了一下，“其实我心里也很害怕，一直在担心爱丝特莱雅反对我的话该怎么办。虽然当时我说我一个人就够了，其实我心里是一直期盼着爱丝特莱雅跟我一起来。这样子的话，才让我有了勇气，因为我相信爱丝特莱雅听了我的话一定会坚持跟着过来的。”

“好吧，原来是馨儿的心理战术呀。”爱丝特莱雅发现自己当时确实被她的话耍了，不过这样被耍她一点都不生气，反而让她觉得梦可馨也有一点可爱。

这一条街确实看起来阴森森的，路旁的树全部是高大的榕树，下垂的枝条让这个地方有些令人生畏，而且由于枝叶遮挡，就算是白天看起来也像黄昏一般，晚上则是没有什么光线，确实非常符合“暮光之街”的称号。

出于以防万一的目的，爱丝特莱雅从梦可馨的家里带了一把水果刀出来。按照梦可馨的说法，她们的对手只是一个绑架犯，那样的话爱丝特莱雅还是有把握凭自己身体的战斗技巧就制服对方的。

为了避免被梦可馨发现，爱丝特莱雅并不想动用自己真正的力量。

“呜……好冷呀。爱丝特莱雅你……没关系吗？”梦可馨用手搓了搓被冻得有些生疼的手。

这一次梦可馨没有穿她一贯以来的华丽连衣裙，而是和爱丝特莱雅一样穿上了紧身背心、长筒袜和迷你裙，这个建议自然是爱丝特莱雅提出的。

“忍耐一下吧，馨儿……”爱丝特莱雅也在寒风中喘息了几下，“你的那些漂亮衣服根本没法战斗，而且万一在战斗中弄坏了你也会哭的吧？我在你的衣柜里没有找到合适的战斗服，所以……只能用这些将就一下啦。”

对她来说现在的寒冷还没有那么难以忍受，毕竟这一身从梦可馨衣柜里翻出来的夏季清凉衣装就算再怎么清凉，也比她原本衣不遮体的破烂麻布上衣和短裙好多了。

“我们……我们好像已经到达街区的中心了……”梦可馨小声地说着，“我觉得……那个废弃的小屋可能比较大，之前几个……失踪的女孩子……据说也被发现……抓到那里去了。门口那条路，可能有剧毒藤蔓魔物活动……这次，我们从窗户进去吧？”

“好想法，这件事交给我吧。”爱丝特莱雅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从窗户溜进去刚好可以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这座小屋看起来确实已经很久没有维护了，窗边结起了蜘蛛网，玻璃已经碎了一大半，只有窗框还在苟延残喘，墙面已经有些剥落，露出了砖块，内部则是一片漆黑。

这扇窗户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爱丝特莱雅轻轻一拉，就被打开了。

“进来吧。”爱丝特莱雅一边对梦可馨说着，一边翻过了窗沿进去了屋子里，“动作慢一点，别碰到伤口了。”

“好……”这件事对于梦可馨来说就没那么容易了，她原本就体弱，而且今天又受了伤。在翻过窗沿的过程中，她只能小心翼翼的，爱丝特莱雅在一旁扶着她才让她成功进来。

这里面似乎已经有半个月没有人住了，房子里有着一种恶心的臭味，梦可馨忍不住用手捂住了鼻子，但是爱丝特莱雅却对此无动于衷。

因为，爱丝特莱雅知道，这个气味虽然很难受，但是并没有毒性，如果做出任何多余的动作，在面对偷袭时都是致命的。虽然梦可馨不会战斗，可是至少她应该在危险的地方随时做好战斗姿态。

这间房子已经无法打开灯光，梦可馨拿出了一根细细的空心棍子，激活上面的预设好的魔法阵，这根棒子便发出了金色的荧光。

“我们看看这里的房间吧，不知道那个家伙把绑架的女孩子关在哪里……” 梦可馨思考着可能会有线索的地方。

梦可馨想走去另一个房间，可是她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什么东西。

“哎呀，什么东西。”梦可馨有些害怕地喊了出来，不过身后的爱丝特莱雅拉住了她。

“没有危险，只是一只死掉的蜘蛛。”爱丝特莱雅确认了梦可馨踩到的东西。不过她也对梦可馨的表现感到啼笑皆非，这确实是一个普通少女的表现，完全没有任何经验。倘若是在这情况下喊出来的话，也许会引来更多的敌人，这是绝对的禁忌。

“蜘蛛……”梦可馨听了还是一股恶寒，因为她最害怕这类节肢动物。

这座小屋靠外的房间似乎没有任何生活气息，除了腐败的霉味之外什么也没有，可是当她们往里走的时候却感觉到了异样。

站在那一条幽暗的走廊面前的时候，梦可馨感受到了一丝不一样的气息。从那里散发出来的，不是什么气味，光线之类的正常的感官上的东西，而是一种精神化的波动，透露着邪恶的气息。

这让梦可馨瞬间警觉了起来，她们可能，已经中了陷阱……

“馨儿？你怎么……”来到了梦可馨的身边之后，爱丝特莱雅也感受到了这种感觉，邪恶的精神波动中带着一丝危险的信号。

“爱丝特莱雅，快趴下……”

就在她们趴下之后，一团血红色的黏稠液体块迅速飞过了她们的头顶，打在了她们背后的墙壁上，留下了被腐蚀过的血红色的坑，以及一些像是内脏碎块的东西。

“呜……”梦可馨看了看这些东西，一股恶心的感觉瞬间涌了出来，她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了嘴。

“馨儿……你……”爱丝特莱雅明白发生了什么，可她就是惊异于梦可馨竟然先她一步喊了出来，“这里的气息不一般，你能感受到吗？”

这种精神波动，并不是一般人可以感知到的，如果是普通人的话，应该毫无防备地走进去才对，当然这也就会中计了。可是看起来娇弱且毫无战斗经验的梦可馨却能做到，这怎么可能呢？

“这里面……呜……”梦可馨放弃了忍耐，背对着爱丝特莱雅将喉咙里的那些恶心之物吐了出来，“这样的话，我刚刚的叫声……”

“毫无疑问是要被发现的。”爱丝特莱雅接上了梦可馨的话，“馨儿，跟着我走。即使不安全，我们两个也没有退路了。”

只是，爱丝特莱雅却对自己接下来的行动有些犹豫，梦可馨显然没有对她说实话。

如果真的在这个地方战斗的话，自己的身份一定会暴露的，到时候梦可馨还值得信任吗？真的以这个为代价要救她吗？

“无论如何，还是先结束战斗再说吧。”爱丝特莱雅强压下心里的种种不安。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将敌人引到外面比较开阔的大厅里，如果爱丝特莱雅自己的判断没有错，那么这里出现的是一种中阶恶魔——邪念聚合体。

可是现在她们还不知道敌人的位置，如果继续拖下去的话又会被突然袭击。

“爱丝特莱雅，请准备好……”梦可馨突然的话语打断了爱丝特莱雅的思绪，“我们的敌人，邪念聚合体，就在那个走廊上面的灯管里。”

说完梦可馨从地上艰难地站起身，摸到右边的墙边陈旧的水晶滑块。这个原本已经失去了魔力供应源的灯管竟然被打开了，发出了诡异的略带红色的光。

“馨儿，小心一点。”虽然爱丝特莱雅是让梦可馨后退，可是她其实有些怀疑，梦可馨是在隐藏着自己的实力。至少，梦可馨绝对不是一个普通女孩。

“爱丝特莱雅，我们……怎么办呢？”梦可馨躲到了爱丝特莱雅的身后。

虽然她知道这种恶魔的名字，可是对于战斗，她一点把握也没有。姐姐是从来不会让她参与这种战斗的。眼下，一定要想一个办法……

“你愿意相信我吗，馨儿？”爱丝特莱雅知道，已经没有时间等了。其实不管梦可馨选择相不相信，她都必须得动手，区别只是……

“我绝对相信你，爱丝特莱雅。”

“那就……这样吧，只能开始战斗了……馨儿，你先去那个大厅的门口等着，那里比较安全……”爱丝特莱雅不知道从哪里取出了一块小小的金色水晶吊坠，对着它念了两句咒语。伴随着一阵金色的闪光之后，她身上的衣服变成了红白渐变的长连衣裙，绣着漂亮的金色橄榄枝花纹，在手臂和胸前还有着金色的防御护甲，原本单薄的手臂和腿部也换上了白手套和硬革制高跟长靴，而她的手中多了一把带着金色橄榄枝形状的弓。

“邪念聚合体，现在你的对手是我。”她举起了手中了的弓，瞄准了那一个发出红光的灯管。随着她口中的咒语，金色的魔法弦和箭矢出现在了她的右手上。

离开她的手中的金色箭矢迅速击中了灯管，让灯管摔落在了地上。破碎的灯管中流出了鲜红的血液，这些血液渐渐凝聚在一起，形成了一种类似巨型老鼠一样的血色物体，看起来非常恶心。

“呵呵呵，竟然敢到这里来，真是有勇气。”这个怪物的声音也非常狰狞。

它伸出了无数血的触手，想要抓住爱丝特莱雅。

“讨厌，这样的攻击没有用的。你这样的恶魔，对我来说不算什么。”爱丝特莱雅迅速吟唱了新的咒语，在她的手中召唤出了一支更加粗的箭矢。这支箭矢被她以倾斜角度射向天花板之后，分裂成了无数支小型箭矢，将邪念聚合体召唤出的触手全部切断。

“带刺的小丫头，身手还不错嘛。有本事你就出招吧。”

“你一直想激怒我是吗？可是我，才不会和你纠缠，我可是有把握一击击杀你的。”爱丝特莱雅不希望再多僵持下去了，不然对她来说也很容易暴露自己。

触手的恢复还是需要时间的，接下来只要吟唱一个足够强大的咒语，将眼前的邪念聚合体击垮就够了。

“那就来吧。”对手似乎一点也不慌张。

“好吧……”这家伙似乎有十足的自信，不过爱丝特莱雅也不想思考太多，因为恶魔里面迷之自信的有很多。

她开始集中精神吟唱自己的咒语，她的身下出现了紫色的魔法阵。威力更强的魔法，就需要更长的吟唱时间，这也是魔法的一个缺陷，所以她选择在切断了触手之后再发动进攻。

“愚蠢的丫头，你以为我只有一个人吗？你就看看你的背后吧。”邪念聚合体发出了恶心的嘲讽声。

“糟糕……”爱丝特莱雅发现自己太过心急了，这个时候她是根本不可能再回头看看自己的背后有什么东西的，因为吟唱咒语的时候被打断的话，会消耗许多的魔力，还会进入一段时间的虚弱状态，到时候的战斗就说不清楚什么结果了。

“只能……赌一把……”爱丝特莱雅不敢多想，现在的她只能选择继续吟唱咒语了。不过，对方看起来非常自信，也许早就预料到了会比自己快吧。

她的战斗方式并不适合一个人战斗，这时候她在心里也闪过了一个念头——“拜托了，可能有人帮帮我吗？”

她还是太大意了……

三秒。

两秒。

一秒。

爱丝特莱雅坚持着集中精神吟唱，可是她发现预料中的来自背后的疼痛感并没有来，而她已经准备好了。这偷袭竟然是假的？最后还是自己赌赢了吗？

“你自己才是愚蠢的怪物吧，想用假偷袭来分散我的注意力吗？试试看我的葬魂幻蝶舞吧。”爱丝特莱雅的弓中发射了一枚暗紫色的箭矢，它在空中释放出了无数散发着紫色光芒的蝴蝶，这些蝴蝶飞到了邪念聚合体的身体。这团血红色的怪物身上瞬间燃烧起了蓝色的火焰。这是将一切生命引导至死亡的幻蝶，即使对这些怪物也有相当的杀伤力。

“不……这不可能……是谁在搅局……可……”怪物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魂火完全燃烧殆尽了。

“结束了。”爱丝特莱雅觉得自己该出去看看梦可馨的状况，可是刚才的担忧还是一直在她的心中萦绕着。

现在的梦可馨，还可以信任吗？

“馨儿……”爱丝特莱雅感觉到邪恶的精神波动已经消散了，可是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梦可馨。是胜利的喜悦吗？并不是。对她来说，她更担心梦可馨会将她作为怪物看待。魔法这种东西，是被教会所禁忌的，因此她的身份也是。

这也是为什么她刚才会在战斗力中一心想速战速决的原因之一。她害怕魔力的波动传导到外面，会被人发现。

如果，梦可馨不能接受她的身份，那就很有可能向教会告发，随后自己面临的就很有可能是恐怖的魔女审判了。

“谢谢你救了我，爱丝特莱雅。”梦可馨向爱丝特莱雅微笑了一下，她似乎想安慰一下爱丝特莱雅，可是爱丝特莱雅完全没有恢复的样子。

这样的结局，爱丝特莱雅完全不想接受。她甚至还想像正常的女孩子一样生活，即使是再一次上学也好，和姐妹们一起逛街也好。那些幻想，终究是要破灭的。

她想起了梦可馨之前在一瞬间就指出了邪恶聚合体的位置，还能比她更敏锐地感知到那一丝恶魔的气息。

梦可馨，一定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孩，这也许只是教会，为了诱捕她，设下的陷阱。

摆在她面前的，只有两种选择，将自己的命运完全交给眼前的女孩，让她决定自己的死，或者，杀掉这个女孩，逃出这座城市。

“果然我……终究还是只能成为恶魔吗？”这句话爱丝特莱雅原本只是想在心里说的，结果却不小心自言自语地把这句话小声说了出来。

她握紧了手中的弓，紧张地盯着眼前的梦可馨，用细小的步伐悄悄地向后退了几步。

现在这个角度正好适合射击。

“爱丝特莱雅，请你冷静一点，我没有……”梦可馨觉察到了爱丝特莱雅急促的呼吸，她的内心也在猜测着爱丝特莱雅的想法。

“你……不要过来！”爱丝特莱雅加重了自己的声音，将手中的弓端了起来，“告诉我……你不是教会派来诱捕魔女的修女，对吗？这不是你做的陷阱吧？是这样子吗？”

“我明白了，我会按照你说的做……”梦可馨这时候才发现误会比她想象的要严重得多，“只是，爱丝特莱雅真的要这么做吗？可以听我说完再做决定吗？”

“那……你说吧。”爱丝特莱雅还下不了这个决心，她不知道自己还在犹豫什么。

箭已经搭在了弦上，不管是不是误会，悲剧都将不再可以避免。

只是，如果她真的这么做了，她该如何面对自己向守护灵许下的愿望呢？

“嗯……”梦可馨深吸气了一口气，用手使劲地揉了揉自己的裙摆，然后抬起头，让自己的眼神与爱丝特莱雅相交。

从那一对与自己一样的金色眼瞳中，梦可馨似乎看到了恐惧和悲伤。

那绝不是一个冷血杀手应该有的神色。

“姐姐曾经跟我说过，其实这个世界上的人，大部分人都不是完全只有恶念的恶魔。人们的心中都会有存在着善良的念想，那才是我们之间相处的基石，只有互相的信任才能让两个人永远在一起。只是，也许会因为有一些细小的差池，两个原本相合的灵魂也会彼此错过，无数血的悲剧就是这样发生的。在爱丝特莱雅决心救我的时候，我就已经相信你是一个好女孩。你能够不对我这样不完整的女孩施以白眼，这就说明你的内心是一定是非常善良的。我以后还想和你在一起，我们一起去学校，到时候我还想……想要像之前一样依靠着你。所以，爱丝特莱雅，拜托了，其实……我们还有别的选择。我也隐瞒了你一些事，现在我想把这些事都告诉你。对不起，爱丝特莱雅，请原谅我。”

梦可馨伸出了自己的左手，从手腕上取下了手链，将上面的十字架挂件摘了下来。这个小小的挂件在梦可馨的手中渐渐变大，变成了一根漂亮的魔杖。魔杖的顶端带着一个精美的七彩色水晶十字架，十字架上还点缀着铃兰形状的饰品。毫无疑问，这是一根圣术杖。

“这个武器和手链，是姐姐交给我的，让我用来保护我自己。不过……”没有多余的犹豫，梦可馨就将自己手中的武器和手链扔在了地上，“对爱丝特莱雅，我不需要使用武器，因为我已经把你当成我的好姐妹了，即使你想取走我的生命，我也是不会在意的。只是，爱丝特莱雅，请不要做会让自己后悔的事。”

即使这武器被扔在了地上，爱丝特莱雅也能感受到它蕴含的强大的能量。虽然梦可馨看起来并没有任何的力量，不过这把武器的能量却是非同小可的，它闪烁着的耀眼的纯净的圣光，都显示着制作这把武器的人，绝对是这个世界最顶尖的强者之一。而梦可馨的那根手链上，也被施加了紧急传送的符文。

而她也意识到，即使自己刚才出手的话，也是绝对没有可能把梦可馨[X_X]的。这件武器本身就能抵抗一定的魔法攻击，而手链则会在梦可馨遭遇致命危险的时候把梦可馨强制传送到安全的地方。

可是梦可馨却主动放弃了一切对自己的保护。

“馨儿……你到底是……”

“我是普世圣女的妹妹，我的家族是一个圣职者的家族。爱丝特莱雅是魔法少女的事，也是姐姐告诉我的，不过我相信你是一个好女孩，姐姐说她也相信我的判断，尊重我的选择。”梦可馨回忆着自己过去，“我在家里并不受待见，因为我不但在精神上违背了神的旨意，想要成为一个女孩子，而且用魔药改造自己的身体，这一切都触犯了教会的禁忌。在我有记忆的日子里，我都没有见过我的母亲，而父亲他只会抱怨我，责罚我，将我关在那一个小小的房间里。因为我的存在也断送了他的飞黄腾达之路。后来这个家伙死了，异端裁判所认为我是一个蛊惑性的魔女，想要处死我，而身为圣女的姐姐动用了她的权力，强行保护了我，所以我才能……站在这里和你说话。这就是圣女的妹妹的悲惨往事。”

“只是……我虽然……活了下来，却一直都……没有朋友。除了姐姐大人，从来都……没有人喜欢我。可是姐姐她，也不能经常来看我……”说到这里，梦可馨有些羞涩地低下了头，“爱丝特莱雅来到我身边以后，我……我才感受到了，一丝温暖吧。我相信，爱丝特莱雅的心里，一定也是喜欢和我在一起的，是这样吗？”

爱丝特莱雅看见梦可馨的脸上多出了许多泪水划出的痕迹，以及挂在眼角的泪珠。可是她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呢？这些话仿佛一根羽毛，刺激到了自己内心最柔软的地方的地方。

这个……就是温暖的感觉吗？

她忽然想起了圣女曾经对她说的话：“你心中的坚冰，一定会有人帮你融化的。用心地去爱一个人，她也会用爱帮助你走出困境的。”

她默默地放下了自己手中的弓，在这一刹那，她只想唾弃这一把武器，同时也唾弃自己的脆弱。在一颗真正纯洁善良的心面前，拿着武器的人才应该是羞愧的人。

“馨儿是值得我爱的人吗？”她在心中问自己。

也许自己曾经的孤单，仅仅是自作自受呢？她没有从心里真正爱过别人，因此也就永远无法得到想要的爱。信任这种事，原本就应该是互相的。

圣女大人，早就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了，难道她说的“惊喜”就是……

不管怎么样，爱丝特莱雅再也不想压制自己心中的感性了，至少，该给自己一次冲动的机会。

“其实，应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才对……对不起，馨儿，我刚刚那样的想法，实在是……”爱丝特莱雅想向梦可馨道歉，可是她没有什么人际交往的经验，这样的羞愧让她有些语塞，而且刚才那种想法真的是道歉就可以解决的吗？

梦可馨，一定已经看出她刚才的杀意了。

“不用再说啦。”梦可馨拉住了跪坐在地上的爱丝特莱雅的手，“你的手上的温度，我已经感受到了。不要再去担心曾经的事，我们一起走好未来的路吧。”

“谢谢……”爱丝特莱雅感觉到自己的脸上也多了一些带着温度的液体，这真是一种奇妙而又美丽的体验。这是她，第一次不是因为痛苦而哭。她伸出双手抱住了梦可馨。

“不用谢啦，可是……好疼。对不起，拥抱还是放在以后吧。”

听到梦可馨喊疼，爱丝特莱雅才将自己的手放开了，这时候她才发现，梦可馨的身上竟然带着血和血晶碎片。血晶碎片是邪念聚合体的生成物被打碎时掉落的碎片，这些碎片就像玻璃碎片一样扎人。有几块碎片嵌入了梦可馨的身体里，这就是梦可馨疼痛的原因。

“对不起，其实我在刚刚的战斗中受伤了。我发现邪念聚合体在外面的房间里早就布置好了几个小型分身，如果这些家伙背后偷袭的话，你一定会受伤的。可是我还是太勉强自己了……虽然姐姐给我的武器很厉害，可是我是个堕落的魔女，几乎无法感受到圣术的力量……不过你是这么厉害的魔法少女，也许是我多虑了吧。”梦可馨不好意思地说。

“等一下，难道……是馨儿消灭了埋伏在外面的……”爱丝特莱雅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那时候没有被偷袭，并不是一种偶然。虽然几个弱小的分身在正面无法对她构成威胁，可是趁她吟唱咒语的时候直接攻击她毫无防备的背后的话，受重伤的可能性也不小。只是事实的真相，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既不是邪念聚合体虚张声势，也不是邪恶聚合体失手算错了偷袭时机，而是有人保护了她的背后……

她差一点，就犯下了永远无法原谅的错误。

“这或许就是姐妹之间的默契吧，不需要理由。”梦可馨忍着痛笑了笑，“是我太低估了对手，把爱丝特莱雅带到了危险的地方，所以……很抱歉。看起来，这里也不会有什么幸存者了……”

“我去里面看看吧，馨儿不要动了。”尽管可能性很小，爱丝特莱雅还是希望找到能让梦可馨不那么难过的消息。

刚刚梦可馨的笑容里，隐藏了多少的痛苦呢？

一片狼藉的里屋只有大片血污和许多碎掉的骨头，完全没有任何生命迹象。不过眼尖的爱丝特莱雅还是在那里发现了一样特别的东西——蔷薇耳环。

“没错，这个耳环……是我们的……”梦可馨看了看爱丝特莱雅拿来的耳环，“这耳环是属于我们的咖啡馆的姐妹们共同的信物，作为我们之间感情的象征……就算是只有这样也好，至少该让大家知道真相……”

梦可馨接过爱丝特莱雅手中的耳环，用纸巾擦去了上面的血污，露出了银色和玫红色的金属光泽。梦可馨将它捧在手里，跪坐在地上，闭上了双眼，似乎是在为死去的少女祈祷。

爱丝特莱雅没有打扰梦可馨，一直等到这个小小的仪式完成。

“爱丝特莱雅，我们……回家吧？天色好像很晚了……”梦可馨将耳环收进了自己的小包里，“谢谢你为我战斗。我虽然我是圣女的妹妹，可是身为堕落的魔女的我，几乎无法使用圣术，也无法成为修女和圣骑士。姐姐她为了改变浑浊的教会，也为了帮助我，一直在和普世牧首做斗争，可我却什么忙都帮不上……”

“其实……”爱丝特莱雅不知道该不该告诉梦可馨，事实上她确实可能有办法解决梦可馨的痛苦，只是这个办法……

“咦？爱丝特莱雅有什么想说的吗？”梦可馨有些好奇。

“我有一个想法，或许可以帮到你。”爱丝特莱雅怀着不安的心情还是将一切说了出来，“馨儿愿意成为和我一样的魔法少女吗？签订魔女契约的时候，守护灵会帮你重塑身体，甚至连种族都可以改变，自然也包括把你变回女孩子。我……我原本也不是天使族的少女哦，是签订了契约才变成这样的。”

“诶？竟然还有这样的办法吗？”爱丝特莱雅的话让梦可馨充满了惊讶和希望，“可是魔法少女不应该都是完整的女孩子吗？”

或许她的命运有机会改变了吗？

“确实我也没有听说过先例，不过从理论上来说我觉得是有可能性的。”爱丝特莱雅解释说，“首先，女子力是魔力的源泉，拥有强大的女子力的人才能成为优秀的魔法少女。这也就是只有女孩子才能成为魔法少女的原因。魔法少女的魔法来自于与守护灵签订的契约，只有通过了守护灵的试炼，并且用自己的愿望感动守护灵之后，才能获得守护灵的认可，成为她的契约者。”

“如果馨儿也能算是拥有女子力的人的话，那么你应该也能参加魔女试炼，签订契约。只是……”爱丝特莱雅接着解释了她担心的原因，“我也不确定馨儿这种情况到底有没有女子力，所以还需要做一下实验才能确定。而且，魔女试炼的路途非常危险，一旦失败就只有死亡这一条路。我也不确定守护灵是否一定能认同你。即使是这样，馨儿也想尝试吗？”

“这样子吗？我……”梦可馨对这件事也没有把握，可是她确实很想变回女孩子，也很希望拥有属于自己的力量来帮上姐姐的忙。

成为魔法少女，或许正是适合她的路。

“放心吧，现在可以不用马上做决定，我们先离开这个鬼地方吧。”爱丝特莱雅学着梦芸的样子摸了摸梦可馨的头，“以后，不管发生什么样的事，我也不会再离开的。我会一直守护馨儿的笑容，帮助馨儿解决自己困惑的。”

这是爱丝特莱雅第一次对其他人做出这样的誓言。她既想守护梦可馨，也想改变曾经的自己。

或许，不再戴上面具，才能拥有更好的生活？

在爱的温度之下，内心的坚冰才融化了。

这一天的夜晚，对她们来说，一定是一个崭新的开始，也是一段充满温暖的时光。
“姐姐大人，我已经在暮光之街的地区发现了邪念聚合体，花都可能有异次元裂缝的存在，请姐姐多注意。另外……”梦可馨摆弄着书桌上的一块精致的玻璃板，将写有这一段话的邮件发送到了金百合圣殿的邮箱。

现在的时间是凌晨五点三十分。

“唉……我也好想睡呀。”她在心里想着，可是为了不吵醒还在睡觉的爱丝特莱雅，她还是不好意思发出声音。

毕竟昨天晚上为了帮她处理伤口，一直弄到了很晚。

之后她就假装自己睡着了。其实她也努力地想真的睡着，但是不管什么姿势都会碰到伤口引发疼痛，她就决定放弃了。在确认了爱丝特莱雅睡着了以后，她偷偷起床做一些别的事。

昨天晚上的事不得不引起注意，因为邪念聚合体这种东西，虽然是由人类的邪念成长而成的，但是形成邪念聚合体的内核，却是十分确定的魔界产物。一般来说不同界之间的东西是不会交织在一起的，但是有一些强者可以通过开启异次元裂缝来达成不同世界的进出与物质交换，所以这样的对手绝对不会是一般人。

倘若这种敌人真的出现在花都，那梦可馨也只能依靠姐姐的帮助。现在的她，还没有做好任何的准备。昨天晚上的战斗，即使是几只小魔物都把自己伤得那么严重。

“如果我自己也能有战斗力就好了……唉，爱丝特莱雅……”她看了一眼爱丝特莱雅，“虽然有你的保护我很安心，可是……”

事实上，在这个作为自己的女仆的少女来了之后，梦可馨就一直想要依靠她。

即使曾经有过误会也好，一开始她对梦可馨没有什么情感也好，但梦可馨也不希望失去她。

只是因为，她是除了姐姐以外唯一一个把自己当做女孩子看待的人，也是梦可馨用女生的身份交的第一个朋友。这样子，其实也就够了。

“谢谢你……”梦可馨小声地说了一句，她希望爱丝特莱雅能真的帮助她解决这困境。

现在的她，并不害怕死亡，即使在昨天死亡的威胁面前，她也一直坚持着自己的选择。可是，为什么还是那么不安呢？明明自己已经很努力了，却还是很少有人能接受自己？

其实她，也想为这个世界做一点什么。

“为了活下去，我真的要与这个世界战斗吗？”

“其实，我根本做不到，即使可以，也不想做。”

成为毁灭世界的魔王，还是为了这个世界的平静而就此消失？

其实她只是想要像普通的女孩子一样生活，受到大家的肯定，成为一个优秀的女孩子，就够了。

“在这个时候，还是像个女孩子一样哭一会儿比较好。”在她怀着这个想法的时候，眼泪已经忍不住淌了下来。

“姐姐大人，爱丝特莱雅，一切就拜托了……也许……也许我自己的力量真的不够。”

……

“馨儿，怎么在这种地方睡着了呀？”爱丝特莱雅的声音将梦可馨唤醒了。

爱丝特莱雅感到奇怪的原因是，梦可馨竟然睡在地板上。

“我没事……”梦可馨想爬起来，但是又碰到了伤口，“诶，好疼……”

她换了一个姿势，才小心翼翼地站起来：“可能是我晕过去了吧。”

“这……不要紧吧？要去医院吗？我抱着你也可以呀。”爱丝特莱雅觉得很担忧，她昨天也答应了要保护梦可馨。经历了昨天的事以后，她对梦可馨的想法已经改变了许多，不再仅仅是“主人”而已。

“不用啦，不用啦。”梦可馨摇了摇头，“这也太羞耻了啦。其实我昨天晚上……有工作。我要把昨天的事情汇报给姐姐大人。因为伤口一直在隐隐作痛，所以就……没有睡好，大概这时候精神支撑不住就晕过去了。”

“是吗？”听到这些话的爱丝特莱雅还是有些害怕，“可是我……”

“没关系呀，这件事姐姐大人会理解的，我也不会做可能会伤害到爱丝特莱雅的事。”

梦可馨也很理解爱丝特莱雅的害怕，因为她太知道被异端裁判所捕获的少女们会被如何对待了，会使用魔法的少女怎么看都是被教会追杀的对象。

不过，事实上，她们的生活却已经无法离开魔法了。教会里的高阶圣职者使用的圣术在本质上就是白魔法，这成为了被教会默许存在的魔法，但是只有被教会认可的圣职者才能使用。就在大约两百年前，一位枢机主教发明了能将魔力和魔法的术式固定在活性化的混沌水晶中的技术，这让没有资格使用白魔法的普通人也能享受到魔法的作用。

就连梦可馨与姐姐通话用的通讯珠、家里的调节温度的暖房以及她今天发送邮件的魔路仪，从本质上来说都是运用了这一项技术，也就是通过魔力和白魔法实现的。

现在教会对于魔法的态度和猎巫行动，与其说是对魔法深恶痛绝，不如说是想尽力保有自己对魔法的垄断地位。

“其实，我觉得爱丝特莱雅使用的魔法，从性质上来说很接近白魔法。昨天爱丝特莱雅不也说了自己是天使族吗？”她解释说，“我想，让姐姐大人把爱丝特莱雅洗礼为金百合圣殿的见习修女，这样的话爱丝特莱雅就可以自由地使用魔法了。”

“原来如此，昨天……真的抱歉了。”爱丝特莱雅有些羞愧地低下头说着，“我……我对这个世界还不太了解。”

“嘛，比起这个……”梦可馨赶紧转移了话题，“能告诉我更多关于魔法少女的事吗？无论如何我都想试试看。”

“是吗？馨儿已经决定了？其实昨天回来的路上我也帮馨儿想了很多，如果是这样子的话，那么馨儿先来测试一下自己的女子力吧，测试了以后就知道馨儿是什么水准了，倘若不是完全没有反应的话，就还有机会。”

爱丝特莱雅小心翼翼地拿出了一小块透明的宝石，将它放在了梦可馨的手心：“试试看，在这个石头上撒上你的眼泪。必须是要真心用你的情感哭出来的眼泪哦，要不然是不会准确的。”

倘若梦可馨这种情况也是存在女子力的话，那么成为魔法少女也是有可能的事，只要用上正确的诱导魔法装置的话，很有可能会遇到和梦可馨性格最相合的守护灵，虽然不是百分百成功，但是只要女子力合格的话成功率就很高了。剩下的困难，也只是通过试炼……

“诶？要我现在马上哭吗？”梦可馨有点惊讶。就算是她真的非常敏感，也没有到随时随地都能哭出来的程度。

“你可以先酝酿一下情感啦，比如你想要却一直没有办法做到的，就算是童话也可以。”爱丝特莱雅回想了一下自己经历这个过程时的情景。要让几乎不会掉眼泪的自己伤心得落泪，她花了三天的时间。之后第二次因为情感而哭的话，应该就是昨天被梦可馨的话打动的。

虽然这个要求看起来非常反人类，其实也是很正常的。因为真正的女孩子，当然必须是拥有自己的情感的。完全不会哭的，那根本不是女孩子，是木头人。

不过，像梦可馨这样的命运悲苦的柔弱少女，应该花不了多长时间。只要将梦可馨的伤心之处引导出来，让她哭出来的话，这就算成功了。不过，似乎事后还得想办法安慰她才行。

“嗯……想要却无法做到的……其实……其实我一直想成为一位公主的。”梦可馨小声地说着。

“公主吗？馨儿试试看，闭上眼睛，继续自由联想下去。”爱丝特莱雅用轻柔的语气说着话，她希望这样能让梦可馨放松下来，释放真实的情感。但愿不会在这个过程中出现精神崩溃就好了，之前也不是没有这个先例。

“公主……公主的话，一定是个可爱善良的女孩子。她也很温柔。甚至还努力地为了大家学习了许多知识。可是……如果公主不是女孩子的话，大家一定不会认可的吧。不管她所有的努力，这个不是女孩子的身份，就剥夺了她的一切。她注定只能……将自己锁在闺阁之中。亦或是，将反对她的人杀戮殆尽？或许公主可以做到吧？可是她的善良，一定不允许发生这种事。她只想……只想……做完自己最后一件事。即使没有人感谢……也好。生命所剩无几也无所谓。为了大家，并不害怕死亡……不会害怕的……说不定，在死后，有人感谢，也很开心……我……”

“可以了啦，馨儿，我已经看见你的眼泪了。”爱丝特莱雅赶紧阻止了她。

如果继续下去的话，再增加梦可馨的心理负担就不好了。幸好在这个过程中没有出现担心的精神崩溃的事儿。

“睁开眼睛吧，让泪水滴到魔法石上，就可以测试出结果了。”

“好……”梦可馨睁开了双眼，可以看出她的双眼带着红红的血圈，泪水也流下了不少。

“也不用哭成这样啦。”爱丝特莱雅忍不住感叹了一下。虽然她是说过要带着情感的哭，可是这也太夸张了。

梦可馨将魔法石在自己脸上挂着泪珠的位置上划了几下，随后放在了地上：“这样可以了吗？”

魔法石随即就对眼泪产生了反应，发出了七彩色的闪光，但是随后又暗了下去，之后又再次亮起来，像是会眨眼的小星星一样，忽明忽暗。

“这个是……”爱丝特莱雅打量着发光的魔法石，心中充满了惊讶，“魔法石会发光说明馨儿的身体还是存在女子力的，只是忽明忽暗的话，那是因为，有一些强烈的负能量的想法，干扰了馨儿的心绪，那是不属于一个女孩子的想法。馨儿的心中还有致命的心结没有打开。暂时，还没有办法打开通往魔女试炼空间的通道。”

事实上，爱丝特莱雅保留了一些内容。

虽然忽明忽暗的情况有很多，但是大部分人都不是这个颜色的。这个七彩色的闪光，是属于魔法少女中的佼佼者的，她们有能力成为这个世界上最顶尖的强者。自己当初所拥有的，就是这种颜色的闪光，因此才被看重。只是，现在还不宜把这些关于实力的事告诉她，这样只会增加她的负担，心急也更容易出现问题。

还是必须等待，让梦可馨自己想通了，解开心结，才有办法帮助她完成这一切。

“没关系的，馨儿，等下一次你愿意的时候，再试一次吧。你拥有成为魔法少女的潜力，我来帮助馨儿寻找到解开心结的办法吧，以后一定可以做到的。”爱丝特莱雅鼓励梦可馨说。

“好吧……谢谢爱丝特莱雅。”梦可馨的声音里带着些哭诉的音色。

其实今天她已经尽力了，可是爱丝特莱雅说的“致命的心结”到底是什么呢？作为一个优秀的女孩子，自己已经非常努力了，甚至连死亡都不再害怕。

“馨儿，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了。好好想一想吧，我想告诉你的是，守护灵只能与和自己签订契约的魔法少女一个人对话，而且在一百年之内最多只能与一位少女相伴，她们对于自己的少女，是绝对的珍惜的，会无条件地站在自己的少女的立场上帮助解决问题。魔女契约，是一种比婚姻更严格的契约，一生无法主动解除，契约时间最短为一百年，即使其中一方消失，也必须完成一百年的契约。”

其实爱丝特莱雅已经知道梦可馨的大概问题了，她又想起了圣女曾经对她说过的话：“虽然，不害怕死亡是一件非常有勇气的事，但其实，生活比死亡更需要勇气，既不能害怕死亡，也不可以畏惧生活，这才是我希望的妹妹。”

其实梦可馨的症结就在于——迷恋死亡。也许她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有意无意间一直在想着死亡的事。也许是因为无数的努力都没有得到承认，她在对世界感到绝望的时候，一直想用死亡来证明自己的价值。她盲目地认为死亡可以让自己被大家肯定，毕竟她都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可是……她并不明白自己的存在，才是对真正在意她的人来说，最重要的事。甚至，她也没有感受到哪些人在意着她。

只是，该怎么样让她自己想通这个问题呢？

“没有关系……谢谢，你的帮助……我想，该去准备早餐了……”梦可馨伸手揉了揉红肿的眼眶，擦去留在自己脸上的泪水。

梦可馨还不是特别明白爱丝特莱雅的意思。

魔女契约，是一种比婚姻更严格的契约？

这与女子力到底有什么关系呢？

现在的自己，即使拥有女子力，也努力地将所有可爱的女孩子的特质都做到了，甚至不惜用生命来做得更好，也还不够优秀到让守护灵认可吗？

“别去了，再睡一会儿。”爱丝特莱雅拉住了梦可馨的手，“馨儿不要对自己太苛刻了，做早餐这件事不应该是我的责任吗？”

“不行……既然是我能做到的事就不该推给爱丝特莱雅……”梦可馨执拗地说着，“姐妹们都为我做了这么多，我如果还是这样总是依靠大家的话，那我……”

她想要抽身离开，却让睡裙扯到了伤口上，一阵撕裂般的剧痛让她忍不住哭喊了出来。

“呜……”

爱丝特莱雅赶紧走到梦可馨的身边扶住了她：“馨儿，你太勉强自己了。听话吧，现在既然受伤了就好好休息，我不吃这一天的早餐也无所谓，我留下来陪你。如果真想做饭的话，等中午再说吧？”

“嗯……可是……”梦可馨一边啜泣一边说着，“好……好疼……我得去……拿药。”

“止痛药是吗？”爱丝特莱雅实在是有点看不下去了，“我去帮馨儿拿来，别再这么逼迫自己。馨儿不需要用这种方式来证明自己，真的。”

她来到一楼，从家里的药箱中翻出了写着“止痛、帮助愈合”作用的药，然后为梦可馨拿了一杯水，随后回到了属于她们的房间。

“馨儿，吃了药好好睡一会儿。”她将手中的药和水递给了梦可馨。

“谢谢……”梦可馨向爱丝特莱雅做了一个明显是装出来的微笑，将那一份止痛药吃了下去。

这至少可以让她睡一个好觉了。

既然这是爱丝特莱雅在关爱之下的强烈要求，她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理由。只是，在她的心里依然希望自己做得更好一些，现在无法做到的话就下一次吧。

“对了，那个……”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等我醒来以后，我……我想去给咖啡馆的姐妹们送还那个耳环，爱丝特莱雅也要一起吗？”

“那是自然，我们一起去吧，馨儿。”

在确认了梦可馨睡下之后，爱丝特莱雅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轻轻地在梦可馨的身体上抚摸了几下，希望梦可馨能睡得甜美一些。

她发现自己喜欢这个坚强又温柔的小女孩，这不仅仅是为了女仆的工作，也是为了她自己的心愿。

“馨儿，你醒了吗？”

“呜……爱丝特莱雅，现在是什么时间了？”梦可馨揉了揉自己的睡眼，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身体上还是带着一点隐约的疼痛。

“下午两点了。”

“那……那爱丝特莱雅一定是饿了吧，我赶快去做饭吧。”

“等一下，馨儿动作慢一点。”爱丝特莱雅赶紧扶住了慌忙起床的梦可馨，“都这么晚了，其实我也没什么食欲了。”

她真怕梦可馨又动作太大把伤口撕裂了。

“嗯……”梦可馨仔细想了想，“要不……我们去那个咖啡馆吃点东西好了？家里的食物有点过于清淡了，因为我生病没有买东西。那边正好带爱丝特莱雅去品尝一下好吃的。”

“咦？你们的咖啡馆还附带午餐的吗？”爱丝特莱雅表示怀疑，不过她还是跟着梦可馨一起换上了外出的装扮，

经过了两天之后，街道上的积雪已经基本消融殆尽，漂亮的大理石路面上连一丝小水坑都看不见。

梦可馨带着爱丝特莱雅走过门前长长的街道，来到了一个带着半个弧形玻璃罩的建筑物前。这座建筑有一个大约能容纳十五个人通过的“入口”，看起来似乎通向地下。

她们正沿着阶梯向下走。

“馨儿？我们要从隧道里面走过去吗？”爱丝特莱雅有些好奇，她并不清楚为什么在城市里还要用隧道，花都的街道看起来就很宽敞了。

“啊？不是的，不是这样子的。”梦可馨微笑着摇了摇头，“这个不是隧道，是我们的‘共和国轨道交通’的车站，在这个下面有地下轨道和魔列车，我们就坐那个去咖啡馆。爱丝特莱雅不知道吗？”

爱丝特莱雅有些羞愧地点点头，她瞬间觉得自己有点儿像没见过世面的乡间少女。

“没关系，跟着我来就是了，许多刚来我们花都的人也不理解。”梦可馨拉起爱丝特莱雅的手，带着她穿过了稀疏的人群。

这座所谓的车站看起来并不大，但是内部却分成了三个岔路。她看了看上面的标牌，领着爱丝特莱雅走到了其中的一个岔路口，继续向下走到底之后就看见了所谓的魔列车，车厢的外壳看起来似乎是由金属做成的，车厢的左右两侧则摆着两排相对的座椅。

“我们可以上车了，这就是我们要去的路线。”她提醒爱丝特莱雅。

车厢里非常空旷，仅有少数的几个人坐在角落里，她们一起找了两个空的座位坐下。

“馨儿，我们坐这个，要钱吗？”爱丝特莱雅看了看车厢里的环境，不仅地面非常干净，还有舒适的照明，绝对是比她见过的任何马车都要好。

“不需要，这是免费的城邦公共服务呢。”梦可馨轻轻把右手放在了爱丝特莱雅的左手上，“请安心。不过有件事想要拜托爱丝特莱雅……可以让我靠在你身上吗？”

“没问题，不过你是怎么了吗？”

“只是我有时候会晕车而已。”

就在她们说话的时候，一段毫无感情的提示音响了起来：“欢迎乘坐轨道交通六号线……”

随后，爱丝特莱雅就感觉到这个巨大的车厢开始了移动，这确实是一种奇妙的体验，不过偶尔的颠簸的确实会让人有些不适。

在乘坐魔列车的过程中，梦可馨都没有说话，她只是轻轻地倚靠在爱丝特莱雅的肩膀上，从她脸上的表情来看这并不是很好受。

直到魔列车第四次停下的时候，梦可馨才终于用虚弱的声音开口说话了：“爱丝……特莱雅……我们……下车……”

爱丝特莱雅赶紧扶着梦可馨走下了魔列车，虽然她也有一点儿不舒服，不过这些摇晃比起她以前经历的混乱的战斗还是要好多了。

她们一起在墙角休息了一会儿后，梦可馨终于感觉缓过神来了，她对爱丝特莱雅说：“走吧，这里很快就到了呢。”

从这里走出了车站之后，她们走过了两个拐角，就来到了一条窄窄的小巷，但这里看起来却有不少的店铺，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商品。

梦可馨指着一个写着“梦幻少女馆”的牌子说：“这里就是姐妹们的地方了。”

当她们推门走进这座楼的时候，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粉色的墙纸、粉色的挂饰、粉色的桌椅、还有贴在墙上的Q版可爱少女贴画，还有这个大厅中的两位穿着女仆装的少女。

“这不是馨儿吗？”其中一个少女走过来跟梦可馨搭话，“今天怎么也来了？我们才刚刚把昨天的袭击收拾干净恢复营业呢。”

“还有你身边的小姐姐是谁呀？看起来好漂亮。”另一位少女似乎注意到了站在一旁的爱丝特莱雅。

“那个，艾尔莎，其实我今天……”梦可馨觉得这件事似乎有点儿难开口，“我今天也是为了我们的姐妹来的……”

她从自己的小包里拿出了昨天晚上爱丝特莱雅找到的耳环。

“蔷薇耳环？馨儿，你……”艾尔莎有些惊讶地看着梦可馨手中的耳环，这神色中也带着一丝凝重的忧伤。

“我昨天晚上去了那里，和我的女仆爱丝特莱雅一起。”梦可馨解释说，“我以为只是单纯的绑架……可我在那边，发现了邪念聚合体的踪迹，还有异次元裂缝。如果不是爱丝特莱雅在的话，我可能已经不能回来见到你们了。我向姐姐报告了这件事，你们也要小心一点。这个耳环，是我们唯一能发现的遗物了，抱歉……如果我不是这么弱小就好了……”

她一边说话一边用左手揉了揉湿润的双眼，她并不想让其他人看见她这样子。

“好啦，馨儿，我们都不希望看见你伤心呀。”艾尔莎为梦可馨递去了一张纸巾，同时接过了那一对蔷薇耳环，“非常感谢你带她回来，我们也会为她祈祷的，愿她的灵魂可以进入天国。这个话题就到这里吧，我们聊一聊开心一点的话题，好吗？蕙紫她好像很想认识一下你身边的小姐姐呢。”

“嗯……那样子的话……”梦可馨看了看爱丝特莱雅，“爱丝特莱雅……能向大家介绍一下自己吗？”

“还是我先来吧，我是艾尔莎·安希提卡，是这个‘梦幻少女馆’的店主，来自菲尔丝王国的东部领地。”

“我叫云蕙紫，是出生在花都的少女，现在在这里工作。”

“那好吧……”爱丝特莱雅模仿着之前两位少女的样子做自我介绍，“我的名字是爱丝特莱雅，没有姓氏，现在是馨儿家里的女仆。”

对于这种事，爱丝特莱雅也并不是很擅长，她说话的声音也小了一些。

“看起来是和馨儿一样害羞的孩子。”艾尔莎向爱丝特莱雅展露了一个甜美的微笑，“没关系，已经比当年的馨儿好多了，她那时候做自我介绍还哭了呢。”

“我……我只是，那时候和大家不熟悉……不知道该怎么说。”梦可馨觉得有点儿委屈，可她确实无法做到一下子就融入群体，不过她发现她和爱丝特莱雅却是挺合得来的。

“既然来了，要不然体验一下特殊服务呢？”云蕙紫做了一个阴险的笑容，“我保证会让这位小姐姐满意的。”

“啊？这个……这个就不用了吧。”爱丝特莱雅慌忙摇了摇头，虽然她不知道什么是“特殊服务”，但是从云蕙紫的表情来看这就不是什么正常的东西。

联想到梦可馨甚至不敢让姐姐知道她在这里工作，就连常识贫乏的爱丝特莱雅也能联想到一些让人害羞的事。

“蕙紫，别这样做……”梦可馨赶紧中断了这个话题，“我们只是想吃一些东西，毕竟还没吃午餐呢。”

“那么，蕙紫你来帮她们点餐吧，我这里还有一些事要处理，先走一步了。”

“我明白了，艾尔莎大人。”云蕙紫为梦可馨和爱丝特莱雅在大厅中找了一张桌子，“你们就坐这个位置吧，我去把菜单拿给你们，很遗憾我们这里暂时还不支持用魔路点餐。”

说完，云蕙紫就从旁边的柜台上拿了一本厚厚的书交给梦可馨。

“好重……”梦可馨翻开了菜单，“爱丝特莱雅也来看看吧，想吃些什么呢？”

“嗯……这些的话。”爱丝特莱雅仔细地看着菜单上的图片，“我好像都没有见过……”

“喜欢吃鱼吗？我是挺喜欢吃这个的。”梦可馨指了指菜单上的干烧桂鱼，“不过有点辣呢。”

“那就选这个吧，我也想尝尝味道。”爱丝特莱雅对这没有什么意见。

“一份干烧桂鱼，再来给你们两个人两碗米饭，两杯冰咖啡，可以了吗？”云蕙紫向她们做最后的确认。

“嗯……可以了呢。”梦可馨点了点头。

在经过十几分钟的等待之后，她们才终于吃上了午餐。

“下午三点了。”爱丝特莱雅一边吃一边看了看店里的时钟，“这样我们还吃得下晚餐吗？”

“晚餐我晚一点做，做少一点就行啦。”梦可馨并不担心这个问题，“爱丝特莱雅觉得这里的菜好吃吗？”

“挺不错的。”爱丝特莱雅回答说，“真的很好吃，比我以前那里吃过的菜好多了，那里简直是难以下咽。”

“嗯……你能喜欢就好。”梦可馨挺喜欢这样的关系，能为爱丝特莱雅带来一些幸福，也让她自己的心情好了很多，可能这也是她唯一能做好的事了。

假如没有什么意外的话，她也能陪爱丝特莱雅走到生命的最后，这是她以前绝对不敢想象的奢求。

虽然她没有能得到守护灵的承认，不过，也许爱丝特莱雅能代替她做一个好妹妹。

“馨儿？你在想些什么呢？”爱丝特莱雅好奇地打量着有些失神的梦可馨。

“啊，没什么，只是一些少女的幻想而已。”梦可馨勉强地笑了笑，“我们赶紧吃完吧，然后就可以回去了。”

这一条鱼对她们两个食量不大的女孩子来说依然是挺多的，不过她们都没能拒绝美味，将这条鱼完整地吃完了。

但是，在她们准备离开之前，一个人推开了“梦幻少女馆”的大门。

“啊，这家伙……”爱丝特莱雅认出了这个身影，这个有些熟悉的身影让她瞬间警觉了起来。

她悄悄地凑到了梦可馨的耳边：“这家伙是雅典娜，也是魔法少女的一员，不过魔法少女是会堕落的，她们不一定都是善良的女孩子，你一定要小心。魔法少女一般来说不会一直维持变身的状态，她穿着魔女的礼装进来非常可疑。”

这个名为雅典娜的少女有着天蓝色的长发和天蓝的眼瞳，穿的衣服也是一身的蓝色和白色为主色调的短连衣裙，还戴着几个雪花形状的头饰，给人一种冰冷的感觉。

爱丝特莱雅并不清楚雅典娜是打的什么主意，她警惕地看着对方。

不过雅典娜似乎是冲着梦可馨来的，并没有多关注爱丝特莱雅。

“你就是圣女的妹妹吗？”雅典娜直接走到梦可馨的身边发问。

梦可馨也不理解为什么会有其他魔法少女来找她，不过她也感受到了雅典娜身上强大的魔力带来的威压，对方甚至没有要隐藏这一点的意思。

“是，我就是梦芸的妹妹梦可馨，请问你有什么事？”

“花都共和国面临魔族的入侵。如果你还没有注意到这件事，那么我就是来提醒你的。如果你已经注意到了，那么我请你和我一起消灭已经在花都存在的魔族。”雅典娜的语气十分平淡，似乎不带有任何的感情。

“那个……你是说异次元裂缝的事情吗？”梦可馨想起了那天在十三号街区的发现，“那就是，我……我已经告诉了姐姐大人，她一定会……”

“不用等圣女的支援了，她们不会来了。”雅典娜冷冷地说着，“普世牧首已经强行命令圣女的祈月军团全力布防南苑，来这里的只会是异端裁判所。”

“等一下，雅典娜，你是怎么知道这么多内情的？”爱丝特莱雅忍不住插话，“请求圣女的支援这件事连一直和馨儿在一起的我都不知道，那么你的情报来源是哪里？”

“我当然是从金百合圣殿那里得到的命令。”雅典娜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枚胸针，“事实上我就是来帮助梦可馨小姐抵抗魔族的入侵的。不管我们之间曾经有什么事，现在请你无论如何都要理解我的立场。”

梦可馨仔细检查了雅典娜手里的胸针：“没错，这好像……是姐姐大人那里的御魂修女的胸针呢。”

所谓的御魂修女，是圣女下属的圣殿修女中负责对魔族战争的修女，这也是神圣帝国现在仅存的圣战机构，她们组建的祈月军团在曾经的数百年中承担着防御魔族入侵和消灭强大的魔族诸王的任务。但是魔族最后的王国已经在三百年前灭亡，这些圣战机构由于失去了存在的意义而纷纷被裁撤，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御魂修女和祈月军团的组织被保留了下来。

胸针是确认修女身份的令牌，而这一枚金色百合与紫色六芒星组合的胸针正是属于御魂修女的。

“那么就请你遵守我的命令，梦可馨小姐。”雅典娜似乎一点儿都不想对梦可馨客气，“等我寻找到魔族所在的位置会用邮件通知你，请你务必准时到达，否则这座城市毁灭的责任就将由你来承担。”

在甩下了这一系列的狠话之后，没等她们问更多的问题，雅典娜就扬长而去。

“馨儿，我还是觉得那家伙有点可疑。”爱丝特莱雅提醒梦可馨。

“我也有怀疑，不过我们还是别在这儿谈吧。”梦可馨叹了口气，“好不容易我们才能出来玩一次，这个家伙的事儿不如等明天再说吧。”

事实上她完全不喜欢这个冰山一般的性格的少女，可是她又怕雅典娜真是姐姐派来帮助她的。

“你们要走了吗？”云蕙紫对眼前的情况更加诧异了，“刚刚那气氛我没敢插话，不过那个小姐姐是谁呀？”

“其实我也不清楚，她自称是姐姐大人的人。”梦可馨摇了摇头，“这一次订单的多少钱呢？”

“这一次的订单怎么可以收馨儿的钱呢？”云蕙紫对她们说，“我们才应该感谢你们才是，你们帮我们拿回了重要的姐妹的遗物，只是为你们做一顿饭不算什么啦。”

“那……那就非常感谢姐妹们啦，我们要回家了呢。”梦可馨挥手向云蕙紫告别。

尽管这一天她和爱丝特莱雅过得很开心，可最后还是被一个不速之客搅了局。

这一次出现的魔法少女，到底是她们的朋友，还是敌人呢？

这一天的金百合圣殿，气氛比平时更加严肃了一些。

“美月，他们真的是这样说的？”这是圣女梦芸的声音，她在向自己身旁的候补圣女苏美月确认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是的，圣女大人。”苏美月回答她。

“为什么要让当地异端裁判所去保障花都的安全，而让我们的祈月军团驻守南苑？”梦芸觉得这不是一个正常的决策。

异端裁判所只是一个对内镇压的机构，没有重武器，兵源也非常粗劣。这个机构，平时只是用于镇压那些敢于反抗教会的平民和别有用心的破坏者的，因此这种程度的武装已经足够了。

而圣女的祈月部队，是一支真正的对外作战的部队。这是在几百年前的抵御魔王侵略的时候由当时的圣女组建的部队，其番号一直保留到现在。拥有最先进的武器装备，虽然人数比较少，但是面对入侵的话，它还是最可靠的部队之一。

“普世牧首在打什么算盘呢？昨天连馨儿都已经发现了在花都的异次元裂缝。无论是从正常的防御角度考虑，还是说普世牧首想削弱我的实力的话，都应该让祈月军团增援花都才对。南苑有圣光屏障的保护，异次元裂缝无法在这里打开，根本不需要那么强的防御力才对。”梦芸分析说。

“可能，普世牧首他们根本不想守呢？亦或者，那本来就是他们自己搞出来的阴谋。”苏美月想了想。

“暂时我们还没有办法行动，看来只能……妹妹，要自己保重了。”梦芸叹了口气，“美月，你去帮忙把我妹妹的入学手续解决了吧，用我的口吻写一封推荐信，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明白了。”

“对了，美月，虽然主力部队无法行动，也许我们悄悄派一个人过去还是可以的，我有点儿不放心馨儿她们。”

……

归途一切顺利，但少女们的心却无法完全平静下来。

“爱丝特莱雅有话想要说吧？”梦可馨轻声地问，“那个的话，有一个谈话的好地方，你想要来吗？”

事实上，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去那个地方。

只是一种奇怪的预感在告诉她，如果这一次没有去，以后可能再也没有机会了。

所以，哪怕只有今天一天，也好。

“好吧，馨儿，既然这是你的愿望。”爱丝特莱雅没多想就答应了这个请求，“反正现在天色也不算晚呢。”

她们离开家附近车站，继续向东走去。

走过一段不远的小径之后，一个湖泊出现在了她们的眼前。湖面宛如一面青色的镜子，覆盖着一层由细小冰晶组成的轻纱，湖的周围则被嫩绿的小草和灌木点缀着。

“这里是花都最大最美的一个湖——雾之湖。”梦可馨向爱丝特莱雅介绍，“据说这里曾经也是花都最受欢迎的风景区，可惜最近这几年的经济萧条，似乎已经没有多少人愿意来这里了。”

情况确实如梦可馨所说，在她们所见之内都没有其他人存在。

“这里确实很漂亮呢。”爱丝特莱雅也很喜欢这里。

这片平静如玉的湖泊，似乎能让躁动的心灵平静下来。

“那么，我有一些事想要问问爱丝特莱雅。”梦可馨拉着爱丝特莱雅在湖畔的草地上坐下，“你和那个叫雅典娜的女孩子，认识吗？”

“是的，那时候还是我很小的时候了……”爱丝特莱雅回忆着自己的过去，那一段被尘封的记忆已经很久没有被打开了。

“我从小就没有见过我的父母，和其他很多的女孩子住在一个里世界。我在那里学习知识，也学习关于魔法少女的一些事。雅典娜就是和我一起长大的女孩子之一。而在鉴定魔力层级的时候，我被认为是最具有潜力的魔法少女，因此被给予厚望。”

“但那里并不是什么救助少女的慈善机构，我们是被培养来作为他们的组织的战斗力的，也被称为女王。而成为女王的战斗，是一件非常残酷的事。我们的世界是一个封闭的空间，需要大家互相战斗，[X_X]其中弱小的少女，只留下强者，这就是一种选拔战士的方式。”

“可我说什么也不愿意[X_X]一直朝夕相处的大家，我不想看到她们为了生存而扭曲了自己的样子。雅典娜是自作主张要和我在一起的，可她并不愿意理解我，她的双手沾满了鲜血，让我很讨厌她。所以有那么一天，我背着她悄悄地离开了，就在我绝望地想要死去时候，我的守护灵索菲亚呼唤了我，她告诉我这里并非是全部的世界，她想要的是坚持自己的我。”

“于是我用尽自己的魔力，向着天空稀薄的一角射出了一支带着光芒的箭矢，我向她祈祷希望。然后，天空裂开了一条巨大的缝隙，我从那一条缝隙中逃了出去，掉到了外面的世界。”

“那些控制这场‘游戏’的人十分生气，他们用了各种方式，鞭笞我，冻饿我，想要用虐待逼我回去，可是最终他们没有成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似乎不愿意直接[X_X]我。我发现那里还有其他的少女，不知道她们是原本就住在外面的世界，还是和我一样逃出来的。可是外面的世界和里面的世界是不一样的，我感到自己无法相信任何人，一直生活在恐惧中。在我15岁生日的时候，按照传统我被允许离开，寻找的自己的生活。接下来的故事就是遇到了你啦……”

“当然，我逃出来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雅典娜，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出来的。”爱丝特莱雅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其他的少女怎么样了，她们会是都已经死去了吗？以前我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个问题，可是遇到了馨儿以后，我觉得我再也不能原谅以前冷漠的自己了。”

“原来如此，抱歉……爱丝特莱雅。这似乎是很让你伤心的话题。”梦可馨伸出手紧紧地拉住了爱丝特莱雅的手，“过去的痕迹可能永远不会消失，不过我希望我也能给你带来一些温暖。”

对于爱丝特莱雅说的这些事，梦可馨并不能完全理解。可她能感受到爱丝特莱雅话语里的悲伤和忏悔，这一切都让她的心无比的刺痛。

或许这就是两颗心灵连结在一起的感觉。

“没关系，就是说出来以后才感觉好多了。”爱丝特莱雅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原本是说好让我来帮助你的，结果却是你安慰了我这么多……”

她知道自己现在的脸上应该是一片绯红色的，不过这种感觉却让她觉得很欣慰。

这也许就是自己一直在找的东西。

“我们已经是好姐妹了，所以互相关心不是理所应当的吗？”梦可馨也面带着一丝绯红地说着，她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爱丝特莱雅是女仆的设定了。

“嗯……不过，我还是有话要提醒你。”爱丝特莱雅决定重新把话题回到雅典娜的来访上，“虽然我和雅典娜关系密切，不过我并不清楚她的目的。我们可以和她合作，但是一定要小心。”

“我明白了，我会谨慎一些的，就算她是姐姐大人的人也不应该这样。”梦可馨也同意爱丝特莱雅的判断，她在今天见面的时候也没有发现雅典娜有任何的情感，仿佛机械一般。

像雅典娜这样的说话方式，根本就不像是一个虔诚地相信爱与纯洁的修女说出来的，更像是一位久经沙场、已经习惯了血腥味的冷血战士，这也与爱丝特莱雅的记忆吻合。

可这样的人又是怎么加入金百合圣殿的呢？

“姐姐那边怎么说呢？”爱丝特莱雅对这个身份有些怀疑，“这个胸针是伪造不了的吗？”

“啊，这个嘛。”梦可馨翻出了随身携带的魔路仪，“其实姐姐大人的邮件确实说了这件事，她们被普世牧首的命令缠住，动弹不得，但是她派了一个人来帮我来着。这样的胸针上面是包含了圣术的，外面的人根本就制造不了。”

“是吗？那么看起来我们只能听她的命令了？”爱丝特莱雅有一点儿诧异，圣女梦芸竟然会接受这样的人做自己的亲信，果然圣女的愿望也得屈从于现实需求吗？

“其实也不一定要非要听她的，毕竟我们不是属于御魂修女的人，理论上来说她没有资格命令我们。”梦可馨解释说，“只是……毕竟魔族的入侵是真的，我们不能放着不管。如果我们想阻止魔族的阴谋的话，就只能仰仗她的力量了吧？”

“好吧，馨儿，真让人无奈呢。”事到如今，爱丝特莱雅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

此时的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由原来的湛蓝变成了深蓝，湖畔的几座小巧的铃兰形状的吊灯也被打开了。

“已经天黑了吗？”梦可馨这才反应过来，“我们……要回家吗？”

“赶紧回去吧，在外面待太久也不好，而且这里的天气已经开始变凉了，你还得吃药呢，身上的伤口也得护理。”爱丝特莱雅对她说。

“嗯……好吧。那我们……哎？”梦可馨感到刚刚的一阵风似乎将什么东西带进了自己的左眼里，她忍不住伸出手去揉了揉。

“馨儿，怎么啦？”爱丝特莱雅发现梦可馨的动作有点儿怪。

“好……好疼，好像是沙子进到眼睛里面去了。”梦可馨一边揉着自己的左眼一边说着，在她左边的脸颊上也能看见几滴跑出来的泪水。

不过这并不是让爱丝特莱雅感到奇怪的原因。

“你别这样去揉，会更难受的。”爱丝特莱雅赶紧制止了梦可馨的举动，“就哭一会儿吧，自己会好的。我扶着你走吧。”

“谢谢爱丝特莱雅……”

“等一下，那里是湖面！”她冲过去拉住梦可馨的手，免得梦可馨直接掉进湖里面。

她不知道为什么梦可馨会走错方向，不过她已经有了一个猜测。

“抱歉，我好像有点迷糊了……”梦可馨有些委屈地说着，她刚刚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沙子和泪水流走之后，她看见自己刚刚是在向着湖面走过去。

“不是迷糊的问题。”爱丝特莱雅看出了梦可馨在说谎，“我想我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说完她伸出左手遮住了梦可馨的左眼，然后用另一只手随手摘了一朵旁边的[X_X]：“来吧，告诉我，我手里的是什么？”

梦可馨盯着爱丝特莱雅手里的[X_X]看了很久，却什么话都没有说，爱丝特莱雅的手却能感觉到梦可馨的身体在颤抖。

出现在梦可馨眼前的，只有一片黑暗，和代表血的红色，那黑暗像是坠入深渊之中一样。无法辨别方向，找不到出路。血和黑一起，编织成了一种恐怖的景象。似乎这就像未来的结局一样。

“馨儿，你不需要害怕，我一直在你身边呢。”爱丝特莱雅继续提示梦可馨，“如果你不认识这是什么花，那么你看这朵花是什么颜色的呢？”

“花是黑色的，不对……血红色……” 梦可馨用一种颤抖的语气回答，她似乎在害怕什么。

实验的结果还是证实了爱丝特莱雅的猜测。

她手里的花不管怎么看都是蓝色的。

她决定凑近一些观察梦可馨的右眼。在那一个漂亮的金色眼瞳之上，有一道不怎么起眼的划痕，像是被用小刀划去的。眼睛上的膜非常脆弱，像这样被切割走了一小块是是无法自然恢复的，受到损伤的眼睛无法再看见任何东西。

“馨儿是，看不见吗？”爱丝特莱雅轻轻地放下了自己的手，“这是怎么弄的？”

她难以想象这样的痛苦，用小刀在眼睛上割下什么东西，就算是她以前经历的残酷的战斗也没有这样的。会是什么人用这种方式来虐待梦可馨呢？

“对不起，爱丝特莱雅……”梦可馨一脸委屈地低下了头。

“馨儿如果暂时不想说的话不要说了。”爱丝特莱雅发现这个话题似乎会引起梦可馨的痛苦，“这件事是我不好才对，我不该追问这么多的。”

“没有关系，爱丝特莱雅只是想关心我。只是，这件事，无论怎么样都是不愿意去回忆的……”梦可馨伸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今天和爱丝特莱雅在一起，我觉得很开心。明年这个时候，我们再一起来这里，可以吗？”

“可以呀，只要馨儿想来，什么时间都可以的。”爱丝特莱雅没有多想就答应了这个请求，只是她完全猜不透梦可馨的想法。

以前的爱丝特莱雅没有信仰，她也不理解为什么会有人向神祈祷。可现在她发现自己也祈祷了，向不知道有没有的神明祈求这段美丽的感情能一直持续下去。

也许祈祷的力量是生命本身所拥有的，跟有没有神明完全没有关系呢？

这个问题爱丝特莱雅暂时还无法知晓答案，不过，她只希望此时此刻梦可馨祈祷时许下的，是和她一样的愿望。

三天之后，一封来自雅典娜的邮件被送到了梦可馨的邮箱里。

“果然……还是得去一趟第十三号街区吗？”梦可馨有些担忧地说着，“据说，在那里发现了强大的魔族的踪迹。”

尽管她和爱丝特莱雅上次平安地解决了魔物，但是如果是强大的魔族的话，她并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很好地应对。

而且，万一那个叫雅典娜的少女另有什么企图的话，她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馨儿，如果你害怕的话也可以完全交给我的。”爱丝特莱雅安慰她说。

“不行不行。”梦可馨使劲地摇摇头，“如果我就这样退缩的话，女神就不会原谅我了……”

……

这是一座被废弃的巨大仓库，尽管现在是白天，但是从外面看起来就阴森森的。当她们一走进门的时候，就闻到了一阵陈旧的皮革的气味，看来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来了。

“诶……这里，真的有什么可怕的怪物吗？”虽然已经到了雅典娜所说的位置，梦可馨对此还是比较怀疑。

她在这里明明没有感受到什么破坏性的气息，仅有微弱的恶魔之血的能量辐射而已。如果是这样的话，最多这里仅仅只是有一些构不成威胁的弱小魔族而已。

魔族虽然听起来很令人害怕，但是有些弱小的魔族的力量甚至比人类还要弱小，就像苍蝇相对于人类一样，有些讨厌可是也不至于如此大动干戈的。

“那还是来寻找一下目标吧。”梦可馨总觉得事有蹊跷，“爱丝特莱雅，我觉得似乎没有什么大的威胁。不如还是交给我去看看吧。”

“梦可馨小姐这样说的话，那就拜托你了。如果发现目标的话，请用光为我们照亮一下就可以了。”雅典娜抢先回答了她的话。

“等一下。让馨儿去不太好吧。遇到危险的话就……”爱丝特莱雅觉得这有一些不妥。虽然她也没有觉察到有战斗力的魔族的气息，可是雅典娜叫她们来这个古怪的仓库就已经是很不寻常的事儿了，更何况是在目前这种雅典娜一个人也可以没有任何压力的解决的情况下。

她并不信任雅典娜，按照她记忆中的雅典娜的性格，雅典娜非常擅长隐藏自己的想法，利用表面的认真可靠的形象欺骗其他的少女，然后设下陷阱悄悄地[X_X]她们。雅典娜会出现在这里，很有可能并不是和她一样运用魔力打破里世界的结界逃了出来，而是……

“没关系呀，梦可馨小姐那么有自信，就让她锻炼一下吧。我们两个人在一起也不是也很好吗？”雅典娜凑近了爱丝特莱雅，用轻挑的语气说着。

“咦？”梦可馨似乎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她觉得刚刚这对话的气氛实在是太诡异了，雅典娜对着爱丝特莱雅说话的语气似乎有那么一点特别，像是在讽刺她一样，蕴含着那么一点嫉妒之火。

她忽然想起了之前莫名想到的“青梅竹马”这个词。

“不会真是这样子吧，让我看看你想耍什么花招。”梦可馨在心里默默地想着。

“我的能力就是专门为了寻找隐藏的魔族准备的，爱丝特莱雅，雅典娜姐姐，我出发了，请放心吧。你们在暗处躲起来，以我的圣光球为信号发动攻击。”

“不愧是圣女大人的妹妹，真是个不错的战术。”雅典娜用一种不太自然的语气夸奖了她。

如果是这样的话，雅典娜应该会在关键时刻做出一点小动作才对。

可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梦可馨觉得自己和爱丝特莱雅并不是那种关系，她早已将自己的心献给了教会，随时做好了牺牲的准备。她对于爱丝特莱雅的关心，只是出于一种对那些和她一样遭受了痛苦的少女们的怜爱罢了。

更何况，即使不出什么意外，她也已经没有剩下多少时间了，不应该也不可能让爱丝特莱雅在未来的日子里一直为自己难过。

如果雅典娜直截了当地说清楚的话，梦可馨不会介意一起帮助她们。

整理了一下心里的思绪，梦可馨拿出了姐姐交给自己的圣术杖，用心搜索着恶魔之血的位置。这是作为圣职者特有的能力，通过拥有光元素的加护的圣术杖的引导，可以利用恶魔之血的能量辐射，找出魔族所在的位置。

“最近的发信源是……”她觉得这个位置很近很近，似乎就在她身边……这一股强大的恶魔之血的辐射让她不由得提高了警惕。

难道是自己的直觉出错了？

身边什么也没有，这个位置也没有埋伏的可能性，拥有隐身能力的都是高阶魔族，不会在这么简单的手法下暴露自己的气息。

而且这个位置，与其说是身边，不如说就是她自己站的位置吧。

“可能……可能哪里弄错了吧。”梦可馨试着将搜索幅度调整，去掉那些强度过高的恶魔之血气息。

事实上，这种情况她之前也遇到过许多次，每一次当她问起姐姐为什么用圣术杖搜索恶魔之血的时候为什么会提示她自己的位置，姐姐只会告诉她“妹妹的修行还不够呢”。

在仔细搜索了微弱的信号之后，总算锁定了一个可疑的位置。只是这信号的微弱程度，梦可馨觉得这魔族恐怕还没有普通人类男性强。

不过她这一次并不是特别关心魔族的问题，她反而想看看，雅典娜到底会对她耍什么花招。事实上这种程度的战斗压根不需要这样的诱饵战术。只是她主动作为诱饵的话，对于想做些什么的人，应该是个很好的机会。

过去曾经被伤害的经历，让她对于那些不怀好意的人特别敏感。一个人有没有心怀不轨，从她的脸色和语气上就可以看出来了。

“找到你了……看我的，小型圣光球。”梦可馨走到了那个被楼梯遮住没有亮光的小角落里的，运用自己仅有的力量放出了一个小小的圣光球，照亮这个狭小的空间。

这种低级白魔法没有任何杀伤力，只能用来照明。虽然梦可馨跟着姐姐学习了两三年，可是她的能力所限，似乎只能正常地使用这种最低等级的圣术。其他的不是不可以使用，只是……

她不想再回忆起那种痛苦的感觉了。

通过圣光球的光芒，她看到了她所寻找到的魔族的样子。

看起来和一般的女孩子没有不同，有着宝蓝色的长头发，可那粉色与绿色的异色瞳和一个带着爱心形状的小恶魔尾巴显示出了她的特别。她并不是人类。

“这是……魅魔族嘛？”梦可馨有些诧异。叫她和爱丝特莱雅来只是为了一只普通魅魔的话，这未免也太小题大做了。一般的魅魔没有什么攻击力，除了可以魅惑一些意志不坚定的人以外，几乎没有威胁。甚至梦可馨心里都不太愿意捕杀她们，因为这好像是在欺负弱小的女孩子一样。虽然她自己也是……

“是你吗？”魅魔少女慢慢地从角落里走了出来，却对着她说了一些完全没有想到的话，“原来真的……是你，那样我就……放心了。”

“诶？”这段话听得梦可馨莫名其妙的。可是这个少女微弱的话语里面带着一些喘息声，让她不禁有一点……于心不忍。可是这话的内容也不像是在向她求情，反而像是做好了某种觉悟一样。如果真是有什么隐情，梦可馨是不介意救下她的……

梦可馨，一直是一个不忍心看到痛苦的人。

“不会……不会我也被魅惑了吧？”她在心里默默地想着，甚至忘了这是在战斗中。她连认识的人类都很少，更别说认识魔族了，这是怎么都不可能的事。

“请问，你需要帮助吗？……”梦可馨走近了那一个魅魔少女，想看看她的情况。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她忽然感受到一股强大的魔力波动，这个力量来自她的背后。她下意识地想要转身阻挡这个攻击，可在那之前，她身边的魅魔少女就做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举动。

“小心。”魅魔少女忽然伸手一把抱住了梦可馨。

这个举动让正在想问题、毫无心理准备的梦可馨瞬间被扑倒在了地上，疼痛感使她觉得有一些眩晕，不过她依然听见了最后的那句话——“其他……姐妹们……就拜托了……”。

“怎么……”梦可馨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她将魅魔少女从她身上推开。魅魔族的身体很轻盈，她没有费什么劲。

这时候她才看见，魅魔少女的背上，刺入了几支冰箭。

“不会吧？难道……”她终于想起了自己原本是应该注意雅典娜的小动作才对。刚才那个魅魔少女奇怪的话打断了她的思路。

她觉得脸颊上有些痛，便顺手去摸了摸那个地方，一阵更强烈的刺痛让她忍不住瞬间松开了手。手上，沾上了暗红色的血污。

很显然，这个小动作已经出现了，可是……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救我……”

那个伤口的位置就在要害上，对于弱小的魅魔来说可能是致命的。如果按照刚才的站位，冰箭瞄准的人，应该是她自己才对，为什么……

明明，只是素不相识的，甚至她们应该还是敌人的关系。

身为圣职者，她有着铲除魔族保护人类世界安全的使命。

“馨儿，没事吧，有没有受伤？”爱丝特莱雅赶紧跑过来查看情况。从刚刚雅典娜不听她的话擅自攻击开始她就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我没事啦，只是一点擦伤啦。”梦可馨说的是实话，因为被挡在了背后她确实没有受什么伤，与脸颊上的那个伤口比起来，更多的只是惊吓而已。

“没有事就好。看样子战斗已经结束了。”雅典娜只是冷冷地说了这样一句话，话语里还带着轻蔑和一丝愠怒。

梦可馨没有理会她，她坐在地上帮受伤的魅魔少女检查了伤势。刚刚那几支冰箭已经刺穿了身体，汩汩的鲜血从伤口中流了出来。她还能听到魅魔少女的急促而微弱的呼吸声，就像是生命的蜡烛快要燃烧到底部时摇曳的火苗一般，随时都有可能消失。

她知道刚刚的攻击已经刺穿了肺部，如果不赶紧做处理的话，就来不及了。

如果是一般的箭矢的话，箭体本身会压着伤口，只要不拔出来就不会有这么严重的失血，可是冰箭在进入身体以后就会融化，她根本找不出办法来止血。

“梦可馨小姐，既然魔族的威胁已经清除……”

“雅典娜，你为什么要背叛姐姐大人？”梦可馨一边想办法处理伤口，一边加重了语气对雅典娜说话。

爱丝特莱雅第一次听见梦可馨用这样严厉的语气说话。

“馨儿……”爱丝特莱雅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可她知道再这样下去战斗就无法避免了，“你走吧，用你姐姐给你的传送魔法。这里就交给我。”

她举起自己手中的弓，瞄准了雅典娜。

既然梦可馨已经说了雅典娜是背叛者，那么她也就没有什么可以犹豫的了。她不想再让梦可馨受一点伤害，她已经答应过要保护她了。

“可是，爱丝特莱雅……我……”

“别可是了，如果你还想救她的话，马上离开。”爱丝特莱雅手中出现了暗紫色的箭矢，“请放心，我是不会输给雅典娜的。”

“嗯……”梦可馨知道自己帮不上忙，而且她也需要给魅魔少女找一个安全的治疗环境。她轻轻抱起了少女，拿出了自己的手链，对着上面的水晶施加了一些精神力，在一道光芒闪过之后，她们消失在了这个破败的仓库中。

这个紧急传送的魔法让她的头一阵眩晕，当她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在家附近的街区之中了。

她手中的手链在使用过之后已经化为了碎片。

“诶，拜托了，请坚持一下……”梦可馨对着怀里奄奄一息的少女说着。

可是她还有什么办法呢？如果是外伤出血的话，她知道该怎么包扎，怎么止血。可这是内出血，如果没有医学手术或者高阶圣术就无法治疗。

这时的街上还有不少路人，对于这两个突然出现的少女，他们很快就围在一起观看这难得一见的景象，并对此议论纷纷。

梦可馨能听见周围的人的议论，大部分是针对她的，诸如“那个银发的怪物”、“银发的恶魔又出现了”、“给家庭带来灾难的银发魔女”之类的。对于这些，她并不奇怪。魔族已经在这个世界上灭亡了三百年了，平民根本就没有见过魔族，反而是像她这样因为使用魔药导致头发变成银白色的“少女”会被人忌讳。

往常的话，她可以不理这些人，可是这一次，她怀里的少女需要救助。她只能选择鼓起勇气，对着旁边围观的人群说话：“那个……请问，有人……可以帮忙吗？”

在梦可馨开口说话之后，旁边嘈杂的人群瞬间就安静了下来。自然，是没有人愿意过来帮忙的，甚至人们还后退了几步，以免沾染银发魔女带来的厄运。

“呜……好吧……”梦可馨放弃了这个打算，她知道不可能有人愿意帮助她。

因为焦急和委屈，她感到温热的泪水流过了自己的脸颊。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任何办法拯救这个少女了。可是她，真的不愿意看到有人死去。

“公主殿下……别哭了……其他姐妹，就拜托了……”她怀里的魅魔少女用非常微弱的声音对她说了一句话，不知道这是不是用尽最后的力气说的。

“拜托，不要死去……请不要……”梦可馨不敢想象接下来会怎么样，她发现属于生命的气息已经消失殆尽，接下来，不管她做什么都已经于事无补了。

“伟大的女神娜璃莎，请……请赐予我奇迹……”她只能选择向神祈祷，这是她最后能做的事情，无助的少女只能选择用眼泪来换取奇迹，尽管她知道这注定是徒劳的。

她只是憎恨自己的无能，如果她能使用更高级的圣术的话，如果她再勇敢一些的话，如果她及时发现背后的攻击的话，这一切根本就不会发生。

奇迹终究还是没有出现。

“对不起……”她揉了揉被泪水迷乱的双眼，抱起死去的魅魔少女，向着家的方向走去。鲜血将她一部分的衣裙染成了红色，将她映衬得更像是绝望的魔女一般，周围的路人也非常自觉地避开了她离去的方向。

至少，她还希望能好好地安葬对方。

这一段回家的路，梦可馨花了比平时多许多倍的时间。

眼前的几块血污迷乱了她的双眼，空气中的血腥味让她忍不住咳嗽和喘息，她并不适应这样的场景。

尽管这不是她第一次面对死亡，可以前的她从未感受过生命就在自己的怀里消逝的感觉，这好像一根锥子刺在了她孱弱的心脏上一样，无形的痛楚消弭了其他的一切感受，只留下绝望、悔恨和无助。

“对不起……这一次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好……”她抽泣着推开了庭院的门，将少女的遗体轻轻地摆放在了大理石地板上。

这时她看见了旁边的灌木丛中盛开的血蔷薇。

血蔷薇与一般的[X_X]不同，冬天正是它开放得最艳丽的时候。它的暗红色[X_X]常被用来代表爱情，可是在梦可馨在眼里，这更像是死亡的颜色，与她刚刚看到的场景一模一样。

“抱歉，希望这朵花能给你一些……安慰……”她摘下一朵花，放在了少女的胸前。

她没有来得及听取少女的临终忏悔，这对她来说是一次失职。

战斗确实是一件残酷的事，而她自作聪明的行动最终害死了这个少女，这份回忆深深地折磨着她。她并不是一个合格的修女，也愧对了姐姐大人的期待，浪费了爱丝特莱雅为她争取的时间。

她犯下的罪，又该如何去弥补呢？

“爱丝特莱雅，你还好吗？”梦可馨忧虑地望着庭院的门扉，泪水又从她有些红红的眼睛中流了出来。

……

原本的仓库里现在只剩下了爱丝特莱雅和雅典娜两个人。

尽管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可爱丝特莱雅依然有顾虑。

假如她要在这里展开战斗，一旦与雅典娜交手，就算是她也必须要使出全力，而且这将会是一场生死之战，她真的要这么做吗？

从情感上来说，爱丝特莱雅并不希望杀人，从理智上来说，她也不想魔力波动被外面发现。

“哎呀，爱丝特莱雅，我还以为你在外面感受到世界对我们的恶意以后会变得像个真正的战士一样，没想到你还是这么软弱。”雅典娜冷笑着拿起了手中的寒冰法杖，“没有我，你该怎么在残酷的战斗中活下去呢？”

“雅典娜，如果你对我有什么不满意的话可以直接对我说，没必要去伤害馨儿。”爱丝特莱雅握紧了手中的弓，她已经做好了发射的准备。

虽然她不知道梦可馨极力想要救助那个魔族少女的原因，可是她能看出来这一场杀戮并不是梦可馨想要的，也不会是圣女的命令。

“你忘记了吗？圣职者都是我们的敌人。你真的要跟那种无聊的小女孩浪费时间？她甚至都不是真正的女孩子。能和你在一起的，只有我。”雅典娜有些不屑地说着，“你如果想要杀我就直接杀了我呀，这样才能保护没有用的小女孩们，不是吗？可惜你不敢杀了我，当初还在里世界的时候，你就不敢这么做，现在你依然还是不敢杀了我，我说得没错吧？”

“你……”爱丝特莱雅有些气愤，可她又无法反驳。

“所以，爱丝特莱雅，你什么都保护不了，因为内心的软弱是无法用实力去弥补的。”雅典娜的法杖上开始渐渐地凝结了许多冰晶，“请你觉悟吧！”

在雅典娜的咒语作用下，这些冰晶迅速变成了无数支冰箭，向着爱丝特莱雅的方向飞去。

“你够了，雅典娜，请你不要说这些过分的话。”

爱丝特莱雅松开了右手，她手中暗紫色的箭矢在空中瞬间化为了紫色的幽蝶，这些幽蝶中的一部分扑向了飞来的冰箭，将它们融化，另一部分在环绕在了雅典娜的周围，幻化成了一个闪烁着紫色荧光的茧。

这是爱丝特莱雅最强大的灵魂魔法的一部分，幽蝶的茧既可以用里面的尖刺攻击困在茧中的敌人，也可以造成精神上的压迫来直接诱导死亡，就如同茧将其中的人净化了一般。

当然她的诱发能力并不足够真的让雅典娜绝望而死，不过这至少可以给雅典娜一点教训。

她终究还是不愿意[X_X]自己熟悉的人。

“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请你一会儿向馨儿道歉，否则的话我不会给你比这更好的下场了。”

趁着幻蝶的茧将雅典娜困住的时候，她悄悄地逃离了战场。

过了许久之后，雅典娜身上的茧才渐渐消失。她的身上布满了一道道的细小血痕，倚靠着身边的箱子喘息着，嘴角却依然留着一丝诡异的微笑。

“果然，爱丝特莱雅，你一点都没有变，这一次的胜利，也会是我的……”

……

爱丝特莱雅小心地观察着回去的路，确认雅典娜没有挣脱了以后追上来。

雅典娜似乎确实没有追上来，可她却觉得自己的状态有些不对劲。

“怎么会……在这种关键的时候生病了吗？”

眼前看到的景象完全不像是真实的，楼房、行道树、周边的行人，都是一片模糊，身体也有些使不上力气，强烈的眩晕感困扰着她。

“不可能是魔力使用过度，该不会是被馨儿的肺结核传染了吧？”

可不管是什么原因，她都得坚持回到家。她找了一片墙面支撑着身体，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回到了庭院的门口。

她想要呼唤梦可馨，可这时候她才感觉到嗓子也疼得厉害，就连一点点轻微的声音也发不出来。她挣扎着用颤抖的手，轻轻地按了下门铃。

随后，体力不支的她感觉失去了一切的意识，晕倒在了地上。

这个铃声暂时地打断了梦可馨的痛苦的幻想，让她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庭院门口。

“天呐，爱丝特莱雅，你没事吧？”梦可馨赶紧伸手将爱丝特莱雅抱了起来，可是爱丝特莱雅的体重要重得多，梦可馨没有办法完全抱起她，只能一点一点地将她挪回了家里。

梦可馨的声音没有能唤醒爱丝特莱雅，不过她能听见爱丝特莱雅细微而均匀的呼吸声，这意味着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对不起，爱丝特莱雅，虽然这很无礼……”她还是决定为爱丝特莱雅检查一下身体，于是她轻轻地解开了爱丝特莱雅的衣服，为爱丝特莱雅脱下鞋子和袜子，让爱丝特莱雅躺到客厅里的沙发上。

她在爱丝特莱雅的光洁的皮肤上没有发现一点伤口和淤青，很显然爱丝特莱雅并不是因为受了重伤才倒下的。

这时她还发现爱丝特莱雅的额头和手背上有一些不起眼的黑色小花状的斑点，不仔细看的话可能以为是雀斑，不过梦可馨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

“这个是……冰恋之契。”

这是一种特殊的炼金毒药，双方必须同时喝下这种毒液，这就相当于签订了契约一样，如果有一方对对方失去了感情，心里不再喜欢着对方，对方就可以让她产生中毒现象，有点儿像对爱情不忠的人施加惩罚。这种中毒本身不会导致死亡，可是这感觉确实是生不如死的。而且没有人照顾的话，因为几乎没办法活动也是可能被饿死的。

这种手段相当卑劣，对爱情施加了强迫的含义，梦可馨对这种恶毒的手法非常厌恶。

这样的做法或许确实能瞒过对炼金术不了解的爱丝特莱雅，但却骗不过身为炼金术士的梦可馨。

“不过……爱丝特莱雅，你……你是什么时候被她下毒的？记得吗？”梦可馨努力摇了摇爱丝特莱雅的身体，希望她能清醒过来。

“呃……”爱丝特莱雅似乎听到了梦可馨的话，可是她的嗓子疼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看了看梦可馨。

她没有想到梦可馨懂得这么多。究竟是在哪里被下了毒呢，她怎么也想不起来。她只能无力地摇了摇头。

“这毒可以在身体里潜伏五年，如果是这样子的话，果然像是她做的。对不起，爱丝特莱雅，我现在没有办法配制解毒剂，那些素材需要专门去订购才行……”梦可馨的话语里透露着一丝绝望，“果然，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姐妹们，已经为我牺牲了够多了。”

一直以来，她似乎都在给身边的人带来灾祸，不管是之前姐姐大人为了将她从异端裁判所救出来而做了许多不情愿的事，还是她最近和爱丝特莱雅在一起连累着让对方遭受了许多的痛苦，甚至还让素不相识的魅魔族少女牺牲了生命为自己挡箭。

想到这些，她的泪水又忍不住流了下来。

一直以来，她都是被其他人保护的人。可是，被那些人保护的人她，却是一个不会圣术也不会魔法，甚至连拿起武器战斗的力气都没有的人。

“爱丝特莱雅，你把这个吃下去吧，这样会好受一些呢。”梦可馨从旁边的抽屉里拿出了一枚薄荷糖，塞进了爱丝特莱雅的嘴里。

爱丝特莱雅也听见了梦可馨的啜泣声，可是她现在不能说话，也没有办法安慰梦可馨了。她只能安静地等着，不知道雅典娜什么时候会对梦可馨下手，如果这时候下毒是为了不让她说话的话，即使她识破了雅典娜的诡计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她最终，还是差了一招。

“雅典娜，这就是，你说的软弱的代价吗？”她闭上眼睛，这样默默地想着。

“这样子下去，我还是什么都做不了吗？”梦可馨走到床边，迷茫地看着窗外盛开的血蔷薇[X_X]和嫩绿的枝叶。

她并没有战斗的能力，而爱丝特莱雅现在也无法战斗。这样的话，雅典娜找到她的住处，也就是时间的问题。届时，她们将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无论是她还是爱丝特莱雅都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带来灾祸的银发魔女，这个称号或许还挺符合自己的。

“娜璃莎女神大人，现在……还有我可以做的事吗？拜托您……请告诉我……”她低下头祈祷着，泪水落在了她合拢的双手上，“我愿意，付出我的一切，来赎清我的罪，我只希望我的姐妹们平安，不要再有人牺牲……”

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发出的声音，神秘地回应了她的祈祷。那声音虽然模糊，听起来却像是温柔的女声，它像一阵微风一般，悄悄地在梦可馨的耳边留下了神秘的话语：“圣女的妹妹，这里一定还有你能做的事，只要你真心地想拯救所有人。”

“这是……女神大人的声音吗？”梦可馨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给吓到了，不过她很快反应了过来，“女神大人说……还有我可以做到的事，真的吗？”

她和爱丝特莱雅都无法战斗，现在再去请求姐姐的帮助也来不及了，那样的话……

“圣女的妹妹……对，圣女应该有，属于圣女的办法……来拯救大家。”她似乎忽然之间想到了什么，这或许是目前的情况下唯一的办法。

在圣书记录的故事之中，流落世间的圣天使索菲亚用自己的虔诚牺牲来换取了神对人类的谅解，最终在与魔族的毁灭性战争中保护了人类的后裔。

而她，保护姐妹们的方式，或许也不一定要用战斗。

“爱丝特莱雅……”梦可馨坐到爱丝特莱雅的身边，“我想，我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

她拿出了自己的魔路仪，看了看自己的邮箱，发现了一封来自雅典娜的邮件，在这封邮件里雅典娜表示希望向她道歉，并带她一起去医院看看。

“她根本没有诚意……”梦可馨一边这样说着，一边却给了雅典娜一个接受邀请的回信。

她知道，如果这个办法不成功，雅典娜自然还会想其他的办法。逃避与战斗，都是没有办法的。

而且，即使她真的可以带着虚弱的爱丝特莱雅躲过雅典娜的追杀，魔族的威胁也依然存在，到时候整个花都依然会成为一片死亡之地。

能改变这个命运的人，就只有她了。

“我待会儿可能要出门一下，这段时间可能要委屈一下爱丝特莱雅，很抱歉。”梦可馨用一种轻柔而坚决的语气说，“我现在要去换一下衣服。如果你饿了的话，冰箱里面有食物，应该够吃几天啦。”

她是不想让爱丝特莱雅听出来她的伤感和绝望，可是她无意中还是说漏嘴了。

爱丝特莱雅简直不敢相信这样的话，梦可馨明明已经识破了雅典娜的诡计，为什么还要去送死呢？

梦可馨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脱下了沾上血的背心和短裙，为自己换上了一身纯白色的连衣裙和长袜，戴上了一层轻薄的头纱，看起来和平时的她有着很大的不同，少了几分华丽和天真，多了一丝圣洁与庄重的气息。

“别担心，爱丝特莱雅……”梦可馨重新回到爱丝特莱雅身边，“我向你保证，我会拯救所有的姐妹们的……嗯，没有人会死去……真的，我们约定好了……”

爱丝特莱雅没有办法说话，眩晕感和疼痛感也非常严重，她只能像个不舍得姐姐离开的妹妹一样，伸手去拉住梦可馨的裙角了，然后对着梦可馨摇了摇头。

她知道梦可馨刚刚的精神状态绝不是什么正常的状态，梦可馨的平静和温柔只是为了掩饰那一颗濒临崩溃的心。

“对不起……爱丝特莱雅……原谅我……原谅我的任性吧。”梦可馨虽然力气很小，不过挣脱一个病人的手还是很容易的一件事。

“不要……”爱丝特莱雅很想这么喊，可是她完全发不出声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梦可馨离开。她现在，已经什么都做不了吗？

【爱丝特莱雅，你想救她吗？她把魔路仪忘在那里了，你去把事情告诉圣女吧。】这时，爱丝特莱雅忽然听见了这个来自她心间的声音，这声音她已经许久没有听见过了。

“索菲亚？”爱丝特莱雅对此有些惊讶，她没有想到索菲亚会在这个时候醒来帮助她。

守护灵只能与自己的魔法少女交流，因此如果守护灵不再理会自己的魔法少女的话，那一定是真的生气了，否则不会跟唯一陪伴自己的人切断联系，爱丝特莱雅也知道自己曾经做得并不好。

【我感受到了你心中的爱的复苏，所以才醒过来帮助你，这才像我认识的你。虽然这份痛苦很难承受，不过我也感受到你的改变了，让我们一起面对吧。】索菲亚的声音，听起来依然是那么温柔。

【那孩子的计划，很有可能会成功的。不过你一定不希望事情变成那样吧？她会让其他所有人都得救，只有她自己永远没有救赎，这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残忍的事了。】

“我……我不会让事情变成那样的……”爱丝特莱雅明白索菲亚说的是什么，她与索菲亚之间的记忆是共通的。

爱丝特莱雅没有力气站起来，她只能忍着痛用双手勉强地在地上爬过去。这段路并不漫长，可是只爬了一会儿她就没有力气了。在努力了十几分钟之后，她才拿到了索菲亚说的魔路仪。

“拜托了，一定要来得及……”爱丝特莱雅在心里祈祷着。

梦可馨的邮箱里几乎没有什么联系人，她很容易就找到了梦芸的邮箱地址。接下来，她要在体力用完之前写完这封邮件，并发送给梦芸。

……

“爱丝特莱雅，你说女神大人会原谅我的罪吗？不对，像我这样带来灾祸的银发魔女，似乎不应该考虑这个问题吧。”

梦可馨一个人整理好了自己的庭院。她将魅魔族少女的遗体盖上了一层毛毯，并在上面留上了字条，希望爱丝特莱雅或者是姐姐看见了可以帮忙安葬她的。为什么自己会被人家救了还是一个谜，不过这个答案，或许永远也不会知道了。

“再见了……爱丝特莱雅，还有姐姐……”
梦可馨来到雅典娜与她约定的医院时已经是晚上了，原本一片绯红的天空渐渐被漆黑的夜色所取代，而今天的天色刚好可以清晰地看见天边的三个月亮，为原本幽暗的高楼和街道蒙上了一层光纱。

这是她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

晚上的医院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医院的门口只有孤单的灯光在闪烁着，周围的一切都很安静。

一般的人或许不会觉得这里有什么异样，可梦可馨已经感受到了这里充斥着恶魔之血的气息了，看来魔族已经埋伏在了这里。

“呜……果然，她不想亲自杀了我，而是准备借刀杀人吗？”她莫名地在心里胡思乱想着。

这里的恶魔之血的气息比她之前遇到过都要强上无数倍，光是部署在这里的魔族应该就有不少的数量，还不排除有隐藏了气息的高阶魔族。虽然她不知道魔族的目的是什么，但是光是去感受一下这些魔族的气息，就让她不寒而栗，这里的布置绝对不只是杀了她那么简单，杀她应该只是一个附带的任务。

她没有多想，按照雅典娜告诉她的话，径直来到了医院的三楼，这里的一切都跟平时的急诊窗口没有什么两样。

“梦可馨小姐，这么快就来了吗？”雅典娜看来已经在这里等了她一段时间了，“脸上的伤口还疼吗？”

“已经……不疼了，我自己处理了一下……”梦可馨怯生生地撒着谎，无论如何她要让雅典娜觉得计划一切顺利。

“今天发生的事我很对不起，一看见魔族我就控制不住我自己了。”雅典娜压低了自己的声音说着，“我这样做一定是伤了你的心吧？魔族曾经杀害了我的父母，我对这些……”

“雅典娜姐姐，真不会说谎呢。只是把声音放轻了，可是话语里还是没有任何情感。”梦可馨在心里这样想着。她从爱丝特莱雅那里听说过一些雅典娜过去的事，雅典娜对于魔族显然是没有什么恨意的，今天的攻击就是针对她的。

“没有关系，雅典娜姐姐……这件事我也有责任。”梦可馨摇了摇头，“爱丝特莱雅告诉过我一些你的事，她说你是她最好的朋友，我想我和姐姐大人也应该多体谅你，不应该勉强你来做这样的任务。”

“爱丝特莱雅吗？最好的朋友？”雅典娜对于这个说法有些惊讶，“她真的是这么说的吗？”

梦可馨明白，她已经成功了，雅典娜明显对这个话题有情绪的波动，原本冷若冰霜的话语现在有了一丝焦虑和期待。

“是的，她是这么告诉我的……她今天也弄伤了你，她原本想要向你道歉的，可是她现在却病倒了。”梦可馨一边说话一边观察着雅典娜的样子，“我真的很羡慕你们，所以……能告诉我一些，关于你们的事吗？”

“你是故意来安慰我的吧，小妹妹。”提到这些事，雅典娜悄悄皱起了眉，“爱丝特莱雅早就已经不再把我当做她的朋友了。”

“我们从小在一片充满战乱的地方长大，在那里，生存与战斗才是一切的正义，我们所有人也都是秉持着这信念才活下去的。可她在这片土地上是如此的特别，当我还是一个没有任何战斗力的小女孩的时候，她就已经获得了最优秀的守护灵的认可，可是她从不把其他人视为敌人。我每一次，都看着她为了保护我，还有其他的废物一般的小女孩，身受重伤，我真希望保护她，不让她再受到那些累赘的伤害。”

“直到有一天，我自己终于从属于我的守护灵身上，得到了我想要的力量。为了保护她，我[X_X]了那些拖累她的小女孩们，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因为活下去才是我们的本能，不是吗？可是她却从那个时候起，悄悄地疏远了我，说我是一个‘嗜血的怪物’。她一直就是如此的任性，如此的不珍惜自己，我早就已经，对她失望了。”

“她每一天都把爱挂在嘴边，可是她究竟懂得了什么爱？我为她付出了这么多，可她从来就没有关心过我，就这样一声不响地离开了我，把我一个人留在那个血腥的地狱。她只知道对敌人仁慈，却对身边爱着自己的人残忍……”

这是梦可馨第一次听到雅典娜用有感情的语气对她说话，从这段话里她听见了一丝绝望的控诉，这就是雅典娜如此恨她的原因吗？

雅典娜的内心并不像表面上的那样冷若冰霜，只是因为生活的环境让雅典娜不得不将真正的情感冰封起来，既不会感受爱，也不知道如何表达爱。或许，这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

“已经够了，雅典娜姐姐。”梦可馨知道再这样下去局面要失控了，“你愿意，像对我这样，把刚刚你的心里话告诉爱丝特莱雅吗？你不需要在她面前表现你很坚强，作为爱人，她更希望看见你柔弱的一面，爱护你，你觉得对吗？”

“这种事……你又怎么会懂呢？”雅典娜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和一个将死之人说这么多，她明明是来[X_X]这个小女孩的，结果却还要被对方开导。

这样的小女孩，终究是太过天真了，就像那些曾经被她[X_X]的小女孩一样，甚至感受不到死亡的威胁。只有在最后一刻，她们才会哭泣、求饶、挣扎，然后像弱小的虫豸一样被碾碎，毫无存在的意义。

“我准备了一封信给你和爱丝特莱雅，希望你和她一起看看。”梦可馨拿出一个粉色的信封，“请你回去照顾爱丝特莱雅，好吗？现在，她比我更需要你……还有我家的钥匙，也交给你。”

粉色的信封和一块长条的水晶被递到了雅典娜的手上。

“这里，有我一个人就够了。”梦可馨勉强地向雅典娜做了一个微笑。

雅典娜不解地看了看梦可馨，她觉得梦可馨似乎太配合了。不过，反正梦可馨也逃不出她的计划，还省了她找离开这里的借口的麻烦。于是，她向梦可馨挥了挥手之后，就乘坐旁边的升降梯离开了这里。

“接下来，是只属于我的战斗了。”梦可馨拿出了属于自己的圣术杖。

这个医院里，绝对是藏着魔族的什么秘密，不过那似乎已经不是她自己能考虑的东西了。原本她就已经要死在这里，再想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

她检查了一下安全通道的楼梯，这个楼梯似乎也被做了手脚。原本应该有灯光的逃生通道现在却一片黑暗，她拿出了荧光棒，在金色的荧光映照下，许多根细小的银线显露了出来。这些银线并不普通的线，它们并不是圆柱形的，而是有着一段细小的锯齿形刀锋。

很显然，如果慌乱之中选择从这里逃跑的话，会被瞬间分尸成几块的。

梦可馨咽了一下口水，升降梯反而应该是个安全的选择，不过她，已经不打算逃跑了……

就在这时，一阵带着死亡气息的微风吹拂过了楼层，原本明亮的灯光好似烛火一般，被吹灭了，周围的一切陷入了黑暗之中。

果然，之前医院里正常的急诊室的画面是假的。现在，在一片昏暗之中，她隐约能看见一片狼藉的角落，以及沾满血污的墙壁，偶尔还有带着一丝血肉的白骨，仿佛自己就置身在地狱之中一般。

“开始了吗？”梦可馨将荧光棒放在了附近的地面上，照亮了自己的周围。

随后，她顺手捡起了旁边的掉落的玻璃瓶，扔进了楼梯中，可怜的玻璃瓶瞬间就在空中被肢解了。

“魔族，只会这种三流的陷阱吗？快一点出来，和我战斗吧。”梦可馨鼓起勇气这么说，也只是虚张声势。其实真要战斗的话，她并没有什么把握。

“呵呵，果然是优秀的圣骑士吗？竟然被你识破了。明明跟我说只是普通修女而已。”传来的是一个幽幽的女声。

等到对方走近的时候，梦可馨才看清对方的样子。手里拿着黑色的手杖，紫色长发，深紫色的眼瞳，身上穿着黑色轻型护甲的少女，就连皮肤似乎也是青黑色的，仿佛要和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虽然说是少女，不过看起来也比她高了一个头还多，大概也得是一米六八以上了。

“你就是攻击这里的魔族吗？”梦可馨深呼吸了一口气，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在战斗之前，还是先知道对方的名字比较好吧？”

这是她的第一次战斗，也将是最后一次。她早已做好了牺牲的准备，只是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她努力地控制住自己，别再去想姐姐和爱丝特莱雅的事，她已经把一切都做到了最好。可不知道为什么，温热的泪水依然顺着面颊流了下来。

此时此刻，她只是一个战士。能牺牲在这一场神圣的战争中，对于背负着无数的罪孽的自己来说，这已经是最好的救赎了。

就在这一天，来一场华丽的谢幕吧。

她站在这片废土之上，纯白的连衣裙与头纱被周围冷寂的微风吹拂而浮动着，仿佛绽开在早已干涸的大地上的最后一朵百合，守护着这最后一份绿意和生机，也守护着自己终将失去的纯洁与生命。

没有任何一束花不会枯萎，可是她已经绽放过了，这不就足够了吗？

“真是有意思的小女孩，我是伟大的虚空之主的护国魔将，死灵法师伊尔梦。接下来该你介绍了吧。”

“嗯……我不是你想的圣骑士，真抱歉呢。我只是一个没有什么能力的普通少女……圣女的妹妹，梦可馨。那么……就开始战斗吧。”梦可馨说这些话显然没有什么底气，不过，她还是得坚持下去。

“什么？圣女大人？等一下……”听到这句话的伊尔梦愣了一下。

不过梦可馨显然没有注意到这句话，她在默默地想着自己的事。

她过去也曾经跟着姐姐学习过圣术，可是她却经常被圣光弄伤了自己。姐姐为了保护她，在她的身上施加了封印，只能使用一些圣光球之类的能力，以免她再把自己误伤。当时，姐姐也没有跟她解释为什么会有这种误伤存在。

不过现在，她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她悄悄地拿出了准备好的炼金药剂，将它们涂抹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在药剂的作用下，一条刻画着神秘符文的带子的显现了出来，这就是姐姐为她制作的封印。而现在，这一条封印因为遇到了针对它的炼金药剂而很快地被腐蚀殆尽。

“好吧，伊尔梦，接招吧，勇气之矛。”在梦可馨的手中出现了一支光束矛，不过她的表情并不轻松。明明其他人都可以随意使用的这个初级攻击圣术，在她手里她只觉得无比的烫手。在丢出去的瞬间，梦可馨看见自己的手被烫出了血。

幸好由于光线比较暗，伊尔梦是看不见梦可馨眼角上挂着的一些眼泪，不然梦可馨觉得这也太丢脸了。

“这种攻击……”伊尔梦拿起了自己的手杖，吟唱咒语在面前构筑了一层骨盾，勇气之矛虽然勉强刺穿了骨盾，却也无法再继续飞行击中伊尔梦了，只能化为了灰烬。

望着骨盾被刺穿的小孔和裂痕，伊尔梦也开始认真地思索起来。不过她并不是在思索怎么取胜就是了。

“去吧，丧尸们。”伊尔梦将手中一些珠子丢到了地上，这些珠子丢在地上的瞬间变成了一个一个恶心的丧尸。

梦可馨很讨厌这样的东西，不过现在只有她一个人在战斗，必须自己解决了。她觉得对方并没有拿出全力，可是她已经有些难受了，就像被当成玩偶一样。

“圣光之环，困住他们。”梦可馨在右手上变出了光圈，可是这光圈同样让她感觉右手强烈的刺痛，她忍耐着将光圈丢了出去，光圈在丧尸们的头上变大，之后降了下来，将所有的丧尸全部捆了起来。

这个动作让她有些头晕，不知道为什么那些圣光仿佛也在刺激着她自己。

来不及顾及这些，她得赶紧准备下一步的战术，只是[X_X]这些丧尸没有什么用，必须得攻击施术者本人。她决心用强大一些的攻击圣术，直接攻击对方。

因为右手的疼痛实在有些难忍，她只能把十字架放在了右手上，在左手上召唤出了圣光盾。这刺眼的感觉实在是有些痛苦，她将盾牌推了出去，这盾牌打碎了那些被捆住的丧尸，继续攻击伊尔梦。

“能力还是不错的呀，只是……为什么你的动作如此缓慢。”伊尔梦一边镇定自若地分析，一边将手中的灵魂球丢了出去，这灵魂球产生了大量漂浮的幽灵，轻松地就撕碎了圣光盾，然后朝着梦可馨所在的地方飞去。

“还是……不行吗？”梦可馨感觉自己身上的伤口疼得越来越厉害了。不管是她拿着武器，或者施术的地方，都因为灼伤产生了强烈的刺痛，还有不少血滴了下来。而且，这些幽灵似乎已经飘过来了，变成长条形捆住了她。

看起来对方并没有主动发起什么攻击，可是一下子就把她制服了。或许真的是实力相差太大了吧。

“圣女大人的妹妹，也不要太勉强自己……”伊尔梦似乎也发现了，她明明没有用致命性的法术，可是眼前的小女孩却好像受了许多的伤。这让她觉得更加可疑了。

不过这句话似乎被梦可馨当成是挑衅了，她用尽全力拿起了自己的武器，在自己的身上释放强力的圣光球驱散那些幽灵，结果却感觉到了更强烈的疼痛。

“姐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些伤口的刺痛几乎让她的意识有些模糊了。这种感觉，让她觉得或许自己还是快一点死去比较好。她才不愿意，像濒死的小猫一样被慢慢玩弄致死。还不如，拼一把试试看。

“波动的神之光，流淌于生命之海的母性光辉，请将你的力量凝聚在我的圣光十字之上，将我眼前的一切黑暗腐朽之物，一同净化吧。”梦可馨慢慢地念出了这一句祈祷词，这是姐姐作为普世圣女使用的最高级的歼灭圣术，也曾经教给过她，只是她从来没有真正使用过。

因为，她用一些低级圣术都能弄伤自己，要是使用这种技能，说不定就……

“雅典娜姐姐，真希望……我是你犯的，最后一个错误。”

光元素已经凝聚完毕，不过梦可馨也已经感受到了那强烈的温度。理论上来说对于人类应该是冰凉的光元素，在她的身边简直就像一颗炽热的太阳，每一缕光辉都在吞噬着她孱弱的生命力。

看到这一切，伊尔梦赶紧准备施法。

“接招吧……胜利，终将属于我们……”她将凝聚着的光元素完全释放了出来，瞬间整个楼层都被强烈的光束所笼罩着。不过她自己并不能看到这些，如果她睁开眼睛的话说不定自己的眼睛也会被灼烧掉。她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许多地方都被刺穿了，钻心的疼痛完全无法忍受，她受伤的身体也无法再支撑她，只能倒在了地上。

待到光芒散去的时候，梦可馨勉强睁开眼睛，发现伊尔梦还是完好无损地站着。

其实她知道，即使她这样做，应该还是不足以击败对方的……只是，自己死了，就不用再受虐了。剩下的战斗，还是交给姐姐她们吧……

“女神大人，这一次会原谅我的，对吗？”她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着，再一次闭上了双眼，等待死亡的降临。

其实说伊尔梦完好无损也是不太准确的，其实只是她受的伤不明显也不多，精神恍惚状态下的梦可馨完全看不出来而已。不过，刚刚的那一击，可不是一个普通的修女能做到的，就算是圣骑士也鲜有这样的实力。

这原本只是一个被强制要求她接受的一个无聊的任务，至少在见到梦可馨之前她都是这么想的。

这件事的起因非常离谱，一个小雪女告诉她，那个小女孩抢走了所爱之人，于是希望她在执行这次秘密行动中捎带猎杀这样一个小修女的角色。她不明白上层为什么要求她这么做，可她也只能照办了。

她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于是漫不经心地设计了那个逃生楼梯上的陷阱，甚至都没有想自己亲自出手。直到陷阱被识破、少女说出自己的身份，她才意识到自己的这次任务已经没有那么简单了。

“这个力量……果然……”伊尔梦伸手擦了擦从嘴角流下的一点血液。

如果说刚开始她还有过一丝怀疑的话，现在她完全确信倒在自己面前的那个小女孩就是圣女梦芸的妹妹。

刚才的圣术，是专属于圣女的歼灭技，曾经在上古的战场上歼灭了大举入侵神意大陆的黑龙魔王和他的亲卫队，改变了这场战争中东线的战争局势，让魔族从战略进攻被迫转为了僵持状态。因为需要通过自己的身体借助诞神女娜璃莎的力量，因此只有光元素亲和力极佳的圣女和候补圣女才会使用。

不过，这也是更加令她觉得难以置信的事。要知道，她刚才施法的时候，仅仅只是施放了一个魔气防御结界而已。

“这难道是……自杀吗？”伊尔梦赶紧跑过去查看梦可馨的情况，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这个圣术以恶魔之血来诱导目标，所以应该不会伤及人类，更不要说是施术者本人了。

其实，从一开始她听到梦可馨提起圣女的时候起，她就已经没有打算再杀她了。这种樱粉色的头发在整个神圣帝国内是十分罕见的，而且对魔族优秀的判断力和反应也就印证了这个小女孩作为圣职者的知识和实力，那样的话，几乎就确定了是圣女的人了。因此她故意放水的攻击，只是想测试一下梦可馨的能力，毕竟她还没有亲眼见过圣女的妹妹。

这样的结果是她没有预料到的，也让她在心里有了一些歉意。

“圣女大人，你一直不愿意提起的妹妹……难道……”伊尔梦蹲下来看了看梦可馨身体上的伤口，“几乎都被刺穿了……”

胸部、腹部、腿部，都被刺出了好几个洞。

“呜……请你杀了我吧。”梦可馨痛苦地啜泣着，她期待的死亡并没有很快地到来，但她却能感受到这份痛苦，就像是身体被燃烧的长矛的给刺穿了一样，被撕裂的痛苦与被灼烧的痛苦加在了一起，这一切的折磨让她的心濒临崩溃。

昏昏沉沉的她再也没有力气动一下自己的身体，她只能祈祷伊尔梦会快一点处决她，而不是……

在这段时间，她想起了之前自己见过的魅魔少女，但是她越是想起这个身影就越觉得难过。直到现在这个时刻，她才真正体会到了这种痛苦，这绝不是一个少女应该承受的，即使是魔族也不行。

她真希望，再也不需要有人体验这样的感受，永远也不要。

“可怜的小妹妹，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伊尔梦伸手摸了摸梦可馨的前额，“我真的很对不起，我不该这么试探你。为了圣女大人，我也不能让你死在这里，请你也别再想那种事了，好吗？冷静下来，你现在已经安全了。”

这样的伤口，伊尔梦也无法处理好。她使用的灵魂魔法里面，并没有一个拥有治愈身体伤害的功能，因此她只能用物理的办法进行处理。可这种贯通伤即使表面上包扎好了，内部还是在一直失血的，非常危险。她只能将自己的储存的小幽灵拿出来，撕成碎片，这些碎片像棉花一样糊在伤口上，但是不会吸水，应该可以暂时止血。

“魔族……为什么……你……也会温柔吗？”梦可馨对伊尔梦的举动十分费解，刚刚不还是敌人吗？为什么她还会称呼姐姐为“圣女大人”啊，难道姐姐在魔族中也有信徒吗？

“你这孩子……我为什么就不可以温柔呢？你的身体还不能说话，乖乖躺着休息吧。我和你姐姐的事，等你回家以后再让你姐姐给你解释吧。不过……”伊尔梦刚刚在处理伤口时才发现了一件重要的事。

这血液，竟然有着和自己一样的，充斥着暗元素的气息。如果仔细感受的话，这黑暗气息一点都不比她自己弱。当她将手靠近自己的幽焰时，手上沾着的梦可馨的血液瞬间从暗红色变成了深紫色。

这个现象，倒在地上的梦可馨也看到了，可是她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恶魔之血……你姐姐没有告诉你吗？”伊尔梦看着一脸委屈和痛苦状的梦可馨，她一下子就明白了梦可馨之所以失败的原因。

被加热时颜色会从暗红色变成深紫色，这是辨认恶魔之血最正规的方法，如果血液拥有这样的特征就会被认为是魔族的一员。

圣女的妹妹，梦可馨，竟然和她一样是魔族。因此梦可馨所有的攻击，大部分力量都指向了距离较近的目标，也就是梦可馨自己。

“不过，圣女大人为什么没有告诉你呢？是害怕你接受不了自己的身份吗？或者是担心这件事会影响圣女的声誉？”伊尔梦无端地猜测着。

恐怕，这一切都是因为梦可馨的母亲是魔族，梦可馨与圣女梦芸是同父异母的姐妹。能与人类通婚的魔族，最普遍的就是魅魔族。如果她是这样的孩子，一定会认为自己是女孩子，因为魅魔族只有女性，然而身体却不一定。她那受到魔药侵蚀而有一部分变白的头发，似乎就是最好的证据，因为她不顾一切地想变回女孩子。

尽管这一切都是猜测，伊尔梦还是有些为梦可馨揪心。

“我……”看到这个结果，梦可馨才隐约地想起了以前那个魅魔少女救了自己的事，还有每一次使用十字架搜索魔族的时候总是会找到她自己。虽然身上的伤还是非常疼，不过她却还没有失去意识。如果她只是普通人类的话，早就应该……

“难道姐姐大人……真的……隐瞒着我的身份吗？”梦可馨很快就想明白了这件事，尽管这对她来说是比身体上受的伤还要更加痛苦的噩梦。

面对这样的结果，她该怎么生活下去呢？

她曾经厌恶的人，原来正是她的同胞吗？

以后，她应该选择人类，还是魔族？

“别在这个时候绝望，小妹妹，你会活下去的，到时候你还有很多时间来认清你自己。”伊尔梦的话语似乎是在安慰她，“对了，那个……”

伊尔梦好像想起了一些什么事，念出了一段神秘的话：“盛开在圣殿的黑色百合，诞生于光芒下黑暗的花海中，徘徊在光与暗之间，她的身与心渴望着救赎，当公主之心与女王之心归一之时，破碎的星辰将重新出现。”

“童话……故事吗？”梦可馨无力地听着伊尔梦的话，也开始思考起这句话的内容，尽管她的精神已经无法集中了，不过这样也能缓解她身体上的痛苦。

“这是当初莎拉告诉我的预言，你不觉得这写得很像你吗？”伊尔梦笑了笑，这笑容看起来跟一般的少女纯真的笑并没有什么区别，充满了温暖与期待。她潜伏在这里一年多了，就是为了这一段话。

当初是女祭司莎拉将这段话告诉了她，希望她到人界来寻找关于这个预言的线索。

莎拉十分确信地说：“找到这段话所说的少女，她一定有能力拯救这个世界的危难。”

伊尔梦当初也不认为有机会遇见这样的少女，因为整个人界有十亿多人口，无异于大海捞针。可她还是决定相信莎拉的话，离开了自己的家园，冒着危险混入了人界。

不过现在，伊尔梦才发现，圣女的妹妹，不正是符合这一条预言的人吗？

“我……我不明白……”

“小妹妹，看你的表情，你并不是想不明白哦。”伊尔梦伸手摸了摸梦可馨的头，“你只是缺乏自信罢了，请相信你自己。还有，在今天请坚持住，活下去。我们今天的相遇，一定是命运吧？我很快就送你离开这里，如果你还有疑问的话，去找你的姐姐吧。”

梦可馨觉得这个感觉和姐姐摸自己的头时一样温柔，她有些诧异地看着伊尔梦。

“未来你可能会遇到比今天更让你痛苦的时候，但是请记住，了解自己，比取得胜利更加重要。”伊尔梦留下了这一句让梦可馨觉得意味深长的话，转身离开了这里，“还得去把那个古灵精怪的小雪女找回来，否则没办法送你离开。”

“魔族，原来也会有那样纯真的笑容……”梦可馨在心里有太多想不明白的事，可是身上的伤口似乎越来越疼了，她能做的，只有闭上眼睛忍耐了。

等待着她的，会是什么呢？

……

伊尔梦当然不是打算留着梦可馨在那边自生自灭的，就算梦可馨的身体是魔族，也不可能放着那么久失血的身体而没事，她的那个简易止血措施也是有极限的。她得找到当初那个做出这种交易的小雪女，说服这家伙让她把梦可馨的身体用冰棺封住再隐藏到下水道口送出去。将她的身体冰封之后就不用再担心她会失血而死了，梦芸肯定也知道怎么样安全地解冻而不会弄伤梦可馨。

“这小妮子本身做得也太过分了。馨儿妹妹，为什么要为这样的人甘愿牺牲自己，真的不适合你。”伊尔梦大概也已经猜到了梦可馨早就识破了的对方的诡计，因为梦可馨的战斗表现，就好像是知道她会来一样，丝毫没有慌张。可是梦可馨却依然怀着某种目的过来送死，这让伊尔梦有些担忧又有些揪心。

“这孩子，恐怕真的是抱着自杀的想法来的……”

梦可馨送的那封信，估计会成为心理防线的突破口。

“伊尓梦大人，为什么你不遵守约定杀了她？”雅典娜对于伊尔梦的失约是非常不满意的，当她知道这个结果时，她完全不知道一直号称遵守交易的家伙为什么要反悔。

“呵呵，你先看看是谁骗了谁吧。”伊尔梦拿出了一个装着暗红色液体的小瓶子，“这是那个女孩子的血液。”

她再次在自己的左手中变出了幽焰，加热右手上的小试管瓶，试管瓶的血液瞬间从暗红色变成了深紫色。

“这……这不可能。”雅典娜怎么也不相信这件事。那个梦可馨不是自称是圣女的妹妹吗？怎么会是……

“她只是个无助的魅魔小女孩，根本不是你说的修女。雪女，你是要骗我亲手[X_X]自己的同胞吗？”伊尔梦加重了语气威胁雅典娜。当然那只是她的猜测，不过她必须说成是真的才行。虽然她自己不是魅魔族的，不过有智慧的高级魔族之间也有不随意杀戮的约定。

“那……那又怎么样，你们要的情报我都给你们了，你下不了手就我来好了。”雅典娜才不愿意放弃这个机会，如果让梦可馨活下去的话，她就不能完全得到爱丝特莱雅了。

“那你就试试看好了，如果你能接下我三招，我就允许你杀戮。不过，我建议你还是先看看信吧，她最后交给你的信。”伊尔梦诡异地笑了一下，拿出手杖开始准备施法。她也不知道信的内容，不过多半也猜到了。

“信？”雅典娜这才想起来，在她离开梦可馨的身边的时候，梦可馨给过她一封信。

她一直没有在意这封信，因为她根本不相信梦可馨这样的小女孩会有什么作用，不过现在既然伊尔梦都这么说了，她还是决定看看。

“雅典娜姐姐，我想，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定然是你已经确定我死去的时候。可我并不会怨恨你，因为保护姐妹们就是我的职责，无论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希望，我是你犯的，最后一个错误。如果你还愿意相信我，就把信封里的我的信物带走，拿着它去找姐姐大人。尽管我有心和魔族战斗，却没有能力保护任何一个人，我为了赎罪才走到这一步。因此，这一切就拜托了，忘掉关于我的一切，爱丝特莱雅现在需要你，无论如何请好好照顾她。你和爱丝特莱雅有能力防御魔族的入侵，请你保护我们的家园。看完这封信以后请立即销毁它。我会在另一个世界祝福你们。”

“怎么会？她怎么可能……”雅典娜的脸上露出了惊慌的表情。

原本，她预想的这个计划，应该是天衣无缝的，可是现在……

“自作聪明的小雪女，你的这种行为，可是连我等恶魔都觉得不耻啊。”伊尔梦用幽幽的声音说着，“你看看你的周围，你这样是多么可悲呀。”

这时候雅典娜才发现自己身边漂浮着一些白色的幽灵状的东西，就连眼前的路也像是血红色的。一阵一阵的悲鸣，让她稍微后退了几步。路上已经堆满了少女们的遗体，有些似乎还有些生命气息，在一点一点挣扎着。那象征爱情的玫瑰花，也被沉重的锁链束缚着，在血海中，慢慢地枯萎了。当她想靠近那些花的时候，所有的花却都化为了血水。

这就是，自己要走的路吗？

“小雪女，你准备好了吗？我要开始出招了。接下我三招，你就尽情地为了你的爱情屠戮吧。”伊尔梦暗示性地说着。事实上她刚才就已经出招了，雅典娜看到的画面当然不是实景，是伊尔梦趁她看信的时候灵魂动摇的那一刻，悄悄地用自己的灵魂魔法侵攻了进去，让她看到了她的另一面。

“不……不要了。”雅典娜不忍心再看下去，“她……她怎么样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也害怕了，她明明已经放弃了一切多余的情感，至少她自己是这么认为的。可是这一次却不一样，自诩强大的她，却被一个柔弱的小女孩打败了，而且这一次她错得这么彻底。

“这才听话嘛。”伊尔梦自己都有点反感自己的说话方式了。事实上她很少用灵魂魔法这样残忍地虐待人的，不过这时候让只有这样才能让这个小雪女醒过来了，她还得依靠这家伙的能力才可以把梦可馨安全地送出去。

“那孩子在刚刚的战斗中受了伤，如果你真的对自己的行为有那么一点羞耻之心的话，请你回到三楼，用冰棺封住她的身体，从地下层的排水管道里面送她出去，这是救她的唯一办法了。”

……

“梦可馨小姐，你……你还好吗？”雅典娜回到三楼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了倒在地上的梦可馨。

周围的场景看起来像是发生过激烈的战斗，各种材料的碎屑混杂着血的味道，而梦可馨身上的伤口看起来有些惨不忍睹。

“雅典娜……姐姐？你怎么……还在这里？快离开这里，魔族……魔族占领了这里……很危险……”梦可馨认出了雅典娜的声音，她不知道为什么雅典娜还会回来找她。

“已经够了，你不需要再逞强地演下去了。”雅典娜伸出手抱起了身受重伤的梦可馨，“你明明早就知道，这里就是我设的陷阱了吧？别再说话了，你的身体需要休息。”

她抱着梦可馨，走进了旁边的升降梯，来到了这个医院的地下层，在那里她看见了伊尔梦所说的排水管道，这是这里唯一没有被封锁的出路。

“抱歉，我应该和你做一个正式的道歉，可我已经让自己的情感麻木了太久了，不知道该说一些什么。”雅典娜一边准备着施法，一边对梦可馨说着，“我一直以为你很弱小，也不理解爱。可是最后我才发现，你才是一个真正的战士，而我只会用这些阴谋诡计。而且，你更加理解爱的含义，而我不过只是想占有自己的喜欢的人罢了……”

她想起了自己小的时候，当她的手还没有沾上鲜血的时候，曾经也和爱丝特莱雅坐在草地上促膝长谈，曾经也和其他的小女孩们交换过亲手制作的礼物，曾经为大家受过的伤而感到担忧。她一直以来，误以为这一切都是弱小的表现。

“我以为自己已经忘掉那时候的事了，可是，现在我才发现，我还是更喜欢那时候的感受……”雅典娜伸出手，抹去了眼角那一滴晶莹的泪珠，“你不愧是圣女的妹妹，是带来希望的人。在你的面前，我无地自容，只愿你能接受我的忏悔。”

她对着睡在自己怀里的梦可馨，轻声念出了一段咒语。一片片的细小雪花落在了梦可馨的身边，慢慢地将梦可馨的身体遮盖住。

她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将自己手里的一个小东西塞到了梦可馨的手上：“这是我留给你的纪念，我相信你一定能给爱丝特莱雅带来幸福，而我，根本就做不到……愿你的心，永远不会被这个残酷的世界玷污，我想相信你一次。”

这些雪花慢慢组成了一块完整的“水晶”，将梦可馨的身体完全地包裹住。这种水晶的内部可以维持接近绝对零度的低温，而且还可以坚持三天不会融化，这样就可以为治疗梦可馨争取足够的时间了。

随后，她把这块水晶放进了排水管道内，让它顺着水流飘走。按照地下水管道的设计，这块水晶会进入医院附近的运河，最后一定能被人发现。

“你不和她一起走吗？”伊尔梦悄悄地出现在了后面，“那孩子希望你活下去。既然她愿意原谅你，我没有必须要杀了你的理由。”

“不必了，即使我回去，我也没有脸面再面对她们了吧，还是让我在这里结束吧。不过……” 雅典娜还有一件怀疑的事，“你其实不是虚空之主的人吧？”

伊尔梦对她笑了笑，没有说话。

“果然……”雅典娜似乎已经明白了，“不知道你们梦中的新世界是什么样的呢？不过我已经决定了，将祝福献给她，我最后的雪花将会为她而飞舞，就算是我唯一的一次任性吧。”

“迷途知返的小雪女，你的灵魂一定可以重新获得冥土的拯救。一路……走好吧。”伊尔梦召唤出了自己的诅咒之箭。

雪女，原本是生活在雪域之中，善良而温柔的种族，是什么力量才让她的心变得这样残虐呢？难道又是……

伊尔梦沉思着，在手杖上拨动手指下达了放箭的命令。
“爱丝特莱雅，感觉好一些了吗？”

“诶，头……头好痛。”被这声音吵醒的爱丝特莱雅很快意识到了什么，“咦？我可以说话了吗？”

她勉强地睁开眼睛，看见梦芸坐在自己的身边。

“你身上的毒素我已经帮你净化了，看见你醒来我就安心了一些。”梦芸轻声地对爱丝特莱雅说道，“这里是我们的教会医院，别担心。”

她看了看周围的白色墙面和天花板，果然都是陌生的，旁边的窗户上还装着漂亮的彩色玻璃，看起来像是一个小房间，应该是梦芸把她送到这里来的。

“但是那个……”爱丝特莱雅想起了更重要的事情，“馨儿她……”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了，但应该不是一个很短的时间。或许，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她不敢把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生怕会得到一个可怕的消息。

“现在还没有发现妹妹的踪迹。”梦芸摇了摇头，“三个小时之前，我们的另一家医院遭遇了魔族的袭击，那里发生了一场恐怖的爆炸，或许妹妹就在那里，但是异端裁判所和国民防卫军不敢靠近那里搜索，因为可能有强大的魔族占领了那里。”

说到这里，梦芸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我还没有来得及去找妹妹，我一到花都就先回到家，发现了倒在地上的你，就把你带到医院为你治疗了。”

“那我们赶快……去找她。”爱丝特莱雅扶着床边的柜子，努力地想要站起来，“她一定……有危险，我……”

但随后爱丝特莱雅就感觉到了一阵脱力，她差一点摔倒在地上，靠旁边的床的缓冲才没有受伤。

“爱丝特莱雅，小心！”旁边的梦芸赶紧走过去，把爱丝特莱雅扶了起来，让她倚靠着床头坐下。

“毒素才刚刚净化，你的身体还没有恢复呢。”梦芸向爱丝特莱雅解释说，“这一次，就让我去把妹妹找回来吧？你留在这里好好休息一下。”

“可是……”爱丝特莱雅低着头用微弱的语气说着，“这一次，都是我……”

从刚刚梦芸的描述来看，梦可馨遭遇不测的可能性很大，她只希望能第一时间去确认梦可馨的安危。

“别担心，会没事的。”梦芸拿出纸巾，在爱丝特莱雅的脸颊上擦去了一些晶莹的泪珠。

“如果我找到她的话，会把她带到这里来，请爱丝特莱雅在这里好好恢复身体，别难过了。”梦芸微笑着将更多的纸巾递给了爱丝特莱雅，“那么，我先走了，早一点找到她就少一分危险，不是吗？”

爱丝特莱雅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尽管向爱丝特莱雅做了保证，梦芸要想找到梦可馨却也没有那么容易。

发生爆炸的医院已经被异端裁判所和国民防卫军封锁，外围没有发现任何逃出来的幸存者，但谁也不敢进入魔族控制的范围内进行搜索。尽管梦芸身为普世圣女想要进入封锁圈不是什么难事，可绝不会有人愿意帮助她寻找失踪的妹妹。

当她来到封锁圈旁边的时候，就已经能够感受到这里浓厚的恶魔之血的气息。占领这里的显然不是一般的魔族，强大的灵压甚至让她也有些喘不过气来。

“妹妹，你究竟在和什么样的存在战斗？”她没有理睬周围的人，径直走进了封锁圈之中。

被魔族占领的是一座教会医院，也包括了旁边的公园、几个商店，以及被作为医院排水口的一小段运河，这一片区域都被花都共和国列为了极端危险区域。

她拿出了自己的圣术杖，小心地走过空无一人的街道。这里所有的灯火都已熄灭，只有她一个人带着一丝微弱的光芒，行走在这一片吹拂着凋零之风的大地上，宛如暴风雨夜晚中的蜡烛，渺小而脆弱。

“这里，怎么会变成这样？”梦芸发现这里的草木都已经枯萎，地上偶尔还能看见一些小型动物的尸体，只有一些黑色的藤蔓和灌木在疯狂生长着，像是宣告地狱降临的使者。

这一切让她的心里也有一丝害怕。

“我是来带妹妹回家的，不是来战斗的。”她不知道她说这句话是用来提醒自己的，还是在和不知道在哪里的魔族说的，她只是祈祷不要遇见敌人。

她顺着街道和公园一段一段地搜索过去，可什么都没有发现。

“都没有吗？……”她看了看周围，剩下的地方就只有医院内部了。

但那里大量的魔力残留告诉她，进去的话只有死路一条。

“还有漏掉的地方吗？”她努力地思考着，“对了，运河？会不会掉到运河边了？”

她一边想着一边向着运河的方向走去，这是她最后的希望了。如果她在河边找不到妹妹，那就说明妹妹已经死了，或者被困在了医院的深处。无论是哪一种情况，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了。

她慢慢地沿着运河陡峭的堤岸走了下去。

由于不是雨季，运河的河水较浅，两旁的河床因为高度较高而露了出来。她借着自己的圣光看了看，发现了一个亮晶晶的大型物体，看起来就像一个冰棺一样。

“那个是……”她赶紧跑了过去，透过表面光滑的冰层，她看出了睡在那里面的就是自己的妹妹梦可馨。

“生命冻结法？”她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

这是一种特殊的战地救援手法，对于无法马上进行抢救但又持续失血或者内脏破裂的人来说，利用温度越低生命活动越低的原理，在极端低温的环境下身体不会再试图保持体温，灵魂也不会消散，而是会被保持在这个容器之内，可以等坚持到能够获得治疗的时候再进行复苏。

可是她不知道冰棺还能坚持多久，不管怎么样，她都得尽快地把梦可馨送回到医院。这里不可能再有其他人来帮助她，她只能沿着河岸推动它，慢慢地将它推离出封锁圈。

“妹妹……请你再忍耐一下，我会帮助你……”

在经过了一个小时的努力之后，她才终于看见了堤岸上面的人群，她一边喘息一边向着人群呼喊着：“拜托了，请帮帮我。”

人群骚动了一会儿，最终有几个自告奋勇的国民防卫军成员下来帮助她。

“请送她去那边的医院，我可以救她。”梦芸对着他们说道。

……

将梦可馨送回到医院让她松了一口气，可危险依然没有解除。

“圣女大人，这是……”站在走廊边的爱丝特莱雅注意到了被梦芸推过来的“冰块”，她的脸色看起来比之前好多了。

“爱丝特莱雅，身体恢复了吗？你不用这么叫我的，直接叫姐姐也可以……”梦芸向爱丝特莱雅挥了挥手，“来帮忙一下吗？我找到妹妹了，现在我需要把她送到房间里。”

爱丝特莱雅有些诧异地走到了梦芸的身边。

“没错，就是这个冰块……”梦芸解释道。

“呜……她……她怎么可以做这么过分的事，不但杀害了馨儿还要用冰把她做成标本吗？我……”爱丝特莱雅也透过冰层看见了梦可馨的脸，这样的场景让她有些害怕，她最不想看到的结局似乎已经出现了。

“先别急着哭啦，先冷静下来，爱丝特莱雅。妹妹她还活着，你现在放弃她的话就太可怜了。”梦芸只能再拿了几张纸巾给爱丝特莱雅，“我们先把她送到你刚刚的房间里。只要处理得当，我们就能救她的命。”

“可是……”爱丝特莱雅还是将信将疑地照做了。

她心里并不相信梦可馨还活着，梦可馨身上的伤口太大了，甚至露出了一些破损的内脏，失血量看起来更是无法估计，况且还被封在了冰块里面，即使没有受伤都会被冻死的。她不敢想象梦可馨经历了什么，这些伤会带来多少的痛楚呢？

但梦芸坚决的眼神又给了她一丝希望，她在心里祈祷着自己的判断是错的。

至少她应该弥补自己这次的过失，也想再和梦可馨说说话，否则，她又该怎么原谅自己呢？

“请把窗户关紧，不要留下一点缝隙，绝对不能让风进来，在温度达到25度以上之前绝对不能碰她，明白吗？”梦芸对爱丝特莱雅说，“我要开始准备复苏了，这里应该会变得比较热，忍耐一下吧。我去找其他的修女们帮忙。”

“我……我明白了。”爱丝特莱雅走到窗边，确认窗户都已经关紧。

过了一会儿之后，梦芸带着几个修女打扮的女孩子和一些奇怪的设备走进了这个房间。

“请在这里持续使用净化圣术，保持这个房间的无菌环境。”

“请监控这个温度计，等恢复到25度的时候再为她戴上其他监控装置，监控血流量和心跳。”

“请准备好观察出血点，等血液恢复流动的时候为她做圣术止血。”

梦芸分别给几个女孩子下了指令。

“爱丝特莱雅也很想帮忙吗？”梦芸看了看坐在一旁焦虑不安的爱丝特莱雅，“可以来这边，到时候可能需要你帮忙拿一些东西。”

“谢谢姐姐……”爱丝特莱雅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随着房间里的魔法阵的温度被调高，整个房间一下子变热了起来，温度计的读数也开始不断上升，包裹在梦可馨身上的冰块也渐渐地融化了，露出了有些惨不忍睹的身体，大量血液开始流了出来。

“圣女大人，温度达到25度，可以开始了。”在一旁的修女提醒道。

“嗯……现在马上尝试恢复心跳。”梦芸开始准备着自己的施术动作，“爱丝特莱雅帮忙把那个金色的圆圈放在馨儿的胸前。”

“这是复苏的最关键的一步，在体温恢复正常的时候要刺激心脏，这样就可以让心脏恢复跳动，如果错过这个时机的话身体器官会坏死，就危险了。”梦芸一边解释一边在爱丝特莱雅放好的圈圈上凝聚魔力，“那个，别介意，解说只是为了不让我自己紧张……”

随后，一个柔和的金色光圈慢慢地融入了梦可馨的身体之中。

“圣女大人，心跳恢复了。”

“马上输血，心跳恢复了以后她身上的伤口会快速失血的。”梦芸赶紧提醒大家，“然后只要我们止血成功，馨儿就能得救了。”

站在对面的修女迅速地释放了辅助愈合的白魔法，但仍然有源源不断的血从胸部、腹部和腿部的伤口上流出来。

“看起来必须要物理修复了，这些伤口太大了。”梦芸神色凝重地看着伤重的妹妹，“爱丝特莱雅，接下来去休息吧，辛苦了。”

“抱歉……没什么能帮上忙的。”爱丝特莱雅有些难过，她能够感受到梦芸努力隐藏的焦虑，可是她现在却什么都做不了。

“没关系，现在就交给我吧。”梦芸安慰她说，“等馨儿的伤好了以后，你还要和她一起上学呢，那个时候你们两个有机会一起学习这些。”

接下来，她只能把一切都交给命运了。

“拜托了，馨儿，一定要活下去……”她在自己的心里默念着。

止血的工作并不顺利，不知道过了多久，梦芸发现自己的双手都被大量的鲜血染红了，她勉强地完成了大部分伤口的修复。在一阵恍惚的眩晕中，她听到身边的修女在对她说“不好了，没有多余的血了”。

“怎么会这样？没有足够的血吗？”梦芸焦急地向她们询问，“能不能……请你们帮忙？”

“不行呀，这孩子的血型，是稀有型，和我们都不匹配。”

“那样的话……”

“圣女大人，那边那个孩子的血型和您的妹妹是匹配的，不过……”

“只凭她一个少女恐怕不行。”

“元素转换的问题我可以解决，我去征求一下她的意见。”

坐在一旁的床边的休息的爱丝特莱雅看见神色紧张地向她走来，她有些担心地问：“姐姐……出了什么事了吗？馨儿她，没问题吗？”

“爱丝特莱雅，为了拯救馨儿的生命，我想请你帮我最后一个忙吗？可以吗？”梦芸轻声地向她询问，“为了她，你什么都愿意做，对吗？”

爱丝特莱雅紧张地点了点头：“馨儿会受伤是我的责任，我愿意帮助她做任何事，只是……姐姐需要我做什么呢？”

“爱丝特莱雅什么都不用做……”梦芸轻轻地把手放在了她的额头上，“好好睡一觉，谢谢你……”

她一下子感觉到了强烈的睡意，意识慢慢变得恍惚，渐渐地感觉到周围的一切都沉寂了下来，一阵诡异的恶寒让她有些害怕。在朦胧中，她听见了周围的一些声音：“不行，圣女大人，你不能从这孩子身上抽取这么多血！”

……

经过了一段漫长的沉睡之后，爱丝特莱雅终于觉得自己的身体暖和了一些。

“对了？馨儿怎么样了？”

想到这个问题，她挣扎着睁开了有些疲惫的眼睛。

她依然还躺在床上，而她旁边的床上，躺着一个小女孩，小女孩有着樱粉色和白色相间的长发，在细微而均匀地呼吸着。

“爱丝特莱雅，你醒过来了吗？”

“嗯……梦芸姐姐，这一次，感觉自己睡了好久，而且，睡得很不舒服……有一点，害怕。”

“身体有不舒服的地方吗？”梦芸有些担心地问她，“我真担心你没办法醒过来，很抱歉那个时候我……”

“是……是给馨儿的血不够了，对吗？”爱丝特莱雅怯生生地说着，“姐姐……没必要这么做……我会同意的。”

她在心里确实很希望能救梦可馨，可是在突然昏睡的时候她也害怕了，她不知道在自己身上会发生什么。

“对不起，可能我真的失去理智了，我应该向你道歉……”

“已经没事了，既然决定留在这里好好生活，我也学着去相信姐妹们。所以，我相信姐姐是没有恶意的……”爱丝特莱雅勉强地做出了一个笑容，“馨儿已经没事了吗？都怪我……把雅典娜给引来……”

她实在不想躺着了，终于下定决心站起身，坐到了梦芸的身边。

“其实，我仔细检查了妹妹身上的伤口。”梦芸轻轻叹了一口气，“她和魔族交战过，但事情可能和你想的不一样。妹妹不是被魔族打伤的，也不是被使用冰魔法的魔女弄伤的。事实上，如果不是冰魔法的使用者做了这个冰棺，妹妹早就死去了。”

“咦？那是怎么回事呢？”爱丝特莱雅有些好奇，“那还能是什么人呢？雅典娜居然会救馨儿……”

“就是，她自己……”梦芸加重了语气说道，“她的伤口上有光元素的痕迹，很明显她是被圣术所伤害的，结合那一天晚上惨烈的爆炸，那应该就是我教给她的圣术。”

“这怎么可能呢？所有的魔法不应该伤害自己。”

“理论上来说，这个圣术是优先攻击魔族的，在有魔族存在的情况下绝对不会误伤人才对。”梦芸解释说，“问题就是……妹妹……妹妹她，她不是人……”

“诶？”听到梦芸一本正经地这样说自己的妹妹，爱丝特莱雅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不不不，我这句话不是在骂妹妹。”梦芸发现了自己说的话容易让人误会，“我的意思是，妹妹的种族不是人类。”

爱丝特莱雅的脸上写满了疑问，梦芸决定不再向她隐瞒：“其实，事情是这样的。我和妹妹梦可馨，是同父异母的姐妹。”

“我的母亲是神圣帝国的一位公主，父亲是枢机主教，因此我在很小的时候就拥有非常优秀的光元素亲和能力，以及在圣教的教会中的一些人脉，这一点也是我能成为普世圣女的原因。但是，对于我的父亲，我不知道该用什么话去形容他，反正他就是一个十足的人渣。我的母亲在我还小的时候就去世了。”

梦芸不再表现得像之前那样庄重矜持，语气中充斥着一些咬牙切齿的愤怒，爱丝特莱雅第一次听到圣女这样子说话。

“我妹妹的情况和我不同，她的母亲是一个魔族女奴，是从这个花都共和国的奴隶贩子那里买来的一个魅魔族少女，有很漂亮的粉色和绿色的异色眼眸，浅紫色的嘴唇，指甲是黑色的，有一条爱心型的尾巴，这个种族不管怎么看都是很有特点的，更重要的是，那个魅魔族少女拥有和我的母亲一样的樱粉色长发，可能就是因为这样她才被买来的。然后，某一天那个家伙兽性大发，就对着那个奴隶少女下手了。结果那个可怜的奴隶少女就怀上了他的孩子。”

“我不记得她的名字，也许她根本没有名字，可我记得绝对记得她说的话。有一天，那是我11岁的时候，那个奴隶少女和我说过话，请求我帮助她。‘这个孩子绝对不能被生下来，魅魔和男性生下的孩子很可能会拥有痛苦的命运，我不想要女儿受折磨，请你杀了我’这就是她对我说的话。”

“可是那时候的我还是个小女孩，我选择了私心，一心只希望自己能选上普世圣女，早日逃离这个充满暴力和伤害的家。所以，我对那个奴隶少女弃之不顾了，残忍地留着她独自面对命运。结果她不久就因为感染疾病而死去，留下了一对双胞胎姐妹，其中的姐姐就是馨儿……双胞胎的妹妹是一个正常的女孩子，但是后来夭折了。”

说完了这些故事，梦芸拿了几张纸巾，擦去不小心流出的泪水。

“梦芸姐姐，不必这样子自责……”爱丝特莱雅没想到事情这么复杂，“如果是我的话，我可能……也会这么选吧。”

“可是妹妹的痛苦就是我造成的，我根本对不起她。如果我当初选择了帮助那个奴隶少女，她就不会出生，也就不必忍受这么久的痛苦了。”梦芸的叙述中夹杂着一些啜泣，“我希望我能有机会赎罪，可以弥补我犯下的错误，可是妹妹的痛苦，我无能为力。”

“妹妹对于光元素的亲和跟我一样优秀，可她却不能使用圣术，因为这么做只会伤到她自己。所以我就在她的身上施加了封印。我不敢要求她什么，我只希望在她短暂而痛苦的人生里，她也能拥有幸福，也就只能尽量满足她的愿望了。不过，这一次，她似乎是自己把封印解除掉了……”

“原来如此……”听完了梦芸讲述的故事，爱丝特莱雅也理解了梦可馨的心思。

“所以，你听完了我们姐妹的故事，愿意相信我们吗？”

爱丝特莱雅点了点头，只是她隐约感觉到了什么，但是又不知道该如何向梦芸解释。姐妹之间的感情或许确实很好，但是却依然存在着很大的隔阂，而这一次的矛盾竟然是因为姐妹俩都太为对方考虑导致的。

“谢谢你……听我说了这么多。”梦芸微笑着说道，“接下来还有事情要做。妹妹她现在还没有醒过来，并不是因为身体上的问题，而是梦魇趁着她遭受创伤经历的时候缠住了她，所以她被困在了噩梦里。我想试试看把我的记忆融合进她的梦境里，然后我进入她的梦境来引导她，这样或许就可以恢复了。”

“入梦？这个不是黑魔法的范畴吗？”爱丝特莱雅没想到圣女也会用这样的魔法。

“因为我身为普世圣女，经常和魔族交流呀，像这样的黑魔法我也悄悄学会了一些，刚好就能派上用场了。”

但就在这时，一些不速之客突然打开了她们的房间的大门。

“什么人？”梦芸瞟了一眼走进来的几个人，“又是你们？我已经说了，我需要把我妹妹的伤处理好，她现在还没有脱离危险。”

“我只是来提醒一下圣女大人注意职责罢了。”其中一个穿着贵族长袍的男性慢条斯理地说着，“您可以在这里无动于衷，但是花都共和国的人民会记住您的冷漠无情，总督阁下也会记住您的背信弃义。况且，这里也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魔族的大军很快会突破防线控制这片区域，到那时您躲在这里也改变不了什么。我要说的就是这些了，我希望您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在抛下了这样一段非常刺耳的话语之后，来自花都共和国的使者离开了。

“梦芸姐姐……魔族的问题还没有解决吗？”爱丝特莱雅对刚刚的话题有些担忧。

花都共和国的态度确实并不友善，但是那位使者说的话并非毫无道理，她们刚刚一直忽略了之前就预测到的魔族问题。

“还没有，根本没有解决。”梦芸狠狠地捏了捏自己的白色长裙，“他们根本没有和魔族作战，只是一直在撤退罢了。他们只希望我去，因为我是普世圣女，我有责任防御魔族的入侵。可是这两天我一直在照顾你们，没有办法离开这里。现在妹妹她还需要我的帮助，我得把她的梦魇驱散才能走，否则她的灵魂就受到的侵蚀太严重，会崩溃的。我已经尝试着把我的记忆融合进她的梦境里，修补那个噩梦，可是她还需要引导。”

“姐姐……我觉得你应该去。如果我们两个都在这里的话，谁去抵抗魔族呢？馨儿她，一直希望拯救这座城市，她在离开的时候还告诉我她会拯救所有人，她一定不希望看到你被她拖累在这里导致许多无辜的人被魔族的入侵伤害，不是吗？”爱丝特莱雅很清楚，这样下去根本不是办法，“就算是为了她的心愿，你也应该去和魔族战斗。”

但是她也明白圣女陷入两难的原因，梦芸的眼神里也有着对圣女责任的焦虑和对魔族入侵的担忧，但姐妹之间的牵绊是无可指责的，像这样的矛盾对于一个人来说是没有正确答案的。

而她，应该在这个时候告诉梦芸“你并不是孤身一人”。

“进入梦境引导馨儿的任务，可以交给我吗？灵魂魔法也是我擅长的领域。”她向梦芸解释说，“其实，我也有办法能够帮馨儿变回真正的女孩子，只是我不知道你是否愿意接受……”

“爱丝特莱雅，这样真的可以吗？我才刚刚对你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梦芸低着头轻声地问，“而且，这个做法也有一定的危险性，你可能会被困在她的噩梦里。”

“请使用我吧。”爱丝特莱雅回答道，“我有一个计划，请姐姐接下来引导我进入馨儿的梦境，你去会前线抵抗魔族的进攻。等馨儿醒来以后，我会问她，当时是和什么样的魔族在战斗，把变回女孩子的办法也告诉她，然后我会到前线来支援你，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不是吗？”

“我明白了，十分感谢你，爱丝特莱雅。”梦芸对着爱丝特莱雅露出了一丝带着苦涩的微笑，“我不介意你的办法是什么，只要馨儿自己愿意接受，无论结果如何，我不会责怪你的。接下来，让我们一起战斗吧。”

梦芸在心里大概已经猜到了爱丝特莱雅说的办法是什么，不过，这也是属于梦可馨自己的命运。

她示意爱丝特莱雅在床上躺好：“我要开始引导入梦了……”

爱丝特莱雅感觉到一只温暖的手被轻轻放在了自己的额头上，她的意识也渐渐地陷入了朦胧。不过这一次，没有寒意。

“放心，我一定要把馨儿带回来的……姐姐。”

在片刻的黑暗之后，爱丝特莱雅重新感受到了一缕柔和的阳光照射在了她的脸颊上。

映入她的眼帘的不再是医院的白色小房间，而是一片郁郁葱葱的草地和几个灌木。环顾四周，她又看见了宛如一面镜子一般的湖面，湖水一直延伸到与天际相交，似乎没有尽头，但远离她的那一片区域好像被打上了马赛克玻璃一样模糊。

她认识这个地方，这里就是她上一次和梦可馨谈心的地方。

“成功了吗？”她自言自语地问道。

这里的世界是不完整的，梦魇创造的世界只会延伸到和潜意识中的与本我的记忆相关的区域，其他不明确或是无关的记忆则会碎成一团，最终飘散到远方，变为一片空白。

这种被称为“梦魇”生成的世界，并不是其他魔族或者魔法师、神之类的东西，而是一个人内心中的“本我”造成的，那是生命最本质的力量，遵循一切以活下去和满足欲望为优先的原则。一般来说“本我”的力量会被“自我”和“超我”压制住，那两种力量是追求利益至上和道德至上的力量，是灵魂后天生成的。拥有后两种精神力量，是高级智慧生命的标志。当然，这里面不仅仅包括人类，天使、神、精灵以及许多魔族都包括在内，它与该物种本身的肉体力量强弱无关，地狱狼的力量要远胜于魅魔，只可惜前者却不是高级智慧生命。

由于精神受到了打击而使得“自我”和“超我”暂时无法运作的时候，“本我”的力量会占据上风，如果这时候人是清醒着的就会变得残忍、无情和绝望，而当她昏迷的则会进入这种难以摆脱的梦魇状态，在噩梦中不断地受到折磨，因为这是“本我”在攻击残存的“自我”和“超我”。

“馨儿，请一定要坚持住哦……”

她仔细观察着周围的路，寻找着梦可馨的家。这条路确实是当初她和梦可馨一起回家时走过的路，但是街景又和她印象中的有区别，她说不出来为什么。她还必须要小心地躲过那些变得模糊的区域，因为那些地方是意识存在的边缘，她一旦被卷进去就很有可能被湮灭掉。

摸索了一段时间之后，她总算看见了那熟悉的宅邸和庭院，不过看上去要比她记忆中的样子新不少。

“回到了过去的时间了吗？”爱丝特莱雅猜测着。

她不能直接进去和梦可馨对话，这样做实在太可疑，会让本我察觉到她并不是梦可馨意识中的东西，梦魇就会全力对付她。不过她很快就想到了办法。身为天使，她可以幻化自己身体的状态，将自己的身体变为只有手掌大小的小仙女形态。

“女孩子应该都喜欢这种童话故事一般的感觉吧？”爱丝特莱雅希望自己的另一个形象会让梦可馨感到亲切。

……

“妹妹，回来了吗？”倚靠着房间门边的梦可馨用柔软微弱的语气向着门的另一边问话。

这扇门被从外面锁死了，除了从外面用钥匙打开以外别无他法。当然，其实钥匙就挂在门外面的墙壁上。

不过外面同样靠着门的女孩，却完全没有意识到钥匙的存在，也可能是不想或不能为梦可馨开门。

爱丝特莱雅用灵魂魔法将自己的身形隐藏了起来，悄悄观察着这两个粉色头发的小女孩。

仅凭外表来看，她们两个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为了确认谁才是梦可馨，爱丝特莱雅用了最羞耻的办法——直接观察她们的裙底。

“这件事，绝对不能让馨儿知道了……”爱丝特莱雅有些不好意思地想着。

“姐姐，我回来了。可是，对我来说去外面又有什么意义呢？姐姐，我什么都看不见，只有一片黑暗而已。难道我去了外面就是为了欣赏黑暗吗？姐姐为什么不出来陪我呀？”门外的“妹妹”用不满的语气说着。

“主人只是想让你多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啦。我想告诉妹妹一个秘密，其实姐姐我是这片永恒花园的园艺师，一直为妹妹在这里栽培漂亮的[X_X]。这里有漂亮又柔软的青草地，支架上挂满了漂亮的紫藤萝，中间的灌木丛中点缀着红蔷薇。在妹妹恢复光明的时候，我会把这个漂亮的花园作为礼物送给妹妹。这个阳台，一定会给妹妹惊喜的。”梦可馨用温柔的语气对着墙那边的妹妹说道。

不用说也知道梦可馨属于说谎，她这个房间压根不是什么阳台，也没有花园，除了一张床一个书桌以及一个化妆镜以外再也没有别的东西，唯一的小窗户面对的是对面房子灰黑色的墙面，整个房间的配色也是灰黑的，有些位置还有蜘蛛网，以及梦可馨留下的不明固体和液体，简直可以用恐怖来形容了。

“姐姐，是真的吗？可是我的眼睛，不是已经没有办法治好了吗？”

“还有机会的，妹妹。主人不是说了吗？只要为你的眼睛换上新的角膜就可以看见东西了。”

“可是姐姐，角膜不是非常珍贵的东西吗？还会有人愿意送给我吗？”

“向女神大人祈祷吧，妹妹，说不定明天那个幸福的日子就会到来哦。现在到了午睡时间了，快去睡觉吧。”

“好的，姐姐大人。”

妹妹乖巧地听从了姐姐的话，摸索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看起来是真的去午睡了。

妹妹应该已经对这个房子的结构非常熟悉，即使不依靠视力她也能找回自己的房间。

关于这个妹妹，以前从没听梦可馨说起过，但梦芸已经将她的身世告诉了爱丝特莱雅，她是梦可馨的双胞胎妹妹，换句话说，她也是魔族，她的心智成长与人类有着很大的不同。

“可能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事了，妹妹……”梦可馨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仿佛带着无限的伤感，像是在做着某种诀别一样，与她的年龄严重不符。

从书桌的抽屉里拿出了一把尖细的小刀，虽然很微小但是却无比的锋利。梦可馨将这把小刀放在自己的眼前，对着镜子观察了许久。可以看出，这是一把手术刀，虽然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得到的。

可以看见梦可馨的手在细微地颤抖着，不过她也发现了自己的害怕。在努力做了三次深呼吸以后，手已经不再颤抖了。将沾了酒精的棉花在手术刀上擦拭了几下以后，她将尖利的刀刃指向了自己的右眼。

“不会吧？馨儿你……”爱丝特莱雅想要扭过头去，她不忍心看着这样痛苦的场景。

“原来这就是你的右眼失明的理由。” 她曾经以为梦可馨右眼的那道伤痕是因为受到了虐待，是没有能被补偿的仇恨。不过她错了，错得很离谱。

那是一道以爱为名的刻痕，记录着一份无私的奉献、一段痛苦的记忆、一个不愿忘记的人，或许正是对自己妹妹的愧疚让梦可馨一直沉浸在自我否定中。

爱丝特莱雅感到一些泪水浸湿了她的眼眶，模糊了她的视线，可她现在什么也做不了。

“呜……呃……”梦可馨呜咽的声音格外的轻，但在这个寂静的房间里却显得格外刺耳，摄人心魄，令闻者心碎。

她的身体没有任何的多余动作，唯一的动作只在拿着手术的右手上。这借助着左眼的观察和右手的，这把手术刀的力量刚好把握在了眼球和那层薄膜之间，轻轻地划开了一条长长的划痕。随后这把手术刀转换了角度，从另一个方向划了下去。在三道划痕组成了一个三角形之后，梦可馨放下了手术刀，用事先准备好的镊子小心地夹起了那片象征着光明的眼角膜，放在了装有营养液的试管中。

做完这一系列的动作之后，梦可馨努力眨了眨眼，可是眼泪以及血液还是流了下来，视线也变得跟原来不一样了，她不小心就摔了一跤。

“好疼……还好，没有把试管弄坏。”在适应了一下只有一只眼睛视线之后，梦可馨拿起了装有眼角膜的试管，重新走到了房间门边，“主人，您要的材料我已经准备好了，请将它用在依儿的身上。”

从昵称中爱丝特莱雅推断出了梦可馨的妹妹应该叫梦可依，不过这都已经不重要了，她觉得自己的心绪也受到了干扰，像是胸口被刺痛一样的感觉。她的灵魂现在和梦可馨是相连的，梦可馨的情绪也深深地影响了她，让她的精神濒临崩溃。她努力做着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

“呵呵，你也就只有这点价值了吧。也好，我拿了这个东西你就没有用了，在这里安心等待属于你的命运吧，毕竟你连作为我的玩物都做不到。”门外是一阵粗暴的中年男声，这家伙显然不是什么善类，爱丝特莱雅懒得去观察他的样子。门被悄悄地打开了一条缝，那个男人的手拿走了梦可馨手中的试管，随后门又被重重地关上并且上锁了。

爱丝特莱雅不想再去看外面的情况了，现在梦可馨的状态才是最关键的。

虽然梦可馨已经很小心了，但是刮下角膜的剧烈疼痛还是避免不了的。之前的她为了避免手术失败一直忍耐着，现在没有了支撑她的信念，她软软得躺在床上抽泣了起来。止血用的药棉片已经被她罩在了右眼上，不过那只眼睛只要处理到不再流血也就可以了，因为再也无法见到光明了。剩下的左眼上是清晰可见晶莹的泪珠，一点一点地滑落下来。

“馨儿，你必须从这件事里面走出来……”没有什么能做的事，爱丝特莱雅只能悄悄地躲在房间的角落里替梦可馨难过。

解开梦魇的收束点还没有到来，她现在去安慰梦可馨只会适得其反，让梦可馨更深地沉浸在梦境中，甚至让梦魇找到机会识别她的存在并攻击她。为了救出梦可馨，她只能选择继续等待。

她知道这样的疼痛之下梦可馨应该很难入眠了，就算梦可馨是不可能知道她躲在这个房间里的，她还是决定留下来陪着梦可馨。

“梦芸姐姐，如果是你，应该可以做得比我更好吧？”

在梦境中时间的流逝速度时快时慢，因此无法判断经过了多长时间。

不知道过了多久，梦可馨从床上坐了起来，走到镜子面前，拿掉了垫在右眼上的棉片。那里似乎已经不再流血了，确认了这一点的梦可馨放心地再躺回到了床上。她觉得全身的力气似乎都已经消失了，一种诡异的冷侵袭着她，在床上躺下之后就再也无法起来，头也是一直处在恍惚眩晕的状态之下。最终没有抵抗住那份眩晕感，她闭上眼睛打算好好睡一觉。

倘若就这样睡去，没有痛苦地离开这个世界就好了。她并不知道明天会变成什么样。自己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明明妹妹就算是可以看见东西，不也只能作为父亲的玩物吗？为什么她们姐妹生下来就要遭受如此的虐待，她并不知道。她只是不希望妹妹在这样幼小的时候就体会到这个世界的残酷，即使这份温馨是虚假的，她也想要守护，暂时帮妹妹撑起一个正常的家，让她可以看见这个多彩而又美丽的世界，多体会一些幸福再死去。

心中蕴含着对妹妹的爱和期望，她的骰子已被掷出。

只是，从不被命运眷顾的她，能得到什么样的点数呢？

第二天黄昏时分，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了走廊上，伸出手轻轻地碰了碰躺在地上的小仙子。

“呀？”爱丝特莱雅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一个冰凉的东西触碰了一下，她赶紧睁开眼睛，发现一个粉色头发的小女孩正在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自己。

“你……会说话吗？”小女孩露出了更加惊讶的神色，“你是什么东西呢？为什么会出现在姐姐的房间旁边？”

“我……”爱丝特莱雅意识到自己被发现了，“我是金色仙子，来自梦境花园的使者，为了实现纯真的少女的愿望而来的。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你似乎和我要找的人很像呢。”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睡在外面，还睡了这么久，不过既然已经被发现了，她也只能扮演好自己给自己设定的身份了。

“仙子？就是姐姐告诉我的，会使用魔法的善良的仙子吗？”眼前的小女孩听了爱丝特莱雅的话感到更兴奋了，“我的名字是梦可依，不知道我是不是你要找的人，不过你愿望也听听我的愿望吗？”

“嗯……请说吧。”尽管很担心梦可馨的情况，不过现在爱丝特莱雅认定眼前的小女孩会是解开困境的钥匙，她要尽可能多地了解对方。

梦可馨在那样的情况下病倒，那么唯一能拯救梦可馨的人，就只有她的妹妹了。

“我的愿望是，去姐姐的花园里，和她见一面。”梦可依伸手将爱丝特莱雅捧在了自己的手心里，“一直以来，我和姐姐都是隔着门对话，我不知道为什么姐姐一直关着门。可是姐姐说的奇迹是真的，今天我真的可以看见这个世界了，我想告诉她，我终于拥有了欣赏她的永恒花园的资格。”

她侧着身子将耳朵贴在了门上，似乎是在倾听门里面的声音。

往常，梦可馨在白天应该都会和她说话，可今天她没有得到门里的任何回音。

“原来……是这样吗？”爱丝特莱雅原本以为她会有别的愿望，没想到就是关于姐姐的。

“不过，她作为奴隶少女，或许除了姐姐之外，对未来也没有什么期待了。”在短暂的思考之后，爱丝特莱雅很快就理解了梦可依的选择。

看起来天真的梦可依或许也不是对自己的情况毫无了解。

只是，就这样将事实告诉她，会不会过于残酷了呢？

“那个……其实我想找的人就是你的姐姐梦可馨。”爱丝特莱雅试图将事情说得委婉一些，“我可以教你开门，只是……事情可能不是你想象的样子。我知道你刚刚才恢复视力，能理解我的意思吗？”

“请告诉我吧，拜托了，金色仙子。”梦可依坚决地说着，“你说……你可以教我开门，是什么意思？”

爱丝特莱雅张开了身后的小翅膀，飞到门旁边挂着的黄铜钥匙旁边，用手为梦可依指了指那个物件：“就是这个东西，你拿着它，塞进那边那个挂在门上的道具的里面，就可以解开门了。这个叫做钥匙，那边的那个是锁。”

尽管梦可依的视力已经恢复了，但是毕竟她还不认识这个世界上大部分东西的样子，爱丝特莱雅只能一个一个教她了。

梦可依伸手拿下了挂在墙边的钥匙，然后拿着钥匙对着挂在门上的锁比划了一下。

“等一等，这么说……”梦可依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这个门，从外面锁住的？所以，不可能是姐姐锁的门？而是……”

爱丝特莱雅点了点头：“嗯……很抱歉，这个故事可能并没有童话那样美好。”

“没关系，没有那些也没有关系，我只是想和姐姐在一起而已……”梦可依的脸色变得阴沉了许多，细小的声音里面带着一丝啜泣的痕迹。

不用爱丝特莱雅再说什么，她似乎已经想明白了一切。

在做了几次失败的尝试之后，她终于发现了锁的下面有一个小孔，而那个小孔刚好可以被钥匙[X_X]。最终，这扇被锁住的门终于被打开了。

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污浊的空气，没有来得及适应的梦可依忍不住咳了几下。

“这里……就是姐姐生活的房间吗？”虽然她已经预料到了这里并没有什么花园，可眼前的景象还是让她有些惊讶。

比起花园，这里的惨淡和恐怖，更像是一个常年不加修缮的墓园。

而她一直想寻找的姐姐，就躺在墙角的简陋的床上，被子和床单似乎都有些破烂了，被几个简易的补丁修补了几次。

“姐姐？”梦可依尝试着呼唤了梦可馨，但是在昏迷状态的梦可馨无法回答她。

“馨儿她现在病了，所以没办法回答你的话。”爱丝特莱雅向梦可依解释说，“我来找她也是希望能帮帮她，可是……”

没有等爱丝特莱雅说完，梦可依就打断了她的话：“那个，小仙子，你看那边是不是有个特别的东西。”

顺着梦可依指着的方向，爱丝特莱雅发现桌子上放着一个粉色的信封，这应该是她昨天不小心忽略掉的东西。

“这是……一封信？”爱丝特莱雅紧接着注意到了信封上的字，“给圣女梦芸小姐？“

“什么是信？圣女梦芸小姐是什么人？“梦可依的脸上写满了疑惑。

“嗯……信就是，用文字的形式把想对某个人说的话写下来，未来可以不用亲自过去就让对方看见自己的话。圣女梦芸小姐，是你们共同的姐姐。“爱丝特莱雅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件事，”总之，我们看看馨儿想对她说什么话吧？“

对于爱丝特莱雅现在的身体来说，这封信也算是庞然大物了，好在重量并不重，她扭动了几下身子还是将信封撕开了。

“亲爱的姐姐，圣女梦芸小姐。

当你看见这封信的时候，我或许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不过，我希望你可以满足我这个妹妹的一点心愿。我妹妹的眼睛已经被治愈了，请你想办法，带她离开这里。我不想让妹妹永远遭受奴隶少女的命运的折磨，这样的人有我就足够了。或许你可以让她成为一个修女，拜托了。

非常感谢你能看完我的话。“

对着梦可依，爱丝特莱雅强忍着酸楚的感受，压低了声线将这封信的内容读了出来。尽管这封信的内容很短，她依然觉得不忍卒读，可她也不能表现得太过明显。

听完爱丝特莱雅念的信，梦可依低着头看着梦可馨的桌子，没有再说话，爱丝特莱雅看不出她在想些什么，只是她的目光中露出了一丝不属于小女孩的愤怒和决绝。

“果然……是这样。”似乎回过神来的梦可依用沉重的语气说着话，“姐姐她，太傻了。那个家伙，自以为可以一直骗过我。主人他，不可能放我走的，他对我露出的充满贪婪和欲望的眼神，以及对姐姐的那份厌恶，从我能看见这个世界的那一刻起，就骗不过我了。我们也不可能去做修女，永远也不可能……”

“梦可依？你在说什么？”爱丝特莱雅对梦可依的反应有些惊诧，她以为梦可依对自己的身世一无所知，显然梦可依知道的比她以为的要多。

她现在似乎点燃了一股可怕的火焰。

“小仙子，谢谢你，不过帮助到此为止。接下来，我会用我自己的力量拯救姐姐的。”梦可依一边说着一边摸了摸梦可馨的额头，“姐姐……我会把你送去医院的，我们不会再做奴隶少女了。”

“等一下！”爱丝特莱雅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你……你要怎么救她？”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魔族，尤其是魅魔。”梦可依站起身走出了房间，看起来她已经想好要去哪里了。

“原来你知道自己的身份……”

这样一来，一切就都解释得通了。

“没错，那个男人，他渴望着我的身体，是作为魅魔的我的身体。”她加快了脚步走向角落的另一个房间，“其实我知道许多的事，我……我不知道只是，姐姐会牺牲她自己为我治疗眼睛。看不见这世界的污秽时候我还能浑浑噩噩下去，可现在我已经看清了这一切了……我能赐予他欢愉，亦能赐予死亡和诅咒。如若他好好对待姐姐，我是不会这么做的。”

她走到柜子旁边，取下了最右边的方格中摆放着的一块透着紫色光芒的棱锥水晶，将这块水晶刺进了自己手臂上的皮肤里，汩汩的鲜血瞬间流了出来。水晶中的紫色元素也随之渗进了她身体里，让她的身体发生了一些改变。她蜷缩着身子，忍住眼泪，静静地等待身体变化完成。

在十分钟之后，梦可依就蜕变成了爱丝特莱雅所熟悉的魅魔的样子，拥有一对粉紫异色瞳、紫色的嘴唇和指甲，以及一条爱心形状的尾巴。

“这个样子……应该更适合战斗一些。”梦可依对爱丝特莱雅说道。

“可是，你真的要这么做吗？暴露了魔族的身份，你可能会被[X_X]……”爱丝特莱雅知道，接下来，一场血腥事件可能无法避免了。

“为了姐姐，我必须这么做。”梦可依点了点头，“那家伙就快回来了。你走吧，小仙子，你一定不愿意看见血，童话故事里都是这么说的。这里交给我就够了。”

“我明白了。”爱丝特莱雅透过窗户，悄悄地离开了房间。

这里只是梦境，她无论如何都是改变不了结局的，她的任务只是帮梦可馨走出来。

她反复地这样提醒着自己。

她在旁边的街道中潜伏起来，经过了一个多小时的等待，她才看见身上沾满鲜血的梦可依艰难地抱着梦可馨走出来。在她们的家附近有一个小型医疗站，不知道梦可依是如何知道这里的位置的。

那里似乎只有两个修女在工作，但梦可依显然没有打算好好说话。她将梦可馨放在了一棵大树旁，伸出了自己的指甲向着两个修女跑去。她冲刺的位置刚好被遮蔽在夜色中，在两个修女完全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就绕到了她们的身后，随后用自己的尖锐的、长长的指甲抵住了其中一个修女的脖子。

“请你们，那个……马上帮我治疗姐姐，否则……否则我会杀了她。”梦可依用尽了力气说话，但她的音色还是稍显稚嫩了一些。

被她抓住的修女似乎是被吓到了，没有敢说话。

但是身边的另一位金发修女却回答了她的话：“小妹妹，你冷静一点，你不需要这么做……”

“我……我不相信你们。你们可是修女……”梦可依摇了摇头，将指甲尖放得离脖子更近了。

“我的意思是，你完全有理由相信我。”金发修女轻轻地对着被绑架修女的挥了挥手。

被梦可依控制住的修女好像在一瞬间就失去意识，倒在地上陷入了昏迷。梦可依有些发愣地看着这一切，暂时忘记了自己绑架修女的计划。

“你……你是？”梦可依有些害怕又有些惊讶地问。她已经意识到自己完全不是对方的对手，这点绑架的小伎俩也是不可能奏效的。

“只是你的一位同胞，我们的左眼都是粉色的魅之瞳，这个你知道的吧？”站在梦可依面前的金发修女在自己的眼睛上摆弄了一会儿，摘下了两个小小的镜片，露出了粉绿异色瞳，“我的名字是黄雨玲，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还有你的请求。”

“嗯……好吧。”看见了黄雨玲的样子之后梦可依放下了戒备，“我的名字是梦可依，那边那个是我的姐姐梦可馨。我们原本是奴隶少女，因为姐姐生病了，可是主人不喜欢她……所以我杀了那个家伙，带着姐姐逃了出来。可以不用管我，帮忙治好姐姐的病，拜托了。”

听了梦可依解释的原委之后，黄雨玲走到梦可馨的身边，看了看梦可馨的状态。

“这看起来像是发烧了，我得带着她去医院休息一下，再找一些药。”黄雨玲有些面露难色，“可是你……”

“不需要管我……”梦可依也在旁边的草地上坐了下来，“我已经受了伤，他们会找到我的。如果你来藏我的话就没有时间来治疗姐姐了，对吗？”

黄雨玲点了点头，她不能暴露自己身为魅魔的秘密，否则对她来说或许都很危险，而且这样的话梦可馨也就没有办法得救了。

“那就请你……杀了我。我……我不想被那些异端裁判所的人……”梦可依没敢把这句话说完，光是想一想这件事就让她心惊胆战。

与其留下来受折磨，在这里死去或许会更好一些。

“可是……”黄雨玲有些为难地看了看眼前的小女孩，“真的需要我做这种事吗？”

梦可依点了点头，看着黄雨玲，没有再说话。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她知道自己没有能力保护姐姐继续生活下去，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姐姐托付给眼前的黄雨玲了，而她的存在只会增加姐姐被抓到的风险。

“好吧，小妹妹，你的意思我懂……”黄雨玲似乎理解了梦可依的想法。

她从身后自己的背包中拿出了几包粉末交给梦可依：“来，把这个吃下去的话，就像睡了一觉……”

“谢谢你……我……我还以为这个世界上没有其他的魅魔存在了。”梦可依一边说话一边揉了揉眼睛，“姐姐就……拜托你了，请你把我身上的东西也带走吧，我希望姐姐还能记得我。对不起……明明以为还有机会见面的……”

“嗯……很抱歉。”黄雨玲轻轻抱起了昏迷的梦可馨，让梦可馨睡在自己的怀里，然后从梦可依手中接过了袋子，里面装着一封信、一些碎掉的水晶和一个手工蝴蝶结。

她在临走前看了看怀里昏迷的梦可馨，这个小女孩看起来很脏和很瘦弱，右眼附近还有不少血迹，但是当她近距离观察梦可馨的样子的时候，忽然发现了一些东西。

“等一下……你们是……公主殿下？“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惊讶的表情，但是她很快又把这个表情收敛了起来，”不……没事，这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放心交给我就好了，安心睡吧。“

因为身旁的梦可依的表情也和她一样惊讶，也许这对姐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事情，她不想再给濒临崩溃的梦可依增加负担了。

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黄雨玲带着梦可馨离开了这里。

“再见了……姐姐。我们能在死后的世界再见面嘛？“梦可依为自己选了一块稍微舒服些的草地，将那些看起来非常可怕的粉末吞了下去，躺在草地上闭上了双眼，看起来像是甜美地睡着了一样，只有凑近了才能发现她的眼角有着几许的泪痕。

躲在一旁暗中观察的爱丝特莱雅也目睹了这一切，除了为梦可依的事情揪心之外，她的心中了也多了一份疑惑。

这不是她第一次听见“公主殿下”这个说法了，之前梦可馨在仓库想要救助的魅魔少女似乎也说过一样的话。

这其中，究竟有些什么隐情呢？

匆匆回到医院的黄雨玲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

“糟了，异端裁判所……”通过自己在教会里的关系，她已经提前打听到了这次遇害的人竟然是一位枢机主教，而且异端裁判所已经介入了调查并封锁了周围的区域，范围也包括她这家医院。

如果梦可馨在这里被发现的话，她不但救不了梦可馨，甚至会让她自己也有生命危险。

“黄雨玲，你看起来好像很紧张。”与她一起在这个病房的修女也察觉到了她异样的神情，“不过，还是非常感谢你刚才救了我。”

这位修女刚刚才被黄雨玲弄晕过，不过她似乎和黄雨玲非常熟识了，并没有对刚刚发生的事情感到奇怪。

“宋莹，从现在开始最好不要跟我在一起。”黄雨玲低着头说道，“这一次，我可能……会死的。”

“发生什么了，刚刚？”宋莹不理解为什么黄雨玲会忽然这么消沉，“我们不是最好的姐妹吗？那就请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不准隐瞒我。刚刚提到异端裁判所是为什么？他们发现你了吗？”

“被发现的人其实不是我，但是……”黄雨玲看了看宋莹，那双黑色的眼睛已经用锐利的目光锁定了她，似乎已经容不得她再逃避了，她只能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部都告诉了宋莹。

“这么说，躺在这里的小女孩就是之前想要杀我的小女孩的姐姐？你答应帮她治疗和照顾她的姐姐？然后现在异端裁判所在找这个小女孩？”宋莹有些惊讶，她没想到自己晕过去的这段时间发生了这么曲折的故事。

“嗯……这孩子留在这里的话迟早会被发现的，可是现在她病得这么重，也不能带着她逃出去。”黄雨玲时不时地看一眼窗外，轻微地扭了扭身子，生怕现在异端裁判所已经找到这里了。

宋莹看得出来黄雨玲在害怕，她赶紧坐到了黄雨玲的旁边，将自己的手放在了黄雨玲手上：“这孩子，真的值得你做到这个地步吗？”

她知道，一旦黄雨玲选择了这一条路，就再也无法回到正常的生活了。黄雨玲会像其他魔族一样过上每天都在逃亡和藏匿的生活，死亡和被奴役的威胁将永远折磨黄雨玲的心，这将是一条通向地狱的路。

“她是我的同胞，也是我的公主殿下，而且……我已经答应了她的妹妹，我不会背弃这个承诺，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去的……”黄雨玲说这话的时候没有底气，她的声音很小而且带着点啜泣，其实她已经想好了要留在这里保护梦可馨到最后一刻，不管会发生什么。

“别担心，小雨，或许这灾祸正是降于你的试炼，心灵纯洁的你被选中走上这一条地狱之路，但你会找到属于你的福音的，相信我。”宋莹安慰她说，“这里有她妹妹留下的遗物对吗？能让我看看这封信吗？也许这孩子还有其他的亲人呢。”

宋莹了解黄雨玲的性格，黄雨玲或许并不是最勇敢的人，但却是修女会里最为其他人着想的修女，永远愿意为了身边的人奋不顾身，因此丝毫没有人意识到黄雨玲竟然会是传说中的魔族，她自己得知这个秘密的时候也吃了一惊。

现在黄雨玲最需要的，就是她的鼓励了。

“咦？亲爱的姐姐？这封信……写给圣女大人？”宋莹拆开这封信的那一刻差点不小心把信掉在了地上，“确实是给圣女大人的信，就是这个叫梦可馨的小女孩写的呢。从名字和身份来看，她确实有可能是圣女大人的妹妹，据我所知圣女大人就是一位枢机所生的女儿，而且这个姓氏在神圣帝国可是非常罕见的。”

“圣女大人？那是什么样的人？这对我们现在的情况有帮助吗？”黄雨玲似乎没有反应过来这其中的关系，“圣女大人不会救一个魔族小女孩的吧？她可是圣教最虔诚的守护者，对我们应该是恨之入骨才对。”

“可那是她的妹妹呀。”宋莹解释说，“我曾经和圣女大人有过一段时间的交集，当初我只能依靠出卖身体生活的时候，是她告诉了我还有另一条路，那将会是救赎而非堕落之路，这就是我现在在这里的原因。我觉得她是一个很温柔善良的人，你虽然是魔族，但是你怀有慈悲和坚韧的心，请你带着她妹妹的信过去，用你的心感动她，或许这就是你们两个人的救赎。至于这里，这孩子就交给我来照顾，就算异端裁判所的人提前找到了我们，我相信圣女大人也有办法救我们出去的。”

“可是……这很危险……我不可以……”黄雨玲不得不承认宋莹的分析是有道理的，可是她仍然使劲地摇头，她不想让宋莹卷入到自己的事情里面来，异端裁判所会不会也对宋莹做些什么也是个未知数。

“今天是你救了我的命，所以这一次，请你也让我救你一次。”宋莹不由分说地就把信塞到了黄雨玲手里，“不可以拒绝我，听我的话，如果你还把我当做最好的姐妹的话。”

“好……我明白了。”面对认真状态的宋莹，黄雨玲没有什么抵抗的能力，“那么……请你也一定要小心一点，保护好梦可馨小姐，也保护好你自己。”

黄雨玲又一次惴惴不安地溜出了病房，这一次她的手里拿着梦可馨写的信。她已经将自己和所有人的命运都寄托在了圣女梦芸的身上，其实她并不相信圣女是那样完美无暇的人，可她却已经别无选择了。

借着夜色，她悄悄地离开了医院，异端裁判所似乎还没有察觉她的身份，她顺利地就来到了停靠魔列车的站点，通过这样的交通工具她就可以前往金百合圣殿的所在地——南苑。

她小心翼翼地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习惯地将双手合十，想要像原本一样祈祷所有人都会平安，可这一次她的心却久久无法平静下来。以前的她一直是作为修女帮助有需要的人们，可现在她却做着违背教会的事，这样的她还有资格向神祈祷吗？

“我……我在想什么呢？”她无奈地摇摇头，惊异于自己居然会有这样的想法，“我们魔族……本来就没有错，我只是想拯救自己的姐妹。如果神不理解，那他就不是神，我不会再害怕他了。”

如果不是这一件事，她会不会再也想不起来自己身为魅魔的事实，对魔族遭遇的杀戮视而不见，永远用另一个名字活在这个世界上呢？

“谢谢你……宋莹，我的好姐妹。”她小声地对着窗外诉说着，“我可以向我们的女神莉莉丝祈祷，如果我有幸活下来的话，我依然愿意像原来一样帮助人们，不过我不会再迷失我自己了。”

爱丝特莱雅也悄悄地溜进了魔列车里，尽管她还没有找到击碎梦魇幻境的办法，不过她还是希望能趁这个机会了解更多的事情。

在这一路上，她拼命地在自己的记忆中寻找着关于“莉莉丝”和“公主殿下”的信息。有关这些内容原本不属于她，但是她身为魔法少女，与自己的守护灵记忆相通，因此她可以回忆索菲亚生前的记忆。

莉莉丝是魅魔族的女神、堕天使露西菲尔的妹妹、黑魔法的发明者、魔族的魔之女皇，索菲亚和莉莉丝之间似乎也曾经有过一段特别的感情，但是结局却并不美好，索菲亚最终成为了战争的牺牲品，而莉莉丝……

“头……好疼……”每次爱丝特莱雅试图回忆那些浩如烟海的记忆片段的时候，她总会觉得犯恶心，最终也没找到什么特别有用的线索。

就在这时，提示音响了起来：“各位乘客，南苑南，到了……”

黄雨玲用极快的速度下了车，爱丝特莱雅则悄悄地跟在了她后面。

这里离金百合圣殿已经非常接近了，只要沿着主干路线走二十分钟就能到达正门。

但是在下车之后，黄雨玲却没有选择宽敞的大路，而是一头钻进了旁边阴森可怖的贫民窟小巷里面。幽暗寂静的小巷中，一个女子这样独自走着，总让人觉得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

仔细听了听周围的声音之后，黄雨玲停下了脚步，慢慢地脱下白色手套，转过身死死都盯着黑暗的小巷，眼神里充满了警惕和恐惧。

这个举动让跟在后面的爱丝特莱雅也被吓了一跳：“难道我被发现了吗？”

“异端裁判所的执行官，已经跟到这里了，差不多也该现身了吧。果然，异端裁判所的人不全是笨蛋，有人猜到我会去找圣女大人了吗？”黄雨玲轻轻挥了挥手，原本平整的石板地面瞬间就生长出了许多黑色的地刺，围绕着一只散发着金色光芒的萤火虫狠狠地缠了上去，“你犯了两个错误，这个季节根本就没有萤火虫出没，而且萤火虫的绿色光芒是你们这些家伙发不出来的。

看到这里，爱丝特莱雅终于松了一口气：“果然不是我……我的隐身，在梦境中的人应该是无论如何都发现不了才对。”

“呃……你……”对方显然没有想到自己会这么快被识破，在受伤之后很快就露出了原型，披着根本就看不见脸的黑色长袍的男性。

“你以为我还是当年的我吗？我是不会让当初姐妹们的遗憾再发生一次的。原本你要是听从本部的命令直接去找圣女大人打小报告的话，圣女大人还有可能采信你而不是我，可是现在，没人会知道你死在这里，而我已经赢了。”黄雨玲冷笑着对被捆住的执行官说道。

“别再装了异端，你不管怎么说话都掩饰不住你眼神里的恐惧，还有你的双手都在颤抖，在神的使者面前，你虚假的狂妄一文不值。” 执行官似乎恢复了冷静，“圣女大人的信仰坚定，我来这里只是为了确保苍蝇不会到处嗡嗡乱叫罢了。”

带着火焰的战斧出现在了执行官的手中，这是异端裁判所专属的圣术，可以同时将光与火的力量加持在战斧和各种特制的刑具上，既是杀敌战术，也是最痛苦的处刑手段。

“既然如此，那我也必须认真对待了呢。”黄雨玲伸手摘下了眼睛上的伪装镜片，露出了粉绿异色瞳。虽然很不甘心，但是她不得不承认刚刚的执行官说的话没有错，她确实在害怕，但是为了接下来的战斗，她必须撑下去。

她很清楚自己的体能和力量都无法胜过对方，胜利的机会，仅仅在于弱点击破。抓住对方动作的弱点，然后一击必杀。

执行官还是一如既往地采取了先发制人的态势，一瞬间就将战斧挥舞着砍向了黄雨玲，而黄雨玲侧身躲过了这一击，被击中的地面瞬间成为了一个深坑。

“呵呵，你还不是只会跑而已，就这点本事还想杀我？”执行官嘲讽着一种躲闪的黄雨玲。

“执行官大人，您还是先抓到我再考虑如何处置我吧？”黄雨玲对着他眨了眨粉色的眼睛，身体的动作没有一丝的动摇。

“哼，就你……”执行官听了这句话，更加奋力地挥舞着巨斧，同时，在他身旁的几团圣火从不同的方向扑向了黄雨玲。在他看来，只要自己近身，一切就都结束了。

周围没有缝隙的火焰已经包围了黄雨玲，她看见从头顶上方出现的那把燃烧着的巨斧。这一击没有办法完全闪避，不过，如果完成这个动作的话，他们之间的身位应该是……

“这下你跑不了了吧？就你们这种女人还想战斗。”感受到了巨斧接触到了对方的身体，执行官确认自己已经成功了，这个可恶的魔族少女应该不是成为了斧下亡魂就是身受重伤了。

“执行官，你果然……还是一样的强大呢。”黄雨玲一边喘着气一边说着。她用右手捂住了身体左边的巨大伤口，那里原本应该是左手的位置。在她的眼角也闪烁着晶莹的泪珠，剧烈的疼痛侵袭着她。

“你投降吧，我可以让你死得不那么难看。”执行官笑了笑，他现在已经是最后的胜利者了。那把巨斧的刃，也重重地砍在了地面上，在旁边掉落着断肢。

“我可以投降，不过，你敢受降吗？我的执行官大人？我将为你献上我的降书。”黄雨玲将原本捂着伤口的右手放在了巨斧柄上，开始凝聚着魔力。这是唯一的机会，可以近身解决这一场战斗。事实上她也一直在等待这个机会，可以进入这柄战斧的挥击范围内，而又有办法不被攻击的状态，也就仅有这个时候了。而这一个时候是对方无法攻击的，那就是他对于自己的武器产生动摇和恐惧的时候。

“等等，你想做什么？”执行官忽然慌了神，他想拿起砍在地上的战斧，却发现这东西已经根本拿不起来了。那种沉重，就连平时习惯使用巨型兵器的他也没有见识过。

“不要以为，女孩子这么好欺负呀。虽然我们没有强大的力量和体能，不过我们却拥有你所没有的东西，我们的智慧与情感，要远胜过这蛮力，请你觉悟吧。”黄雨玲平静地说着，虽然眼泪依然在脸颊上流着，不过她似乎已经无视了它的存在，“我们不是完全忽略疼痛的存在，可是这份痛苦，给予我们的力量，让我足以击败你。”

从她的右手中幻化出了黑色的气息，这气息以战斧柄为媒介的，缠绕上了执行官的手臂，最终扎在了心口的位置。比起刚才的地刺，这次的黑色荆棘更加坚韧了，甚至连圣火都无法再发出。

“巨斧连接着生命，你早就把自己的命运交给了这杀人的兵器，真是可悲的家伙。结束吧……”黄雨玲对这片自己创造的荆棘下达了命令，收束的荆棘瞬间将眼前的执行官撕成了碎片，只留下了一片血肉模糊的残骸。

“结果……非要这样去见圣女大人吗？”黄雨玲用右手揉了揉眼睛。要是这样泪眼朦胧地去见圣女不知道对方会怎么想，可是断掉一只手的疼痛让她不能再犹豫下去了，接下来的一切都只能选择相信圣女。

“如果是莉莉丝女皇陛下还在的话，应该可以处理得比我更好吧。终究我，还是差了许多。”她勉强地站起身，向着金百合圣殿的方向走去。这里确实是一条近路，可以迅速抵达。

“仅仅是为了素不相识的同胞吗？”看着黄雨玲忍着伤痛离开的背影，爱丝特莱雅觉得心里有一些感动。魅魔在大部分的人类眼里都是毫无战斗力的存在，仅仅依然出卖身体魅惑人心为生。可是今天眼前的魅魔小姐的战斗，虽然看起来并不完美，却依然赢得很漂亮，以弱小战胜了强大。而且，她今天的战斗，仅仅是为了素不相识的同胞。比起时不时还自相残杀的人类，这份情感更加显得动人了。

“这就是……残留在人界的她们可以一直活下去的理由吧。”

……

“圣女大人，我们刚刚在圣殿的正门附近捕获了一只试图靠近的魅魔，她好像受了很重的伤。”候补圣女苏美月忽然跑进了圣女梦芸的房间，汇报了刚刚发生的奇怪的事。

一般情况下，像这样的单个魔族直接入侵金百合圣殿的事情绝对不会发生的，即使是间谍也不可能这样不做任何掩饰。

“怎么会这样呢？”看起来稚嫩得许多的梦芸一脸无奈地看向站在面前的少女，“魔族……不是答应和我们缔约了吗，怎么还会进攻呢？”

“她不是来进攻的，她说有重要的事想要寻找圣女的帮助。”苏美月还是决定将对方的请求告诉梦芸。

“魅魔……”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梦芸的心里闪过一丝不安和愧疚，“不会是……我……我去看看她。”

金百合圣殿并不是审讯机构，因此没有监狱这样的地方，在正门附近的修女们只能将黄雨玲安置在了一间忏悔室里面。

“那个，请躺下吧，很快就好。”面对着这个拥有粉色和绿色的异色瞳和金色长发的少女，梦芸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明明应该是敌人，她却总觉得心里有藏不住的愧疚，伸出手为面前的魅魔施展了疗愈的圣术。

“这样强大的光元素……圣女大人，是你吗？我的名字是……黄雨玲。”黄雨玲有些畏惧地审视着周围的一切，对于梦芸的话，她也充满了疑虑。

“不要乱动，你的伤口太大了。你现在，头很晕吗？”看见黄雨玲没有听清自己的话，梦芸只能亲自走到黄雨玲身边，扶着她躺在地毯上，“请放心，只要你不攻击我们，我们不会伤害你的。我就是圣女梦芸，能告诉我，你冒着危险来这里的原因吗？虽然我知道你没有敌意，但是路上圣教的其他组织可能会置你于死地的呀。”

梦芸打量着躺在地上的黄雨玲，被斩断的左手上还残留着几丝灼烧的痕迹，这个血肉模糊的伤口不断地有血液流出来。梦芸只能为她使用了止血和止痛的圣术，并涂上了一些消毒用的圣水，再用绷带将那个可怕的伤口包扎起来。

黄雨玲的面色有些惨白，显然现在的她已经失去太多血液了，眩晕感一直侵袭着她，为了尽早把梦可馨的事传达出去，黄雨玲才努力坚持着不让自己睡过去。

“是异端裁判所干的吗？那些家伙……”梦芸一直不喜欢异端裁判所残忍地虐待魔族和不守教义者的行为，在她看来信仰应该是发自内心的东西，这种以暴制暴的行为，仅仅徒增仇恨，并不能播散真正的信仰。

“那个……我……我可能坚持不了多久。长话短说……”黄雨玲伸出右手艰难地将信递到了梦芸的手里，“你妹妹出事了，异端裁判所……盯上了她。她会有……生命危险。我们……保护不了她，请你拯救她吧……”

“梦可馨？你见到她了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梦芸焦急地想问出一些情报来，但是她很快发现黄雨玲的身体状态无法再回答她的问题了。

“美月，拜托了，直接带她去治疗室，她可能还需要输血。”梦芸抱起了陷入昏迷的黄雨玲，“她现在的情况还很危险，她说的那些事，让我自己再单独想一想……拜托了。”

“圣女大人，我明白了。”苏美月赶紧从梦芸的怀里接过了黄雨玲，迅速离开了忏悔室。

“这个孩子绝对不能被生下来，魅魔和男性生下的孩子很可能会拥有痛苦的命运，我不想要女儿受折磨，请你杀了我。”当看见梦可馨的信的时候，这段话在梦芸的记忆几乎被尘封的话又一次浮现在了她的脑海里。

那是她为了自己能顺利成为圣女而愧对过的一位母亲曾经对她说过的话。

以前的她一直掩耳盗铃，以为离开了那个家，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可是，作为圣女真的可以看着妹妹们遭受痛苦吗？原本她可以补救的，至少偶尔回去看看妹妹们，也可以阻止事态恶化。

假如连自己的妹妹都无法照顾好的话，她又有什么资格作为圣女在这里保护拥有信仰的人们呢？这样和那个道貌岸然的父亲，又有什么区别？

即使妹妹真的是魔女，她们原本就是魅魔，丢下不管也不是一个姐姐该做的事……

“妹妹……我丢下她们了吗？”梦芸有些不知所措都看着地上留下的血迹。

一个陌生人尚且愿意救助素不相识的小女孩，而她身为姐姐居然一次都没有见过自己的妹妹们，眼睁睁地看着她们成为奴隶少女。

“圣女大人，我已经把黄雨玲小姐安置好了，她会没事的。”就在这时苏美月的声音打断了梦芸的思绪，“我也顺便向花都方面了解了一些情况。”

苏美月将她刚刚得到的关于事件的详细过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梦芸，并且还补充了事件的结局：“异端裁判所拘捕了梦可馨小姐和救助她的修女，很有可能会进行魔女审判，所以……”

“能拯救她们的人只有我了吗？”梦芸很清楚异端裁判所的能量，遭遇了魔女审判的女孩子很少有活着出来的，甚至帮助“魔女”的人也会被安上相同的罪名，身为圣女的她也未必一定能够幸免。

“圣女大人……” 似乎发现了什么，旁边的苏美月伸出手轻轻地拥抱了有些颤抖的梦芸，“您既然相信自己的妹妹是无辜的，为什么不敢再去试一试。不管是魔女也好，魅魔也罢，姐姐关爱妹妹是没有任何错误的。她只是因为缺少了姐姐的爱，才如此绝望。现在补救，也一定为时未晚，因为梦可馨小姐还活着不是吗？我会助您一臂之力的。”

“美月，这样真的可以吗？如果失败的话，我们可能都会……”梦芸不敢想象万一她们自己也被认定为魔女的话会发生些什么，“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

“如果是和圣女大人一起的话，即使可能会被施以火刑，我不会害怕的。”苏美月安慰梦芸说，“我一直知道的，圣女大人并不是真的不在意妹妹，我好几次看见圣女大人偷偷掉眼泪的样子了。如果圣女的人不想永远带着悔恨和罪恶活着的话，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只是，即使是您也有害怕的时候。这样的话，请让我做你的利刃，我们一起为了这件事战斗吧。”

“谢谢你，美月……”梦芸努力地想让自己焦虑的心平静下来，“我……我不希望妹妹在绝望中死去，我想要尽力帮助她。”

至少，梦可馨还活着。以前犯下的错，也应该偿还了。这一次，她一定要，还给妹妹一个安心稳定的生活。

为了尽早将妹妹营救出来，第二天一早梦芸她们就离开了金百合圣殿，前往花都。为了保险起见，刚刚恢复清醒的黄雨玲也一起被带了出来。

“真的很抱歉。”梦芸有些不好意思地对黄雨玲说，“原本应该让你再休息一下的，可是我和美月都不在的话，很难保证你的安全，所以……”

“没关系，圣女大人，毕竟我是答应过梦可依小姐保护她的姐姐的，而且我的好姐妹也在那里。”黄雨玲依然在担心花都那边的情况，“如果我不是那么弱就好了，现在这个身体怕是帮不上什么忙了。”

“不用担心，我们应该不会用武力的方式去营救。”苏美月解释说，“我和圣女大人已经想了办法，通过我们和花都共和国总督的关系，我们可以用外交手段把她们给换出来。”

虽然嘴上这么说，不过苏美月和梦芸都清楚，这将是一场非常困难的谈判，她们可能付出的代价会非常大。

在正午时分，她们终于抵达了帝国最大的自由市——花都共和国的主城区。

爱丝特莱雅并没有兴趣看这些外交斡旋，她决定再去看一看梦可馨的情况。

异端裁判所的地牢就在这附近，爱丝特莱雅非常轻松地就利用自己的隐身能力潜入了进去。这个整体风格都十分幽暗的地方有着一个特别明亮的房间，这里就是所谓的审讯室，梦可馨目前就被关在那里。

“呜……这里……”梦可馨戒备地看了看四周，一下子就发现了许多可怕的东西——带刺的鞭子、奇怪的烛台，还有三角木马之类的，每一个都可以让她不寒而栗。

之前发生的事她已经从同行的修女宋莹哪里听说了，宋莹还告诉了她一些注意事项：“不管检察官说什么，不要否认也不要承认。”

不过宋莹并没有把魅魔的事告诉梦可馨，或许是怕梦可馨知道得太多了说漏嘴。

“妹妹……”梦可馨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她原本只是想要帮助妹妹恢复视力而已，结果她的做法反而害了妹妹。而她现在，根本就没有再继续活下去的理由。她早就已经厌倦这个只会嫌弃和伤害她的世界了，因此她决定不再反抗。

“呵呵，魔女小姐，你可终于醒了啊。”身边一个刺耳的声音传入了梦可馨的耳朵，梦可馨从这个声音里听出了敌意。

“是你们……异端裁判所。”梦可馨死死地盯着眼前罩着黑袍的男人，她能够很明白地感觉到来者不善，刚刚旁边的那些刑具也许都是为她准备的。

“我是异端裁判所的检察官。”黑袍男子用毫无感情的冰冷语气说着，“那么魔女小姐，关于针对你参与谋杀枢机和使用黑魔法蛊惑你的妹妹罪行，你如何解释。”

“我……我无法话可说。”梦可馨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之前发生的事情她完全不清楚，她也不想再细究那些针对她的指责了。

“无话可说？那可不是正确的回答方式。你只应该回答是还是不是。” 检察官拿起了鞭子在梦可馨的脸上狠狠抽了一下，白嫩的脸颊一瞬间流出了鲜血。

“呜……”感受到这疼痛的梦可馨有些害怕，她想伸手去捂住伤口，可是手被捆住了，只能任由眼泪流下来，被刺到的伤口似乎只会越来越痛。

“不管我怎么说你们都会杀了我的吧？那就请你们不要再废话了，如果你觉得是我做的，那就是吧。反正……我已经受够这个世界了。”梦可馨蜷缩着身子无助地说着，现在的她只希望自己能早一点死去，这样就不用再遭受折磨了。

“哼，没用的东西。”检察官对梦可馨的软弱嗤之以鼻，“那你就直接去地牢里去吧，明天就是魔女审判的日子了。”

就这样，梦可馨从审讯室又被转移到了一片幽暗的地牢。

这里的可怕程度并不比审讯室低多少。异端裁判所虽然残暴，但是地牢里的大部分人也绝非无辜，除了魔女之外这里也关押着许多真的罪行累累的人，而这些人对这个刚刚来到这里的小女孩已经虎视眈眈了。

“来，梦可馨小姐，到我这里来。”原本就待在这里的宋莹赶紧走上前，将梦可馨拉到了自己身边，“没事吧？他们有为难你吗？”

“我没事……宋莹姐姐……”梦可馨有气无力地说着。

“抱歉，你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就让你来这里……”宋莹用自己残破的衣袖帮梦可馨擦去了一些血迹和泪水，“现在我已经保护不了你了。接下来，可能会很痛苦，不过，不可以放弃希望哦。”

“可是，为什么……你要保护我？我根本……不应该活下去。”梦可馨一直对这件事非常疑惑，她之前并没有见过修女。

“因为，我们答应了你妹妹生前的一个请求。”宋莹解释说，“不许再这样说自己了，你会没事的，我保证。”

宋莹看了看周围，有许多贪婪眼睛在盯着她们两个女孩子，而她无法阻止这一切，她只能祈祷黄雨玲那边一切顺利。

“那边有人来了，闭上眼睛，睡一觉就好了……”黄雨玲摸了摸梦可馨的后背，让她躺在柔软的草垫上，随后向着那些靠近的人走去。

宋莹的话或许能骗过普通的小女孩，但是梦可馨已经猜到会发生什么了，她可以感受到周围对她充满了欲望，这些气息让她非常不好受。

“好疼……”她首先感觉到自己的头发被人用力拽了一下，随后整个身体都被狠狠地扭曲了几下。某些家伙似乎把她当做了一个可以满足欲望的人偶，用非常粗暴的方式随意摆弄她。

“你还想要……继续吗？那就继续，我今天就让你随便玩……”梦可馨忍住没有哭喊出来，她一边痛苦地喘息一边说着一些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说的话。

不知道是梦可馨毫无挣扎的反应让对方厌倦了还是这句话唬住了对方，那些可怕的家伙似乎放弃了继续对梦可馨下手。

人群离开了梦可馨附近，她躺在地上呆呆地望着地面和墙面相接的地方。爱丝特莱雅发现她含着泪水的眼睛已经失去了光彩，仿佛等待着她的就只有死亡了。

“天呐，馨儿……”爱丝特莱雅觉得自己再也看不下去了，“这样下去她的灵魂被摧毁的。”

她决定冒一个险——直接和梦可馨对话。

“梦可馨小姐……”爱丝特莱雅解除了自己的隐身。

“咦？你是……”梦可馨对眼前突然出现的小仙子没什么印象。

“那个……我是来帮助你的。虽然没办法带你出去，不过……不要放弃好吗？其实还有人想救你……”说到这里爱丝特莱雅忽然发现自己词穷了，她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安慰梦可馨呢？

“已经够了，不需要拯救这样子的我……”梦可馨轻声地回答她，“我害死了自己的妹妹，我的身体也沾满污秽，我是堕落的魔女。梦芸姐姐，是代表着圣教的未来的圣女，花费心思救我，只会拖累了她……我早就应该，被埋葬在痛苦的深渊之中了……请告诉梦芸姐姐，与其在我这种魔女身上花费心思，不如去拯救更多的人吧。”

“我……对不起……”爱丝特莱雅知道自己已经失败了，她没能把梦可馨从绝望中拯救出来。

“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接下来，请交给我吧。”这时候忽然传来的声音让她有些吃惊。这个声音并不是耳朵听见的声音，而是灵魂传音。

“我明白了，谢谢……”爱丝特莱雅决定相信这个神秘的声音，她恢复了自己的隐身状态，从梦可馨的眼前消失了。

这或许是这件事最后的转机了。

从黑暗中走出的是一位樱粉色长发的高挑少女，身上还拥有着六只深紫色的羽翼，穿着露背的黑色哥特系连衣裙和一双大约10cm跟高的黑色长靴。这个少女当然不会是梦芸，虽然头发颜色一样，不过气质完全是相反的，不像圣女那样的纯洁庄重，反而有一种妩媚诱人的感觉。她的粉绿异色瞳，紫色的指甲，爱心形尾巴，还有尖尖的像精灵那样的耳朵似乎隐约暗示了她的身份。

“看起来刚刚那位小姐姐已经关照过你了。不过，她一定没有解开你心里的疑惑吧。”少女伸手摸了摸梦可馨的头，梦可馨对接连出现的奇怪人物表示不解。

“那么，大姐姐你也是想来拯救我的吗？”她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需要帮助。

“我不会说什么来拯救你这种话的，因为你不是想被拯救的对吗？”少女对她说，“虽然受了这么深的痛苦，可是你还是想要帮助大家，这不就是你的愿望吗？”

“可是我……我现在的身体和心灵都这样污秽，已经没有资格再做那些事了吧……我已经……彻底堕落成为了黑暗的魔女了吧。”梦可馨无奈地说着。她看了看自己的身体，之后又赶紧移开了视线，像是看见了什么恶心的东西。

“成为黑暗，是那样可怕的事情吗？”少女在自己的左手上召唤出了金色光芒的光球，随后又在右手上召唤出了幽暗深邃的暗球，“你有没有想过，这两种力量，它们或许并不一定是矛盾的呢？”

梦可馨可以完美地感受到少女手中的力量，左手是神圣澄澈的光元素，右手是晦暗混沌的暗元素。

少女将手中的光球和暗球揉到了一起，但是梦可馨想象中的剧烈的排斥并没有发生。在少女的引导下，这两股力量竟然听话地融合到了一起，组成了一颗光与暗互相流动着的小球，其中蕴含的着一股柔和而又强大的力量。

“掌控黑暗，而不是被黑暗所掌控，你有这个信心吗？这样的话，你一定可以帮上你姐姐的忙，不是吗？我相信你也可以达到这样的境界。在你痛苦、挣扎、难过的时候，它们只不过是黑暗在测试你是否有资格做它的主人罢了。在心中孕育着无限的黑暗，身体沾染着无数污秽之物的你，请不要迷茫，作为我的后人，绝对不会被这一切所打败。这样的你，才是圣女梦芸最不可或缺的妹妹，是她在这表面光鲜，实则被鲜血与阴谋交织的战场上，不被人察觉的最有力的后盾。你的妹妹梦可依，也一定是认可了姐姐在这个世界上的价值，才会不惜舍身拯救你。遥远的后世之人，我最勇敢的姐妹，请答应我的请求，不要在绝望与内疚中死去，去做真正的自己吧，你会找到变回女孩子的办法，也会成为不负大家期望的真正的公主的。”少女对着无力地坐着的梦可馨伸出了手，“如果你愿意接受的话，就拉住我的手吧。”

“我……我可以不做姐姐的累赘吗？其实我……我也不是那么想死去，倘若是这样的话……我愿意……”仿佛被眼前的少女的话语所感召，梦可馨忍着疼痛艰难地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搭在了眼前的少女伸出的手上。

“那我们就约定好了哦，当你觉得痛苦和折磨难以忍受的时候，就想起我的名字吧。记住，莉莉丝会永远与你在一起。现在，稍微休息一下吧。”少女想了想，走上前用公主抱的姿势抱住了梦可馨，将她轻轻放在了一块柔软的草垫上。不知道少女是怎么做到的，她怀里的梦可馨已经进入了温暖的休眠状态，不是因为疼痛或者饥饿而晕过去的。

“现在，那边藏着的小姐姐，你也有话想问我吧？可以出来了。”少女说的人很明显就是爱丝特莱雅了。

“莉莉丝……女皇陛下？这么说，‘公主殿下’这个说法也……”爱丝特莱雅终于反应了过来，眼前这个少女不就是那位曾经在魔界与天界的战争中挽救了濒临破灭的魔族并且让战争反败为胜的传奇法师莉莉丝吗？刚刚的话如果不是站在魔之女皇的立场上恐怕很难说得通。

而梦可馨，也不是普通的魅魔，而是真正的皇室公主，继承了莉莉丝血脉的人。梦可馨樱粉色的头发，正是来自莉莉丝的传承。

“小姐姐果然看出来了。不过，我其实只是随着血脉留存在这个女孩子身上的莉莉丝的意识残片。我发现了她的精神状态的危机，所以才出来帮助她。不过我能停留在这里的时间也不多了，以后的日子还是希望小姐姐能多照顾她，借用你的力量帮助她战斗。虽然这样安慰她了，她目前的状态是无法觉醒魅魔的能力的，所以……”莉莉丝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愁容。

“原来如此……馨儿她，才不会甘愿成为被保护在玻璃瓶里的小女孩。她原本，就不该只是这样，她应该拥有自己的舞台。”这件事，莉莉丝或许毫无办法，不过爱丝特莱雅已经想好了。

“尊敬的女皇陛下，我会好好地照顾馨儿的。不过，她不需要借用我的魔法呢，那样的话也太委屈呢了。”爱丝特莱雅回答说。

“那么你想怎么做呢？”莉莉丝自己也没有想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我会将她带回您的身边……”爱丝特莱雅将属于自己的金色水晶吊坠拿了出来，这是她作为魔法少女与守护灵签订契约的信物。

现在想让梦可馨找回魅魔的力量，应该也只有这一种办法是可行的了。

“原来你是守护灵的契约者，那么，一切就拜托你了……”莉莉丝点了点头，“不过现在，请回到你原来的世界去吧，把这里的舞台留给她。”

“可是……”爱丝特莱雅对这里的一切并不是很放心。

“你要相信她，她现在已经是成熟的女孩子，可以自己解决问题了。”莉莉丝微笑着说，“圣女大人有危险，你必须马上去帮助她。暗精灵的女皇伊尔梦已经在这片战场上设下了陷阱，虽然我看不透她们的目的是什么，但是，你原来的世界才更需要你。”

“即使我想要回去，我也不知道该从哪里回去。”爱丝特莱雅有些为难，她现在是在梦可馨的梦境中，如果梦可馨没有醒来，她也无法脱离梦境。”

“让我送你回去吧，圣天使的女儿。”莉莉丝轻轻地挥了挥手，一阵紫色的光晕便慢慢地笼罩了爱丝特莱雅的身体。光晕消失之后，这里已经没有了爱丝特莱雅的身影。

“时间已经没有了呢，希望你能尽快找回自己，我的女儿。”在说完这句话之后，莉莉丝的身体渐渐地虚化为了点点紫色光斑。

光斑熄灭，这间幽暗的地牢又回到它原本的面貌。

“梦可馨小姐……醒一醒吧。去吃点东西比较好。”

听到耳边传来了宋莹的声音，梦可馨艰难地睁开了眼睛。身体的许多地方还在隐隐作痛，可梦可馨却觉得自己完全没有食欲。

“宋莹姐姐……我现在，不想吃东西。”她痛苦地摇了摇头，“我觉得我现在有点儿怪怪的。”

如果是按照普通人类的思维，刚刚被虐待过的她恶心得吃不下东西，这显然也是可以理解的。

梦可馨也努力地说服自己这样想，可事实却不是这样。

因为身体的本能给她的信息是“我已经吃饱了”。

“我是不是坏掉了呢？”她尝试着对宋莹俏皮地笑了笑，“我明明没吃东西，却觉得自己已经吃饱了。”

“啊？这样子呀，没关系，不用在意这些事了。”宋莹好像明白了些什么，她也回应了梦可馨一个微笑。

“宋莹姐姐……没有受伤吧？”梦可馨发现宋莹的笑容里面带着一丝憔悴和疲惫，或许宋莹也经历了许多。

“我没事，我已经习惯了这些了。谢谢你还关心我……”宋莹提醒梦可馨说，“明天就是魔女审判的日子了，你也做好准备吧。我相信，你姐姐会来的。对了，看你睡得这么熟，是做了什么美梦吗？”

梦可馨点点头，她现在还记得那个名为莉莉丝的少女的样子。

“她真的好美好漂亮，我想和她永远在一起……”梦可馨羞红了脸轻声说着。虽然只是一面之缘，不过梦可馨觉得自己已经喜欢上了莉莉丝。无论是她温柔动听的声音，可爱又不失高贵的样子，还有那体贴人的性格，都在梦可馨几近干涸的心田上留下了甜美湿润的一角。

对所爱之人作的约定，一定要恪守到最后，即使身处绝境也不会放弃的。

因此梦可馨悄悄下定了决心，她一定会撑到魔女审判结束的。

“好呀，原来你这古灵精怪的小家伙，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做春梦。”梦可馨说的话让宋莹忍俊不禁，她也对梦可馨的梦中情人有些浮想联翩了。

……

通过与总督府的交涉，梦芸等人总算了解到事情的进展。

异端裁判所强行给梦可馨安了“刺杀枢机”和“蛊惑性的魔女”的罪名，因此她们要想直接进去要人是不太可能的。就算梦芸身为普世圣女，她也不可能越权行事，帮助梦可馨开脱罪名。

神圣帝国是一个虔诚地信仰神的国家，对信仰的忠诚的纯粹性是最重要的，不能因为是姐妹就动摇，否则在其他人看起来就有违圣女的形象了。

倒不是说梦芸真的多在乎圣女的称号和名誉，以前的她可能还很重视这些，不过现在她只想要自己的妹妹可以回来。可惜她就算强行动用圣女的权限也不可能把梦可馨救出来，只会把自己给搭进去，和妹妹一起被当成魔女处死。

“那么魔女审判的时间和地点呢？”梦芸向苏美月问道。

“他们一开始没有打算透露给我，所以我假装嫉妒圣女大人，说了一些对不起圣女大人的话，然后我终于知道他们打算怎么做了。他们没有打算公开地进行魔女审判，而是准备悄悄地把梦可馨小姐和宋莹小姐处理掉，因为普世牧首不想让枢机腐败的事情传出去。”

“那个异端裁判所的权力这么大吗？”黄雨玲有些疑惑和担忧，“那我们还能救她们出来吗？”

“因为异端裁判所是直接听命于普世牧首的机构，它事实上只是一个监察机构，并没有司法职能，但是他们拥有针对违反教义、扭曲教义的异端者的临场处置权。由于制度漏洞，这项权力很容易被滥用，只要他们捏造证据说妹妹她们想要逃跑，就可以在不通过司法途径的情况下[X_X]她们。”梦芸解释说，“所以，现在我们反而要让魔女审判尽快进行，而且必须公开进行，这样的话我和美月就可以去作为证人，因为我们两个都是高级圣职，足以证明妹妹是无辜的了。”

“正是如此，不过……”苏美月有些为难地说，“现在问题就在这里。花都共和国可以要求公开魔女审判，不过他们显然不会白白答应这种事。而且……他们给圣女大人提了一个过分的要求。”

苏美月凑到梦芸的耳边，将总督提出的“无理要求”用极其小的声音说了出来。

“什么？那家伙……真的是这么说的？”听了这些话，梦芸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难看了许多。

“是这样子……他们说，目前花都共和国没有什么有求于普世圣女的地方。所以，如果圣洁的圣女大人想要得到他们的帮助，就必须牺牲点什么……”苏美月特意在“圣洁”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这个牺牲，不会是指那种意思吧？”黄雨玲看得出来现在梦芸的心情应该是又羞耻又愤怒，“真的要这样……”

“好啦，你不要再说出来了……这件事我自己会想好的。”梦芸赶紧阻止了黄雨玲，“不管他们要什么，我都给得起，他们要多少我给多少。美月，你就这么告诉他们吧。”

“我明白了，圣女大人……”苏美月有些担忧和愧疚地看了看梦芸。

……

这一天的晚上，梦可馨就在迷迷糊糊的状态下被拉了起来，这时候她才得到消息，要提前进行魔女审判。

梦可馨还是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不过她绝对不想再来第二次了，不知道是什么人想到让她穿成这样出来接受魔女审判的。

实际上她原来的衣服早就被撕烂了，而今天给她的衣服是亚麻布做的粗糙的连衣裙，故意让一些昨天受伤的部位若隐若现的，而且轻微的摩擦也会剧痛，简直就是故意想要折磨她。

“明明都要死了怎么还想这些……”她对于这件事依然是有些害怕的，魔女审判之后就会是火刑，这对于每个女孩子来说都是相当可怕的事。

就在她紧张地环顾四周的时候，一个神色有些奇怪的修女走到了她身边，将一块小小的纸团硬塞到了她的手里。当她打开纸团时，发现里面还包着两颗有着奇怪纹路的珠子。纸团里面写着一些字——“请将一颗通讯珠塞到耳朵里，另一颗含在嘴里”。

梦可馨将信将疑地照做之后，耳边传来了轻柔的女声：“妹妹，别害怕，我都已经帮你安排好了。你小声一点，把精神力放在通讯珠说话，我可以听见。”

“是……姐姐？”她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声音表示惊讶。

“嗯……我是你的姐姐梦芸。别担心，其他人是听不见我的声音的。初次见面，嗯……你的样子，其实很可爱呢。”

“姐姐……是来帮我的吗？”梦可馨一下子明白了过来，姐姐确实在想办法救她。

“接下来你不用再回答我的话，认真听我的就可以了。”梦芸将自己想好的办法传达给梦可馨，“请你全神贯注地听我的话，不要管法官和检察官说什么，也别看周围的人和环境，幻想自己就在静谧的森林里面。现在开始，我说的每一句你都一模一样复述出来。嗯……一定要复述出来。”

梦芸已经提前帮助梦可馨想好了辩护的方案。

根据神圣帝国法典，谋杀和使用魔法的罪名都需要有两位证人或者同等证明力的其他证据的情况下才能定罪，而梦可馨是长期被关在家里的奴隶少女，不可能找到两个直接的证人来证明梦可馨犯下的罪，而异端裁判所目前掌握的物证并不足以定罪。因此异端裁判所唯一能采取的办法就只能是虐待梦可馨，逼着她认罪。但梦芸，不会给他们打持久战的机会。

只要她和苏美月作为梦可馨的证人，以她们圣女和候补圣女的身份，总共可以拥有相当于十个普通人的证明力，可以十拿九稳地让法官认定梦可馨是无辜的。

这个计划唯一的缺点就是，她和苏美月都需要成为证人，那就没有人能够替梦可馨辩护，因此梦可馨需要自己念出辩护词。

当异端裁判所的检察官结束他“义正辞严”的控诉之后，梦芸开始将辩护词说给梦可馨听。

“尊敬的法官大人，请允许我在这庄严而神圣的仲裁庭之上，交代整个事情的原委。其实，我是因为被我的妹妹所蛊惑，才说了谎话。真正的魔女是我的妹妹，她利用了她的魔法将我关在那个房间里，还利用恶魔之血控制了我，夺走了我右眼上的角膜来帮助她恢复视力。她需要我的身体作为承载魔女的容器，培育新的魔女，因此我的身体里才沾染了恶魔之血。她之所以留下我，是因为我是被她选中的下一位魔女，是她计划的一环。可是……这并不是，我的本意……我不希望自己成为完全的魔女，我恳请仁慈的教会给予我救赎。我……我想请梦芸小姐和苏美月小姐证明我的清白，我只是这一次计划……的受害者。”梦可馨努力地念完了这一段长长的话，尽管她按照梦芸的说法做了，可依然还是非常紧张。

幸好，这也是梦可馨在这一次魔女审判中唯一的任务了。

在经过一段时间的等待之后，法官终于告诉她：“神圣仲裁庭会听取你的供述，再对详情进行调查。请你下去休息，接受净化治疗。”

这一次的审判终于确定了她是无罪的，但是由于沾染了恶魔之血，她仍然需要在教会接受净化。几个卫兵将她带到了一个干净的小房间里，告诉她在这里等一会儿。

她不知道接下来等待她的是什么，不过她似乎终于安全了。

她在心里幻想着帮助自己的姐姐究竟会是什么样的人。

“妹妹，你感觉还好吗？”依然是那个温柔甜美的女声，不过这次可以判断声音的来源了，是从门外传来的。随后这这扇门就被推开了。

走进来的是一位有着樱粉色长发，身穿纯白的连衣裙和鞋子，戴着修女头巾的少女。少女的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清新的香气。

“姐姐？”梦可馨还觉得有些难为情，她并不是很想让姐姐看见自己这个样子。她还没有来得及洗去身上的尘土和污秽，皮肤上遍布着青紫色的淤青和红红的擦伤痕迹，头发也零散地像干枯的稻草般垂落着，看起来确实不像一个正常的女孩子的样子。

“妹妹，现在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梦芸原本有些担心梦可馨的精神状态，不过她看了看梦可馨的神色，似乎并没有她想的那么糟糕。

她过去也曾经救助过许多受到虐待的女孩子，精神崩溃和绝望在这样的情况下在所难免，她却没有在梦可馨身上找到这样的迹象，现在的梦可馨除了有些害羞以外看起来十分冷静。

“我没事……姐姐。”

“那么，愿意和我回金百合圣殿吗？”梦芸走到梦可馨的身边，尝试着拉起梦可馨的手。

“好……”梦可馨想起身跟着梦芸走，不过她很快就发现自己的双腿没有什么力气，一不小心就摔倒在了地上。身体的酸痛似乎加剧了，她感觉很委屈，可她的身体确实动不了了。昨天被弄伤的部位，现在也更加难受了一些。

“呜……对不起，我……”她跪坐在地上揉了揉眼睛，“我……我好像又想哭了，不该这样子……”

“没关系，不要勉强自己了，妹妹现在的状态，能够不崩溃就已经不错了。我之前还在担心，如果妹妹被玩坏了的话，我该怎么拯救你呢。”梦芸俯下身子伸手将梦可馨抱了起来，“我抱着你走吧，洗礼和发愿就等回去以后再说吧。”

“其实，我觉得我可能已经被玩坏了……”梦可馨想起了自己之前莫名其妙地就觉得不饿了的事情，她对于自己是否还正常已经不太确定了。

“好啦，不要再这样说了。从妹妹的眼睛里，我看见的是充满期待和希望的眼神哦，这样的你是不会坏掉的。”听见梦可馨还能和自己说俏皮话，梦芸也在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她知道自己不会再失去妹妹了。

当她抱着梦可馨走上归途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心里一直缺少的东西被找回来了。除了梦可馨之外，她自己的心也找到了归宿，她不再是流浪在外的少女了。她一直在悄悄地思考着，这或许就是被救赎的感觉，十分温暖。

这件事并非只有梦可馨知道的那么简单，为了帮助梦可馨顺利脱险，她已经付出了更加沉重的代价。不过这一切没有必要让梦可馨知道了，就让这一切成为永远的谜吧。

在坐上前往南苑的魔列车之后，梦可馨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对了，姐姐大人，那个……宋莹小姐，她没有一起来吗？”

“这件事嘛……”梦芸并不想让梦可馨知道那些复杂的事，“苏美月会带她们去安全的地方的，救了你的黄雨玲小姐和宋莹小姐，金百合圣殿会想办法保证她们的安全。”

“好吧，那么我们……就要去姐姐大人那里吗？那是，什么样的地方？”梦可馨并不了解普世圣女的职责，对于未来的生活，憧憬和疑虑都交织在了她的心里。

“没错，金百合圣殿是我生活和工作的地方呢，它是教会的圣战总指挥部，管理所有的教会骑士团、圣战和对魔族关系的事务。不过妹妹也不需要了解那么多，就把我们当成普通的修女就好了，反正战争已经很久没有爆发过了呢。”梦芸向梦可馨解释说，“在三百多年前，双子大陆上最后的魔族堡垒被攻破之后，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魔族的国家了。不，也许还是不要说这件事比较好……”

在说起这段历史的时候，梦芸的心里并不好受，愧疚和害怕很快就填满了她的心。她没有把梦可馨的真实身份告诉梦可馨，但是这一切对梦可馨来说或许是非常惨痛的过去，尽管当时发动战争的普世圣女并不是她，她的心里的那份善良不允许她若无其事地讲述当时那些残酷的事实，在另一方面她也担心有一天猜出真相的梦可馨会因为这些过去的事而怨恨她。

“魔族的历史不需要妹妹来背负，我只希望她能像普通的女孩子一样好好生活下去。”她在心里一直是这样打算的，因此她决定把梦可馨身为魅魔的事隐瞒到底。

“没关系，看起来姐姐大人并不喜欢战争的话题，其实我也不喜欢这些。”梦可馨非常敏锐地察觉到了梦芸的情绪变化，“那样的话，我也可以成为修女吗？虽然我似乎……不是正常的女孩子。”

“当然可以啦，我这次也希望邀请妹妹加入我们，我可以让妹妹成为见习修女，这样我们就可以一直生活在一起了。”梦芸对这个问题给了肯定的回答，事实上她原本就打算这么做，这样她也能最大程度地照顾梦可馨。

除此之外，对于梦可馨的身体问题，苏美月为她提供了一个并不完美的解决方案，而她决定还是把这个办法说出来：“虽然不能帮你完全地变回女孩子，但是，我们认识一个炼金术士，她会制作魔药，能够屏蔽原本的性别发育，让你的身体可以像女孩子那样成长。不过，炼金术都是有代价的，这种魔药会侵蚀你的身体，缩短你的生命。美月和我说这件事的时候我很犹豫，不过我还是想尊重妹妹的想法，如果你希望的话，我会带你去见那个人。“

她不希望妹妹会过早的死去，但是她也知道自己不应该阻止妹妹的愿望。她原本应该在悲剧还在萌芽的时候就掐灭它，她却选择了袖手旁观。现在妹妹好不容易有了实现愿望的希望，她又怎么忍心破灭这一切呢。

“嗯……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希望姐姐大人能帮我拿到魔药。”梦可馨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声音放轻了许多，“其实……我不在乎我的生命有多短暂，如果我不能恢复正常，那么再长的生命对我来说也是无意义的。所以，即使要牺牲生命，忍受痛苦，我也希望能作为女孩子活下去。”

“妹妹不需要害怕，如果这就是妹妹的愿望的话……我会祝福妹妹的，接下来就交给我吧。”梦芸也猜到了这样的结局，从梦可馨为了梦可依做的那些事她就知道梦可馨是非常执着和勇敢的女孩子了。

她的下一句话没有说出来：“忍到我赢得这场战争的胜利的那一天，用所有可能的奇迹来帮助你，拜托了，一定要坚持住。”

“姐姐大人……愿意理解我吗？我真的……非常感谢。虽然时间可能很短暂，但是我一定会成为优秀的女孩子，成为姐姐大人的后盾的。”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梦可馨也不知道该怎样表达喜悦，她以为自己应该是什么表情都没有，但其实她还是不经意间露出了一丝会心的微笑。

“妹妹不需要考虑那么多啦，我只希望能帮你恢复正常的生活，因为这是我一直亏欠你的……”梦芸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了一瓶牛奶递给了坐在对面的梦可馨，“你一定累了吧，喝这个恢复一下身体吧。”

关于抚养魅魔的知识还是黄雨玲告诉她的，她并不一定非得找男人弄到那些非常不好意思说出口的液体，魅魔喝下其他生物的乳汁可以快速地补充体力和魔力，促进发育。

“谢谢姐姐大人……真的，很好喝。”

抵达了南苑之后，梦芸带着梦可馨走进了车站旁的一个小镇。她们快速地穿过了小镇的主路，钻进了错综复杂的幽暗小巷中。在阴森的小巷里拐了几个弯之后，她们停在了一个低矮的小木屋前，梦芸在破旧的、长满青苔的木门上轻轻敲了一下：“月奈小姐，请问……”

还没等梦芸说完，门就被打开了，屋中的少女轻声地对她们说：“圣女大人？是那孩子吗？快进来这边。”

梦可馨有些害怕地跟着梦芸走了进去，她发现一位褐色头发的少女正坐在桌子的另一边注视着她。虽然这个发色很常见，但是眼前这个少女却有着非常特别的地方。那漂亮的长发中，有一些发丝是银白色的。白色与褐色渐变交错着，平添了一份诗意的美感。

“你在羡慕我的头发吗？虽然这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能有你这样乐观的心态也不错呢。我的名字是月奈。该说的事情，我想圣女大人都和你说清楚了，我只想确认一件事。”月奈神色凝重地对梦可馨说，“梦可馨小姐，你愿意为了你心中的愿望，以莎莉丝的身份生活下去，即使付出生命力的代价也不后悔，与姐妹们共享欢愉与痛苦，直到能有机会成为真正的女孩子吗？”

“是……我……我当然愿意。”梦可馨小声地回答她。这里阴森的环境和月奈的注视都让她非常紧张，尽管月奈长得很美，她却觉得月奈的神色里面并不全是温柔和关切，还有一些令她不安的东西。

“好吧，她似乎有一点怕我呢，是我打扮得太吓人了吗？”月奈将摆在桌子上的一个袋子交给了梦芸，“你们不必害怕我，所以的莎莉丝都是好姐妹，如果以后梦可馨小姐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也可以告诉我。炼金药剂的公式和图纸我都已经放在这里面了，还有我提前为她做好了一个星期的药量，黄色和白色的药丸每天各吃一颗就可以了。”

“非常感谢您，月奈小姐，这对于妹妹的幸福非常重要。不过，她今天可能是有些紧张和疲惫了，她也心里一定非常开心。”梦芸接过那个稍微有些沉甸甸的袋子，“不管怎么样，我也会尽我的努力保护和帮助莎莉丝的。”

“嗯……我很抱歉，刚刚我有些误会了月奈小姐。谢谢你，给了我改变命运的机会……我一定会，好好珍惜的。”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刚刚的畏缩有些失礼，梦可馨上前向月奈表达了自己的歉意。

“别担心，我和你都是一样的，因为，莎莉丝是我们共同的名字。既然我们都为了同一件事而痛苦，我们都有一样的愿望，自然也可以互相帮助和理解，是吗？”月奈蹲下身子，轻柔地摸了摸梦可馨的粉色长发，“你的头发也很漂亮呢，别放弃希望，知道了吗？”

梦可馨点了点头，她确实不应该怀疑月奈。月奈的动作让她的心平静了下来，她也意识到了她并不是孤身一人，这个世界上还有和她一样的人。

她还不能完全理解月奈的话的意思，不过，这些话让她的心里有了许多温暖的感觉。

“好啦，妹妹，如果以后有机会的话，你可以和月奈小姐多交流呢。今天我们先回金百合圣殿吧，我还得帮你沐浴一下，换一身干净的衣服。”梦芸拉起了梦可馨的手，“再见了，月奈小姐。”

当她们回到金百合圣殿的时候，已经接近了傍晚时分。残余的阳光依旧有些许洒落在中央的广场之中，雪白的圣殿也在精美修饰的变幻着的灯光下更加的令人心旷神怡了。幽静唯美的小巷，雪白而朴素的城楼，清澈见底的人工湖，或许都隐藏着一些动人的传说。

看着被绯红的霞光晕染的白色花园和圣殿建筑群，梦可馨的心里泛起了一丝涟漪。

她总觉得，自己似乎见过这一些情景。一些沉睡的记忆，悄悄地苏醒了过来。

“姐姐大人，我想一个人在这外面逛逛，可以吗？”梦可馨对梦芸说。

“那好吧。”梦芸没有多想就同意了梦可馨的请求，“妹妹看起来也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是吗？我先回去帮妹妹准备洗礼和发愿的事吧？”

梦可馨目送着梦芸的身影离开，一些暖热的泪珠顺着她的脸颊流了下来。

“姐姐大人……如果可以的话，我真希望可以永远留在这一天。”她记得这个情景，尽管已经过去了许久，她永远不会忘记第一次与姐姐一起来到金百合圣殿时的喜悦和感动。

“不过，也该结束了。”

“你出来吧，我已经察觉到你的存在了。” 梦可馨对着墙边上一个不和谐的扭曲的空间伸手，将躲在了里面的少女拉了出来。

除了颜色暗淡、眼神空洞之外，这个少女长得与梦可馨一模一样。

这就是灵魂魔法所说的本我，也是构筑这个梦魇幻境的元凶。

“跟我一起回去吧，姐姐大人和爱丝特莱雅还需要我们。”梦可馨对眼前的少女说道。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让你一直留在这一天，你再也不需要面对那些痛苦的未来，也不需要承担什么责任，公主就应该被拯救，被拯救的公主就理所应当地过上幸福的生活，不是吗？这个世界亏欠我们太多了……”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子的。首先我想向你道歉，一直以来我都忽略了自己的感受，我一直想成为合格的圣女、想成为像姐姐那样的人……可我，唯独不知道自己是谁。这一切，才是你把我丢到这个梦境里惩罚我的原因，对吧？”她走上前，拥抱了那个与她一样的少女，“可我现在已经知道了，无论是想要逃避现实、渴望被拯救的我，还是那一个想要保护心爱的人、想拯救那些遭遇苦难的少女们的我，那都是我的一部分。真正的女孩子，不会抛弃任何自己的本性。所以，请回到我这里吧。”

感受到了怀里少女的动摇，梦可馨继续说着：“我将会重新开始寻找真正的自己，也见到了许多令人怀念的东西。现在，我们已经没有理由留在这里了。回忆之所以美丽，正因为我们无法回到过去，不愿意活在幻想中。但我们还有未来，还可以用我们拥有的生命创造更多的回忆，这样就足够了。”

随着梦可馨的话语，周围的金百合圣殿的背景瞬间变得模糊然后崩塌了，剩下的是一片血色的波涛汹涌的海洋。

“我心中的黑暗，今后，我们一起战斗吧。我绝对不会，背叛自己了。”

“好的……”

梦可馨怀里的少女跟随着那片红海一起化作黑色的结晶，而这些结晶都默默地飘回到了梦可馨的身上。

这也就意味着，梦魇的幻境已经彻底被破解了。

梦可馨默默地闭上了双眼，感受着自己的意识慢慢地模糊、消散。

她知道，这并不意味着她的死亡，她想要回到自己的同伴们身边，梦芸和爱丝特莱雅还需要她。

她不会再放弃自己了。

当梦可馨苏醒的时候，迎接她的并不是温暖的阳光和同伴们关切的话语。

“外面……发生了什么？我这是，在哪里……”她向着窗外看去，除了纯粹的黑暗以外，她没有看见任何东西。既没有花都的白昼时耀眼的阳光和湛蓝的天空，也没有夜晚时五彩缤纷的灯火和深蓝色夜空。

只有房间里的陈设在告诉她，她现在是躺在医院的病房里。

这里并没有梦芸和爱丝特莱雅的身影。

“好疼……呜……”她尝试着翻身起床，却不小心翻滚到了床下。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完全使不上力气，胸部、腹部和大腿还传来了一阵被撕裂般的疼痛。她一边喘息着，一边扶着床边的柜子，勉强地站了起来。

现在让她感觉到陌生的不仅仅是环境，就连自己的身体都觉得不像是自己的一样。

“姐姐大人，爱丝特莱雅，你们在哪儿……”她轻声地呼唤着她想要见到的人，打开了病房的门。

寂静而昏暗的走廊上空无一人，只留下了凌乱地掉落在地上的剪刀、药盒、架子、绷带，以及其他的一些个人物品。这些东西并没有损坏掉，但是它们却被人们抛弃了。显然，人们仓促地撤离了这里。

就在她感觉到疑惑和失望的时候，一个陌生的身影抱住了她，对她说：“梦可馨小姐，现在你还不可以起来。”

那个身影抱着她回到了床边，她才意识到这里并非是空无一人，抱起她的人是一个身穿修女服的少女。令她注意的是，这个小修女的发色和瞳色是草绿色的。

“你是……”

“是你的小女仆拜托我留下来照顾你的。”小修女向她解释说，“你姐姐和她都去前线抵御魔族的进攻了，但是魔族的攻势太强了，很快这里也有可能成为战场，所以医院的其他人都提前撤离了。你现在，身体有不舒服的地方吗？毕竟医疗记录显示了你身上切除了40%的胃、35%的小肠、50%的肝脏，还有很多其他的器官哦，似乎还为你修补了受损的心脏的样子。你还想知道其他被切除的器官吗？它们是……”

梦可馨没有继续追问小修女，她很耐心地听着小修女解释着关于她这次受伤的事。她这一次能活下来已经是十分幸运了，只是她很有可能再也没有办法帮上姐姐的忙了。她现在这样的身体，或许只能永远躺在病床上，需要爱丝特莱雅一直照顾她。

“对不起……姐姐大人……”泪水悄悄地从她湿润的眼眶中滑落出来，为了不让身边的小修女看见她在哭，她只能扭过身子面对着灰白的墙面。

“没关系的，如果你想要找一个可以倚靠着啜泣的人的话，虽然我们是第一次见面，但我愿意为你这么做。”小修女似乎察觉到了梦可馨的情绪，她坐到梦可馨的身边，伸出手让梦可馨靠在她的肩膀上，“女孩子想要哭泣是很正常的事，不过，我希望你在哭的时候，也听一听我说的话，那是你的小女仆托付给我的事。”

小修女的手里拿着一块小小的宝石，梦可馨还认得这个东西，当初爱丝特莱雅曾经用过它来帮助自己测试是否能成为魔法少女。

“爱丝特莱雅小姐说你知道这个东西怎么用。”小修女向梦可馨解释说，“现在的你，一定很迷茫吧，你早就做好了死的准备，却还不清楚应该怎样生活，怀着这样的心情的你，和行尸走肉也不会有什么区别了。所以，先让心情平静下来，好吗？“

“抱歉……我太任性了。”梦可馨有些失落地低下头，“我其实并没有那么圣洁。找不到变回女孩子的办法这些事一直让我倍受折磨，而保护不了爱丝特莱雅几乎让我崩溃了，想要帮上姐姐大人的忙却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到，这种感受就像滴血一般。我想用自己的死亡来逃避这些问题，这次魔族的进攻给了我最好的机会……我希望女神大人能够原谅我，我真的希望可以活下去，可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生活了。”

以前的她一定不敢相信自己就这样将心里最罪恶的想法说了出来，但是现在，她的心里有了一丝这样的渴望：“任何人都好，请听一听我的心事。”

她想要卸下内心的那一层装甲，她已经被压得喘不过气了。

“女神大人她，一定也很为你难过，你已经承受了太多了。我现在待在这里，正是为了帮助你找到正确的道路。”小修女用自己的双手柔和地握住了梦可馨的手，“我的爱即是女神大人的恩惠和抚慰，现在我已经将我的爱通过双手传递给你了。”

从被握住的那一只手上，梦可馨感觉到一股温暖的气息被传导到了自己的心里，融化了不安和焦虑。

“接下来，还有一些事必须告诉你，可能你也已经猜到了。”小修女深吸了一口气，尽量用平和的语气将这件事说了出来，“你，不是人类。”

“嗯……我是魔族，对吗？她们都对我这么好……”得知这个消息的梦可馨并不是十分惊讶，之前的经历已经让她推断出了这个结论。

只是她心里在担心另外的事——身为魔族的她，或许注定了要和身为圣女的姐姐为敌，到那时姐姐是否还愿意接受她这个妹妹呢？

“你还记得那个在地牢里安慰了即将崩溃的你的少女吗？她的头发和你一样是粉色的，还有三对翅膀……”

“咦？那个……”梦可馨的回忆中渐渐地浮现了那个身影和她的名字，“莉……莉……丝？不知道为什么，当想起她的时候就感觉心情好了很多呢。其实我，一看见她的时候，就被她的样子吸引了。她和姐姐大人给我的感觉不一样，更像是体贴的恋人这样子的感觉吧。说出来有一一点羞耻，我……我真的很喜欢她，希望能和她永远在一起呢。虽然，这只是一个幻想吧？”

“原来如此……不过这样说不定也不错呢。”小修女没想到会是这种爱的告白，她忍不住偷笑了一下，然后赶紧将自己的表情又调整回严肃模式，“嗯……莉莉丝女皇陛下会出现在你的身边，是因为你是莉莉丝的孩子呀。她是魅魔们的女神，而你是一直以来魅魔的皇室继承者的后裔，是当之无愧的魅魔公主呢。”

“什么？我是……公主？”梦可馨脸上也浮现出了一丝惊讶的神色。她之前或多或少猜到了自己是魔族的事，但是这个消息完全在她的意料之外了。

“是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欢这个身份，不过这确实是真实的你，请无论如何都不要讨厌自己。”小修女站起身，靠在窗户边看了看窗外，“时间不多了，魔族大军已经到这边了，我不确定他们会不会因为你的身份就放过你，但是圣女大人和你的小女仆似乎也被困在战场里面。现在，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想要战斗，还是逃跑？”

“战斗，还是逃跑？”梦可馨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小修女，她晶莹的双眼中写满了疲惫、迷茫和无助。

她并不理解这一设问有什么意义，她已经不再是战士了。现在的她，还有资格做这个选择吗？

“是的，你希望我带你去避难，还是希望去拯救你的姐姐和小女仆呢？”小修女加重了自己的语气，“告诉我，你的答案。无需多作思考，只问你的心愿，相信自己，公主殿下。”

“可以的话，我……我希望我能去战斗，只是，这样真的不是送死吗？”

梦可馨说话的声音很小，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又想哭了。她希望能活下来等到可以变回女孩子的那一天，也希望姐姐和爱丝特莱雅能好好的。但是她不认为自己有能力挽救这一切，之前的战斗已经表明了她的弱小。

“那就请使用它吧。”小修女重新坐到了梦可馨的身边，将手中的宝石交给了她，“这一次你不会再失败了，我相信你值得拥有一个幸福的结局。想要拯救他人的想法并没有错，但是请一定不要再把你自己排除在被拯救的名单之外了，因为不相信自己能够幸福的人，是无法坚持为世界带来幸福的。”

“我明白了……”接过那一块魔法石的梦可馨很快就领会了小修女的意思，倘若她可以成为魔法少女的话，就能实现一直以来的变回女孩子的心愿，或许也能拥有守护姐妹们的力量。

“那么现在，赶快开始吧，我们的时间不多了。”看似柔弱的小修女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把和她娇小的身材毫不相称的迅捷剑，“这里就交给我吧，我会守住这里，尽量帮你争取时间。”

“嗯……”按照记忆中的流程，梦可馨努力地幻想着能让自己哭泣的情景，她必须用最真诚的泪水才能打开魔女试炼的大门。

“魔女契约，是一种比婚姻更严格的契约。”她发现自己已经理解了当时爱丝特莱雅曾经说过的话。

魔法少女和守护灵之间，是对等的同伴关系，而并非信徒与神明的关系。她最不需要的就是表露自己的虔诚与牺牲精神，而是应该让守护灵喜欢自己，就像密友和恋人之间那样。

对于守护灵来说，魔法少女是唯一的存在，

而她当时，却只想用自己的死亡来证明自己的价值。

“其实……这个世界，也有很多美好的事值得我去期待……不应该在这个时候一心想着死亡。”

她想起了自己当初说的，想要成为公主的事，这或许真的是一个美丽的巧合。

关于公主的故事是每一个小女孩都喜欢的童话，而她会怎样创作一篇属于公主的史诗呢？做一个被人喜欢的公主，而不是被崇敬的公主，或许才是自己想要的？作为公主，其实也会害怕，面对着即将包围王城的敌人，她选择了弃城逃跑，抛下了被杀害的国民和家人。落难的公主没有放弃，一边在过着流浪的生活，一边寻找复国的机会。在这个过程中她遭遇了许多的痛苦，为了生计被迫出卖身体，被自己的敌人追杀而隐姓埋名，差一点儿因为染病而死去，在丛林冒险过程中被魔物重伤，被曾经信任的朋友所欺骗，再一次看见了血流成河的恐怖战场，面对着牺牲的朋友而哭泣……可是她也经历了许多开心的事，在好心收养她的农妇家里吃上了第一顿家常菜，在异域的商店街第一次买到了自己最喜欢的小裙子，在一位陌生的善良魔法师的指点下第一次用出了魔法，在佣兵公会一起战斗的时候结识了相伴一生的闺蜜和战友，在难民区帮助了人们之后接受着大家的祝福，在自己和将军们的共同指挥下打出了人生第一场胜仗，在教堂与自己的爱人结为伴侣……最后，在她即将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她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完美无暇的公主，但是她可以对自己说：“我已经走过了一段完美而无悔的人生。”

在脑海之中想象着这些画面，梦可馨觉得自己的心似乎有些触动，明明心里酸酸的，可是又觉得有些欣喜。伴随着她的情感，一滴泪水从她的眼角滑出，滴在了她手里的魔法石上。

这颗魔法石感应到了梦可馨的泪水，瞬间发出的七彩色的光芒照亮了这个小小的病房，如同极光一般，梦幻而美丽，令人瞬间感受到了那温暖而又神秘的气息。

“梦可馨小姐，你成功了呢，祝贺你。”站在身边的小修女也给了她一个甜蜜的微笑，“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吗？”

“嗯……”梦可馨点了点头。

尽管爱丝特莱雅并没有和她说过后面的步骤，但是这一切似乎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存在于她的记忆里了。她拿起了被丢在一旁的注射器，刺破了自己右手食指的皮肤，用左手将那颗发光的魔法石放在了胸前，闭上双眼去感受。

手指被刺破的疼痛感莫名地消失了，她能“看见”的只有魔法阵，伸手一笔一划地在墙上轻轻地描绘着。

在魔法阵完成之后，梦可馨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这个魔法阵的中心是一颗倒挂着的黑色五芒星，周围点缀着有些像百合的黑色图案和一些无法理解的绿色符文，中心是一颗带着精美翅膀的粉色爱心。虽然是用血画成的，但它却有着自己的颜色，而非血红色。

莉莉丝这一个名字，也再一次出现在了她的心间。

随着魔法阵的完成，魔法阵内的墙面渐渐消失了，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粉色的雾气，似乎可以透过它进入里面。

“魔女试炼的大门，我已经打开了。”她扶着床边的柜子，慢慢地站起身。她原本以为自己一定会迫不及待地走进那里，但是当她真正离自己的愿望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她却犹豫了。

在她的心里有一种悲伤的预感，无论她在魔女试炼中是否成功，她都无法再回到那个属于她的温暖的家了。

她想到了许多事，那些她曾经不愿意面对的事——实现愿望的代价。

下定决心走进去之前，她还希望做一件事。

“那个……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请你答应我，无论我变成什么样子，都不要离开我……”

“塞西莉亚，这是，我的名字。”小修女走到她的身边，给了她一个轻柔的拥抱，“别担心，我不会忘记你的，永远。”

“嗯，抱歉，明明都这个什么时候了，我却还在害怕。”梦可馨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着，“那个……今天能和你在一起，我很开心。有你在身边，我已经没有什么好害怕的了。等我回来，等这场战争结束，塞西莉亚，我……我还有很多话想对你说。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没有能通过魔女试炼的话，请你帮我转告姐姐大人和爱丝特莱雅，我一直都很喜欢她们，感谢她们为我做的一切。”

说完这番话之后，她没有再犹豫，伸手擦了擦脸颊上的泪水，径直地走进了那一个透着粉色迷雾的洞中。

“真是的，梦可馨小姐，是太紧张了吗？怎么会说出这么语无伦次的话？不管怎么样，我相信你会成功的，一切就全看你的了。”塞西莉亚看着那个被魔法阵打开的洞又渐渐地消失了，她重新拿起了她的迅捷剑，向着这个房间的门扉走去。

她并不知道梦可馨在担忧些什么，她此刻能做的，也就只有这最后一件事了。

“这里……这里？”在渐渐地恢复意识之后，少女一睁开双眼就看见了陌生的天花板。

但她的疑惑并不是出于“这里不是我原来待着的房间”这样的理由，因为她现在觉得自己的大脑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除了能说话和认识物品以外就像是刚刚出生的时候一样。

她甚至想不起自己的名字了。

“不，或许是我从来没有过名字这种东西吧。”她很快就接受了这个设定。

“莉莉丝，现在已经到了该起床的时间了呢，请醒过来吧。”一个女生走到了她的床边，“没有生病吧？”

“莉莉丝？这是我的名字吗？”少女在心里嘀咕了一下。她什么印象都没有，不过她决定姑且就把这当作自己的名字。

“露西菲尔姐姐，对不起……我现在觉得身体有一点儿怪怪的。”她心里觉得更加疑惑了，她不记得自己的名字，却毫无犹豫地就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没关系，毕竟你才刚刚来到这个世界嘛，就由姐姐来带你熟悉一下以后的生活吧。”露西菲尔并没有责怪她，“现在我们所在的地方名为伊甸之森，这里也是我们的家，是伊甸园中培育植物的地方。我是你的姐姐露西菲尔，我将纯洁而高贵的生命赋予了你，所以有什么事的话就尽管找我好了。现在，请妹妹跟着我去外面吧。”

虽然不知道是这么回事，莉莉丝却没有多想就听从了姐姐的话，随即起床走到了屋外，用那双稚嫩的金色眼睛看了看外面的世界。

房间的外面是一片茂密的森林，以及一些叫不出名字的鲜花，还有遍布着地面的草甸，踩上去软软的。

现在的莉莉丝没有任何想法，她觉得自己的大脑再一次陷入了空白，这种感觉很怪，但是她又说不出怪在哪里。

“妹妹，你现在所在的地方就是属于你的花园，作为的我们的花之天使，你要守护着这里。”露西菲尔介绍道，“在这里，最重要的东西就是蕴含着智慧力量的果实，是一个讨厌的家伙留在这儿的，妹妹可以依照自己的想法决定要怎么做。他交给你的任务是防止有别的生命偷吃它，但是并没有说你自己不能吃，所以你可以自己先想用一下。不过吃完以后你应该就会发现一件不得了的事了。”

既然露西菲尔说了自己可以享用，莉莉丝想也没想就走到了露西菲尔所指的果树旁，伸手摘下了一颗娇艳欲滴的红色果实，张开嘴轻轻地咬下了一小块。

“咦？甜甜的味道，不，好像有点苦……”

这一块果肉的味道有一些怪异，当它刚刚进入莉莉丝的嘴里的时候，带给莉莉丝的是甜美和欢愉。但是当莉莉丝仔细咀嚼它的时候，却感觉到了无比的苦涩和刺痛。她强忍着不适把这块果肉咽了下去，转过身一脸委屈地看着露西菲尔，她不知道为什么露西菲尔要欺负她。

“等等，露西菲尔姐姐欺负我？……”她一边擦着眼角的淌出的泪水，一边注意到了自己的内心好像发生了什么变化。

紧接着她就注意到了自己的那完全裸露的身体，她不由地产生了一种羞耻感，伸出手遮住了自己的胸部以及大腿之间的位置。

“露西菲尔姐姐，我这样……光着身子出来，是不是不太好？”她羞红了脸不好意思地说道，同时她也在疑惑为什么自己之前没有想到这件事。

“所以这就是这种果实的效果了。”露西菲尔微笑着从旁边的小桌子上拿起了一条连衣裙递给莉莉丝，“果实中蕴含的力量名为‘智慧’，当你拥有了它的力量的时候，你就可以‘思考’而不是只是听从我的命令行事。这也是我请妹妹吃下它的目的。尽管妹妹的生命是我创造的，但是妹妹也应该拥有真正的自己，而不是做一个对我言听计从的傀儡。我不应以我是妹妹的创造者而强加于妹妹什么，你在分离我之后就已是独立的存在，不必附庸于我。世间所有活着的生命本就应当平等相待，为何要以创造者来身居高位，肆意压榨其他的存在呢。创造只是一种先后关系，组成我们的灵魂与肉体的皆是同样物质，请妹妹记住这一点。”

听了露西菲尔的解释，莉莉丝也稍稍理解了问题的所在，同时她也庆幸自己拥有一个好姐姐，否则的话她可能永远都无法拥有自己的想法了。

“对不起，刚刚我似乎错怪姐姐了……”莉莉丝向露西菲尔道了歉。在她穿上连衣裙之后，心理上的不适感就消失了。

“不过，姐姐那之前说的‘讨厌的家伙’是谁呢？不会是来找姐姐的麻烦的吧？”她很快又想到了一些值得担心的事。

既然这果实是“讨厌的家伙”留下的东西，还说不允许其他生命偷吃，那肯定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妹妹的进步很快嘛。”露西菲尔笑了笑，“其实那家伙就是天界之主，被称为唯一真神的存在。他想要利用这个地方培育他的作物，自然也包括了那个包含智慧的果实。其实那个名为智慧的力量原本就是属于你的，也是属于所有生命的，以后你就会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说了。我们天使族，现在名义上是服侍天主之人。这里的居民还包括人类和一些低等动物，那家伙不想让这些生命获得智慧，所以身为花之天使的你需要为他守护这一棵树。”

“这么看来的话，那个名为人类的种族似乎是比较特别的。”莉莉丝从露西菲尔的描述中发现了一些端倪，“而且，姐姐似乎和所谓的天主关系并不好？”

“一点儿也没有错，人类这个种族，是那家伙以自己为原型创造的，被他称作完美的作品，因此享有一点特权，你等会儿应该就会感受到了。”露西菲尔对她说，“至于我嘛，我并不承认那家伙的作品有什么完美的。你先在这个花园里走一走，感受一下自己的力量，你也应该会遇见那个被称为人类的种族。我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就先走了，请一定要注意安全，保护好自己。”

做完了最后的嘱托之后，露西菲尔展开了自己身后的翅膀，向着天空中一个布满阴云的角落飞去。

莉莉丝仔细品味着露西菲尔的话，她仍然对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毫无头绪。露西菲尔的话听起来并没有错，但是似乎还有什么她不了解的隐情。

但现在她还有一件更重要的是要做，那就是确认自己的能力。

她一边走一边思考着这件事：“好像确实有一些印象……”

“藤蔓啊，请为我战斗吧。”她轻声吟唱着像是咒语一般的句子，身边的藤蔓仿佛听从了她的指令，迅速地伸过去，缠绕住了眼前的巨石。

看到自己的尝试有了结果，她感到非常开心。她现在应该有了保护自己的能力了，或许也可以为露西菲尔做些什么。

接下来，她想起了刚刚露西菲尔离开的时候展开的翅膀，既然同为天使，她也应该可以做到。她试着伸展开自己的羽翼，三对洁白的翅膀就这样从她的后背上钻了出来，柔软的羽毛摸起来十分舒适。

她也尝试着分析了一下现在的情况。

“从刚刚露西菲尔姐姐透露的信息可以得出，天使并不是都对神言听计从的。露西菲尔姐姐似乎对那家伙抱有很大的不满，那就有爆发冲突的可能，我应该尽量地保证我和姐姐的完全。这样的话，就不得不把神作为假想敌呢……”

“呜，为什么我的心思这么混乱。”莉莉丝觉得自己现在很没有安全感，她对于这个世界的了解还太少了。

最可怕的不是强大的敌人，而是未知。

“先看看自己长什么样子吧。”通过与植物沟通的能力，莉莉丝很顺利地就找到了湖泊的位置。

湖里倒映出了有着一个粉白相间的长发，带着三对漂亮的翅膀，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少女形象。

“嘛，原来我也这么漂亮呢。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对于湖中倒映出的自己的形象，她在惊讶之后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甚至有那么一点被自己给迷住了，于是忍不住驻足在湖边仔细欣赏自己。

就在这时候，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传到了她的耳朵里：“伟大的神，我想要这个女人作为我的配偶。”

莉莉丝原本对于这突如其来的打扰和极其无理的请求感到非常生气，但是她听见了“神”这个词，这是她和露西菲尔名义上的统治者，她在这个时候发作是极其不明智的。

于是她环顾了四周，确认了来访者的位置，然后做了几次深呼吸，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

“你想要花神的陪伴，那你便和她住在这伊甸之森里吧。”这有着奇怪的厚重感的另一个男人的声音肯定就是所谓的“神”了。

“所以……这就是钦定了要结婚的意思吗？”莉莉丝在心里揣测着刚刚发生的事的含义。

“您好，我的名字是莉莉丝。”她强忍着心里的委屈向对方打招呼，“请问刚才您是在跟什么人说话呢？”

“是创造我们的主。”那个男人没有任何防备，直接说出了实情。

莉莉丝推测出眼前这个男性就是所谓的“人类”，她感觉自己可以从对方身上套出话来，于是就决定将对话继续下去。

“那主的意思就是同意我们的结合咯？”她觉得这也太随意了，“你能进来坐坐吗？”

这个男人明明就是很让人厌恶，不过既然有这么一个白送情报的傻子，她也不能不利用一下。

莉莉丝轻轻地念了咒语，花园中的藤蔓就迅速生长并自动化为了两个椅子和一个小桌子。

“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夫妻了，作为我的丈夫，我希望您能给予我一些教导，告诉我这里的情况。”她继续把这戏演下去，“你知道我们目前是在什么地方吗？”

“此地名为伊甸园，是主在天界之东面为自己创造的生物提供的乐园。这里终年温暖宜人，您是伊甸园之中的花之天使，守护着象征水与食物的伊甸之森。伊甸之森的果实和谷物取之不尽，水源永远不会枯竭。”这男人直接就回答了，压根没想过为什么莉莉丝身为花之天使却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和作用。

也就是说，这里也可以算是一个最理想的后勤保障点了。

“那您知道我的姐姐露西菲尔吗？” 她觉得自己应该了解到姐姐的实力，这样才好判断以后该怎么办。

“炽天使露西菲尔，是主最高的仆从长，炽天使之中最为强大与智慧的存在，北方的明日之星。”这个讨厌的男人继续奉行有问必答的原则。

莉莉丝没想到自己的姐姐居然拥有如此强大的实力，这给她也增加了一点信心。

“那我是什么样的天使呀？”她思考着自己的能力究竟能不能帮上姐姐的忙，保证她们的安全。

“您是您的姐姐以最完美的生命为标准亲手创造的，所以您与您的姐姐一样，亦是天使之中最高阶级的炽天使。您与您的姐姐一样智慧出众，全然美丽，这也是我想让您作为我的配偶的原因。”

眼前的男人不解风情地说着一些夸奖的话，莉莉丝并不爱听。

“就算你再怎么夸我也没有用的，本小姐是不会喜欢你的。”她在心里嘀咕了一句。不过考虑到这家伙是绝对不会撒谎的，所以她判断自己的实力应该还算可以信赖。

“那么我还想问一句，你是谁呢？”她决定确认对方的身份，尽管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我是主所造名为‘人类’的男性生物，主称呼我为‘亚当’。”这家伙还是乖乖地回答了。

莉莉丝已经得到了足够多的情况，现在她可以分析出目前的局势。

露西菲尔的势力集中在北方，而她却被安排在了位于东方的伊甸园，这或许是为了有意分散她们姐妹的实力。而眼前这个名为“亚当”的男人是神以自己为原型创造的生命，因此受到了神极高的宠爱，相比之下她们天使似乎并不受宠，甚至连她和露西菲尔这样的炽天使也可以被随意许配给人类。这对于她们来说是一件非常糟糕的事，但她却意外地拥有了水草丰美、物资充裕的伊甸园，这里可以或许作为很好的后勤保障基地。

那么接下来她应该怎么办呢？

然而毫无防备的她还没有机会去考虑这样深远的问题，就被身边的人类男性给推倒在了地上。

她虽然身为最强大的炽天使，但在身体力量上却没有什么优势，反而比起人类要劣势不少，因此她努力想要挣扎但依然被死死地按住无法动弹。

“你……你想要做什么？”莉莉丝觉察到了强烈的危险气息，被按在地上让她觉得非常不舒服，甚至有些惊恐。

“执行配偶的行为，我应当在上，不可在你之下，你当在下，我在你之上。”人类男性面不改色地说着让莉莉丝气愤的话。

她感觉到眼前的这家伙分明就充满了对某种她难以启齿的行为的渴望，而且还是如此赤裸裸的。

莉莉丝还没有做好面对这种事的准备，她才刚刚出生第一天，在经历了被强制结婚、对象还是傻傻的人类男性、被用力地按在地上这一连串的刺激之后，她终于忍无可忍，决定无论如何也要停止这不情愿的行为。

“我不可在下。”她没好气地说了这句话。虽然这家伙现在是把她按倒了，但是不代表她真的没办法对付他，伊甸之森里面的所有植物都可以化为她的武器。她还是想着先镇住这家伙，能避免战斗就尽量避免。

“我身为你的丈夫就理应在你之上。”很明显亚当非常不识趣，因为他根本不会思维，只是按照生物事先设定好的本能做事罢了。

“你够了！”这句话终于彻底点燃了莉莉丝的怒火，“你为人类，我为天使，我们本就不是一样的生物的，你却用主给你的特权强行要求我与你结合，我能做你的妻子你难道不应该体谅我的难过吗？我与你皆是生命，构成生命的物质也是同样的，就连我的姐姐视我为与她一样的炽天使，我和她是姐妹，不是主人与奴隶，而你竟然敢用丈夫的名义，想让我成为你的附庸，这件事想都不要想。”

她咬着牙吟唱了一小点咒语，周围的藤蔓和树林将藤条和树枝作为绳索捆住了亚当，讲他狠狠地丢出了她的伊甸之森。

“姐姐，为什么会有这么过分的人来找我……”勉强脱险的她并没有感觉好受多少，她脚步慌乱地跑回了自己的房间，轻轻地揉了揉被扭疼的手臂和肩膀，随后蜷缩在自己的床上抽泣着。

“这种男性生物就是这么恶心，身为女性的姐姐要温柔和善解人意得多了。”

“不过，我这么做会不会引发神的不满呢？”

在哭累了之后，她感觉到一丝疲惫和随之而来的睡意，没有力气擦干脸颊上的泪水的她就这样昏睡了过去。

……

她感觉到自己似乎是睡了很久，昏昏沉沉地苏醒之后，她看见露西菲尔坐在自己的床边。

“妹妹，对不起，昨天的事我已经听说了。”露西菲尔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你没有受伤吧？我已经暂时把事情解决了。”

“姐姐，我……我不想做那个人的配偶，那家伙，真让我觉得不舒服。”莉莉丝对昨天受到的惊吓还心有余悸，一想起昨天的遭遇，她的眼泪又忍不住流了出来。

“唉，昨天我去争取了那件事。那个天主给我们开了个条件，亲自取了亚当的一根肋骨，教亚当利用这根肋骨作为材料制作了他的配偶，名为‘伊芙’作为女性人类，这样子就不用委屈妹妹了。不过……”露西菲尔叹了一口气，“他仍然需要你来监管伊甸园，并保证人类的安全。”

“姐姐？真的不能带我走吗？”莉莉丝有气无力地说着，“虽然已经和我没有了关系，可我总觉得，这种解决办法不过是催生了新的悲剧罢了。那个叫亚当的男人，一定不会尊重身为他的妻子伊芙的，因为他只是把妻子看做了他的所属物。”

“假如没有吃过那一颗含有智慧的禁果的话，他们都只会按照天主预设的本能做事，永远都不会有觉悟的一刻。”露西菲尔解释说，“妹妹有心的话，就好好看看这个所谓的‘乐园’吧，用你刚刚获得的智慧，再看一眼它的美好，以及思考它的本质。我与我的北方军团，将严阵以待。我要高举我的宝座在神之上，在那北方的极处。因为，我名为启明星之子，那必定有我应该做的事。”

“我从姐姐的眼睛里分明看见了悲伤和怨恨，姐姐可以告诉我其中的原委吗？”莉莉丝已经敏锐地发现了姐姐的话语和眼神里蕴含着的愤怒和无奈，“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和姐姐一起去。”

“不，妹妹，请你留在这里。”露西菲尔摇了摇头，“万一我们失败的话，你就是我们最后的希望。我和芙蕾雅小姐约定好的，拜托了。不管遭遇什么样的痛苦，一定要活下去。”

“我明白了，请姐姐也保护好自己的安全。”莉莉丝知道，眼下的事情似乎没有商量的余地了，她从露西菲尔的话语中听出了一丝火药味。

露西菲尔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她分明也在哭泣。

“所谓的创世者就是这样荒谬的存在。只顾用自己的意愿创造，让自己的创造物服从于他，全然不顾可能带来的痛苦与不幸……我就是第一个被强行创造的不幸者，神给予了我他七分之六的力量。”她对着莉莉丝说道，“可我却只能用这份力量，去伤害这个世界上其他的生命，她们说这都是为了神的荣耀。我不想再犯错误，所以才选择这样做。我想要为她们而战，把这当作我的赎罪……”

“姐姐……真的不需要我吗？“莉莉丝有些纠结，她发现自己既不明白天主和姐姐之间的矛盾的根源，也不知道为什么姐姐会这样痛苦，她甚至帮不上姐姐什么忙。

露西菲尔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我不想再让其他的人卷入痛苦了，倘若伊甸园被战争彻底摧毁，那将有数不尽的生命遭受毁灭。妹妹，用你的眼睛看看吧，你才是这里的主人，做出你自己的选择吧，我终将离去。或许……不会再见面了。”

“好吧，再见了，姐姐……”莉莉丝觉得心里有些酸酸的，她舍不得姐姐离开，但是她却想不出挽留姐姐的话。

在这个世界上，她只和姐姐有一些共同语言，倘若连姐姐都不在的话，那她活下去的意义是什么呢？

就在她犹豫的时候，露西菲尔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为什么……”

她在这片空洞的乐园里面漫无目的地闲逛着，一日一夜，就这样过去了。

这里的一切好像都很平淡，是的，平淡得相当过分。

一个无忧无虑而有着天然秩序的世界，无论动物们和植物们都按照既定的程序生活，就连动作都一样。即使是名为人类的特别的物种，她观察着这种物种，跟动物也没有任何的区别。每天按照既定的程式生活，除了主的恩赐，再也不会有什么可以影响这一切了，似乎就是这个乐园的本质。

因为无知，所以称为乐园。他们都只是这个世界的零件而已，只要维持这个世界的运转，不需要改变，不需要新的东西，一切只要不变就可以获得永恒的快乐，然而这样的世界，真的快乐吗？

莉莉丝很清楚自己什么时候感受到过快乐，那是在露西菲尔姐姐第一次教给她知识，为她穿上那一件连衣裙的那一刻。她真正的感觉到开心，是因为那时候她知道自己可以掌控自己了，依据自己的内心感觉到的开心。

而眼前的这些事物根本没有所谓的内心，又谈何“乐园”呢？

神交给她守护的，只是一个空壳的傀儡国罢了。这里生机盎然，然而却没有任何生命的奇迹。

那个名为人类的物种是特别的，因为他们确实拥有神的部分特性，在各种行动方式来说都接近神，可惜这只是一部机器，按部就班地执行自己的任务罢了。他们没有任何属于自己的特性，就像是原木，缺少了真正的心也就无法驱动任何的感情。

那个叫伊芙的人类女子长得和她自己一模一样，除了没有那对翅膀以外。莉莉丝对她感觉格外心疼，虽然是没什么关系的人，可是长得一样让她觉得好像是她自己被扇了一个巴掌一样。

“这又是那个天主的恶趣味吗？”她无可奈何地叹息道。

就在这时候，她收到了自己手下的花儿们为她传递的信息：

“北方出现了战端，背叛的北方军团带走了三分之一的天使，堕落的叛军正在迅速南下，已经兵临神之都近郊。接下来，伊甸园需要进入防御状态，等待来自神之长女的援军。”

“姐姐，你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了吗？可是我……”莉莉丝觉得这一切都让她非常痛苦，迷茫的她不知道该如何去做。

她没有属于自己的军团，是不可能去支援姐姐的。天主的实力原本就强于姐姐，而且天主手下也有不少的强大的天使，姐姐在兵力上也处于劣势，神之都想必也是早有准备了，这场战争的结局恐怕一开始就注定了。

还有什么，是她可以做的呢？

“封锁这座花园，禁止任何人进入，否则我们就将对入侵者展开无差别攻击。”

这样的态度很暧昧，但是也足以表明她的立场了。

既然露西菲尔把这里交给她，那么她一定要保护好这里的安全，但是她也不想便宜了神的计划。

这里很明显不是给神的创造物生活的“乐园”那么简单，它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实验场和培育傀儡的基地，只要神需要的话，这个地方几乎可以培育出无穷无尽且永远忠实于他的军团。

但是现在，由于突然爆发的战争，伊甸园暂时失去和外界的联系，让她有了一个破坏这一计划的机会。

“既然如此，那我就找那个名为人类的种族下手好了。”莉莉丝的心中已经有了一个计划，让人类脱离神创造的秩序中。

她并不想再和亚当扯上什么关系，一来是因为她害怕再发生之前那样可怕的事，二来她也认为亚当不容易被她诱惑，还有一个原因是她担心拯救亚当这样的人可能会导致什么不好的事。但是她现在有一个突破口，那就是伊芙。这么做既可以满足她对和自己一样的女孩子的同情心，对她来说也更安全一些。

“那就开始行动吧。”莉莉丝为自己的计划做了部署，“高耸而繁茂的树木啊，请听从我的号令，化为坚实的屏障吧。”

伊甸园的周边一圈瞬间生长出了高大的树木，这些树木的主干和枝条重叠在一起，组成了一座高大城堡的形状。这样以来，无论是从地面还是空中都无法进入这个独立王国了。这段时间神一定会忙于和姐姐交战，那么就是她完成这一计划的最好时机了。

“果然……果然还是要有咒语比较可爱呢。”她对自己的计划感到十分满意和兴奋，事实上她也希望这一点俏皮话可以缓解内心的紧张。

目前这样的龟壳战术反而是最好的选择，反正她也没有能力去进攻，就算是神之长女来了，这座城堡也可以抵挡一段时间。

接下来，她离开自己居住的森林，向着人类的小屋飞去。

“真是的，这家伙就不能消停一点吗？”莉莉丝一到这里就看见了某种不可描述的画面，她感到了身体有些微微地发热，她知道这是因为她觉得有些羞耻，然而那两个人都好像毫不介意的样子。

这当然因为莉莉丝吃掉的果子的影响。那个果子名为“智慧”，但是与智慧同时诞生的便是“思考”和“怀疑”，随后形成的就是所谓的“抵抗”了。因为发现了事物有对错之分，就开始了反抗自己认为错误的事，这就是变革的开始。

原初的智慧的力量还是有限的，因此并不是所有的判断都是正确。不过，她依然决定相信自己的想法。神和姐姐所拥有的智慧，一定也不是凭空来的。在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强大，她已经感觉到了智慧是一种可以自我成长的东西，而这份成长的力量就来自于经历和判断。

假如智慧可以通过与世界的接触自己发展，那么错误也便不是那么可怕，不断地犯错误再纠正的过程，最终将推动这个世界的发展。也就是说，每一个生命都可以依靠自己的力量来寻找通往幸福的道路，而不是必须遵循某种既然的程序生活，真正的神绝不会否定这一点。

“咦？为什么我要想这么多呢？”她的心中已经有了明确的计划，那就是让这个世界脱离神的控制，将智慧和自由还给人类。

因此，她在等待一个可以和伊芙单独相处的时机。

这样的时机并不好找，她蹲在附近的花丛中耐心等待了许多，假如这花园不是恒温的，她觉得自己一定会生病的。时间到了晚上，她终于看见亚当一个人出去了。

“那个……有人在吗？”虽然有点不知道怎么说话，她还是伸手轻轻敲了敲门。反正对方是没有智慧的，对她来说肯定不会有危险。

“您是来找我的吗？”门被打开了，莉莉丝看见了那个跟自己长得几乎一样的少女。

“是的，我也是这儿的居住者，可是我一个人太孤单了，伊芙小姐，想邀请你一起跟我去森林逛逛。”她把自己想了半天编的话说了说了出来，“你可以叫我莉莉丝。”

“真的可以吗？请莉莉丝带我去看看吧。”对方露出了欣喜的表情，全然没有注意到“为什么莉莉丝会知道自己名字”这样的疑点。

至于“为什么莉莉丝长得跟自己一模一样”这种事，就更加不会去注意到了。

果然一切都跟预想中的一样。

莉莉丝就这样带着她走进了自己的森林，一路上向她展示森林里的漂亮景观。

这些事儿当然都是她刻意安排好的，利用自己的能力让鲜花在他们走过的路上盛开和飘落，薰衣草和百合散发的清香也溢满了这漂亮的小径。

她当然不知道伊芙喜欢什么，不过她觉得同为女性的话喜欢的东西应该是一样的，她展示自己觉得漂亮的东西一定也能获得对方的好感。事实证明她的判断应该是没有错。

“这个花环，送给你。”她随手把自己的藤萝花连带着藤蔓摘下来，用一些硬木固定编好后就做成了一个花环。这个花环被戴在了眼前的少女的头上，映衬着粉色的头发，更加凸显了少女的可爱和清纯。

“如果配上一套白净飘逸的连衣裙就更好了呀，可惜她目前是不会意识到要穿衣服这一点的。”莉莉丝在心里悄悄想着。

“谢谢，我也很喜欢呢。”对方只是微笑地看了看湖水中的自己，随后非常天真地向莉莉丝表示感谢。

“你喜欢就好啦，希望以后我们还能在一起……”莉莉丝觉得这样的相处非常开心。

她甚至觉得，如果当初来的人是伊芙，她说不定就真的欣然接受“强制结婚”的命令然后和这个天然呆的少女一起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不过现在，她已经意识到自己有更迫切的使命，要为对方做一件更重要的事，这并非是露西菲尔强迫她做的，而是她觉得应该这么做。即使这么做可能会破坏她和伊芙之间的关系，她依然觉得自己应该是对的。

她希望把“智慧”的力量交给伊芙，因为女孩子不应该成为男人的附庸，她们应该拥有自己，把握自己的命运。

“其实我找你来的原因，是想请你吃我亲手栽培的一种果子的。”莉莉丝总算把她带到那颗树下了，“这里是我守护的森林，这颗果树上的果子真的很好吃哦，而且它可不是一般的果实，是传说中的引发奇迹的命运果实呢。”

她按照自己的理解，把能够吸引她自己的话语全部用了上去。她当时是直接听了姐姐的话去吃的果子，然而她没法让毫无关系的人也直接跟着命令去做。

同样性格的伊芙应该也会被这样的话语诱惑。

“可是……这个不是主所说的不能吃的果实吗？他说吃了这种果子就会立即死去。”伊芙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有点儿为难的表情，原来她还是可以有一点怀疑能力的，不过这怀疑大概也只是神强加上去的。

“这里可是本小姐的势力范围，哪里还轮得到其他人说话呀。”莉莉丝觉得这个谎言太好戳穿了，“我自己吃一个给你看看。”

在她严丝合缝的防御的情况下，不可能有人来这里偷袭她，果子里面下毒就更加不可能了，她和植物都是心意相通的，假如有人溜进来过植物们肯定会发现。

于是她自己亲手摘了一个果子，然后当着伊芙的面迅速将这个红红的漂亮的果子狼吞虎咽般地吃掉了，忍着苦涩和刺痛向伊芙做出了一个有些别扭的微笑，还悄悄地伸手揉了揉有些红肿的眼睛，她告诉自己“绝对不能在这里哭出来”。

“你看我不是一点事儿都没有嘛。”莉莉丝又摘下了几个果子，“现在的你实在是太可怜了。你真的只想永远做这样机械式的生活吗？你觉得那样子很开心吗？其实这个世界很大，在外面会有许多许多的东西。我们都是女孩子吧，为什么你会甘心做男人的附庸，你有想过吗？虽然……我说这些话你肯定理解不了，你也有可能觉得我有点儿讨厌，不过我还是希望你吃了它。然后，你就可以用你自己的眼睛发现这个世界了，理解这个世界，成为真正的强者，掌控自己的命运。”

“掌控……命运？”对面的女孩子明显动摇了，她伸手拿起了莉莉丝手里的果子，尝试着舔了一下，甜甜的味道确实很让她很心动，很想再吃下去。确认了莉莉丝赞许的眼神之后，她轻轻地咬了下去。

“在以后的日子里，一定要做自己，绝对不要再被任何人控制了。剩下的果子都送给你，我建议你不要把这个果子给那个男人吃，因为他只想征服和控制你。不过你可以选择不听我的话，用你自己刚刚获得的力量去判断吧，到底谁才是给予你爱的人。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们都是一样的生命，是爱是恨都请你自己把握吧。”莉莉丝说说完了这段话，趁着伊芙发呆的时候，悄悄地在灌木丛和树叶的掩护下逃开了。

她不敢再回去看伊芙的表情，她觉得伊芙此时此刻大概是在草丛里哭泣，并怨恨自己的欺骗。果子并不好吃，她没有勇气再和对方解释清楚，不管她的心意是不是好的，她终究是用诱惑和欺骗伤害了对方，或许她们再也没有机会在一起了。

接下来的事，她决定交给伊芙自己去判断。不管做的是不是正确的选择，那都是“智慧”的力量成长的必经之路，她不可以强加干涉。而且，她也没有权力判断别人的选择是不是正确，只有时间能诉说这个答案。

“露西菲尔姐姐，战争怎么样了呢？”莉莉丝脚步凌乱地跑回了自己在森林中的家，她已经不再掩饰脸上的泪水了。

她已经完成了自己想要做的事，但是她却没有想好之后要怎么办。她做了背叛神的行为，接下来肯定是要被惩罚。现在她还有逃跑，可是她还能往哪里逃呢？她根本不了解这个世界的结构，除了伊甸之森，她对世界一无所知。

“对不起，姐姐，我果然还是太弱小了……”她决定什么也不做，躺在自己的床上睡一会儿，等待这场战争最后的结局。

尽管她已经料到，她等来的很有可能是坏消息。

……

好不容易睡着的莉莉丝在不久之后就被自己设置的警报声吵醒了，这是风铃草传递给她的讯息。

“主人，神之长女已经抵达了这里，是否需要开启屏障？”

“那就开启吧，我们这里没有抵抗能力。”她没有属于自己的军团，抵抗显然是徒劳的。

“不过我还是不要出去比较好。”

同时，她也认为她做的事不是那么容易瞒过去的，她一边想寻找藏身的地方一边幻想着自己可能会遇到的可怕惩罚。

但最终她得出结论，无论自己待在哪里都会被找到，于是只能满怀恐惧地在自己的床上蜷缩着。

在等待了许多之后，终于还是有人来敲了门。

“请进来吧。”莉莉丝没有力气自己去开门，她命令藤蔓去把房间门打开。

“我是神之长女，圣天使索菲亚。”金发金瞳的少女一边自我介绍一边走进了她的房间，身上穿着带有金色十字架花纹的烫金白色连衣裙，头上戴着头纱，身后则有着三对漂亮的羽翼。

“那个……您好……”莉莉丝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说出的仅有的两个词的声音也是颤抖的，因为害怕，她只能低下头，不敢去看对方的眼睛。

“为什么莉莉丝要做这种事？你不是奉命守护伊甸园的炽天使吗？你这样做的后果你真的清楚吗？”索菲亚看了看眼前的莉莉丝，她怎么也想不通这个看起来害羞又内向的女孩会这么做，“是你的姐姐露西菲尔指使你这么做的吗？”

“不是……”莉莉丝摇了摇头，“是我自己想要这么做的。虽然我提前知道姐姐大人对神的背叛之意，不过我并没有和她一起谋划过，我只是不想姐姐一个人……”

“莉莉丝，你背叛了主的信任，擅自将禁果交给了人类，让整个伊甸园的生物沾染上了原罪的气息，这样子你知错了吗？请你在主的面前忏悔你的罪过，或许还有机会。”索菲亚用严肃地语气对她说。

“就在这里惩罚我吧……不用让我回去了，我不想见到那家伙。”反正都是要被侮辱和处罚，她宁愿这份痛苦早一点结束。

“你……你太执迷不悟了。我会烧毁你的羽翼的，你已经不再是美丽的天使了。”随着索菲亚的施法动作，在她的身旁出现了许多带着火焰的箭，这些箭听从了她的命令，准确无误地刺在了莉莉丝的三对翅膀上。

“呜……”剧烈的疼痛让莉莉丝摔倒在了地上，泪水模糊了视线，她只能隐约地看见地上的一片血红色以及自己白色的翅膀被染红了。

眼前的敌人并非是不可战胜的，她的理性这样告诉她。这里是她的主场，伊甸园的一草一木都是她的同伴，即使是面对火属性也可以利用湖水反击。对方的魔力她也能感受到，并不比她高。

可是她，还是缺少了露西菲尔姐姐那样的战斗的勇气，选择了放弃。

“你现在悔过的话还来得及哦。”索菲亚看了看莉莉丝痛苦的样子，她似乎也有些于心不忍，“这样吧，我可以帮你说一个小谎。只要你承认是你的姐姐露西菲尔指使你这么做的，我会帮你证明这件事，这样子的话对你来说还有机会……”

“不用了……我和姐姐的关系……还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莉莉丝努力地支起了自己的身体，伸手擦去了脸上的眼泪，“你们在这里建立所谓的‘乐园’，不就是为了培植无穷无尽的傀儡吗？之所以在创造生命的时候抽去智慧，就是为了更好地奴役其他的生命……我正是看见了这一点才这么做的，跟姐姐……一点关系都没有……宣读你的神罚结果吧，虚伪的神使。”

“你为什么要这样坚持……”索菲亚知道自己已经拿莉莉丝没有办法了，“那么接下来就是给你的神罚结果了—— ‘你既然做了这件事，就必须受到诅咒，你将用自己的肉身去接受罪业的折磨，深陷自相残杀的深渊，与女人的后代世代为仇’。”

除了给予莉莉丝的神罚之外，还有另外两条给予人类的惩罚：

“你既听从妻子的话，吃了我所吩咐你不可吃的那树上的果子，地必为你的缘故受咒诅。你必终身劳苦，才能从地里得吃的。地必给你长出荆棘和蒺藜来，你也要吃田间的菜蔬。你必汗流满面才得停止，直到你归了土，因为你是从土而出的。你本是尘土，仍要归于尘土。”这句是男人。

“我必多多加增你怀胎的苦楚，你生产儿女必多受苦楚。你必恋慕你丈夫，你丈夫必管辖你。”

莉莉丝没有再说话，她知道再说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接下来她或许就会必须离开这里了，她还在担心自己会被送去哪里，或许真的会被一辈子关在恐怖的深渊地牢里面。

“人类和那些动物都已经离开这个地方前往下界了，不过你……我们还没有想好让你去哪里。”莉莉丝走到了她的面前，用匕首在她的右眼角旁边狠狠地划了一下，“为了不让你再诱惑其他人，这是给你的最后一个惩罚。我带你回神之都吧，作为一个天界平民活下去。我会帮你隐藏好身份，做一个普通的女孩子吧……”

其实索菲亚的话语是真心的，她之前好不容易才在神的面前为莉莉丝求得了从轻发落的许可。同为女孩子的她并不想把莉莉丝逼上绝路，只希望莉莉丝可以远离这些政治群体，过上平静的生活，于是出自善意地想要把莉莉丝身上的锋芒都拔去，也包括莉莉丝那诱人的面容。

只是她居住在高高在上的神位已经太久了，她全然不知道如何体谅其他人的情感，这让她傲慢的怜悯变成了强欲的操控，她充满攻击性的“善举”已经被莉莉丝理解成了另外的意思。

莉莉丝不再想理会索菲亚，她一开始对索菲亚的那一点好感也消失了。她可以理解索菲亚这么做的原因，却无法认同索菲亚因此对她造成的伤害。

“所以女孩子，在这个世界上，就只能任人宰割吗？……”她知道自己连追求美丽的权利都被剥夺了，这仅仅是因为她可能会诱惑其他人，她绝对无法认同这样的逻辑，可她又无力反抗，只能把一切情绪都凝结在了泪水上。

翅膀上的伤没有办法愈合，脸上又被划了一下，身体上的疼痛和心灵上的委屈一起折磨着她，她忍不住又哭了出来。现在再去神之都，根本没有什么意义。她连自己的容貌都被摧毁了，还不是要被人侮辱，去了神之都又能如何生活呢？而且，谁又能保证那个神一定遵守诺言放过她呢？一旦去了，就真的是沦为奴隶，对方想什么时候杀她都可以。

“等一下……”稍稍回过神的她在回忆刚才索菲亚说的话时想起了一些细节，“刚刚提到了什么？天界？下界？也就是说，这块陆地下面还有世界？”

这个发现一下子点醒了她，将她从悲伤和委屈的情绪拽了出来，重新思考今后的对策。

她又悄悄地给自己的植物们下了命令。

“索菲亚姐姐，可以请你帮我一个忙吗？我想去最后看看我家旁边的那个漂亮的湖……”在得到了确切的情报之后，莉莉丝用柔弱可怜的语气向索菲亚请求着。这个语气当然不是装的，因为她本来就已经够惨了。

“看来你是答应了吗？好吧，虽然原本不该这么做的，可是我已经这样伤害了你……虽然是奉命行事也……”索菲亚伸手拉住了莉莉丝的手，“你还能站起来吗？”

“没问题……”莉莉丝忍着痛站了起来，跟着索菲亚和几位押送她的小天使一起走向湖边。

千疮百孔的翅膀已经彻底失去了作用，只是无力地挂在了自己的身后，脸上的那道划痕也在流着血，跟她眼角流出的泪水混合在了一起，感觉更疼了。

看着湖水倒映着的自己憔悴而毫无生气的样子，她只觉得自己的心也好像受了伤，在默默地滴着血。

“还是，赌一把吧。”

“对不起……索菲亚姐姐，我不能和你回神之都。”莉莉丝回身对索菲亚说道。

周围无数带刺的藤蔓瞬间从暗处窜了出来，缠绕住了站在莉莉丝身边的四个小天使，在她们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藤蔓和藤蔓上伸出的刺已经将她们的身体完全穿刺了，甚至连惨叫都没有来得及发出来。

天使们的尸体上喷涌出的大量鲜血都溅到莉莉丝的脸上和连衣裙上，将那件露西菲尔送给她的白色连衣裙染成了血红色。

“对不起……”其实莉莉丝不想杀害这几个无辜的女孩子，可她已经别无选择了，她唯一的路便是堕落之路。

“莉莉丝，请你不要做傻事，你这样做的话我也救不了你了。”索菲亚被眼前的景象所惊呆了，不过她现在再让莉莉丝住手也已经毫无意义，因为莉莉丝已经对四个小天使下了杀手，恐怕再也无法逃脱被处以极刑的命运。

她不明白为什么莉莉丝要这样痛下杀手，她觉得莉莉丝并非那种沉迷于杀戮[X_X]的无可救药的恶魔，莉莉丝之前的行为只是由于想法不同造成的，只需要耐心开导即可。

或许她确实是大意了，被莉莉丝刚才毫无抵抗的软弱表现和温柔孱弱的煽情话语所塑造的自暴自弃的可怜少女的形象所欺骗。可她又觉得这不是欺骗，这两种性格似乎都属于眼前的莉莉丝，只是在一瞬间转换了过来。

“我知道索菲亚姐姐是真心为我的。”莉莉丝用带着啜泣的语气说着，“可是……我没有办法信任你的主人，他不是那样一个善人。我知道你也是拥有智慧的，所以带着你的眼睛仔细看看吧……索菲亚姐姐，过度的善良和天真恐怕会害了你，请务必小心。还有，想要帮助其他人的时候，请考虑一下对方的感受吧。这个湖连接着下面的世界，我会离开这里去下界的，以后应该没有机会再见了……”

她其实并不讨厌索菲亚，或者说刚刚可能有些讨厌，但是看见索菲亚现在焦急和难过的眼神，她无论如何都对索菲亚恨不起来了。

所以她也希望自己的话语可以点醒索菲亚。

刚刚莉莉丝已经通过植物们的情报确认了，透过这个湖就可以去往下界。虽然高度有点高，翅膀已经损毁的她可能会摔得非常惨，可是她已经没有什么好害怕的了。即使可能会死，女孩子的命运，也一定要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她走进了这片有些凉凉的湖水中，然后静静地看着水面没过了自己的身体，感受着身体慢慢地下沉。只有这份坠落感，再也听不见别的什么声音了。

“莉莉丝，不要啊！”索菲亚知道莉莉丝的翅膀已经无法使用了，从这里掉下去，死亡的可能性很大，可她已经没有机会阻止莉莉丝了。

“莉莉丝，真的有必要做到这一步吗？”索菲亚只觉得非常难过，自己什么都没有做到。她只能默默地将缠绕在死去的天使们身上的藤蔓取了下来了，失去了莉莉丝的魔力后这些花藤又恢复了原本的柔软，可是刚才这些开着漂亮的[X_X]的藤蔓却夺去了四个女孩子的生命。

索菲亚没有再说话，只能含着泪水轻轻抱起这些死去的少女们的遗体，寻找一个合适的地方，安葬她们。

到这里，索菲亚的任务已经彻底失败了。

一阵身体被粉碎般的疼痛之后，莉莉丝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和身体完全失去了联系。她还能勉强睁开眼睛，但只能看见阳光透过层层树叶投下的一粒粒光斑。周围的空气很清新，森林也很美，轻轻吹拂的微风就好像在抚摸她的脸颊一样。

“我……我已经死了吗？”她不得不这样猜想着。

现在她的心情就在平静和绝望之间反复切换，周围这温柔的环境似乎想抚平她内心的伤痛，可完全无法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存在又让她很害怕。

她还要继续待在这里多久呢？会是永远吗？

“如果可以的话，不管是谁也好，请救救我……”她在自己的心里祈祷着。

她原本以为自己会等待很久，但命运却很快回应了她的祈祷——远处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姐姐，坠落地点应该就在这边了。”

“看起来像是一个人呢，似乎和我们一样是女孩子。”

“姐姐说得似乎没错，不过从这么高的地方掉下来，她应该已经死了吧？”

“妹妹，就算她的生命已经逝去，我们也要带她回城里，安葬她。”

“其实我希望她还活着，我已经不想再主持葬礼了，这样的事，不知道已经做过多少次了……”

“是呀，我们不知道失去了多少同伴，就连兀尔德姐姐也……”

莉莉丝可以听出这是两个女孩子的声音，她们似乎已经发现了自己，这在她的心里重新燃起了希望，她急切地等待着两个女孩子来拯救自己。

两位少女神情紧张地走到了莉莉丝的身边，其中一位少女将手放在了莉莉丝的胸口，她很快就感受到了莉莉丝微弱的心跳。

“妹妹，她还活着，她真的还活着。”

“那我们带她回去治疗吧，姐姐。”

“不行的，妹妹，她伤得太重了，可能撑不到回家了。”姐姐否决了妹妹的这个方案，“我为她用那个办法吧，虽然不一定可以成功，至少有一些希望。”

“很抱歉，也许你现在很累，很想休息一会儿，不过请不要睡。我们会想办法救你，但是需要你的配合。”她凑到莉莉丝的耳边用轻柔的声音对莉莉丝说话，“我的名字是薇儿丹蒂，旁边的是我妹妹诗寇蒂。我们只有一个办法救你，不过这个办法成功率很高，如果听得见的话就给我一个回音吧，好吗？”

“呜……我……”莉莉丝尝试着回答薇儿丹蒂的话，可对她来说这并不容易，每说出一个字都像是喉咙被烧红的木棍灼烧一样，这份刺痛让她说话的时候干咳了好几下。

其实莉莉丝很害怕薇儿丹蒂刚刚说的话，尽管她多少也猜到自己的状态不妙，但薇儿丹蒂刚刚的严肃语气显然让她更紧张了。

“别担心，时间紧迫，我现在只问你一个问题。”薇儿丹蒂向莉莉丝询问道，“你愿意成为我的族裔的一员吗？我想用我的传承晶石治好你的伤，这样不仅可以救你的命，而且也不会留下残疾哦。但是这么做的话你就会成为和我一样的魅魔，我们的生活方式可能有点……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马上为你治疗。”

“我……愿意……”莉莉丝没有多想，忍着痛说出了这三个字。

这对于她来说似乎没得选，她不想要在这里死去，也不想要一辈子只能躺着。

在回答薇儿丹蒂的问题的时候，她也观察了一下这对姐妹的样子。令她意外的是，姐妹俩长得并不像，甚至应该不属于同一种族。妹妹诗寇蒂有着金色长发和草绿色眼瞳，同时还有标志性的漂亮长耳朵，而姐姐薇儿丹蒂的头发却和她一样是粉色的，浅紫色的嘴唇展露着一丝独特的美，眼睛是粉色与紫色的异色瞳，其中的粉色眼睛散发着一种神秘而诱惑的气息。

“那我就动手了，小姐姐……希望你不要嫌弃我就好。”薇儿丹蒂觉得有些难为情，不过还是人命要紧，“小姐姐受不了的话可以闭上眼睛，如果看见这个过程你可能会有点……恶心。不过闭着眼睛也不能睡着了，不然仪式可能会失败。”

“姐姐加油吧，一定要救活她呢，我们好不容易才有新的姐妹加入。“诗寇蒂在一旁说着。

既然薇儿丹蒂这么说了，莉莉丝还是乖乖地闭上了眼睛。不过在这个过程中她还是忍不住偷瞄了一眼，看见薇儿丹蒂掰开她的双腿，将一个神秘的物体塞了进去。当然这个过程她是不会感觉到痛的，因为她的身体已经失去知觉了。

过了没多久之后，她就听见了薇儿丹蒂的声音：“已经完成了，现在先喝了它，然后你就可以好好睡一觉了呢。”

薇儿丹蒂拿了一杯白色的液体凑到莉莉丝的嘴边：“请喝牛奶吧，可以帮助你重新修复身体，我已经在你的经血之处放入了代表魅魔力量的魅灵传承晶石，只需要再过一会儿你就可以变得和我一样了。其实我有注意到你刚刚在偷看我来着……你是觉得我比诗寇蒂要漂亮一些吗？”

喝下了薇儿丹蒂递给她的液体，莉莉丝有种暖暖的昏昏欲睡的感觉，随后就失去了意识。

……

莉莉丝再次醒来的时候似乎已经是傍晚了，虽然不知道这是第几天的傍晚，橙红色的阳光透过镂空雕花的窗棂斜着照射进了这座神殿似的建筑里。

之所以她认为这里是神殿，是因为这里的大厅看起来大得惊人，而且在大厅最里面的位置还放着一座由翠绿色的宝石制成的少女雕像。雕像所描绘的少女戴着华丽的皇冠，有着一头及腰的长发，耳朵看起来和诗寇蒂一样长长的。少女的手里拿着一把长剑，另一只手则佩戴着雕花的盾牌，身上的拖地长裙上点缀着一些像是甲片的东西。少女的头部轻轻抬起来，看起来像是在眺望远方。

“你已经恢复了吗？能醒过来就好。”薇儿丹蒂的声音在一旁响起，“我真的很担心你没法醒过来，已经过去三天了。”

望着雕像入神的莉莉丝这才发现自己全然没有注意到薇儿丹蒂在自己身边，她赶忙向薇儿丹蒂道歉：“对不起，那个雕像太吸引我了……”

“没关系，那个是我们的女神——芙蕾雅，也是我们的母亲。”薇儿丹蒂微笑着向莉莉丝解释说，“她可是象征爱与美的女神，被她的样子吸引一点都不奇怪的啦。我们是女神大人留在下界的女祭司，命运的使女，大家都称呼我们为‘命运三姐妹’。你现在所处的位置就是高等精灵城邦提尔黛拉的中心神殿。”

“芙蕾雅？”莉莉丝总觉得自己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但是她又想不起来了。

她原本还想问问为什么是“命运三姐妹”，但是她想起这对姐妹在找到她之前的对话之后果断放弃了这个问题。

“你是从天界来的，也许你在哪里听到过女神大人的名字也有可能吧。”薇儿丹蒂伸手扶住了坐在床上的莉莉丝，“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你先站起来试试看，来这边的镜子看一看自己的样子，也适应一下新的身体。”

在尝试站起身之后，莉莉丝在薇儿丹蒂的搀扶下走到了被称为“镜子”的物体前。她以前并不知道镜子是什么东西，都是在湖面上看自己的样子的。不过现在她发现了，这个会反光的板子一样可以映出她的样子，甚至更清晰一点儿。

她的样子和原本已经有了一些区别，除了头发依然是粉白相间以外，瞳色和嘴唇的颜色都变成了薇儿丹蒂一样的颜色，除此之外，她还发现自己的指甲也变成了紫色，甚至还长出了一条带着爱心形状的尾巴。她身上的伤口似乎都愈合了，只有右眼角向下一小点的位置的伤痕依然清晰可见，这是被索菲亚给划的，看起来似乎已经无法修复了。尽管这个伤痕很小，但还是影响了莉莉丝的美观，这让她有些失落。

“你很在意那个伤痕呢。”薇儿丹蒂敏锐地发现了莉莉丝的情绪，“我知道该怎么办，你等我一下。”

她仔细地看了看莉莉丝的脸：“这个伤痕……是在战斗中弄伤的吧？是在之前的天界战争中受伤掉下来的吗？你是北方军团的人，还是神之都的人呢？”

“原来下界也知道天界发生战争的事吗？”莉莉丝有些担心，她害怕对方会不会因为自己的身份而无法接受自己。

“我是从北方军团来的，我们的小队向东南方向进攻那一座传说中的乐园，结果在那里中了敌人的埋伏受了伤，然后逃跑的时候不小心掉进了一个湖里，就这样子掉下来了。”莉莉丝随口编了一个比较合理的故事，她觉得还是不要透露自己是伊甸园的守护天使比较好。

“这样子呀，那你可要小心一点，神之都的人似乎是很记仇的。唉……为什么连你这样可爱的小女生都上战场了呢？战争可是真的很残酷……不过，还活着就好，以后在我们这里就不用再经历那种事了。”薇儿丹蒂对莉莉丝的悲惨经历表示了同情，“你脸上的伤痕我已经想到办法了，来试试看效果吧。”

薇儿丹蒂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了一些装着五颜六色的液体的小瓶子，还有一个尖端带着一撮细细的毛的棒状物。

“我来解释一下，这根棒子是化妆笔，那个颜料是在脸上留下图案的特殊化妆涂料，一旦用特殊方法固定以后就永远不会掉哦。”她身上指了一下自己脸颊上的一颗粉色的小星星图案，“这个就是画上去的。你把脸靠近一点，不要乱动，我帮你一下。”

难道是用图案来遮盖伤痕吗？莉莉丝不太理解，不过她走近了一些，好让薇儿丹蒂的化妆笔可以够到她的脸。

薇儿丹蒂用化妆笔在她的脸上轻轻地画着。虽然莉莉丝看不出来薇儿丹蒂在画些什么，不过从表情可以看出薇儿丹蒂确实很认真地在创作。

“完成了，你再去镜子那边看看。”

因为已经认识过“镜子”了，再去找镜子就没什么陌生感了，她很快就走到了镜子前，看看自己脸上的变化。

原本那个碍眼的暗红色伤痕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用蓝色和粉色描绘成的水滴形状的花纹，看起来就像是少女纯净的泪珠一样。配上自己紫色的右眼，给人一种梦幻又楚楚可怜的美感。

“怎么样，你觉得还满意吗？”薇儿丹蒂问莉莉丝。

“谢谢……薇儿丹蒂小姐，我很喜欢。”莉莉丝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感谢薇儿丹蒂，她没有想到自己居然可以不用忍受容貌被毁的痛苦了。

“‘小姐’就不必啦，我们可以成为好姐妹。接下来，再撒上定妆剂就完成了。”薇儿丹蒂走到了莉莉丝身边，将一些粉末涂在了刚刚画过的图案上，“这样子就可以永久保存了，希望你以后可以自信一些。其实有的时候，拥有缺陷并不是那么可怕，换积极的态度面对它，或许能有不一样的收获也说不定。”

撒完了被称为定妆剂的粉末之后，脸上的那些花纹仿佛与本身的皮肤和伤痕的位置融为了一体，用任何东西都无法洗掉了。

“对了，我好像忘记问你的名字了呢。”薇儿丹蒂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莉莉丝，这是我的名字。”莉莉丝想了想还是决定问一问战争的情况，“那个……天界的战争，已经结束了吗？听起来好像是我们失败了。”

她并不知道战争的结果如何，想起了露西菲尔姐姐和她的告别，她觉得自己始终放不下这件事。

“是的，很遗憾呢。北方军团的残部，好像是已经离开天界绕过下界撤退进入了第三界，那个地方我也不是很清楚。”薇儿丹蒂解释说，“莉莉丝还想回去与北方军团的残部会合吗？”

“其实也不太想了，毕竟我也不怎么适合战斗，只是大家的累赘啦，当初在战斗的时候还是我拖后腿害了姐妹们……只是想了解一下情况啦。”莉莉丝摇了摇头，“那个第三界是什么地方呀？”

“这个嘛，我们的世界分为三层，上层为天界，是神与天使所居住的国度。中间一层是下界，生活着我们这些从天界逃离的种族，像是魅魔、精灵、食尸鬼、雪女之类的，还有兽人、亚人、矮人、龙、鬼族等等这些原生种族，接下来就是刚刚从天界被赶下来的人类和其他一些小动物了，这些种族作为分散的部落或者小国家存在，并没有统一。然后在我们生活的世界之下，还有一层，那个地方没有名字，一般都称之为第三界，其实也没有什么人去过，因为去了的人都没有回来，只知道在那里之前有着最危险的红海和永恒深渊，据说穿过永恒深渊以后就是远古魔神的国家，那些传说生物具有极强的战斗力和破坏性，而且生性恶劣。红海背后的永恒深渊是连接下界和第三界的唯一通道，从天界出发可能还有别的路。”薇儿丹蒂耐心地为莉莉丝解释了一遍，“所以我也不是很清楚北方军团撤退至第三界的目的，这样一支已经败退的军队难道想要征服那个可怕的地方来立稳脚跟吗？”

“原来如此，谢谢薇儿丹蒂告诉我这些事，我原本还一头雾水呢。”托薇儿丹蒂的福，莉莉丝总算了解了一些这个世界的情况。

看起来天界已经完全被神所控制，而下界依然是四分五裂的状态。那么，她待在这里也不知道是否安全，而露西菲尔为什么要放弃下界直接前往第三界呢？

“没关系，我们不会丢下你的。”薇儿丹蒂安慰她说，“现在天色已经晚了，你先睡吧你的身体还需要休息。我和诗寇蒂会去调查一下北方军团的动向的。明天我带你参观一下我们的城市。”

“好吧，晚安呢。”虽然很不安，莉莉丝也只好听从薇儿丹蒂的安排了。

但是，等薇儿丹蒂走出神殿之后，她还是悄悄起床，凑到了门边，试着从门缝里看一看这对姐妹在做什么。

“姐姐，你为什么这么在意那个女孩子。”诗寇蒂不解地问道。

“因为她还在害怕呀，甚至都不敢和我说实话。”薇儿丹蒂解释说，“她和北方军团的统帅露西菲尔一样是拥有三对翅膀的炽天使，是天使之中最强大的存在，她却和我说她是普通士兵，这怎么可能呢？”

“这么说……”诗寇蒂做了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

“她可能和露西菲尔大人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同时，她在这场战争中扮演的角色一定也不一般。如果她是普通士兵，我就不会担心她了，只是……”薇儿丹蒂觉得有些为难，“如果天界方面想要逼迫露西菲尔大人投降，那么他们必然会千方百计地想要抓住莉莉丝。所以，我们最好是能和北方军团联系上，送她回到露西菲尔大人的身边。如果她实在不愿意回去的话，我再想其他办法。总而言之，我会负起这个责任。”

“那么，姐姐，需要动用我的预言魔法来找吗？” 诗寇蒂似乎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妹妹，预言魔法就拜托了……其实我还是希望她可以走出阴影，她在那场战争中一定经历了很多痛苦的事。像她这样的性格，或许会很自责吧。”薇儿丹蒂有些担忧地说着，“我们压力的悲剧不能再重演了，现在女神大人不在了，我们只能依靠我们自己。诗寇蒂这两天也做好准备，让剩下的精灵们隐藏起来吧，你也需要保护好你的族裔，明白了吗？”

“嗯……姐姐，我这就启动预言魔法。”

诗寇蒂不再说话，她拿出了一只水晶球，向水晶球的中心凝聚魔力，水晶球便开始映射出画面。

……

出现在画面中的是一片沸腾着燃着火焰的泉水，以及一些倒在这之中的天使们。这就是战败的北方军团在经过数天的撤退之后所到达的地方，原本应该拥有两千人的北方军团此时也就仅剩下了不到三百人。

在经过了一会儿的平静之后，其中一个金色长发和三对大翅膀的天使少女忍着疼痛艰难得站了起来，她就是这次战争的发动者露西菲尔。

“大家……醒过来吧。”虽然双腿还在滚烫的火湖之中，露西菲尔却好像只是站在水中一样，她走向倒在地上的兄弟和姐妹们，将他们一个个都扶了起来，叫醒他们。

“这里就是传说中的第三界了吗？”露西菲尔看了看周围，燃烧着的烈火像一座天牢一般地围困着他们，虽然这火焰只是朦朦胧胧的，并不发光，可还是可以感受到这火焰给大家带来的痛苦。永燃的硫磺不断倾注进这里，不灭的火焰在向他们侵袭，

自诩正义的神明，故意留给了他们一个撤退的缺口，这个看起来毫无生机的地狱般的地方，作为了他们最后的坟场，让第三界的真正的恶魔来[X_X]他们，而不必脏了神的手。

假如什么都不做的话，死亡是迟早的事。

露西菲尔在自己伸出的右手中凝聚着力量，在这昏暗而绝望的绝境之中，第一次出现了一丝一缕微弱的光芒，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

“诸位追随我的兄弟们，姐妹们。我们曾经生活在光明的乐土，浑身披盖着无比的光辉，为了我们的自由而同仇敌忾，为了那光荣的事业并肩而战。我们的敌人，他握有雷霆，确实强大，但是那强有力的威力，胜利者的狂暴，绝对不能让我们沮丧。失去了华美的光环和崇高的地位，我并不后悔，在那战场上拼尽全力与无上的权威抗衡，震撼了他的宝座，我们损失了什么？我们并非一无所有。至少我们还有自己的生命，还有着最为强大的意志，失去了兄弟姐妹和同伴的痛苦而激起的复仇心，以及永不屈服，绝不退让的勇气。倘若我们此时向他乞求哀怜，拜倒在他的权力之下，那才是真正的耻辱。既然他将我们逼退至第三界，想要借古魔神的手[X_X]我们，以免脏了他的手，那他现在一定正沉湎于胜利的喜悦，得意忘形，继续着他的暴政呢。请诸位追随我启明星的光芒，曾经的伤痕见证着我们的荣耀，再一次与我并肩作战，让第三界的古魔神们，看看我们的强大吧。我们，才会是这里的统治者，而不是他们。在此秣兵厉马，整顿军力，招贤纳士，建立我们的新帝国，则我们的反攻将指日可待了。”露西菲尔向大家说了这样一段话，随后转过身去，拿出了闪耀着的光剑，面对着敌人，“别西卜，请恢复术士阵列，构筑防御结界。摩洛，带领火铳与火炮军团进行远程火力覆盖。玛门，让精锐弩手准备狙击敌人关键部位。泰坦，让重步兵列阵在前，维持阵型对抗冲击。向前方挺进。我们，杀出这重围。”

……

预言魔法的画面至此戛然而止。

“后面的干扰太大了，已经没有办法看清楚。”诗寇蒂抱歉地对薇儿丹蒂说。

“没关系……已经差不多了。”薇儿丹蒂轻轻摸了摸诗寇蒂的头，“你做得很好，大致的事情我已经明白了。露西菲尔大人，说话还是那么啰嗦呢。”

要在第三界建立新帝国，这可能吗？

薇儿丹蒂觉得那个传说中的险恶之地简直是不可涉足的，以前天界的军队并非没有试图征服过那里，然而最终都铩羽而归。

第三界的古魔神所拥有的力量，并不是她这种半吊子的所谓“魔族”可以比拟的。

“算啦，先不想这些吧。明天还得去城里帮莉莉丝做一套新的裙子，她原来那个太脏太破，已经完全不像样了呢。” 似乎意识到自己思考这个问题也没用，她决定换一个话题。

躲在门后的莉莉丝自然也看到了这些，她发现薇儿丹蒂马上就要回来，她赶紧悄悄地回到床上躺好，可是她怎么也睡不着了。

她以为自己的谎言天衣无缝，结果就这样被薇儿丹蒂给拆穿了。

而且，在刚刚的画面里，露西菲尔坚定而勇敢的眼神，就好像在讽刺着她的软弱和逃避一样，让她很不好受。

她确实有一些害怕了，虽然在这场战争中她仅仅击杀了四个人而已，四个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少女。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用这么残忍的穿刺去杀害她们，那些少女死去的时候会痛吗？她不敢想象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她在那一瞬间只是想要逃出去，于是就选择了最万无一失的攻击。可是，那些少女们的鲜血还留在她的裙子上……

“她们……她们一定会恨我的吧。”想到了这些，她又忍不住抽泣了起来。

“我们来谈谈吧，莉莉丝。”身边传来了薇儿丹蒂温柔的声音，可她不知道薇儿丹蒂是什么时候来到她身边的。

“对不起……薇儿丹蒂，我……”莉莉丝发现自己又没法好好说话了，泪水已经在她不注意的时候流下了许多。

“你的表情告诉我，你刚刚在偷听哦。”薇儿丹蒂帮莉莉丝拭去了一些泪水，“诗寇蒂有别的事要做，这里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你全身都在发抖，是害怕天界军回来找你吗？”

“其实……其实我之前骗了你，真的很对不起，薇儿丹蒂。”莉莉丝决定还是将实情说出来，这样子她会好受一些，“其实我是露西菲尔的妹妹，曾经是伊甸园的守护天使。”

她将自己在伊甸之森的经历全部告诉了薇儿丹蒂。

“没关系的。事实上，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有痛苦的经历，我和诗寇蒂曾经也遭遇过可怕的事，失去过重要的人，不过我们现在不也好好地生活在这里吗？我很感谢你可以把这些事告诉我，虽然我原本希望再给你几天恢复的时间的。”薇儿丹蒂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莉莉丝，“抱歉，我可能有一点语无伦次，不过有些心事还是想对你说。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就离开天界了，因为魅魔的生活习性为天界的神所不容，生性敏感又多情的我总是会受到他们的指责。其实我也只是想要追求自己喜欢的爱和情感罢了，却被莫名地被说成了不尊重神的旨意。那时候露西菲尔大人保护过女神大人和年幼的我，帮助我在下界寻找自己的生活，所以我非常敬佩她。假如莉莉丝想回到露西菲尔大人的身边去，或者想要自己找到安定的生活，我都会助你一臂之力。所以，你希望怎么做呢？”

薇儿丹蒂对自己的战斗力并没有多大的信心，魅魔并不是适合战斗的种族，无论是穿过永恒深渊前往第三界，还是在下界建立属于她的种族的城邦站稳脚跟，对她来说似乎都颇有难度，不过她依然愿意为了莉莉丝这么做。

“其实……”莉莉丝仔细地体会着薇儿丹蒂的话，“我想回到露西菲尔姐姐身边，和她并肩作战。这一场战争并不会那么快就结束，倘若我们不终结天界的神对这个世界的统治，那么我们的生活就永远不可能有安宁的一天，不是吗？那么我也希望，我可以为姐妹们赢得这场战争，为大家带来自由与和平。我已经，不想再看见这样的悲剧了……”

“很好，莉莉丝果然是勇敢又善良的女孩子呢。那我们明天就离开这里吧，免得连累精灵们，她们已经在之前的战争中受尽伤害了。”薇儿丹蒂微笑着对莉莉丝说，“在开始我们的冒险之前，我还有一个任性的请求，不知道莉莉丝愿不愿意……”

“什么请求呀？”莉莉丝觉得有些奇怪，她并不觉得自己有能力帮薇儿丹蒂做到任何事。

“就是那个……不知道莉莉丝，喜不喜欢我……其实我是挺喜欢莉莉丝的啦。”在说这段话的时候薇儿丹蒂的脸上也泛起了一丝红晕，“嗯……愿不愿意和我，繁衍后代。”

“繁衍后代？”莉莉丝有点儿怀疑自己的耳朵，薇儿丹蒂是在请求自己和她结婚吗？

“因为，我们魅魔只有女孩子呀，但是种族想要延续下去的话肯定得要生孩子。之前我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但是遇见了莉莉丝以后，我觉得很心动……像莉莉丝这样温柔可爱又让人有保护欲的柔弱女孩子，同时还有一颗坚强勇敢的心，我真的很喜欢你。”薇儿丹蒂凑到莉莉丝的耳边用轻柔的声音说着，“而且，我的身体一生只能产生一颗传承晶石，所以莉莉丝现在就是除了我以外唯一的魅魔了。我希望你可以接受我，把属于我们的血脉传递下去。”

“啊？既然是这样子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啦……我很愿意和薇儿丹蒂在一起，帮薇儿丹蒂的忙。”莉莉丝对薇儿丹蒂的甜言蜜语实在没有什么抵抗力。她还不习惯被人这样夸，这让她的脸也有些发烫。

事实上她也很喜欢薇儿丹蒂，薇儿丹蒂愿意拯救原本只是陌生人的她，而且也愿意倾听她的心声，如果她可以和薇儿丹蒂结合，这可以说是最好的选择了。

况且她都已经是魅魔了，不需要再恪守天使的圣洁戒律，不如换一个态度生活，体验一下爱恋也不错。

“那你睡过来一些吧，面对着我。我会尽量让你舒服一些的。”薇儿丹蒂转过身子侧躺着，在莉莉丝的身体上抚摸了几下。

莉莉丝感受着薇儿丹蒂的抚摸，她觉得这样确实很舒服，让她的整个身体都放松了下来。随后她感觉到自己的裙子被轻轻掀了起来，一种奇怪的滑滑的触感出现在了大腿上，像是柔软的藤蔓，这应该是薇儿丹蒂做的。

“那是……什么东西呀？”莉莉丝觉得有些好奇，还有一丝莫名的兴奋感，她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会这样。

“你猜是什么呢？”薇儿丹蒂俏皮地对她说，“这对我们来说是很重要的东西，魅魔的身体的一部分，之前的你没有它，不过从今天开始你也已经有了哦。”

“猜……猜不出来。”莉莉丝觉得在这里的情况下她根本完全无法思考了，她的身体被一股奇怪的温热所控制着。

“那就等会儿再告诉你吧，现在要开始最重要的事了。”薇儿丹蒂提醒莉莉丝，“接下来可能会有一点痛，做好心理准备。”

“呜……好疼。”还没有等莉莉丝反应过来，她就感觉到那个像是藤蔓的东西似乎刺进了自己的身体里，让她忍不住哭喊了出来。

“没事的，忍耐一下就好。”薇儿丹蒂用手在莉莉丝的脸颊上轻轻抚摸了两下，“可以不用那么拘束，要不我们再靠近一些？”

“嗯……”莉莉丝感受到了薇儿丹蒂柔软的身体和这个身体散发出的清香，她忍不住在薇儿丹蒂的身上蹭了几下，之前的疼痛感也消失了。

可她觉得自己有些困了，在这样朦胧的状态下，意识也渐渐变得模糊了起来……

“好好睡一觉吧，莉莉丝，明天可能就不会那么轻松了。”

事实上，刚刚薇儿丹蒂给莉莉丝使用了一些她自己设计的甜睡魔法，以便让莉莉丝可以睡个好觉。

在确认莉莉丝睡熟之后，薇儿丹蒂才自言自语地说着：“我们魅魔族的种子，就拜托了。我也会告诉露西菲尔大人，我随时准备好为自由而战，从未被安逸的生活所迷惑。莉莉丝，噩梦远远没有结束，希望你能坚持住。”

精灵城邦提尔黛拉位于神意大陆西北角，这里曾是下界最大的城镇，高等精灵城邦联盟的中心。依据传说，刚刚获得女武神称号的芙蕾雅曾经在这里邂逅了传说中的羽蛇神。年幼的芙蕾雅喜欢上了羽蛇神身上被珍珠点缀的华丽羽衣，但是羽蛇神不愿意将这代表了生命与丰饶的宝物交给这样一位偶然相遇的轻浮女神。于是芙蕾雅就决定留下来陪着羽蛇神在这片荒芜的旷野上度过了七天七夜，羽蛇神被芙蕾雅的爱意和美丽所触动，最终同意将羽衣交给芙蕾雅，但同时她也向芙蕾雅提出了一个请求——从混沌的妖神们手中拯救她的女儿们。

此时芙蕾雅才知晓羽蛇神的身世。羽蛇神在自己的国家中了妖神们的诡计，整个王国陷入了混乱之中。绝望的羽蛇神从陷入黑暗和战火的土地上逃了出来，身受重伤的她却无法走远，因此才在这里被旅行的芙蕾雅遇见。

芙蕾雅告诉羽蛇神，她必须先回到她的神国，在取得许可之后她才可以回来帮助羽蛇神夺回王国。她许下诺言，必定会拯救羽蛇神和这个国家，否则她愿意接受羽蛇神的诅咒，永远不会获得幸福。

但是她却没有预料到神国的监视者一直在暗中跟随着她，使得她因为失贞行为而受到了惩罚，被监禁在了神国的忏悔地牢中。

在那里，她一直没有忘记和羽蛇神的承诺。后来的数十年中，她再也没有笑过，每一天都以泪洗面。这一切一度让她崩溃，她曾经后悔过用自己的身体和羽蛇神交换那件羽衣，期待死亡早一点到来。

但是身为女神的她是不会那么容易死去的，在悲伤少许平静的时候，她依然想起了她照顾羽蛇神的那七天，那或许是她生命中最接近幸福的时候。每当她看见自己身上的羽衣的时候，她总是会想起对方，这时她好像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于是悄悄地做了一个决定——即使诅咒已经降临，她依然要履行承诺。

在经过了几年努力之后，她终于找到了一条逃出去的路，从此离开了自己的神国。

芙蕾雅重新回到了今天名为提尔黛拉的土地，此时的她已经不再当初青涩的小女孩。她拿起手中的圣剑，向着那片被笼罩在黑暗中的城市走去。

战斗的过程不得而知，但三天之后，笼罩在城市上空近百年的黑暗消失了。

芙蕾雅跪坐在地上，将一棵小小的树苗放在了城市的中心。面对着已经成为废墟和魔窟的城市，她的泪水无法抑制地从她的脸颊上滑落，滴落在了那棵小树苗上。她知道自己已经来晚了，她没能救得了任何人，但是她不会让这里再一次变成散播黑暗与绝望的地方。

她轻轻地脱下了珍珠羽衣，将它埋在小树苗的土壤之下，随后继续哭泣着，让她的泪水浇灌这一棵树苗。

这时的她还没有意识到，她的嘴角其实展露了一丝微弱的笑容。

……

“这就是精灵族的故事吗？”莉莉丝觉得心里有些酸酸的，“听起来是一个很悲伤的故事。”

“嗯，其实没有那么糟糕啦。芙蕾雅带来的小树苗其实是世界树，她将羽蛇神的羽衣放在土壤中，然后通过世界树就可以孕育她们的孩子，最初的精灵族就是这样子诞生的。”薇儿丹蒂向莉莉丝解释说，“这是一个关于爱的故事，其实她们互相都是爱着对方的，只是自己没有发现罢了。”

“我……我好像懂了。”莉莉丝也意识到了薇儿丹蒂话中的含义，“其实她根本就没有被诅咒，她每天以泪洗面是因为她确实爱着羽蛇神，而羽蛇神也出于对她的爱而舍不得诅咒她。”

薇儿丹蒂微笑着点了点头：“那让我们也带着这个关于爱的故事出发吧？我已经找到了红海的位置。”

“好吧，不过……”莉莉丝还有一些犹豫，“我们不用和你妹妹道个别吗？”

“我已经让妹妹她们提前离开了。”薇儿丹蒂一边说话一边挽住了莉莉丝的手，“天界的战争结束之后，这里可能也不安全了。不知道以后，大家还有没有机会回到这里呢？”

听到这些，莉莉丝希望自己可以说点什么，可她却最终没能说出来。

跟着薇儿丹蒂走出神殿的大门之后，首先映入莉莉丝眼帘的是数不清的向下的大理石台阶，这时她才发现原来神殿是城市中最高的建筑。神殿的形状看起来像是被切掉顶部的四棱锥，顶上的一个房间就是她刚刚所在的大厅。神殿的每一个斜面都有一个向下的台阶。

城市中的许多建筑已经倒塌，剩下的建筑则被沙土和雨水侵蚀，大量街巷早已看不出原本的模样，被无法清理的垃圾甚至尸体堆满，杂草和灌木则在破损的路面上疯长着。但是从这座城市的规模，她依然可以一瞥这里曾经的繁荣和美丽。

“抱歉，提尔黛拉已经被战争破坏了，现在这里只是一座毫无生气的没落城市。”薇儿丹蒂的话语中充满了遗憾，“不过别担心啦，未来会好起来的，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露西菲尔大人。”

离开城市之后，她们进入了一片杂乱无章的森林之中。

“真是对不起，还是没能来得及帮你换一件像样的裙子。”薇儿丹蒂看了看小心翼翼地跟在自己身后的莉莉丝，有些歉意地说着。

森林里的许多树木都带着倒刺，原本已经破烂不堪的连衣裙完全无法保护莉莉丝娇嫩的皮肤，只走了一会儿她就被划了许多伤口。

“没关系，我坚持得住……”莉莉丝忍着痛回答道。

“我们在今天就可以走出森林，然后就可以看见红海了。”薇儿丹蒂安慰莉莉丝，“等出去以后我帮你处理一下吧。”

幸好森林里除了带刺的植物之外并无危险，放慢了脚步之后，莉莉丝成功地躲过了大部分的刺。

现在她们已经可以听得见海浪的声音。

但同时周围的一些反应也让薇儿丹蒂充满了警觉。

“我感觉到了强大的天使的气息。”薇儿丹蒂警告莉莉丝，“也许她们知道我们的意图。到时候战斗就交给我吧，莉莉丝你抓紧机会渡过红海，天使们是不敢靠近那片海的。”

“我……我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莉莉丝讨厌这样的感觉。

尽管有些疑虑，她们却不得不坚持继续前进。

与此同时，莉莉丝注意到这里的一些植物蕴含着一些神秘的力量。于是她随时摘下了一株生长在杂草中的薰衣草，闻了闻香气。

“薇儿丹蒂，这些草，总觉得有一些特别的东西，我说不好这是什么，可能是某种元素……”

“是暗元素哦，莉莉丝。”薇儿丹蒂一边拨开拦路的枝丫一边向莉莉丝介绍道，“现在的你已经是魅魔了，所以对于暗元素的亲和能力是很强的。看起来你真的有学习黑魔法的天赋，以后我再教你怎么办吧。”

“好吧……”事实上莉莉丝对于黑魔法也很感兴趣，但是现在显然不是讨论这件事的时候，她也只能作罢了。

随着她们越来越靠近红海，森林里的植物种类也发生了一些变化，稀疏而高耸的针叶树取代了枝叶繁茂的阔叶树，同时地面上的草本植物也变得更稀疏更矮小了。穿过针叶林之后，灰白色的沙滩和渗人的红色海面出现在了她们的面前。

“原来，红海真的是红色的嘛……”莉莉丝小声地说着。

这片广阔的海面散发着令人不安和恐惧的气息，与莉莉丝印象中的海不同，这里的海水完全是暗红色的，而且其中还夹杂着一些漂浮在上的黑色油状液体，着实令人恶心。混浊的暗红色海浪缓缓地冲刷着灰白色的沙滩，不知为什么让莉莉丝联想到骸骨和死亡，这让她不寒而栗。

“嗯……别担心，不会让你游过去的啦。”薇儿丹蒂安慰她，“这种时候就用我的魔法吧。”

薇儿丹蒂拉着莉莉丝走到那片令人不安的沙滩上，在她们的脚下召唤出了一个小小的黑色浮空魔法阵。

“请抱紧我，莉莉丝，我们穿过去，看看入口在哪儿……”薇儿丹蒂突然打断了自己的话，“莉莉丝，闭上眼睛！”

突然的巨大爆炸声让莉莉丝觉得耳朵一阵刺痛，她能感觉到这场爆炸就发生在自己的身边。等爆炸的气息勉强散去之后，她才悄悄睁开眼睛，看见薇儿丹蒂的手上拿着一把带有圆锥形枪尖、尾端点缀着沙漏的武器。薇儿丹蒂用自己的魔力展开了半球体防护罩，才让她们两个免于受伤，周围无防护的沙子则被炸出了一个大坑。

“时间紧迫，莉莉丝，请你先走吧。”薇儿丹蒂对莉莉丝说，“看样子她们已经来了，让我来阻止她们……”

“可是……好吧，我明白了……”莉莉丝知道薇儿丹蒂现在的话语是不容拒绝的，尽管她很害怕这一次会成为诀别，她还是决定听从薇儿丹蒂的安排。

薇儿丹蒂操纵魔法阵，让载有莉莉丝的魔法阵向红海的中心移去。随后她拿起自己的武器，面对着她们刚走出来的森林说道：“已经可以出来了吧？你们别想抓住莉莉丝，只要我还在这里，你们就不可能过去。”

似乎是认为没有再躲下去的必要，三位天使从藏身的森林中走了出来。

“圣剑的持有者，薇儿丹蒂小姐，真是好久不见。”其中一位为首的天使说道，“你真的以为你的力量可以和我们对抗吗？”

薇儿丹蒂没有继续说话，将自己手中的武器对准了天使们，操纵着暗元素，使它们汇聚到枪尖上。

这一战，她没有必胜的把握，甚至可以说很有可能会死去，但是她现在只希望莉莉丝可以平安地过去。

“一切就拜托了，莉莉丝。”

……

在完全看不见边际的红海之上，莉莉丝完全辨别不清方向，她甚至觉得这样漫无目的地转让自己有些头晕恶心。好在薇儿丹蒂的魔法阵拥有自主导航的功能，经过了许久之后终于把莉莉丝带到了看起来陆地的地方。

到达了目的地之后，浮空魔法阵就自行化为光斑消失了。

“薇儿丹蒂……”莉莉丝不知道薇儿丹蒂怎么样了，她向着四周看了看，除了海面也只有海面，已经完全找不到她刚刚出发的海滩了。

别无选择，她只能环顾了一下自己所在这一小片陆地。这看起来是一个不大的圆形小岛，小岛上生长着一种神秘的植物——黑色的百合花，这是莉莉丝从未见过的。小岛的中心画着一个圆形，上面写满了她看不懂的奇怪符号。在那个圆形的一边，她发现了一个向下的螺旋状楼梯，楼梯的第一级台阶上写着一段话——“进入此门者，必将断绝一切希望”。

“这里就是……永恒深渊的入口？”

莉莉丝原本想直接进去看看，但是她忽然听见了一个没来由的温柔少女音——“你的心中仍然怀有希望，这里不应该是你的归宿”。

“诶？刚刚是什么人在说话？永恒深渊也是有守护者的吗？”莉莉丝再次环顾了四周，没有发现任何人在。

“再往前走，就是旧日的支配者的领地了。心怀希望的少女，请回吧。”这个声音没有理会莉莉丝的疑惑，继续说着自己的话。

莉莉丝觉得对方并没有恶意，但是她又不知道是谁在和她说话，只能对着周围的空气说道：“抱歉，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是我有必须过去的理由。我并不是想要死亡才来到这里的，我的姐姐路西菲尔现在就在第三界，我希望自己可以过去，和她并肩作战。”

“以你现在的能力，是不可能一个人过去的，等待你的只有死亡。而且，你很担心你的朋友，是她掩护你来到这里的，可她现在却生死未卜。所以，你依然怀有很深的顾虑，这种折磨会在关键的时刻压垮你的。”

“可是……”莉莉丝原本想要反驳，可是她发现对方说得似乎并没有错。

由于之前的那一次严重的伤害，她的身体几乎还没有恢复，魔法可能也完全没有办法使用，面对那些追击她的天使，她都毫无还手之力，去往第三界的路上肯定会有比这更强大的敌人存在，这时候她又该怎么办呢？

薇儿丹蒂迟迟没有来到这里，会不会是发生了什么不测呢？

就在莉莉丝犹豫的时候，追击她的天使们已经来到了这座小岛附近。为了逼莉莉丝回心转意，她们想了一个卑鄙的办法——将身受重伤的薇儿丹蒂作为人质，她们威胁莉莉丝说：“除非你愿意跟着我们走，否则我们就放任她死去。”

躺在其中一位天使怀里的薇儿丹蒂已经失去了意识，她的身上可以看见数个血肉模糊的开放性伤口，左腿上有一道看上去像是被爆炸撕裂的巨大伤口，依稀露出了白骨，鲜红的血液不断地从那里流淌出来。

“薇儿丹蒂？”莉莉丝没想到事情会变得这么糟，即使她从未学习过和治疗有关的知识，她也知道薇儿丹蒂的状态不妙，如果放着不管的话很快就会死去。

她并不打算就这样投降，她在重新看了看这座小岛，想找找有什么可以用来战斗的东西。

“不如我来帮你，如何？”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把心弦紧绷的莉莉丝给吓了一跳，随后她才反应过来，这是刚才那个神秘的声音。

“你可能还在好奇我是谁，我想我该介绍我自己了。我的名字是泊尔塞福涅，就是现在在你脚下的黑色百合花。”

“咦？对不起……”被提醒的莉莉丝赶紧看了看自己的脚下，果然有一朵百合的茎被她给踩住了。

“现在不是道歉的时候。”名为泊尔塞福涅的[X_X]继续说着自己的话，“我原本是天界女神的一员，现在是黑百合的花精。你想要救出你的同伴，又或者穿过地狱之门前往永恒深渊，那么就答应我的请求，让我成为你的一部分，并且，继承我的使命。”

“可是，为什么是我……”

“不要那么多废话啦，这是你现在唯一的选择。先去救你的朋友吧，然后击败地狱之门的守护者刻耳柏洛斯，这样你就可以去永恒深渊了。拜托了，我希望我的信任是对的，你会让下面的世界也变成美丽的花园，是吗？”

“等一下啦……”莉莉丝还没有听明白泊尔塞福涅的话，不过显然对方是不打算给她考虑的时间了。

这片神秘的黑色百合组成的花海，忽然开始散发出一些闪烁着荧光的花粉，聚集在一起的花粉的看起来有点儿像紫色的雾气，蕴含着妖异般的杀气。

“不好，强大的暗元素正在……”

没有给天使们留出反应的时间，泊尔塞福涅就率先发动了进攻。她让花粉聚集在天空之中，恐怖的雾气遮蔽了天使们的视线。在天使们陷入了慌乱之时，她迅速操纵了几根巨大的藤蔓，将天使们的身体捆住，同时也将掉落的薇儿丹蒂接了过来，带回莉莉丝的身边。

“薇儿丹蒂，还能听见我说话吗？可以回答我吗？可以吗？”莉莉丝在薇儿丹蒂的耳边喊叫着，但薇儿丹蒂却没有任何的反应。

“你这样做是没有用的，她失血太多了。”泊尔塞福涅对莉莉丝说，“我会想办法治疗，不过也许太迟了，很抱歉，如果我早一点出手就好了……”

花海中伸出了几根纤细柔弱的藤蔓，将薇儿丹蒂身上裸露的伤口包裹起来，分泌出一些青紫色的汁液，这些汁液可以促进伤口的愈合。

“接下来，不如来考虑一下如何惩罚那三个人吧？”泊尔塞福涅幽幽地说着。

“现在做这些还有意义吗？”莉莉丝迷茫地摇了摇头，她总觉得说出刚刚那句话的泊尔塞福涅好像变了一个人，让她有一些微微的不适感。

“当然有意义啦。她们对你的朋友做了多么过分的事，你难道就这么让她们离开吗？这样的话，你的朋友的血岂不是白流了？想一想她们是怎么折磨你的朋友的，让这样年幼的少女承受这种刺骨的疼痛，而她们又利用了你对这孩子的爱，折磨你的内心，想要控制你，这又是何等的卑鄙。她们早就已经丧失了人性，没有受到同情和原谅的资格，对吧？”

“这……”莉莉丝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泊尔塞福涅，泊尔塞福涅的说法无疑符合她心中某个地方的渴望，可她的心里却也平添了许多厌恶的情绪。

现在她可以感觉到心里有两个不同的声音在，一个在对她说“就这么做吧，你绝对有理由惩罚她们，折磨她们，让她们感受到你的愤怒”，另一个则劝谏她“这么做是不对的，你不能用其他人的痛苦来填补你受伤的心，你不是那样子的女孩子”。

由于她无法平息内心的矛盾，她没有赞同泊尔塞福涅的话，也没有反对。

似乎是读出了莉莉丝内心的挣扎，泊尔塞福涅决定逼莉莉丝做出一个决定：“如果你不说话的话，我就默认你同意了哦？”

“等一下……”

“你的反驳很无力，看起来你还是希望这么做呢。”泊尔塞福涅的话语里带着几分轻佻的诱惑，似乎她已经掌握了局面的控制权，“很快你就会知道这样的感受有多美好了。”

在泊尔塞福涅的魔法作用下，捆住天使们的藤蔓上长出了许多尖锐的刺，这些刺穿透了她们单薄的衣裙和娇嫩的皮肤，从一个个被刺入的伤口中流出了汩汩的鲜血。她们本能地想要挣扎，但这只会让藤蔓更紧的缠绕住自己。

“莉莉丝……不要……”

“我们……我们不会再追你们了。”

“放开……我们吧，我来……给她治疗……”

在发现挣扎无用之后，她们只能选择了最为羞耻的做法——哀求莉莉丝放过她们。

“哎呀，你看她们多可悲呀，想要折磨别人的人却没有做好被折磨的准备。她们以践踏他人的尊严为乐，却忍受不了痛苦而把她们的尊严丢在你的脚下，这个世界上没有比这更美好的场景了。”泊尔塞福涅继续添油加醋地鼓励莉莉丝，“你可千万不能放过她们，她们从一开始有考虑过一丁点儿你的感受吗？那你也不需要考虑她们的感受。让她们在痛苦中死去，这对你来说才是最好的慰藉，不是吗？”

她将其中一条细长的藤蔓幻化成了带刺的鞭子，交到了莉莉丝手上：“来吧，把她们给你们带来的痛苦，加倍偿还给她们，这就是黑百合给予你的馈赠。”

“我……”莉莉丝接过鞭子，看了看那些在哭喊的天使，她发现她们眼神中也充满了恐惧和无助，她自己曾经也有过这样子的时候。

是什么时候呢？

一个熟悉的声音的出现提醒了莉莉丝：“莉莉丝，请住手。”

“索菲亚？”莉莉丝没想到自己还会再听见这个声音。

一点儿也没有错，这声音正是属于索菲亚的。

“麻烦的人来搅局了呀。请你不要再靠近了，这场复仇是她应得的。”泊尔塞福涅调整着花海的阵型，准备再一次战斗。

“不，我不是来战斗的，我只是希望能和莉莉丝说几句话。”索菲亚慢慢地降落在小岛的边缘，“反倒是你，黑百合，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这根本不像你。难道是因为失去身体和背负诅咒让你精神崩溃了吗？”

她轻轻地解开身上的连衣裙上的绑带，脱下那一件漂亮的烫金连衣裙，将它抛进了翻滚着污浊浪花的海水中。

这代表她放弃一切攻击与防备，希望与莉莉丝来一场沟通心灵的谈话。

“莉莉丝，如果可以的话，让我代替她们，好吗？”索菲亚用轻柔的语气对莉莉丝说着，“对你犯下错误的人是我，不如就让我来接受你的惩罚。”

“索菲亚姐姐？我……”莉莉丝想起了那个让她最恐惧和无助的时候，当时伤害她的人就是索菲亚。她讨厌索菲亚的专横和残忍，也因此她最后选择了反抗。

她看了看跪坐在面前的索菲亚，又看着自己手里的鞭子，她突然明白自己为何感到厌恶。她是在唾骂拿起刑具准备折磨其他少女的自己，如同她当初斥责索菲亚出于种种“善意”强加给她的痛苦。

她很清楚，自己憎恨的是索菲亚这种行为，而并非索菲亚这个人，否则她也不会在临走前还对索菲亚说那样的话。

但此时的她，和当初的索菲亚，又有什么区别呢？

假如她与她所斥责的那一类人，本质上是同一类人，那她的战斗，她坚持下去的理由，仿佛都不复存在了。

所以，她应该做出自己的选择。

“泊尔塞福涅，请你放她们走吧。”她对着深邃而黑暗的花海说道，“我并不怨恨她们。”

“说谎可不是好孩子呢？如果你下不了手，那就让我来好了，你就作为一个旁观者欣赏她们的惨叫和死亡，这样你就不会有负罪感了吧？”泊尔塞福涅从莉莉丝的手中抢回了鞭子。

她利用魔法挥动着鞭子，向着被藤蔓捆绑住的三只天使狠狠地抽了下去。天使们也闭上了眼睛等待痛苦的降临，她们已经不再抱有任何获救的希望。

但最终，泊尔塞福涅没有得到她想要的人的悲鸣和哭泣，天使们也没有感受到原本预想的被鞭打的痛苦。

“我……我说了，住手……”莉莉丝一边用手抹着眼泪，一边小心地将带刺的鞭子从自己的身上取下来。鞭子在她的身上留下了一道恐怖的伤痕，从脖子到胸部再到腹部，被那些尖刺所刺穿的皮肤又因为鞭子的摆动而划开了更大的口子。从中滴落的不仅仅有血液，还有许多粘稠的黄色物质，以及皮肤上的其他组织的碎屑。大量血液从脖子上的伤口中喷涌而出，她已经无力再按住这个伤口。

剧痛和眩晕袭击着她，她可以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迅速变得虚弱。

“泊尔塞福涅，我不想，再看见……有人死去了。帮我照顾好薇儿丹蒂……”

“莉莉丝？你……”索菲亚没想到莉莉丝会做到这个地步，她可以看出莉莉丝受的是致命伤，于是赶紧跑到莉莉丝的身边，想要治疗莉莉丝。

“你这样做真的是为了莉莉丝吗，黑百合？”索菲亚一边尝试着为莉莉丝脖子上的伤口止血一边说着，“她并不是那样子的女孩子，曾经你也不是，可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索菲亚，让我来吧。”泊尔塞福涅的声音忽然又恢复了温柔和纯净，“放心，事情还没有超出控制。”

几株纤细的黑色藤蔓环绕在莉莉丝的伤口周围，其中两支巧妙地挤压住受损的血管，其余的藤蔓则化作丝线，将血管与皮肤上的伤口缝合起来。

“称赞我一次吧，索菲亚，因为这一次，我把你也骗过了。”泊尔塞福涅的语气中透露着一丝俏皮的喜悦。

“这有什么好称赞的……”索菲亚觉得很难接受泊尔塞福涅跳脱的思维，“这又是你更大的计划的一部分吗？”

“就夸这一次吧，因为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等这孩子醒了就知道了。先让那三个可怜的小天使离开吧，她们受到我给的太多惊吓了……”

……

当莉莉丝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依然躺在黑色百合的花海中。此时这里已经没有了之前的血腥味，静谧的夜空配上那些颜色独特的百合花，令人感觉像是格外美丽的油画。而她自己似乎也成为这幅画中人物，一个揉着睡眼从花海中醒来的少女。

“看样子，你醒过来了呢，莉莉丝。”耳边又传来了泊尔塞福涅的温柔少女音，“很抱歉让你经历了这么多，我首先告诉你，大家都没有事。现在，我可以放心地将黑百合的力量交给你了，而我也可以解脱了，谢谢你……”

随着泊尔塞福涅最后的话音落下，她身边的花海开始渐渐地化为紫色光斑，而这些紫色光斑最终流进了她的身体里。

“泊尔塞福涅？”莉莉丝可以感觉到泊尔塞福涅的灵魂已经离开了，她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失落和担忧。

“就让她安心离开吧，她已经承受了太多了，这对她来说也许是一个幸福的结局。”索菲亚走到莉莉丝的身边对她说，“薇儿丹蒂还没有醒过来，不过你应该走了，再等下去恐怕会有更多的追兵。”

“索菲亚姐姐，真的让我走吗？”莉莉丝对于索菲亚的表现有些惊讶，“可是薇儿丹蒂她，该怎么办呢？”

“我不会再回天界了……从现在开始我会和人类他们在一起，一直守护他们。或许曾经的我太过高高在上，即使是发自内心地想要为对方好，却也会因为无知和偏见而犯下错误。所以现在，我希望和我想要守护的生命一样生活，只有这样我才能真正履行圣天使的职责。”索菲亚向莉莉丝解释说，“请你相信我，把薇儿丹蒂交给我吧，我会好好保护她，等到你回来的那一天。”

“那就拜托你了，索菲亚姐姐。”莉莉丝站起身，走到地狱之门的门前，向索菲亚挥手告别。她没有再怀疑索菲亚的必要，因为她已经从索菲亚的行为中看出了真心。

她没有任何犹豫，走进了那透着恐怖与绝望的门扉之中。

……

“魔女试炼已经结束了，看起来你做得很棒呢。”

“我已经将你原本的记忆重新还给了你，虽然从角色扮演中重新适应回来需要一点时间，如果清醒的话就过来和我谈话吧。”

“我是守护灵莉莉丝，现在，签订魔女契约只剩下最后的步骤了。”

在这一连串的提示音般的话语结束之后，梦可馨总算觉得自己清醒了一些。

“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她有些迷茫向周围看了看，“对了，魔女试炼……”

刚刚莉莉丝的声音似乎说明她已经成功通过了试炼，也就拥有了与守护灵签订契约的资格。但此时，她却无法安下心来。因为，倘若莉莉丝不愿意接受她的话，契约失败的她依然会死去。

走到了这一步的她已经无法回头了。

她有些胆怯地站起身，在不远处的祭坛上找到了水晶球，这是向守护灵许愿的道具。她轻轻拿起了水晶球，等待莉莉丝的回音。

“梦可馨小姐，在你进入魔女试炼幻境的时候，我就已经知晓了你的全部记忆，所以，不要试图隐瞒和修饰什么的，对我说出你的愿望吧。”

“直接……说出愿望吗？”梦可馨觉得这有些困难，她真的害怕被拒绝。

“不用害怕，说出自己的愿望没有什么可耻的，无论是什么愿望都可以。”莉莉丝再一次提醒梦可馨，“我可以帮助你实现愿望哦。”

“嗯……愿望的话，我希望自己可以变回正常的女孩子，和姐妹们一起度过一段值得回忆的日子，守护心爱的人，为大家带来力所能及的幸福。这样，会不会太简单了呢？”梦可馨对于自己说的话有一些没信心。

“没关系，这个愿望已经足够了。”莉莉丝将自己的声音放得更柔和一些，“不过，关于这个愿望，我希望还可以再问一个更详细的问题。人类和魔族曾经陷入到长达两千年的战争当中，双方已经积累了许多的仇恨，那么，你希望守护人类，还是守护魔族？”

莉莉丝的问题虽然简单，但是却直接切中了要害。

这对于梦可馨来说，将是一个极其困难的选择。一方面她不希望和姐姐之间产生隔阂，甚至站在对立的立场，另一方面她又希望可以拯救那些原本是善良的却又因为种族而遭到迫害的魔族。

“这个问题……我并不认为一定要在二者中选择其一。其实，我觉得无论是人类还是魔族，都有善良的人，因此大家并没有本质上的对立。造成战争的原因或许是误会，那么我们应该调查清楚历史的真相。如果仇恨的锁链依然存在，那就让我来斩断它。总而言之，我愿意成为双方沟通的桥梁，希望这个世界上不同种族可以和平共处。女神大人曾经说过，信仰希望者皆可获得救赎，这里并没有限定是人类还是魔族，或者其他任何一种种族，不是吗？如果这个世界一直遵循既有的原则，从来没有人想要改变它，那未免也太悲哀了。其实我，不希望任何人死去，假如一定要有人承担痛苦，那就请把它交给我吧。”梦可馨勉强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想法，尽管还不成熟，却依然是她的真心话。

“真是很特别的回答呢，看来我并没有看错你。我，莉莉丝·奈拉·慕丝莉卡，愿意接受梦可馨小姐的请求，请伸出你的右手吧，我们开始签订魔女契约。”

莉莉丝拿出了一只点缀着粉色爱心的紫色手镯，将它戴在了梦可馨伸出的右手上：“从此以后，不管什么时候我们都将在一起，共同面对未来的一切，请加油呢。从这一刻开始，你就是我的黑百合公主了。”

梦可馨发觉一些温暖的气息和光斑围绕着她的身体，在一眨眼的时间里便一闪而过。

【好啦，梦可馨小姐，还是说我直接叫你馨儿比较好呢？你的其中一个愿望我提前帮你实现了，对你的身体进行了一些必要的‘改造’，这样你应该不会再被有没有资格被称为‘魔法少女’这种问题困扰了呢，除此之外也修复了你受伤的右眼。不过你这个身体还真是千疮百孔……我们先出去吧，你不是还要去救你姐姐和你的小女仆吗？】

“嗯……好吧，莉莉丝。”梦可馨发现莉莉丝的声音从奇怪的地方传了过来，像是直接在她的脑海里说话，不过她并没有纠结这个问题，她觉得莉莉丝应该之后会解释。

现在，外面的危机应该并没有解除，这将是她身为魔法少女的第一次战斗，她在心里祈祷着一切安好。

命运的轨迹，或许将从这里开始改变。
这一天，花都共和国比平时更早地迎来了夜晚的到来。

即使是那些对于这个世界知之甚少的平民，也能从这种不自然的现象中读出不祥的气息，因为这里从未有过正午时分就入夜的情况。花都共和国以商业和工业作为赖以生存的手段，这座仅有神圣帝国1%领土的自由市却拥有了神圣帝国50%的黄金，尽管他们平时总是宣称自己的财富是基于勤劳、智慧、勇敢等等正当理由，此刻许多慌乱的上层市民却将这一现象视为了神即将降下神罚的信号，因为一个真正勇敢的、正直的人，绝不应该将智慧和勤劳这种神赐予的美德用于“将别人口袋里的钱弄进自己口袋里”和“迫使别人将他们的劳动成果的一部分拱手让出”。即使这种关于夜晚提前到来的原因的解释是完全错误的，他们依然做出了一个正确的决定——立即组织避难行动，将人们集中到易于防守的教堂、医院、工厂等地，并向有生活困难的公民发放救济食品。

当然，并非除了梦芸以外没有人知道魔族入侵的事，至少这作城市的最高决策者——十人委员会，以及国民防卫军是知道这件事的。然而他们对于此事的了解，也就仅限于知道发动入侵的是魔族而已。

身为普世圣女，梦芸自然对于这次的事件有更深入的了解。在周边进行了几次摸索之后，她已经推算出魔族实际上兵力严重不足。她所消灭的“敌人”全都是没有自主意识的傀儡，完全没有真正的魔族的身影。

“原来如此……一开始我也被骗了吗？”她看了看身边的厚重的黑雾，以及被自己踩在脚下的骷髅碎片，她很快就明白了敌人的意图。

这是一次虚张声势的进攻，利用施加了灵魂魔法的黑雾侵蚀所有人的心灵，而战斗力虚弱的傀儡则正好利用了人们的慌乱和恐惧发动突袭。隐藏在背后主导这一战场的魔族，人数或许仅仅只有几个人，但是魔族的做法却让所有人都以为他们已经做了充足的准备，这是一场他们拥有全方位优势的不对称战争。

“可是……会是谁呢？”一想到这个问题，梦芸刚刚拥有的一点信心又被恐惧给压制住了。

尽管傀儡的作战能力很弱，但是能够同时操纵如此数量的傀儡，还拥有如此强大的灵魂魔法的人，显然不会是什么等闲之辈。种种迹象都表明，她接下来会遇到的可能会是一个可怕的对手。

如果说对方的人数很少，那现在的她又何尝不是孤军奋战呢？

“那些家伙……完全帮不上忙。”

梦芸所说的那些家伙就是指国民防卫军。她在来到战场上之前曾经向总督请求过国民防卫军的指挥权，但是国民防卫军的那些高级指挥官非常轻蔑地羞辱了她，他们声称：“被一个女人指挥是任何军人都不能接受的耻辱，更何况是连战场都没有上过的半熟少女呢？圣女的时代已经结束了，她应该好好认清楚自己的身份。”

梦芸对此嗤之以鼻：“难道那些家伙就上过战场了吗？”

每个人都知道魔族最后的国家灭亡已经是三百年前的事了，因此谁都没有资格说自己真正参与过曾经的对魔族圣战。

尽管她很气愤，却也只能在抱怨之后一个人离开了总督府。为了以防万一，她在来到这里之前提前给苏美月发了信息，告诉苏美月不必理会普世牧首的命令，直接让祈月军团用最快的速度来到花都支援。

“没有时间再找人哭诉了，我必须做点什么……”

她现在没有其他人的帮助，也缺乏引导，不敢深入到内部区域，只能在魔族占领区外围清除一些傀儡，并收集这些傀儡的残骸。她原本指望通过残骸上面残留的暗元素测算出施术者所在的位置，但是这些傀儡都精心做了防护，在被摧毁的一瞬间销毁了自己身上的魔法回路，让梦芸所有的努力都失败了。

在她一筹莫展之时，周围一个细小的动静吸引了她。

“是谁在那边？敌人吗？”

“呜……”附近的一小块房屋废墟中传出了颤抖的啜泣声。

“咦？你没事吧？是被困在这里了吗？”梦芸听出这个声音应该是一个小女孩，她赶紧跑到那片废墟附近，在被瓦砾和碎土墙包围的一个角落里发现了两个藏起来的少女。

“奇怪，这里已经是魔族的占领区了，为什么还会在这样的地方有幸存者呢？”梦芸觉得有些蹊跷，因为她从总督府那里打听到没有任何人从占领区活着逃出来的消息，据说魔族对占领区进行了清剿。但是这两个少女隐藏得并不好，倘若是对于拥有黑夜视力的魔族来说，是很容易发现她们的身影的。其中一人看起来还受了伤，有些魔族拥有血液感知能力，会毫不费力地找到她们。

“修女姐姐，我们没事……”其中一个看起来年长的少女回答了梦芸的问题，同时她还在尽力安抚身边的另一个少女，这似乎是一对姐妹。从她的表情上看不出有什么获救的喜悦，相反她有些警惕地盯着梦芸，还把妹妹保护在了自己身后。

“别……别害怕，我不会再靠近了。”梦芸赶紧停下了脚步，“我不是来伤害你们的人，我只是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稍稍向后退了几步，伸出自己的双手，让手中的长枪的枪尖指向了与自己视线垂直的方向，然后慢慢地将武器放在了地上，随后走回自己之前站的位置。

“现在可以和我说说话了吗？”梦芸再次伸出自己的双手向两位少女展示，“如果你们需要帮助，我也可以帮你们。你妹妹看起来状态不太好，我想我可以为她治疗。”

“嗯……你真的不是来杀我妹妹的吗？”少女似乎对梦芸放下了一些戒备，“那……你过来吧。”

在得到了少女的许可之后，梦芸终于得以接近了她们的身边。她揭开那个受伤的少女身上罩着的长袍，发现她的左腿上插着几支弩箭。

“看起来情况不太好，她受伤多久了呢？我需要把这些箭拔出来，可能会很痛。”梦芸向之前与她说话的少女问道，“你们可以叫我梦芸，能告诉我你们的名字吗？”

“梦……芸……”少女一边念着这个名字一边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圣女大人？”

梦芸点了点头，在她们的身旁召唤出了几个圣光球。在明亮的光线下，她确认了弩箭的位置，将右手按在了其中一支箭的箭柄上，并在左手上凝结着水元素和光元素，然后慢慢地将[X_X]身体的弩箭拔了出来，随后把左手上的水球化作喷雾状洒在了伤口上。这些喷雾在皮肤表面化作了一层薄膜，将伤口牢牢地覆盖住。接着她在剩下的几个伤口上也如法炮制了这一过程。

在这个过程中，梦芸没有多余的精力再为受伤的少女镇痛，但她却十分配合梦芸的动作，没有一丝一毫的乱动，仅仅只是发出了一些呜咽的声音。为了安抚她，梦芸轻轻地在她的背上抚摸了几下。

“好啦，这样子暂时应该没有问题了。你妹妹很乖呢，看起来你一定是一个好姐姐。”梦芸伸手擦了擦脸上的汗液，“过几天如果伤口结痂的话就不用担心了，如果伤口红肿或者流出脓液的话，就再用圣水消一下毒。注意保持伤口干燥，不要沾水。不过不必担心圣水，实际上圣水的成分并不是水……”

“谢谢……圣女大人。我的名字是秋雪，她是我的妹妹秋霜。”身边的少女迫不及待地向梦芸道谢，“很抱歉一开始误会了你，不过为什么圣女大人会在这里呢？只有你一个人来了？”

“我……我在这里的理由吗？”秋雪的疑问让梦芸稍稍迟疑了一下，“嗯……其实我在这里的理由和你一样。这里是我妹妹生活的城市，她之前在这次魔族的袭击事件中受了重伤，现在还没有醒过来。我希望能守护她的世界，让她有可以实现自己愿望的机会。”

“咦，原来圣女大人这么浪漫吗？我还以为你会一本正经地告诉我这是圣女的职责什么的。”梦芸的回答让秋雪忍俊不禁，“圣女大人的妹妹叫什么名字呢？她一定也是一位善良勇敢的修女吧？原来这次袭击是魔族造成的呀……”

“不，我妹妹她……”面对这个话题，梦芸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唉……她的名字是梦可馨。其他的事……我……”

梦芸确实希望有人能倾听她们姐妹的困境，可她不知道这么做会让她们被理解还是更加被人厌恶，她低下头在心里挣扎着，最终还是没有勇气把事情说出来。

“圣女大人有什么难言之隐吗？”秋雪意识到自己好像触及了什么禁区，“如果不想说的话也没有关系，对不起……”

“没关系，这不是你的错，只是我觉得，或许等战争结束以后，让妹妹自己决定要不要把她的秘密告诉你会比较好。真是的，如你所见，其实我不是一个很有勇气的人，我和妹妹都很容易害怕被人拒绝、厌恶、抛弃，所以经常在人群中隐藏自己，假装自己是很普通的人，在应该表露真心的时候保持缄默……真抱歉，我在说什么呢？”梦芸有点儿惊诧于自己在这时候还会说这些多愁善感的话，“好啦，言归正传，可以告诉我，你们身上发生了什么吗？你妹妹的伤看起来并不像是魔族造成的，这是这么回事呢？”

秋霜身上的伤是弩箭造成的，但梦芸在这片区域中没有发现使用弩的魔族或是傀儡，而且这样的钢制箭矢，怎么看都像是国民防卫军的制式装备。

“其实，我妹妹身上的伤是因为国民防卫军向我们开火。”秋雪向梦芸解释了事情的经过，“我们的家就在一开始发生爆炸的医院附近，我妹妹在混乱中不小心被那些带刺的藤蔓给钩到了一下。后来我们一家人跟随着其他人从被黑雾笼罩的区域逃了出来，但是国民防卫军在边缘区域布置了封锁线，他们不让我们通过封锁线，而且还让那些弩兵向我们开火。我……我尽了最大的努力保护妹妹回到了这里，剩下的事，我就真的不记得了。其他的人，或许都已经……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会向我们开火。甚至连魔族都放过了我们，同为人类却不肯放过自己的同胞吗？”

听完秋雪的描述，梦芸的心里产生了更多的疑惑：“魔族放过了你们？国民防卫军却向你们开火？”

她没有想到事情还可以发展成这样。

“是的，千真万确，在我们逃离这里的时候，那些魔族似乎是假装看不见我们，任由我们逃走。现在我和妹妹藏在这里，也一直没有魔族来找我们的麻烦。虽然这么说可能会有些叛逆，但是呢，如果圣女大人没有来的话，原本我甚至都打算去找那些魔族碰碰运气，或许魔族会愿意治好我妹妹的伤呢？”秋雪的话语中充满了无奈，“圣女大人，你说我们的世界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了呢？”

“发生了这样的事我很遗憾……真对不起，如果我有能力改变这一切就好了。”面对秋雪的指责，梦芸有些手足无措，这似乎也并不是她能解决的问题。

尽管秋雪对自己的情感隐藏得很好，梦芸却并非不能猜到秋雪的感受，此时的秋雪在内心深处一定是充满了愤恨和痛苦的。

“不用担心我，我现在没有时间悲伤，我还得想办法带着妹妹活下去。”秋雪对梦芸说，“如果我的情报能给圣女大人提供一些帮助的话，那就太好了。我不知道该不该这么问，不过我刚刚一直在考虑一些问题，这场战争真的是魔族发动的吗？魔族确实是想消灭我们吗？魔族真的是邪恶的吗？如果那些真的是魔族，我总觉得和我听说过的传说中的魔族不太一样。”

“也许并不是……我是说，魔族也许并不都是邪恶的。明明我身边就有这样的例子，我为什么就不敢承认呢？”梦芸想起了自己的妹妹梦可馨，“其实魔族里面也有善良的好孩子，只是我们并没有给她们善良的机会。这场战争，或许是我们在自食恶果吧。”

她站起身看了看这对姐妹，觉得自己还应该做点什么：“我带你们去安全的地方吧，国民防卫军那边交给我来解释，我一定会让他们放你们过去，不管用什么办法……这才是我身为圣女的职责。”

“那就拜托你了，圣女大人。”

梦芸轻轻抱起已经熟睡的秋霜，带着秋雪黑暗中寻找出路。这一次，她没有带武器，也没有使用拥有攻击能力的魔法。路上她们确实遇见了几个傀儡，但全都对她们几个视而不见，这让梦芸对于这场战争的性质产生了怀疑，或许事情真的不像她想象的那么简单。

“好啦，我们已经到了封锁线附近，你们先在这里躲好，”梦芸将那对姐妹安置在了一座还没有倒塌的混凝土墙后面，“我去和他们交涉，没有我的信号，就不要出来……”

她一个人走出了由混凝土墙组成的掩体，向着对面封锁线后的国民防卫军喊话：“我是圣女梦芸，我发现了几个被困的平民，请让我们通过。”

“禁止通过，否则我们就要开火了。”对方冷冰冰地回答了梦芸。

“你们为什么要开火？难道你们看不出来我和她们都是普通的人类吗？”梦芸想不通国民防卫军有什么理由这么做。

“圣女大人可以通过，其他人不行。这是总督大人的命令，封锁线以内的区域已被暗元素污染，为了防止被暗元素感染的人变异成魔族破坏防线，必须消灭他们。”

“什么？谁告诉你们有这种设定的？”这个说法让梦芸有些哭笑不得，以她对魔族非常专业性的了解，魔族绝对不会有如此迅速地增加个体的方法，况且暗元素本身对于身体是无害的。

“我们不在乎这是不是真的，只要这是命令，我们就必须执行。”

“难道……对于你们来说，命令真的就比人的生命更重要吗？”梦芸对这样的回答感到了愤怒和无奈。

她总算知道为什么会有占领区伤亡惨重的消息了，或许大部分的伤亡都并非出自魔族之手，而是被总督的一个毫无依据的命令给消灭掉的。这件事放在整个世界的历史中或许中都算得上荒诞，敌人有意地放过了手无寸铁的平民，但这些人最终却死在自己人的手上，死在声称是为了保卫自己的国民的而组建的军队的手上。而总督甚至编造了一些谎言，误导她相信魔族清剿了占领区的平民。

不管怎么样，目前她们是没有顺利通过封锁线的可能性了。梦芸只能回到了掩体的后面，告诉了秋雪这个不幸的消息：“他们不会让你们安全通关，或许我们得想其他办法了。但是办法……”

就在梦芸一筹莫展之时，一个突如其来的信号通过通讯珠传入了她的耳朵里：“梦芸姐姐，你现在在什么位置？现在地面上一片混乱，我只能选择从空中走，可我分辨不清地面上的位置了。”

“爱丝特莱雅？你来得正好，我需要你的帮助。”爱丝特莱雅的通讯让梦芸松了一口气，“我会用光芒引导你降落，请看着闪烁的金色光点。”

这对于梦芸来说确实是难得的好消息，这首先意味着梦可馨已经没事了，其次也有利于她解决目前的困境。

她召唤出了一个大型圣光球，让圣光球每隔一秒熄灭和点亮一次，这对于空中来说是一个非常明确的信标。

“圣女大人？”秋雪对梦芸的做法感到好奇，“刚刚你是在和什么人说话吗？”

“是爱丝特莱雅，是我妹妹的女仆，”梦芸解释说，“她会来这边帮助我们。我们就在这里等一会儿吧？”

过了一会儿，一个有着洁白翅膀的金发少女从天空中缓缓地降落到了她们所在的混凝土墙后面。

“梦芸姐姐，发生了……什么事？”爱丝特莱雅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从她的泛白的脸色可以看出来她还有些虚弱。

“先等一下，”梦芸有些担心，“你身体没问题了吗？”

“不用担心啦，我……我已经没问题了。只是有一点点头晕。”

“那好吧，别太勉强自己了。”梦芸回头看了看身后的秋雪，“其实，事情是这样子的……”

她将之前发生在她和秋雪之间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爱丝特莱雅。

“这听起来太糟糕了，他们怎么能这样做呢？我还以为这是一个很好的城市……”听了梦芸的说法，爱丝特莱雅也觉得既惊诧又愤怒。

“我必须得帮助这对姐妹安全地离开这里。”梦芸向爱丝特莱雅问道，“你可以从空中带走她们吗？”

“这……这不行的啦。”爱丝特莱雅连忙摇了摇头，“这翅膀的力量光是让我一个人飞起来就很勉强了，要是抱着人的话是绝对飞不起来的。”

“我也不行，我害怕高的地方。”秋雪也面带恐惧地拒绝了这个提案。

”那好吧，恐怕只有强行突破这一条路了。”梦芸轻轻地做了一个深呼吸，“接下来就由我去解决掉那些国民防卫军，爱丝特莱雅保护她们，尽快穿过封锁线。”

“等一下，解决掉？”爱丝特莱雅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姐姐的意思是，我们有必要和国民防卫军开战吗？”

“正是。”梦芸一边说话一边看了看秋雪和秋霜，“既然忍无可忍，那也就无须再忍了。我们的目的是保护人们的生命，那么伤害人们的生命的人显然就是我们的敌人了。他们在这里只有十几个人，我有把握一次性解决掉。”

“圣女大人，你是认真的吗？”秋雪面对这样的状况显然有些慌乱，“我……我和妹妹可以自己再躲一会儿的。”

“很遗憾，我觉得你们留在这里是死路一条。”爱丝特莱雅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对秋雪说道，“显然，他们没有打算留下任何占领区的活口，所以才会这么做的，从决定这么做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已经撕破脸了。”

“不过，”爱丝特莱雅觉得这件事由圣女来做似乎有些不妥，“消灭那些家伙的任务还是让我来吧？或许对我来说这种事情更习惯一些，这对于圣女来说会不会……”

“不要这样子，爱丝特莱雅，不要去习惯杀戮本身。”梦芸提醒爱丝特莱雅，“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我们都不愿意这么做的，这并不是一个专属于你的任务，别把你的身份定义成做那种事的工具。这一次，就交给我吧，就当做我不愿意让你刚来到我们身边就沾上鲜血，好吗？”

“嗯……我明白啦。”爱丝特莱雅点了点头，“谢谢你，姐姐。保护她们的任务就交给我吧。”

梦芸温柔的提醒让她觉得心里甜甜的，她也回应了梦芸一个小小的微笑。

对于梦芸来说，从这里突围本身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任务，但是真正的难点在于她必须做得滴水不漏，绝对不能让花都共和国抓住一点痕迹。为此，她决定采用之前从未真正使用过的方法战斗。

“等一下你们……不要太惊讶。”梦芸还是希望先让大家有一些心理准备，“可能会有一点……可怕。”

在大家疑惑的目光下，梦芸脱下了身上的修女服和头巾。她拿出一把小小的匕首，在自己的掌心上轻轻划了一下，汩汩的血液瞬间从中流了出来。她小心地移动着自己的手，让滴落在地面上的血液组成一个倒置的十字架图案，随后她跪坐在那个图案之上，将双手合十，看起来似乎像是在祈祷。

那些流出来的血液很快对她的行动有了反应，它们不再遵循着重力的影响流淌，而是回流到了她的身上，看起来像是一件鲜红的礼裙。而在她的手上，出现了一把由鲜血组成的长剑，在黑暗中散发着令人恐惧的红色光芒。

“圣女大人？”秋雪似乎对这有些害怕，她本能地后退了几步。

“血魔法？”爱丝特莱雅很快明白了梦芸在做什么，“没事的，秋雪，梦芸姐姐不会伤到你……”

“在很久以前悄悄学的……所谓的技多不压身嘛。”梦芸说话的声音带着一些急促的娇喘，“对于不是血族的我来说，还是有一点吃力。那个……你们也准备好吧。到时候，看见圣光球信号……就跑过来。”

说完这些话之后，梦芸再一次走出了掩体。

这并不是一段距离很远的路，但她却发现自己的心脏跳动比平时快了许多。尽管已经做了这样的决定，她依然怀疑自己能否做到这种事。或许国民防卫军的那些高层说得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圣战的时代已经过去太久了，圣女也早已不像当年那样是帝国最优秀的战士。

“过去的圣女们，是怀着怎么样的信念战斗的呢？是像我一样有想要保护和拯救的人吗？”她不禁这样问自己，“不管怎么样，请原谅我吧，这是我必须要做的事。”

她死死地盯着那一道封锁线，让自己的眼睛不再看着周围的废墟、尘土、黑雾、枯死的植物，她的视线中仅仅剩下那些连锁起来的盾牌，那些士兵，以及那些蓄势待发的钢弩。

血魔法组成的礼裙让她在这片冷寂的黑暗中散发着诡异的光色光芒，宛如一朵带刺的蔷薇，吸引了所有的视线。

对方显然也发现了她的存在，一些士兵惊呼着：“魔族、魔族过来了！”

在慌乱中，无数的弩箭被射了出来。

“好……来吧，既然要战斗的话。”她操控着那血液在她的面前组成了一面幕布，将射向她的弩箭全部阻截了下来。

“接下来，就轮到我进攻了吧。”

她将手中的血色长剑慢慢融化，这些血液顺着地面流向了那些士兵的脚下。随后，她轻轻地伸出右手摆动了几下。地上的血液迅速地回应了她的动作，化作许多的血手抓住了那些士兵的腿，紧接着将他们拽入了这片恐怖的血泊之中。

确认了所有敌人都被消灭之后，她赶紧解除了魔法，并向爱丝特莱雅等人打出了信号。

“呜……”一阵恶心的不适感很快侵袭了她，让她忍不住倒在地上干呕了几下。

“姐姐，没事吗？”爱丝特莱雅赶紧走到梦芸的身边，扶着她坐起来。

“我没事，”梦芸无力地摇了摇头，“只是因为不太习惯这个……力量。秋雪，赶快走吧。”

“非常……感谢你，圣女大人。”秋雪抱着妹妹走了过来，“不过……圣女大人不离开这里吗？”

“不能放着魔族不管呀，这里还有我需要做的事。不管战争是怎么引起的，我都得让魔族收手。”梦芸向她解释说，“放心吧，先在安全的地方待到战争结束，到时候如果你还有什么困难或者想法的话，就到我妹妹的医院找我。”

梦芸将梦可馨所在的医院的名字告诉了秋雪。

“你得尽快走了，他们可能过一会儿会有人来这里巡查。”爱丝特莱雅提醒秋雪。

“那好吧，再见了，圣女大人，还有爱丝特莱雅小姐。”

看着秋雪离开之后，爱丝特莱雅对梦芸说：“接下来只有我们两个人了，怎么办呢？”

“嗯……”梦芸仔细思考着目前的情况，“妹妹她有告诉你是谁在和她战斗吗？”

爱丝特莱雅想起了在梦境中莉莉丝对自己说过的话：“暗精灵的女皇伊尔梦？你知道这个名字吗？”

“伊尔梦？”听到这个名字，梦芸不由地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真的是她吗？”

她没有想到自己还会在这里听到这个名字。

“她是什么人呀？”看到的梦芸反应，爱丝特莱雅也充满了好奇。

“我不仅知道这个名字，其实我还和她认识……”梦芸有些为难地说道，“具体解释起来有一点复杂，在我还小的时候，我曾经去执行过调查魔族旧都的遗迹的任务，她在那个时候救过我，虽然，后来再也没有见过她，不过我一直把她当做朋友的……”

“是这样的吗？那为什么她要在这个时候发动战争呀？”

“我也不知道，伊尔梦应该不是这样的人。”梦芸努力回忆着当初和伊尔梦的相遇，“她当初和我说过，她来到人界是为了寻找一个女孩子，但是她没有说具体在找谁，甚至是什么样的女孩子也不知道。”

“好吧，看起来现在就得到答案不太可能了。”爱丝特莱雅觉得事情越来越蹊跷了，“我们还是先阻止这场战争吧。”

“假如真的是伊尔梦，我们两个加起来可能也不一定是她的对手。”梦芸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我们尽力而为吧，或许我可以说服她停手。接下来请你到空中提供支援，我留在地面上寻找线索，我们至少要找到伊尔梦的藏身之处。”

于是，她们重新向着占领区的深处出发。

之前梦芸试图通过傀儡上残留的暗元素定位施术者的努力失败了，因此她必须采取更好的办法。现在有了爱丝特莱雅的空中支援，她可以尝试着逼对方主动露出破绽。

尽管伊尔梦的实力非常强，但是伊尔梦的傀儡却非常弱小，完全没有能力阻止梦芸的行动。因此，她的计划就是，摧毁伊尔梦向前线补充傀儡的通路，尽管这并不能完全阻断进攻，但是想必也会让伊尔梦非常难受。这样一来，伊尔梦就不得不亲自出来对付她了。

“爱丝特莱雅，请你看着我的标记。我会用金色的光芒标记需要你摧毁的建筑物，当你看见标记的时候就向那里射击爆裂光球。这对你来说应该不会太难吧？”梦芸通过通讯珠对爱丝特莱雅说道，“保持高度，小心一点，现在我不知道敌人有没有对空攻击的手段。”

“我……我明白了。”爱丝特莱雅回复道。

在这样的高度，空气中又弥漫着一些奇怪的黑雾，她很难看清地面上的物体。不过，如果有发光标记的话，就容易多了。

“来吧。”在看见了一个金色光芒的斑点之后，她拿起手中的弓，在另一只手中则出现了闪烁着光芒的箭矢。箭尖瞄准斑点之后，她轻轻松开了手。

离弦的箭矢飞向被标记的建筑物，剧烈的爆炸将这座三层高的楼房从中心炸断，倒塌的上半部分则刚好堵住了旁边的一条路。

“成功了。”梦芸清楚地看清了过程，她觉得这种做法是可行的。

为了给伊尔梦继续添一点儿堵，她不断地在占领区中转换位置，标记那些可以给傀儡的行动造成阻碍的建筑物。原本通畅的街道在这样的精准轰炸之下慢慢地变成了迷宫，傀儡们的行动速度大幅下降了，许多傀儡则陷入了无序的状态。

“伊尔梦，就算是你，灵魂魔法也是有极限的吧？你已经没有办法在这么复杂的情况下操控那么多傀儡了，所以接下来，就该现身了吧？”梦芸悄悄地召唤净化之雷，消灭了几只失控的傀儡。

在这些傀儡身上，梦芸发现了一些没来得及清除的暗元素，这可以帮梦芸找到伊尔梦的所在地。

“爱丝特莱雅，我差不多可以找到她的位置了，接下来停止攻击吧。”她一边通讯一边向着测算出来的位置跑去，“跟着我的信号，保持在附近。”

她不知道这是伊尔梦失误留下的线索，还是伊尔梦故意设下的陷阱，不过眼下她也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了。她并不希望和伊尔梦进行你死我活的战斗，不管怎么样她都想要这个和伊尔梦对话的机会。

这是一片曾经的公园，但花草都已枯死，周围的景象一片暗淡，仅有湖面泛着些许微光。梦芸放慢脚步，握紧了手中的长枪。但这里并不像是一个藏身处，已经枯萎的大片草坪和开阔的湖面让她可以将这里的情况一览无余，她没有费多少力气就发现了一个站在湖边的暗精灵少女。

“伊尔梦，是你吗？”她慢慢走到暗精灵少女的背后，“这真的是你做的吗？为什么要这么做？”

“梦芸，我们现在可不是在演话剧啊？”暗精灵少女转过身用冷淡的语气说道，“你本来有两个机会可以直接赢得战争的胜利。对你来说，上策是直接让你的天使小女仆远距离轰炸我所在的位置，中策是趁我没有注意到的时候从背后偷袭我，可你却选择了直接和我对话，所以现在，胜利会站在我这一边。”

“果然是你，伊尔梦……”伊尔梦的语气让梦芸不由得有些紧张，“你真的要和我战斗吗？你以前并不是这样子的。”

“时间，过去了不少。”伊尔梦冷冷地笑了笑，“梦芸，你是不是忘掉一个人太久了？她在那里安全吗？你真的觉得我没有做任何的防空部署吗？”

“等一下，你想对爱丝特莱雅做什么？”梦芸担忧地看了看天空。

“放心吧，梦芸，我会给你一个去救她的机会的。”

……

“啊，这里，好冷……”爱丝特莱雅从空中跟随着梦芸的信号移动，但是她发现往占领区内部移动，空中的气温就越低。

这对于她来说是非常糟糕的情况。飞行需要持续高频率地振动翅膀，会消耗掉她非常多的体力，而严寒则会让她的身体为了保持体温而产生更多的热量，这最终导致她流失太多的能量，头变得有些晕晕的，行动也迟缓了不少。

“好像……有什么东西？”她突然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

她原本想要躲开，但是在她的身体作出反应之前，一阵剧痛就让她失去了反抗的能力。她感觉到自己被一只巨大的爪子捏住，同时在迅速地下坠。

“翅膀……呜……好疼……”她觉得自己的翅膀像是被撕裂了一般，因为这份痛苦而流出的泪水模糊了视线。

“我……我要完了吗？”绝望的情绪迅速侵蚀了她，“还不想……”

在这样的情况下，她什么都做不了，她只能任凭自己被带走。过了一会儿，她发现自己大概已经回到了地面上，因为坠落感消失了，她也被放开了。同时，身体也渐渐适应了痛觉之后，终于勉强地恢复了一点意识。

她想起了通讯珠还在自己身上。

“梦芸姐姐……可以……听到吗？”她拼尽最后的一点力气说话，呼救很有可能是她唯一的机会了。

“爱丝特莱雅？你受伤了吗？”耳边传来了梦芸焦急的声音，“请再坚持一下，我马上会来救你。

“拜托了，姐姐……”

……

梦芸非常后悔自己的大意，因为一切都太过顺利了，她也就理所当然地忽略了可能存在的危险。在这之前她们遇到的敌人确实都非常弱，但是这种现象也有可能是诱敌深入的陷阱。

她从那黑暗的天空中看见了一道不祥的红光，那绝非简单的对手，她已经认出了那是骸骨龙，一种超高等阶的魔兽。

这对于她来说或许依然可以对付，但是以爱丝特莱雅目前的能力在空中很有可能是毫无还手之力的，因为骸骨龙的飞行速度非常快。

这是连她也必须全力以赴的对手。

在追随着坠落的红光奔跑了一公里远的路程之后，她终于找到了骸骨龙，还有倒在血泊中的爱丝特莱雅。

“可恶……这一次我可不会再心慈手软了。”

大量的光元素被凝结在了梦芸的右手上，它们被化为数个巨大的光圈，向着骸骨龙飞去。这些光圈被迅速地套到了骸骨龙的颈部、四肢、翅膀和尾巴上，将它牢牢捆住。随后，梦芸准备直接用一个毁灭级魔法消灭这个家伙。

“宛如百合般的纯洁之心，庇护世间万物的圣天使，我谦卑地向您祈求，赐予我眼前的黑暗之物以至圣的裁决。”她轻声地吟唱着咒语。

更多的光元素被凝结在了她手中的长枪上，长枪的枪尖变成了一颗带着拖尾的光球。长枪随着魔力的驱动慢慢地悬浮到了半空中，然后以极快的速度刺向骸骨龙，光元素在命中目标后发生了剧烈的爆炸。

耀眼的白光闪过之后，这里已经没有了骸骨龙的踪影。

这样的魔法消耗了梦芸许多的体力，但是她不敢停下来休息，赶紧跑到爱丝特莱雅身边去确认伤势。

“爱丝特莱雅，还能听见我的声音吗？”

“梦芸姐姐，我……”爱丝特莱雅没有多余的力气回答。

“别担心，我马上为你疗伤，你会没事的。”梦芸一边说话一边开始施展治疗魔法，“真过分，这样的伤口的话……”

处理好这样的伤并不是很容易的事，骸骨龙尖锐的爪子撕碎了爱丝特莱雅脆弱的翅膀，不仅造成了大量失血，一些被折断的骨骼也露了出来。尽管嘴上在安慰爱丝特莱雅，在没有合适的治疗区域的条件下，梦芸不知道自己能否做到。

“现在可以止住血的话就好……”

对于开放性的伤口，仅仅使用白魔法帮助愈合是不够的，她还需要尽量让伤口闭合，但是她并没有工具。

“对不起，爱丝特莱雅，请忍耐一下。”梦芸悄悄地在自己的手上召唤出了一小撮圣火，“我不得不用最原始的办法，这会很疼，原谅我……”

“啊，等一下，不要……”爱丝特莱雅感觉到翅膀上又传来了一阵剧痛，她知道这是灼烧的感觉。她第一次体会到这样的感觉，在连续的疼痛中她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虚弱地哭喊着。她真希望自己可以晕过去，但是梦芸一直在呼唤她的名字。

“别睡，马上就好……”梦芸总算将翅膀断裂处的出血重新处理了一遍。

随后，她在附近捡了几根比较粗硬的树枝和一些藤蔓，将翅膀重新拼好，用藤蔓捆在树枝搭好的框架上固定住，这样一来紧急处理就完成了。

“梦芸，你做治疗的手法还是那么熟练呢，可惜你真的不适合战争。”伊尔梦站在附近面无表情地说着，“现在你们就乖乖地待在这里吧。”

梦芸这才发现自己和爱丝特莱雅所在的位置的地面上画着一个隐藏的魔法阵，她们刚好就处在魔法阵的中心，显然这是一个早已准备好的陷阱。现在魔法阵已经被触发，凝结的木元素和土元素在魔力的驱动下化为一座小小的城堡形状的结界，将她们囚禁在了里面。

“你也不想下杀手，伊尔梦，你到底在想些什么？”梦芸狠狠地瞪了伊尔梦一眼，她不知道为什么伊尔梦要这样对待她们。从这个暗精灵少女的深邃神秘的深紫色眼瞳中，她读不出任何情感的存在。

她甚至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伊尔梦被精神控制了。

质问没有意义，她忽然想起了另一件事。

“对了，伊尔梦，”梦芸将自己的声音放柔和了一些，“你找到想要找的人了吗？你是不是为了救她才发动了这场战争？”

她希望这样做能唤醒伊尔梦的情感。

伊尔梦并不是因为实力弱小才没有大举进攻，其实对于伊尔梦来说之前已经有很多次机会彻底瓦解花都共和国的抵抗，但伊尔梦却选择了继续拉锯下去。这看起来并不像一场全力以赴的战争，伊尔梦的本意也绝非杀戮或是占领，相反……

“你在等待谁？是她吗？”

“永夜之花，她一定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出现的……这片永夜，将是为她而准备的。”伊尔梦回答的语气明显有了变化，从中能够听到一丝渴望和期待，之前的伊尔梦从未有过这样的温柔表露。

“原来是这样，她就在这座城市里吗？”梦芸有些惊讶，她没想到真的被自己猜对了，“永夜之花，是谁呢？”

伊尔梦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伊尔梦小姐……”听了刚才的对话，爱丝特莱雅努力挣扎着问了一个问题，“你一直……在寻找的……那个永夜之花，是馨儿吗？”

梦芸或许还不知道这件事，但爱丝特莱雅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

“现在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伊尔梦赶紧背过身去，“请你们乖乖待在这里。”

伊尔梦离去之后，梦芸凑到爱丝特莱雅的耳边向她问道：“爱丝特莱雅，你知道了些什么吗？”

从刚才伊尔梦的反应来看，爱丝特莱雅的判断多半是正确的，尽管梦芸还理解不了为什么。

“她看起来……很想说，但是……也许是，不能说出来……”爱丝特莱雅的声音很虚弱，“馨儿她……是，魔之女皇莉莉丝的……所以……”

“好吧，我明白了，爱丝特莱雅，别担心，你先好好休息吧，等以后有机会的时候再把这些告诉我。”梦芸轻柔地将爱丝特莱雅抱在了怀里，现在她必须让爱丝特莱雅恢复身体。

“我们还能……回家吗？”爱丝特莱雅哽咽着。她以前很少哭泣，可是这一次她知道自己离死亡已经不远了。她想起了自己第一天来到这个城市的时候，梦可馨带着她从寒冷的风雪和晦暗的街道走进那个温暖明亮的房间。

那里还能再迎来温暖灯光点亮的那一刻吗？

“相信我，我会保护你到最后一刻的。”梦芸伸手抚摸了爱丝特莱雅的脸颊。

此时她的心里依然有许多疑惑交织在了一起，她不知道伊尔梦的用意到底何在，也不知道她是否还有机会带着爱丝特莱雅逃出去，更不知道现在梦可馨的状态。

“妹妹，你现在怎么样了？你真的去尝试魔女试炼了吗，又或者去安全的地方避难了？伊尔梦和你是什么样的关系呢？”她默默地想着。

她现在可以等待金百合圣殿的支援，也可以期盼伊尔梦会对她们手下留情，又或者，真的祈求一下奇迹与魔法的力量？

她不知道答案，现在除了等待以外别无他法了。

一道粉色的光芒在梦可馨的身上闪过，她终于感受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氛，这是她之前待的病房。

与她离开的时候相比，这里的空气变得更加污浊了，每一次呼吸的时候都能品尝到腐烂的气息。灯火已经熄灭，沉寂而恐怖的黑暗笼罩着这里。房间里的镜子被打碎了，尖锐的碎片掉落在窗边。地面上散落着液体的痕迹，一直延伸到了门边。

她并没有发现塞西莉亚的身影。

“这里……发生了什么？塞西莉亚？”她有些害怕，她并不知道自己在魔女试炼中花费了多少时间，也许许多事情都已经发生了。

【别轻易动摇，去看看周围的情况吧？小心那些碎玻璃。你现在应该可以在黑暗中看清东西了，去门外面看看，我们先找到塞西莉亚，问问她发生了什么。】

“嗯……我明白了。”梦可馨扶着床沿，慢慢地走到了门边。

她现在已经可以感受到自己的变化，尽管周围一片漆黑，她还是可以清晰地看见周围物体和地面的形状，视野也变得比原来更准确了一些。但她的身体似乎还是一样的虚弱，只是稍稍走了几步，她就忍不住扶着门框喘息了几下，胸闷和脱力让她差一点儿摔倒。

“莉莉丝……我这样，真的……可以吗？”她对自己的状态有些怀疑，“我好像……完全没有力气，去战斗……”

【别担心，请相信我，我会帮助你完成这一次的战斗。你的伤还没有痊愈，原本应该再让你好好休息几个月，这次太为难你了，很抱歉。坚持一下吧，等战争结束之后就可以好好休息了。】

“谢谢……莉莉丝。”

她轻轻地打开了门，外面的走廊上同样一片漆黑。有几个身影倒在走廊的两边，她认出其中一个娇小的女孩子是塞西莉亚，另外几具尸体已经腐烂，散发出难闻的臭味。

“塞西莉亚，你还好吗？”她赶紧走到塞西莉亚的身边，将自己的手轻轻放在塞西莉亚的胸口，从中传来的微弱跳动让她安心了许多。

“太好了，她还活着。”她有些惊喜地说着。

“梦可馨小姐，你平安回来了吗？我……我看不见你，不过声音是你的声音。”似乎是听见了梦可馨的呼唤，塞西莉亚努力地睁开眼睛，用微弱的声音回答了梦可馨。

“塞西莉亚，没事就好。你哪里有受伤吗？我抱你回去休息一下。”

“没……没关系，我可以自己起来的。”塞西莉亚抓住了墙边的扶手慢慢站起身，“谢谢你这么关心我，不过我可知道你的力气有多小，还是不要太勉强自己了。”

虽然心里有些愧疚，不过梦可馨知道塞西莉亚说的是事实，她不太可能抱着塞西莉亚到病床上。

“那我来拉着你走好了，小心点，这里太黑了。”她伸出右手拉住了塞西莉亚的手。

勉强把塞西莉亚护送到病床上之后，她召唤了一个小型圣光球，以便检查塞西莉亚的伤势。她发现塞西莉亚身上的修女服被撕烂了，额头、胸部和大腿上都有些凝固的血液，手臂和腿部都有许多淤青。

“没关系，我真的没事，只是我有些累了……”面对梦可馨的凝视，塞西莉亚看起来有些害羞，她不自觉地把身体蜷缩了起来。

“他们到底对你做了什么？”梦可馨非常担忧，“这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馨儿，别在这件事上纠结太久了，她没有生命危险。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一定很能感同身受。不过你可以给她一点时间，也许她并不想马上说这件事，我们现在也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嗯……也许现在说这些不太合适。对不起……可以告诉我现在战争的情况吗？”梦可馨觉得莉莉丝的意见非常有道理，她决定换一个话题。

“没关系，我刚刚差一点没有认出梦可馨小姐的样子，毕竟你的变化太大了。”塞西莉亚回应了她一个浅浅的微笑，“敌人来过这里，不过，都被我清理掉了，就是外面那些丧尸，之后他们就没有来过医院了。不过被魔族控制的占领区越来越大了，圣女大人进去之后就没有回来，我听说她中了伊尔梦的陷阱，国民防卫军什么都做不了，金百合圣殿也难以派出支援。原本我希望能和你一起战斗的，不过或许……还能战斗的人就只有你了。对了，这里似乎还有你的东西……”

塞西莉亚从床边的柜子上拿了一个小东西放在梦可馨的手心：“这个东西，据说圣女大人在运河边发现你的时候就一直攥在你的手里，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东西吧？”

这是一个雪花形状的吊坠，摸上去还能感受到一丝冰冷丝滑的触感，晶莹剔透的样子仿佛是由最纯净的水凝结而成的。

“这个……是雅典娜姐姐留给我的纪念品，谢谢你帮我保管它。”梦可馨想起了这东西的来历，它就如同雅典娜本人一样，表面上冰冷无情，仔细去感受却能体会到隐藏其中的温柔。

【你真的觉得这个是普通的纪念品呀？这是“魔女的魔法书”，拥有这个东西你就可以使用她的魔法，这就是所谓的二重契约。这可是一份信任的证明，好好保管它吧，对现在的我们来说也有非常大的用处。】

“梦可馨小姐，不需要再自责了，我相信你已经做到了最好。”塞西莉亚对梦可馨说，“现在你必须走了，圣女大人她们需要你。请把我留在这里吧，我能照顾好自己。也许你不愿意和自己的同胞战斗，不过，公主殿下，我请求你阻止伊尔梦，这场战争原本不该发生的……”

“嗯……塞西莉亚，请多保重……”梦可馨点了点头，她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如果战争不快一点结束，她只会越来越没有能力保护大家。

【馨儿，你把那个吊坠挂在你的手镯上。然后，去旁边那个药柜，找四支“生命苏活药剂”，不要多也不要少。接下来去走廊上，我再教你怎么变身。】

“好吧……”梦可馨照着莉莉丝的提示做完了这些动作，来到了走廊上。

……

“真……真的要这么做吗？我记得爱丝特莱雅变身的时候不是这样子的呀。”

【相信我嘛，你做这个动作会很美的。我想给你的第一次战斗来一个梦幻一些的开场，让你不那么紧张。】莉莉丝斩钉截铁地说着。

“我……我试试看吧。”梦可馨有些犹豫地按照莉莉丝的提示准备开始她的变身，“苏醒吧，我……我心中的黑暗。”

为了完成莉莉丝说的变身动作，她还必须将右手举过头顶，然后踮起脚尖让自己的身体转一圈。她发现一些紫色的光斑出现在她的上方，顺着她高举的右手扩散到她的周围，跟随着她的动作像水中的漩涡一样旋转了起来。这些光斑在她的身上拼接成了深紫色的华丽连衣裙、带着金色纹路的黑色腿袜和像是紫水晶一般的闪亮高跟鞋。

做完这些，她忍不住喘了几口气：“我觉得，这有点儿像是舞蹈的动作呢。确实……很漂亮。等一等，这么说我刚才没有变身的时候一直是没穿衣服的状态吗？”

【好啦，辛苦了，我想塞西莉亚不会介意的。接下来拿起一支刚刚准备好的生命苏活药剂，扎在手臂的皮肤下面一点的位置，45度角切入，迅速地把里面的药剂推进去，小心不要把针头折断了。这样子做以后，你应该不会觉得呼吸困难和乏力了，暂时的，身上的疼痛应该也会减轻许多。】

“嗯……”梦可馨没有尝试过注射，她有些紧张地拿起注射器，犹豫再三之后还是将针头对着自己的左手手臂刺了进去，强忍着刺痛完成了注射的步骤。

这药剂似乎确实有着神奇的魔力，在几秒钟之后，她就感觉到呼吸顺畅了许多，身上的不适感也消失了。

【一支药剂的有效时间是五分钟，所以现在我们有二十分钟的时间，得抓紧时间找到伊尔梦的位置。就用刚刚那几个丧尸的残骸，感受一下其中的暗元素的特征，然后我们就依照元素的浓度前进。】

“好像，还挺明显的……”从这些丧尸残骸的身上，梦可馨可以很轻易地感知到远处传来的暗元素魔力。这些魔力如同一根根丝线一般连接到一块小小的晶石，远程控制着这些腐烂的尸体，使之能像提线木偶一样活动。

【这样子的话我们就可以确定方向了，现在打开窗户吧。我们不走地面的路线，地面上的混乱局面太浪费时间了。用我告诉你的咒语……】

梦可馨推开窗户，轻轻地吟唱莉莉丝教给她的咒语，一些冰元素自她的手中凝结，随后发射出去，在半空中幻化成由冰制成的台阶和扶手。依靠手的轻微摆动，她就在医院和不远处的建筑物的屋顶上搭建了一座天桥。

“好……好厉害。”她有些不敢相信这是自己做的。

【馨儿的悟性还是很好的，对自己有一点信心吧。现在，加快脚步跑过去吧，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但是对她来说，跑过去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这双漂亮的高跟鞋，在她跑动的时候差一点把她给绊倒。

“莉莉丝，非要穿高跟鞋不可嘛？”她有些疑惑地揉了揉自己的脚。

【因为魔法少女的魔力源泉可是女子力，魔女的礼装是运作灵契魔法回路的方式，因此这样的装扮才能把你的魔力给发挥出来。稍微习惯一下就好，注意走路和跑步的时候尽量让脚在一条直线上，重心放在前脚掌，这样子你就不会被绊倒了。】

“好吧……我明白了。”听了莉莉丝的解释，她也只能学着去适应。尽管她平时经常穿着高跟鞋走路，但是从未穿高跟鞋跑步过。在几次尝试之后，她才勉强掌握了不让自己摔倒的方法。

通过搭建天桥在半空中行动，她顺利地避开了许多的敌人，来到了一片布满废墟的街区。

时间已经过去了五分钟，一些不适感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身上。

【现在重复之前的步骤注射生命苏活药剂，然后念咒语，把武器召唤出来，这里敌人很多，我们要准备战斗了。】

“这里有战斗的痕迹，还有很多光元素的残留，也许之前就发生过战斗了吗？姐姐大人……”她一边给自己注射药剂一边说着。

被她召唤出的武器是一把巨大的镰刀，看起来与她娇小的身形毫不相称。不过实际上这把镰刀的重量却非常轻，她可以轻易地拿起这把镰刀做各种各样的动作。

这里已经再没有适合搭建天桥的建筑物，许多看起来阴森恐怖的骷髅挡住了去路，看起来战斗在所难免了。

“来吧……”她轻轻地挥了挥手，将一团凝结在手中的冰元素化作数根尖锐的冰椎，向着朝她走来的骷髅刺去。

十几个骷髅在攻击之下散架，但还有更多的骷髅聚拢过来。

【它们不是生命，只是被控制的傀儡，所以不会被你的攻击吓到的。馨儿必须主动冲过去，击溃他们的封锁线，然后我们再想办法甩开它们。时间不多了，请勇敢一些吧。】莉莉丝提示她。

“我……我试试看。”梦可馨思考着可能的做法。

她举起手中的镰刀，向着骷髅们之前涌出的方向迅速地奔跑过去。这是一条沙漏型的通道，中间最窄的位置只能容纳一个人通过。因此，她只要突破过去控制住这个路口，就能把骷髅大军堵在后面。

至于撕开突破口的方向，她只能选择使用近身战斗的魔法拼一把。

“沉沦的灵魂，执迷不悟之人，以黑百合之名，请消失吧。”她学着莉莉丝教给她的咒语，在自己的镰刀上凝结了暗元素魔法，拉进到合适的距离之后，将巨大的镰刀斜向挥舞了下去。

骷髅们的阵型瞬间被撕开了一个扇形的口子，一些骷髅被切碎，更多的则被暂时击飞在地。

她抓住这个机会跑到了巷子的中央，使用魔法召唤出了几株荆棘藤蔓，让它们织成致密的网，阻止这些骷髅过来。

“呜……好累。”刚刚的一连串动作让她觉得有些脱力，没来得及握紧的武器掉落在了地上。她捂着自己的胸口，感觉这跳动迅速的心脏像是在折磨自己一般。

【馨儿，第三针……快一点。】

她没多考虑，抽出注射器，狠狠地扎在了自己的手臂上。这一次她没有来得及做好心理准备，刺痛感让她的眼泪忍不住流了出来，几滴泪珠滴落到了地面上。药剂的效果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尽管过快的心跳和急促的呼吸被压制了下去，脱力和眩晕已经深深地缠住了她。

【抱歉，放弃武器吧，你已经拿不动它了吧。再忍一忍……】

“对不起，莉莉丝……”梦可馨勉强地念出了回收武器的咒语。

她努力地用手袖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以免视线变得更加模糊。

“看来你终究还是来到这里了呢，梦可馨小姐，你果然开始好好地了解自己了。”

这个声音是伊尔梦的声音，她四处看了看，在不远处找到了一个暗淡的少女身影。

“伊尔梦小姐?”梦可馨有些恍惚地向前走去，“为什么要这么做？明明你是那么温柔的人……这种事并不像你呀。姐姐大人和爱丝特莱雅在你那里吗？请你放了她们吧。”

“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救你。”伊尔梦转过身幽幽地说着，“公主殿下，这个国家，这个世界，如此沉重地伤害了你。而现在，敌人不堪一击，正是我们魔族复仇的机会。请你站到我这一边吧，我们可以联手，让这个伤害了你的世界付出代价。圣女小姐和一个幼小的天使，这正是为你准备的祭品，我可以用她们的灵魂为你唤回属于魔之女皇的魔力，到时候这个世界就将重新回到你的掌控之中了。”

【馨儿，请不要相信她的话，根本不存在这种需要祭品来唤回魔力的魔法。】

“伊尔梦小姐……即使你的话是真的，我也不会以牺牲姐姐大人和爱丝特莱雅为代价获得力量的。”梦可馨摇了摇头，“我……我没有仇要报，我只希望姐妹们能好好地生活下去，请你也住手……好吗？”

“你……你是笨蛋吗？”伊尔梦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惊讶，随后很快地被冰冷的表情所取代，“公主殿下，这一切不是你想要放弃就可以放弃的。如果你不愿意也没有关系，那就让我来替你做好了。”

说完这段话，伊尔梦的身影忽然消失了。

远处，一道耀眼的血红色光芒闪烁着，天空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魔法阵，这一切都散发着令人不安的气息。梦可馨仔细看了看那个区域，那里有一座造型诡异而恐怖的城堡，显然不是这座城市的造物。

“莉莉丝，我……我觉得姐姐大人她们可能就被关在那里。我……可以吗？”梦可馨指了指城堡。

【嗯……请相信自己的判断，快去吧。】莉莉丝轻声地安慰她，【放心，会没事的，你一定可以解决这一切的。】

梦可馨赶紧向着城堡的方向跑去，但在城堡正门口的草坪上，一只巨大的魔兽拦住了她的去路。

“这是……”梦可馨有些恐惧地望着眼前的生物。这个生物的下颌看上去十分强而有力，嘴上长满了尖尖的牙齿，还有四条粗壮的腿，体型比梦可馨要大了许多。

【地狱狼，一种魔兽，会使用火属性魔法。】莉莉丝在一旁为梦可馨解说。

还没有等梦可馨做好准备，这头地狱狼就扑了过来。梦可馨迅速地翻滚到了旁边，勉强躲过了这一次攻击。为了反击，她伸出右手召唤出了一根冰锥，向着自己右侧的地狱狼刺去。但地狱狼的反应同样相当迅速，立刻侧过身子。尽管冰锥刺中了目标，但未能刺中要害，梦可馨反倒将自己侧面暴露了出来。

“呜……这个……”一阵剧烈的疼痛瞬间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这是她的右手被咬住了。

这次的失误让她有些惊慌失措，地狱狼获得了一个得寸进尺的机会，将她压在了身体下面。

“莉莉丝……我……不要……”她无助地挣扎着，发现身体动弹不得，只有左手还可以活动。另一方面，地狱狼则在不断地撕扯她的右手，似乎想把这只手给扯断。

在这个位置她找不到任何反击用的武器，但本能的反应让她尽力地想要挣脱，这时候她发现自己的左手刚好可以够到地狱狼的腹部。

“请……请走开啦。”她闭上双眼狠狠地抓了下去。

右手被松开了，她随后听见了一声动物的悲鸣。

【馨儿，解决它……】

“好……好吧。”梦可馨勉强地睁开被泪水浸湿的双眼，在一片模糊中向着看起来是地狱狼的方向丢了十几根冰锥，直到再也听不见它的叫声为止。

【好啦……好啦……它已经死了哦。药剂……最后一支。然后，推门吧……】

她血肉模糊的右手已经完全没有办法拿稳注射器，她不得不用左手拿起注射器，然后扎在大腿上。这并不好受，这一次使用药剂不仅让眩晕和脱力加重，还让她有了恶心的感觉。身体开始出现没有来由的疼痛感，像是踩在碎玻璃上一样。原本广阔的视线则开始缩小，听力慢慢在减弱。

“莉莉丝……我……我好难受。”梦可馨扶着城堡的门框，将一些酸酸的液体呕吐了出来。

【推门吧……馨儿。看起来……身体已经到极限了。打败了伊尔梦以后，就可以回家了哦……对不起，结果还是太勉强你了吗?】

“没关系，还得去救她们出来……”梦可馨轻轻地推了推城堡的大门，“我真的……可以打败她吗？”

大门被轻易地打开了，她看见了伊尔梦就站在大厅中央等着她，而伊尔梦的身后依稀可以看见一个血红色光芒笼罩的结界。

“我可爱的公主殿下，已经到了这里了吗？”伊尔梦的脸上带着一抹难以形容的微笑，“那么就由我和你之间的决战来决定这场战争的胜负吧？”

“伊尔梦……我们真的必须这么做吗？”梦可馨的话语中夹杂着娇喘，“你明明……也不想和我战斗吧？”

她以为伊尔梦的笑容是用于嘲讽她的冷笑，但最终她发现这笑容是带着欣慰的情绪的，是真正的充满祝福和温暖的微笑。

为什么呢？

“好了，接招吧。”伊尔梦坚决的语气没有给梦可馨商量的余地。

她开始拿起手中的魔杖，对着梦可馨开始吟唱魔法。

梦可馨惊讶地发现一个巨大的蜘蛛丝形状的魔法阵正在自己脚下形成，而她正好就在魔法阵的中心。她尝试着移动自己的位置，但这魔法阵好像已经锁定了目标一样，牢牢将中心瞄准了她。伴随着伊尔梦的吟唱，越来越多的残缺灵魂开始在魔法阵中聚集起来，散发出恐怖的嘶叫声。

【馨儿，这个可不是闹着玩的，如果被打中的话，你会死得很难看。也别尝试躲开，以你现在的实力是躲不开的。你还有一个机会，她现在使用的魔法是需要借力量的魔法，而她的死灵魔法需要一个借力量的道具，是……是她胸前的吊坠，叫做死灵之门。现在……快一点……攻击那个吊坠，在她完成吟唱之前。】莉莉丝的语气中明显带着焦急和犹豫。

一般来说，像伊尔梦这样级别的魔法师，在战斗的时候不会在毫无防护的情况下使用需要吟唱的魔法。如果伊尔梦做了什么防御措施，那么梦可馨必死无疑。

现在，也只能孤注一掷了。

为了完成这一次精准定位攻击，梦可馨必须尽量靠近伊尔梦。她忍着痛跑了起来，在靠近伊尔梦的过程中吟唱了一个魔法，在自己的左手上召唤出了一根带刺的黑色长鞭。她揉了揉已经被泪水模糊的眼睛，瞄准伊尔梦胸前的那个小小的吊坠，用尽最后的力气抽了上去。

梦可馨的攻击没有受到任何的阻挡，直接命中了伊尔梦的吊坠，并在伊尔梦的胸前留下了一道血痕。

“呀……”受到攻击的伊尔梦倒了下去，蜘蛛丝魔法阵和被召唤的灵魂也在瞬间消失了。

“伊尔梦……”梦可馨赶紧跑到了受伤的伊尔梦身边，“请你停手吧，我不想再……”

她可以看出这次伊尔梦受的伤不轻，从伊尔梦的嘴角中流出了许多鲜血，莉莉丝告诉她这是因为死灵魔法在道具被破坏的情况下施术者会被灵魂反噬。

【你别这样子说话，用一点拷问的语气，相信我。】

“莉莉丝？”尽管不太理解莉莉丝的用意，梦可馨还是决定照着莉莉丝的话去做。

她拿起手中长鞭对着伊尔梦：“伊尔梦小姐，请你放了姐姐大人和爱丝特莱雅，马上……马上停止这场战争，否则的话……”

“算了，好吧，我答应你，公主殿下。”伊尔梦艰难地从地上坐了起来，将一把巨大的金色钥匙交给梦可馨。

“伊尔梦？”梦可馨对这样的结果有些意外。

“去吧，这次是我输了哦……这样才像公主殿下嘛。用这把钥匙就可以打开结界救出她们了。”伊尔梦无力的说着，“你破坏了‘死灵之门’，所以外面的丧尸和骷髅还有永夜魔法都会自动停止了呢。”

“好吧……”虽然觉得有些怪怪的，梦可馨还是决定赶紧去救梦芸和爱丝特莱雅出来，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虚弱了。

【馨儿，药效只剩三十秒了……去救她们出来，快一点。】

“嗯……”

尽管嘴上这么说，这段路程对她来说却并不容易。她扶着墙壁，一步一步地挪到结界旁，将钥匙插进一个布满神秘纹路的钥匙孔中。

还没有来得及看见这么做的效果，她就感觉到了一阵痛苦的[X_X]感，慢慢失去了对外面世界的一切感知。

【看来是……赌赢了呢。】

【放心，好好休息吧。馨儿，辛苦你了。】
遮盖在花都的天空的黑雾忽然消失了，许久未见的阳光重新从东方照进了这座海上的城市。起初人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当他们鼓起勇气来到残破而混乱的街道上，发现之前活动的魔物都消失了，只留下了少量残骸。这时候，大家才意识到，战争结束了。

没有多少人知道这场战争是如何结束的。对于大部分人来说，这场战争就像一次噩梦，毫无征兆地到来，又莫名地忽然惊醒。

但对于深入其中的人来说，噩梦却并没有那么容易醒来。

站在病房的窗口向外眺望，映入爱丝特莱雅的眼帘中的，只有倒塌的建筑物废墟和暗红色的尸体残骸。

“战争，真的这么可怕呢……”

在身受重伤被伊尔梦囚禁在那个城堡之后，绝望的情绪一直笼罩着她。她以为自己一定会死在那里，但最终梦芸却微笑着告诉她，她们得救了。

周围的一切都恢复了平静，翅膀上的巨大伤口却一直提醒着她之前发生的事。她的心弦依然紧绷着，无法安静下来，于是她向梦芸提出了一个请求，留下来照顾其他受伤的人。这样一来，她纷乱的心绪就有了一个可以安放的地方。

“咦？爱丝特莱雅……我们……怎么在这里？”

“馨儿，你醒了吗？”爱丝特莱雅回身坐到了梦可馨的病床旁边，“当然是你姐姐和其他的修女们送我们回来的呀。战争，结束了呢……”

“是……是吗？”梦可馨有些疑惑地看了看天花板和窗户，刚刚苏醒的她脸上泛着惨白，像是刚被暴风雨摧残的[X_X]。

“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吗？虽然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打败伊尔梦的……不管怎么样，谢谢你救了我，也祝贺你通过了魔女试炼。”爱丝特莱雅拿起一个装着乳白色液体的杯子放到了梦可馨的床边，“先补充一[X_X]力吧，这是我们好不容易找到的牛奶哦。”

“谢谢……”梦可馨努力地试图从床上坐起来，但是这非常困难。

她的右手被厚厚的绷带给包裹住了，双腿也几乎无法动弹，胸部还有一点隐隐的疼痛，唯一可以自由移动的位置就只有左手了。在爱丝特莱雅的帮助下，她才顺利地喝到了那一杯诱人的牛奶。

“味道……很好呢。”她很喜欢这杯牛奶的味道，甜甜的，还带着一些丝滑的口感。

“对了，姐姐大人去哪里了呢？”梦可馨觉得有些奇怪，梦芸竟然没有在这里等着她醒来。

“姐姐她……她说她还有非常重要的善后工作要做，所以在确认你没有生命危险之后就离开了。”爱丝特莱雅解释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走得这么焦急呢。是因为这是圣女的工作吗？”

“原来是这样子……虽然，现在见到姐姐大人的话，我还能像原来一样面对她吗？”梦可馨仔细回忆着之前发生的事，“塞西莉亚她，还好吗？我感觉她之前受了不小的伤害。还有伊尔梦……去了哪里了呢？这一次的战斗，总觉得有点儿怪怪的。”

“别担心啦，不会有事的，你姐姐早就知道你的身份了。伊尔梦似乎在我们的封印被解除之前就逃走了呢，现在大家都不知道她在哪里。塞西莉亚她没事……咦？”爱丝特莱雅惊讶地向病房旁边的角落看了看，“刚刚她还在这里的……去哪儿了呢？”

……

对于梦芸来说，这场战争有着太多的疑点，而她觉得最有可能解决这些疑点的方式，就是直接去问本人。

因此她放弃了亲自陪护梦可馨，悄悄地跑到了医院后面隐蔽的小树林，去做所谓的“善后工作”。

她根本猜不到伊尔梦会躲在哪里，但她知道伊尔梦似乎是有话对她说，因此一定会主动来找她的。

“哎呀，梦芸，从你的表情上来看，你有很多的疑惑呢。”伊尔梦的声音果然从她的身后传了过来。

“还不是因为某个神出鬼没的家伙对我们做了这么过分的事，而现在居然还敢若无其事地出现在圣女的面前。”梦芸没好气地对伊尔梦说，“你知道这一次的战争带来了多大的伤亡吗？你就不觉得这么做太过分了吗？你究竟为什么会觉得我妹妹是你要找的人呢？你是想要带走她吗？还有那个塞西莉亚也是你的人吧？你怎么能这样对待她呢？”

“那好吧，梦芸，感谢你还愿意听我解释。”伊尔梦低着头向梦芸伸出了双手，“那么我一个一个问题回答好了。首先，伤亡并不是我的错，我一开始对人群仅仅是驱赶罢了。你应该知道，所有的傀儡都是我在操控，我自然避免了可能会事实上伤人的做法。那么伤亡是怎么发生的呢？问你们亲爱的总督阁下吧。他下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命令，让国民防卫军清剿我的占领区里面的平民，于是为了阻止你们这些人类自相残杀我不得不跟国民防卫军见血了，事情就是这样子，信不信就由你吧。”

“听起来，你好像说得没有错……”梦芸回想起自己之前帮助秋雪和秋霜时候的事，似乎和伊尔梦的说法对上了，“可是……”

“我知道，即使我这样说也不能说服你，因为你会跟我说如果我没有发动战争的话，就不可能会有无辜的人牺牲。”说到这里，伊尔梦忽然抬起死死地头盯着梦芸的眼睛，“可是，你告诉我，这座城市对我们来说真的有无辜者吗？你妹妹在她的家里留下了一张字条，你一定已经看见了吧？你知道她请求你帮忙安葬的魅魔少女的身份吗？那个少女的腿上有一个特制的拘束腿环，我可以告诉你，那是奴隶商会安装的刑具，用来折磨和控制她们的。这座城市每时每刻都在奴役你妹妹的同胞，共和国的法律公然允许这样的制度存在。就算你可以对异族少女的痛苦熟视无睹，假如你妹妹问起你，你打算怎么回答她？”

“不……伊尔梦，就算是我也不能熟视无睹的……”梦芸记得伊尔梦所说的事，可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伊尔梦。

她不喜欢这样的事，却没有勇气下定决心阻止它，也无颜告诉梦可馨事情的真相。

“好啦，梦芸，你不需要这么委屈，其实你可以把你的苦衷告诉你妹妹，不过要真诚。”伊尔梦将自己的声音重新调整回了轻柔的音色，“接下来我告诉你我的目的吧，我希望测试一下梦可馨是否有资格成为魔之女皇的继承人，因为我觉得她就是预言中所说的少女。”

“那么你的测试结果如何呢？你对其他人确实都没有下死手，只对她下了死手……为什么要这么残忍？她还只是一个柔弱善良的小女孩，战斗或是成为女皇什么的绝非她的强项。不可以……宽容一点对待她吗？她遭受的痛苦已经够多了，我只希望她能够幸福……”对于伊尔梦的目的，梦芸在来之前也已经猜到了一点，不过她始终无法理解伊尔梦的做法。

她不敢想象如果自己失去了梦可馨会发生什么。她有些迷茫和焦虑地看着眼前的伊尔梦，一滴泪水悄悄地从眼角流了下来。

“唉，你们姐妹的性格真的是如出一辙。我想向你道歉，也代我向梦可馨和爱丝特莱雅道歉。我必须这么做是因为，未来的考验只会比这更残酷，假如她的能力无法通过测试，那么我宁愿由我来了结她，可以让她少经历一些痛苦和折磨。你没有办法保护她一辈子，我也不能，她需要一些压力来觉醒自己的力量，那就只有我来做这个坏人了。女孩子的命运，必须把握在自己手中。相信我，我的心里和你一样痛苦，因为预言中说的少女我们最后的希望……”伊尔梦伸出手轻轻拭去了梦芸脸上的泪珠，“其实我很欣赏她，真的。你看见她战斗的样子了吗？我在她的眼睛里看不见仇恨带来的怒火，也看不见杀戮带来的[X_X]，她的心很纯粹，仿佛没有把我当成敌人。我感觉到了，她那时候似乎也想要拯救我……即使这么做会让她很痛苦，她依然选择了保留自己的爱去战斗。这种感觉，就像当年的魔之女皇那样……”

“你是认真的吗，伊尔梦？”伊尔梦的评价让梦芸有点意外，“那你是希望带走妹妹，让她成为你们的女皇吗？”

“现在还不是时候，梦芸。去魔界对现在的她来说太早了，她可能无法适应那里的环境。而且你是她的姐姐，对于魅魔来说，成长的环境中有姐妹的陪伴是非常重要的，她们的情绪非常敏感。”伊尔梦解释说，“可是梦芸，虽然你给予了她充足的水和食物、华美的衣装、舒适的房屋，也把她保护得很好，却没有给她最重要的东西。你口口声声说希望她能幸福，实际上你现在做不到，如果继续这样子下去的话，未来你也做不到……”

“最重要的东西？”梦芸对这样的说法感到很疑惑，“是因为我没有足够的时间陪着她吗？可是现在的局势……”

“不是这种东西啦，我都有点怀疑圣女不懂人心的说法是真的了，至少你不太懂她的心思哦。”伊尔梦摇了摇头，“你没有给她的东西，是‘活下去的理由’。也许是你真的把她保护得太好了，她觉得自己没有存在的意义。我第一次和她见面的时候，轻易都能看见她眼睛里的绝望。她根本不是来履行修女的职责讨伐魔族的，她只不过是在寻找一把可以刺穿她的心脏的利刃罢了。我真的很心疼她……你可是圣女呀，你一定有能力引导她的。你不要抱着你可以为她建立一个能够让她幸福生活的世界的想法，这不是你一个人能做到的事，而她也会觉得拖累了你而十分痛苦。这个世界，由你们姐妹共同来打造，不是更好吗？甚至你们还应该吸收更多的人，让更多志同道合的人在一起完成这个使命，你觉得怎么样呢？”

“你说得有道理，可是……”

“可是你还不知道该怎么做，是吗？”伊尔梦直接打断了梦芸有些磕绊的话语，“我给你一个小提示吧。你还记得圣骑士团吗？”

“圣骑士团？是指圣战时期存在的、由普世圣女领导的三大圣骑士团吗？”梦芸很很快就想起了关于这个话题的内容。

所谓的圣骑士团，是在圣战时期建立起来的军事化修会。骑士团的成员既是修士，也是圣骑士。骑士团也拥有一片属于自己的骑士领，拥有相当于一个国家，可以独立制定自己的法律、货币等等。骑士团与一般修会不同，骑士团的成员可以一定程度上自由行动，并拥有治外法权。在涉及魔族的圣战中，骑士团承担作战义务。

在神圣帝国的历史上存在过三大圣骑士团，分别是蔷薇骑士团、黑鹰骑士团、清泉骑士团，曾经在圣战中立下过赫赫战功。最后的魔族国家灭亡之后，圣骑士团失去了存在的意义，纷纷被裁撤。

“你是说，重新建立圣骑士团？”她很快明白了伊尔梦的意思。

“正是。我已经给了你这个机会，帮助你证明魔族的威胁仍在。”伊尔梦点了点头，“你可以建立圣骑士团，让你妹妹担任团长。这样一来，无论你们想做什么事都方便了很多，不是吗？”

“原来如此……”梦芸没有想到伊尔梦为她考虑了这么多，“谢谢你……”

“用不着谢我，毕竟是我先伤害了你们，就当作是我给你们的补偿吧。”伊尔梦轻轻叹了口气，“我还有一个人需要道歉，可以把时间留给我们吗？”

“我明白了，那么我就先走吧。”

……

“女皇陛下，任务已经完成了……”一个小小的身影拨开了旁边的灌木，提着破烂的衣裙走到伊尔梦的身边。

这个身影是塞西莉亚，她的眼神中充满了疲惫和迷茫。她轻轻地斜过身子，依偎在伊尔梦的身上，仿佛身上的重担终于被卸下了。她的右腿上也绑着一个小小的金属腿环，看起来与她的样子非常不相称。

“塞西莉亚，我知道。你做得很好……辛苦了，扮演这个角色很不容易吧？”伊尔梦在她的头上轻轻抚摸着，“你对梦可馨的印象如何呢？你喜欢她吗？”

“和女皇陛下说得一样，她温柔、纯洁、善良，但在危险的时候表现得沉着又勇敢，是一个优秀的女孩子。她很愿意为别人考虑，能把其他人的痛苦当作自己的痛苦……其实我，也很喜欢她呢。”塞西莉亚回答道。

“嗯……是吗？那就好。”伊尔梦低着头看着眼前的少女，她有些欣慰也有些愧疚。

有些恶并非是她所犯下的，但她是时候做出弥补了。

“那么女皇陛下，我们的下一个任务……是什么？”塞西莉亚有些好奇地看着伊尔梦，她还不知道伊尔梦的表情的含义。

一直以来她所需要做的也只有听从伊尔梦的命令，体会情感这种事，她有尝试着做，却不相信自己能够做到。

“塞西莉亚，不需要再等下一个任务了。”伊尔梦蹲下身子，用魔法击碎了塞西莉亚腿上的腿环，“你就留在她的身边吧，她也希望你能留下来。”

“女皇陛下，你要抛弃我吗？请不要……”塞西莉亚似乎对伊尔梦的话感到非常害怕，她连忙摇了摇头，眼角的泪水也滑落了出来。

“不是这样子的，我依然很喜欢你，只是从现在开始，你已经不再是我的一部分了。”伊尔梦紧紧地抱住了塞西莉亚，“我在圣女大人的面前斥责过这个国家的奴隶制度，在我们的国家，同样不应该有这些。我已经伤害你太多了，我不想再给你带来痛苦，之前我向你保证过这是最后一次。所以现在，我想给你找一个温暖的家，希望你可以拥有属于自己的生活和幸福，把握自己的命运。”

“可是，我自己什么都不会做，她们猜到了我的身份的话，或许也会讨厌我的……”塞西莉亚低下头说着。

“梦可馨小姐会需要你的帮助，你在她最困难的时候开导了她不是吗？我相信她已经把你当作了她的伙伴，现在或许还在担心你呢。”伊尔梦继续安慰她，“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故事吗？精灵族与魅魔族，自古就是天然的盟友，你们同诞生于芙蕾雅女神。当年魔之女皇莉莉丝与森精女王诗寇蒂曾经在一起联手击败了天界的天主之国的军队，并在精灵旧都提尔黛拉的废墟上订立了永久的友谊之约。现在的精灵族四分五裂，或许已经没有多少人记得这些事，但是你一定不会忘记这些吧？或许你可以代表森精灵，重建和魅魔之间的关系纽带。所以，回到她的身边吧，相信我们以后还有机会再见面的，我希望到那时候你已经找到了真正的自己。”

“女皇陛下……”塞西莉亚有些不舍地松开了伊尔梦的手，“我明白了，非常感谢……”

“再见了，塞西莉亚。”伊尔梦向塞西莉亚挥了挥手，目送着她重新钻进灌木丛中，离开了这里。

“这样一来，一切都尘埃落定了呢。”

……

战争结束数个小时之后，姗姗来迟的苏美月才带着金百合圣殿的支援赶到花都。为了完善重建圣骑士团的方案，梦芸赶紧把她叫到了身边。

“我还在奇怪你怎么没有去照顾妹妹，原来是为了这件事。”苏美月仔仔细细地听了梦芸的想法，“我能理解圣女大人的想法，这确实是一个很大胆的设想，但是……以前的三大圣骑士团，都是男性修会呀。他们能这么容易接受这种事吗？”

“关于这件事我已经想到办法了。”梦芸对苏美月说，“请跟着我去就是了。”

苏美月对此有些疑惑：“你真的有办法对付那个老谋深算的总督了吗？”

尽管将信将疑，她依然决定陪着梦芸前往总督府。

或许，这就将是改变的契机了。
要想说服总督并非易事，梦芸过去在解救梦可馨的时候就曾经吃过他的亏，这一次她不仅要帮梦可馨争取到一块骑士领，还要为自己以前受到的委屈讨回一个公道。

为此她需要一个更加周全的计划。

花都共和国作为神圣帝国目前唯一的自由市，其制度与其他的贵族领、主教领都不同。花都共和国的总督及其下属的十人委员会在非战时并不具有绝对的权力，而是要受到公民大会的制约。相应的，总督也会由公民大会选举产生，并且可以被决议弹劾。

这就给了梦芸不通过军事手段就能给花都施压的机会。

于是，在这一天的下午，一些混乱的人群聚集在了总督府附近，他们中的一些人手中还举着巨大的牌子。

“圣女大人，这就是你的安排吗？”苏美月小声地向梦芸嘀咕着，“这么做真的有用吗？”

“这些人只能起辅助作用。我们不是这里的公民，为了影响公民大会的决议，我们还需要一个代言人帮助我们点燃情绪。”梦芸解释说，“我会让他不得不求助我的。”

“靠那两个小女孩吗？我有点担心……”苏美月低着头揉了揉自己的裙摆，“希望不会有什么意外。”

“我们可以保护好她们的，别担心。虽然很不喜欢这样子，可我不得不走出这一步……”梦芸拉起了苏美月的手，“我们走吧，再去见……那个家伙。”

苏美月没有再说话，她从梦芸湿润的眼睛中看见了羞耻、愤怒和痛苦，那一切都清楚地表明曾经在这里发生的事对梦芸的影响。

她比谁都更希望梦芸可以走出这件事的阴影，所以这一次的计划她们也必须成功，她必须为此而全力以赴。

她们悄悄地穿过混乱的人群，来到总督府高大的墙壁旁边。

从这里开始，她们将分头行动。梦芸告别了苏美月，一个人走进了总督府的大门。

“圣女大人，您希望能会见总督阁下吗？请稍等。”一个侍从打扮的男子领着梦芸走到了一间宽敞的会客室，“等公民大会结束，我们会通知您。”

梦芸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心里思考着下一步的行动。

她当然不会单独会见总督，那样的话她将毫无胜算，而公民大会则是她的机会。

现在的她只能静静地坐在座位上，假装等待总督，实则等待着她的计划的实施。

一段不短的时间过后，一阵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从天花板传了过来，随后又传来了天花板裂开的声音。她赶紧侧过身在地板上迅速向后翻滚了几下，总算勉强躲过了塌落的天花板。原本整洁的会客室现在充满了尘埃和残渣，可以依稀看见中间的桌椅已经被混凝土砸烂了。

“啊……好疼。”她慢慢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伸手去触摸那个刺痛传来的地方，一瞬间她就感觉到一阵更剧烈的刺痛。

“这是……”她做了几个深呼吸，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一根细长的钢筋刺入到她左手的手臂上，鲜血一下子将这只手染成了绯红色。

“圣女大人，您没事吧？”刚刚侍从又回到了这里。他注意到了梦芸的伤势，伸出手想要扶梦芸一把。

“不……不用，我……我不能害怕。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梦芸使劲摇了摇头，耳鸣和眩晕让她的精神几近崩溃，她微弱的说话声中也夹带着些许颤抖。她抬起头，却无法看清楚眼前的侍从的样子。

“圣女大人，楼上发生了爆炸，我们现在无法得知会议现场的情况。”侍从向她解释说，“我必须要撤退了，这里将交给国民防卫军负责，请您也马上撤退吧。”

“让我留在这里……”梦芸抬起头紧紧盯着侍从的虚影，“刚刚的爆炸，是黑魔法……这场袭击应该是魔族策划的。关于魔族的问题，请交给我……”

“可是……”

“别可是了，去求援吧，你留在这里帮不上忙。”她用尽力气加大了自己的声音嘶喊道。

“是，我明白了，圣女大人，请多保重。”

侍从离开了。

“唉，真的不习惯……这样子说话。”她感觉到了嗓子被灼烧一般的疼痛，这让她忍不住干咳了几声。

不过现在她总算有机会治疗了。她把身体挪到了一个看起来比较稳固的墙角，在自己的身体周围凝结光元素和水元素。她撕下了旁边的一小块窗帘，用召唤出的圣水清洗一下，随后给自己施加了镇痛魔法，再伸手慢慢地将刺入手臂的钢筋给拔了出来，最后用这一条临时制作的“绷带”将伤口包扎好。

“这……呀……真的好疼。”她拿起多余的布料擦去眼角上的几滴泪珠，“还是第一次……给自己疗伤呢。”

但过了一会儿，侍从再一次回到了这里，还带着一个拄着拐杖的小女孩。

“咦？你不是……”梦芸作出了惊讶的表情。

“圣女大人，我在外面遇见了这个小女孩，她说她必须要见你，还说她知道关于这次袭击的线索。”侍从向梦芸解释说。

“我……我的名字是秋霜，圣女大人，我……我有话想对你说。关于这次的袭击，有一个请求……”小女孩走到了梦芸的身边用羞怯的口吻诉说着，“我知道袭击者是谁，她是我的姐姐秋雪。那个……她其实，只是想帮我……我可以说服她停手，拜托你，请不要杀了她，好吗？”

秋霜一边说着一边抽泣了起来，梦芸只好伸出手抚摸她的身体来安慰她。

“好……我知道啦。”梦芸对着侍从说道，“那么这孩子就交给我吧，我会照顾好她的，请你快一点离开吧。既然是涉及到魔族的事情，我一定会处理好的。”

“那就拜托您了。”

目送着侍从离开后，梦芸和秋霜都松了一口气。

“圣女大人……你怎么，受伤了？不要紧吗？”秋霜对着梦芸露出了担忧的神色，“我以为我们只是……”

“没关系的，这样子更逼真一点不是吗？”梦芸为秋霜作了一个浅浅的微笑，“我们还是按计划行事。”

她扶着秋霜走出了会客室。

走廊上散落着一些碎掉的花盆的碎片，用来放花盆的小柜子也变得东倒西歪的，好在去往二楼的路并没有被堵住。她们摸索着昏暗的走廊，来到了会议区的附近。

里面的情况并没有比外面好到哪里去，前来参与公民大会的代表们乱成一团，地上有几个负责守卫的士兵的尸体，许多人惊恐地望着站在中央平台上身披血色衣裙的少女，她手里捏着一把血红色的匕首，刃尖指着另一个正在瑟瑟发抖的少女。

与秋霜所说的一样，袭击者确实是秋雪，被劫持者则是苏美月。

会议区被结界所封锁，但这个结界却没有阻挡她们。梦芸和秋霜悄悄地穿过入口处的结界，溜进了会场中。

她们沿着入口处的通道径直走到了中央平台旁，但这个举动显然是被秋雪给发现了。

“那边溜进来的人，请你们不要再靠近了，否则她……可能会有危险。”秋雪一边将匕首靠近苏美月的颈部，一边稍稍向后退了一些。

“秋雪小姐，你不需要这么做。”梦芸首先从通道的阴影中走了出来，“我可以听一听你的想法，不过请你放开她，好吗？”

梦芸的突然出现很快就吸引了周围人们的目光，他们眼巴巴盯着梦芸，似乎是在指望她能改变目前的局面。

“那好吧，只要你们不攻击我，我可以不这样子对待她。不过……”秋雪指了指环绕在会场四周的结界，“你们别想逃跑，我已经在这里部署了爆炎阵，如果你们轻举妄动的话，我就引爆这里。”

“我不会伤害你，只是你妹妹希望你住手。”梦芸向秋雪伸出了沾满尘土和血迹的双手，手中空无一物。

“既然这样，那你走吧。”秋雪放下了匕首，从背后推了苏美月一把。

已经受到了惊吓的苏美月似乎还没有完全回过神来，秋雪的推搡让她不小心摔倒在地上。她努力地支起身体，挪到梦芸的身边。

“圣女大人，我很抱歉……”苏美月抽泣着对梦芸说道，“她……她太强了，我不是她的对手，反而被她给抓住了。”

“没关系，接下来就交给我吧。你好像受伤了……请忍耐一下。”她抱起躺在地上的苏美月，将苏美月安置在旁边的墙面附近。

“现在，请你告诉我，是什么让你即使借助恶魔的力量也要做这样的事。”梦芸转过身继续和秋雪对话，“我想要听一听你的理由，因为做出这种选择的人，内心一定都很绝望，也许我可以帮助你……”

“圣女吗？我不知道你会不会理解我的感受。我想要的，是让这个城市腐朽的执政者消失。”秋雪用匕首指着十人委员会的座位嘶喊着，“他们这些倒行逆施的权贵在刚刚过去的战争中背叛了我们，因为他们，我失去了我的父母，失去了我的朋友们，失去了一切，我的妹妹也在战争中受了重伤。我要求审判他们这些罪人，并永久地裁撤十人委员会……这就是我的要求了。我知道，公民大会不接受一个女性提出的议案，因为我并不是你们的公民，那么我手中的匕首，我的恶魔之血，会让各位代表答应的。圣女小姐，觉得如何呢？”

“能详细说说所谓的背叛事宜吗？”梦芸作出一脸诧异的表情，“据我所知，这场战争是魔族发起的……”

同时她也注意到坐在十人委员会专属坐席的总督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

她知道总督在期待着国民防卫军的支援，不过她早已用事先安排好的人群封堵了路线，让总督永远等不来他想要的支援。

“关于这一点，圣女小姐就直接问问这家伙本人吧。”秋雪将手中的匕首指向了总督，“我倒是想要听听他如何解释国民防卫军向魔族占领区逃出来的平民开火这件事。”

说完，她从裙摆底下掏出了几支带血的弩箭丢到梦芸的面前：“据我所知，是圣女小姐击败了魔族，所以你一定很清楚战场上的情况。你告诉我，在战场上有使用这种弩箭的魔族吗？”

“这……”梦芸捡起了地上的弩箭看了看，“没有，这是国民防卫军的制式武器，没有魔族使用过的痕迹。而且，这上面的血迹……是人类的。外面那些骚乱的人群，难道也是为了这件事……”

“呵呵，这样的话，就没有什么可以狡辩的了吧。”秋雪似乎得到了让她满意的答案，“接下来，就让我……”

这时，躲在后方的秋霜忽然走了出来：“请等一下，姐姐，这样子不是解决问题的方式。”

“妹妹？”听到秋霜的声音，秋雪稍稍愣了一下，“请不要妨碍我。难道你就那么轻易地原谅那些家伙了吗？”

“不是这样子的……”秋霜含着泪摇了摇头，“我只是不希望以姐姐的牺牲为代价换来对我的补偿，对我来说姐姐才是最不可或缺。所以我才向圣女大人请求，带我来这里阻止你，在姐姐犯下最可怕的错误之前。”

“秋雪小姐，我为你的遭遇感到很抱歉，可我还是希望你能住手。”梦芸继续劝说秋雪，“你有没有想过，即使你今天处决了这些人，十人委员会就此解散，花都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呢？你和我，还有其他人，都会死在这里。城市里的其他人，会忘掉这件事。他们会再一次选出执政者，换另一个名称，一切照旧。请你给我一个机会，也给花都的公民大会一个机会，议会存在的意义就在于我们可以不流血地解决争端，也会从过去的错误中吸取教训。我们不会姑息在这次事件中犯下罪责的人，但也不要让无辜者的鲜血为此陪葬。你愿意，相信我吗？”

“圣女小姐，你说的话，是真的吗？”秋雪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动摇的神色，“我很希望相信你，可是我已经……”

“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哦，我知道你的心还没有完全被腐蚀。”梦芸一边轻声说话一边慢慢向着秋雪走去，“不要让复仇的欲望盖过你对妹妹的眷恋，现在，接纳我吧……”

她轻轻地伸手抚摸了秋雪的头，凝结少量暗元素让秋雪陷入了昏睡，随后抱起秋雪，将秋雪安置在了苏美月的身旁：“辛苦了，接下来就请交给我吧。”

笼罩着会议区的暗红色结界迅速消失了，发现危机解除的人们终于爆发出了欢呼。但对梦芸来说，这一切还没有结束。

“总督阁下，不要以为我会为谈判而说谎。”梦芸快步走到了总督的面前，“答应她的事我会做到。现在我希望你能解释一下向平民开火是怎么回事。这件事你到底知不知情？又是谁下的命令？”

梦芸清晰的声音也盖过了人群嘈杂的欢呼声，很快大家都意识到还没有到可以欢呼的时候，场上瞬间安静了下来。

“这……此时我并不知情，我在战时已经将指挥权全权委任给了城邦最高指挥官。”总督支支吾吾地回答道。

意识到皮球被踢到了自己这里，城邦最高指挥官慌忙辩解道：“这分明是总督下的命令，他告诉我在魔族占领区接触过多黑雾的人可能会被感染……”

“算了，现在没有证据证明是谁下的命令，不过我会追究到底的。”梦芸加重了语气说道，“不管怎么样，花都共和国的保卫力量薄弱、不堪一击且管理混乱的问题已经很明显了。那么针对花都目前的问题，我有三条提议。第一，从公民大会中另成立调查组，彻底调查战时攻击平民的情况，由财政作出补偿。第二，加强对国民防卫军的管理，国民防卫军应有拒绝不合理命令的权力。第三，由金百合圣殿全权在花都附近建立一支新的圣骑士团，巩固帝国的东方屏障，应对新的魔族威胁。不如就由公民大会来表决如何？”

听了这些建议，总督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随后宣布：“那就按照圣女大人的意思开始表决吧。”

表决的结果很快出来了，公民大会以较高票数通过了梦芸的第一条和第三条建议，但第二条则以微弱的差距未能通过。

“日光公主，这就是你设下的阴谋吗？你果然是成长了啊。”总督在一旁用极小的声音抱怨，“你们的演技可真不错，这第三才是你的目的吧？”

“哼，彼此彼此嘛。”梦芸俏皮地笑了笑，“你不会想要反悔吧？”

“虽然这不符合决议提出的流程，但是既然表决过了那就必须执行。”总督明确地回答了她。

“嗯……那么那两个小女孩我也带走了，毕竟涉及魔族事务嘛，总督阁下应该能理解吧？”

总督府的事件至此暂时落下了帷幕。

……

黄昏时分，梦芸带着大家回到了由祈月军团控制的原魔族占领区。由于之前的战争中，国民防卫军已经元气大伤，因此祈月军团以圣女的名义接管了这片布满废墟的城区，梦可馨所在的医院也成为了金百合圣殿的临时据点。

确认没有人尾随之后，梦芸重新唤醒了秋雪。

“好吧，这里已经安全了呢，非常感谢你们愿意帮助我。”梦芸对着秋霜和秋雪说道，“那么，按照约定，我会把关于这场战争的真相全部告诉你们。”

她将秋霜和秋雪拉到了医院外围的围墙旁边，然后将自己来到花都之后的经历从头到尾解释了一遍。

“原来魔族发动战争是为了保护她们的公主。”秋雪对梦芸说的话表示非常惊讶，“魔族的公主一直住在我们的城市，这件事以前从未听说过呢。我还以为魔族已经是传说中的事了……”

“而且魔族的公主竟然是圣女大人的妹妹，这未免也太巧合了。”秋霜也忍不住感叹道，“不过她为什么会被囚禁了那么久的呢，听起来好可怜……”

“其实在花都共和国还有数量相当的魔族存在。”苏美月向她们解释说，“魔族曾经的领土被人类全部占领后，许多旧魔族区域残存的魔族被人类殖民者捕捉成为奴隶。那些殖民者们通过花都共和国这一个自由市作为口岸，将异族奴隶秘密卖往神圣帝国全境，以此换取资金和技术支持。三百年来这件事在贵族和教会内部早就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对于像她这样的魅魔，她们没有多少力量，所以无法用来工作，但却可以作为发泄欲望的玩具，因此她们……”

“好啦好啦，不要再说下去了。这件事听起来太可怕了……”秋雪连忙惊恐地摇了摇头，她觉得这样的故事有些不忍卒读。

“似乎从情感上有点理解魔族再次发动战争的原因了，”秋霜不禁叹了一口气，“如果是我的话也会很气愤吧。原来我们并没有赢得战争，而是魔族的公主自愿为我们调停……她的心可真好呀，和我想象中的魔族完全不一样。不管怎么样，我希望她能平安无事。”

“希望她不要再有想要死去的想法就好了，像她这样善良的人不应该这么悲惨地结束自己的生命。”秋雪同意了妹妹的看法。

“一开始的我只是将她的身体从牢笼中解救出来，她的心却依然还被囚禁着。这件事是我的错，我没有能理解她的痛苦，所以这次我不会再犯这样子的错误了，请相信我。”梦芸压低了声音对她们说道，“抱歉，我似乎太感性了呢……那个，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需要我送你们回家吗？”

“关于这一点嘛……”秋雪向身边的秋霜看了一眼，“我和妹妹还有两个请求，希望圣女大人可以答应我们。虽然，可能有一点过分……”

“没关系，有什么想说的就尽量说出来吧。”

“那好吧……”秋雪有些胆怯地小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其实……圣女大人之前提到的圣骑士团，不知道可不可以让我们也加入。”

“还有，我们希望可以见到梦可馨小姐一面，毕竟是传说中的魅魔的公主。”秋霜补充说。

“你们真的要这么做吗？”苏美月的表情有些为难，“加入圣骑士团意味着你们要加入教会成为修女，这样的话你们或许会失去原来的生活的。”

“我们早就已经没有原来的生活了……”秋雪向梦芸和苏美月解释说，“我们的家在战争中被摧毁了，也没有其他人的家人，现在的我们已经是完全的流浪少女了。而且，现在我们刚刚做的那些事得罪了权贵，这个糟糕的城市我们真的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听到你们这么说，我很抱歉。只要你们愿意，教会就是你们的第二个家，至少在我控制下的修会我可以做这样的保证。”梦芸用轻柔的语气回答了她们，“圣骑士团是我为妹妹准备的，我相信你们可以和她成为朋友，所以我非常愿意接纳你们。只是有一点，圣骑士团的战斗有一定的危险性，请做好心理准备。如果没有疑问了的话，可以和我们一起回到医院里面，跟妹妹还有爱丝特莱雅聊一聊关于圣骑士团的想法，其实我还没有来得及告诉她们这件事呢。”

“太好了，非常感谢圣女大人。”听到了这个答复，秋霜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好吧，真拿你们没有办法。”苏美月也无奈地笑了笑，“那么我们就回去吧？我想梦可馨小姐一定很好奇我们为什么去了外面这么久。”

“那么妹妹，在见到传说中的魅魔公主之前，我们先来打一个赌吧？”秋雪偷笑对秋霜说道，“你觉得她会是长得漂亮还是长得可怕呢？”

“魔族的公主，怎么想还是应该长得可怕吧……”秋霜在脑海中想象着自己以前听说过的那些关于魔物的描述。

“不不不，我觉得，既然魅魔可以魅惑那么多人，样子应该是漂亮又可爱才对。”秋雪迅速地反驳了秋霜的观点。

秋霜和秋雪的举动把梦芸也逗笑了，她向苏美月使了一个眼色：“看吧，这样子的结果也不坏呢。”

苏美月也捂着嘴点了点头。

不管怎么样，她们在这一天确实完成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勾画一个从前没有人敢于去设想的未来。

在解决了所有外部的障碍之后，梦芸还剩下最后一件需要确认的事，那就是梦可馨本人的意愿和状态。

为此，在让梦可馨和其他人见面之前，她决定先和梦可馨谈一谈。

夜晚的医院里一片漆黑，梦芸一边为大家打开灯光，一边领着大家来到了楼上的大厅。在这里，她们遇见了站在阳台边上的爱丝特莱雅。

爱丝特莱雅还没有注意到梦芸等人已经回来了，她有些入神地望着外面的夜色，让人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爱丝特莱雅，你还好吗？”梦芸轻声向爱丝特莱雅问候，“是有心事吗？还是身上的伤口还在疼？”

“诶？梦芸姐姐……”爱丝特莱雅对预料之外的呼唤有些惊讶，“不，我……我没事。之前姐姐去哪儿了呢？秋雪她们也来了？”

“我有一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梦芸走到爱丝特莱雅身边拉起了她的手，“关于今后的一些事。”

“爱丝特莱雅小姐，你好，我是候补圣女苏美月，是圣女大人的助手。”苏美月向爱丝特莱雅自我介绍道，“我是来……负责这次事件的善后工作的。对了，圣女大人，接下来我应该做些什么呢？”

“你先带秋雪和秋霜去休息一下，然后去找找‘那个孩子’吧，她应该还留在外面的院子里不知所措，把她带回来，我们的计划也需要她。最后等伊莎贝尔到这里就可以了。”梦芸向苏美月下达了指示。

“嗯……你好。”爱丝特莱雅有些羞涩地用另一只手向苏美月挥了挥手，“请多关照……”

事实上她早就在梦可馨的梦境里认识了苏美月，这让她有些慌乱，最终她还是决定假装第一次和苏美月见面。

“好啦，爱丝特莱雅先跟我来吧。”梦芸赶紧拉着爱丝特莱雅走进来旁边的一间空着的病房。

面对着一脸疑惑的爱丝特莱雅，梦芸将梦可馨的身世和成立圣骑士团的计划仔细解释了一遍，并邀请爱丝特莱雅配合这一行动。

“你觉得怎么样呢？”梦芸向爱丝特莱雅问道。

“既然是梦芸姐姐的意思，那么我一定会全力帮忙的。”爱丝特莱雅回答说，“不过，不知道馨儿是怎么想的……我……我不知道我的愿望是什么，现在我只希望她的愿望可以实现吧。”

“别担心，我等会儿会和她谈谈的，你先去外面等一会儿吧。”在刚要走出门的时候梦芸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对了，明天再来找我谈一谈吧。”

“还有……其他我可以帮上忙的地方吗？”爱丝特莱雅不明白为什么梦芸要突然停下来。

“不是这样子的。”梦芸摇了摇头，伸手在爱丝特莱雅的脸颊上抚摸了一下，“是你需要帮助，别再忍着了。我注意到你现在一直很紧张和焦虑，一直有悄悄看看周围和捏裙子的小动作，说话的时候语气也很不自然，呼吸比平时的时候要急促一些。你也是学习过灵魂魔法的，你就没有发现自己有点儿不在状态吗？是因为这次创伤给你留[X_X]影了吗？你会受伤是我的责任，你也是我的家人，所以我必须要好好照顾你才行。”

“好吧……谢谢，梦芸姐姐。”爱丝特莱雅点了点头，她其实也注意到了自己状态的异常，但是并不好意思直接说出来，没想到直接就被梦芸看穿了。

“真是的，大家都不那么坦率呢。”梦芸忍不住叹了口气，拉着爱丝特莱雅回到了外面的大厅。

接下来，她必须帮梦可馨调整好状态，引导梦可馨成为可以领导骑士团的修女。

她在梦可馨的病房门口做了一个深呼吸，随后悄悄地打开房门，走了进去。她没有打开灯，只是悄悄地拉开了窗帘，让几簇月光照射进来。借着暗淡的月光，她轻轻走到梦可馨的床边。

“我……我会为我的亵渎道歉的……请不要……”此时的梦可馨正在扭动着身子说着奇怪的梦话，“那里……不可以做那种事……”

“咦？”梦芸对这些话语有些诧异，“这是怎么了……”

她轻柔地推了推梦可馨的身体：“妹妹，听得见我说的话吗？”

“诶？”梦可馨似乎受到了一些惊吓，她有些困惑地睁开眼睛，发现梦芸正在身边看着她。

“是……是姐姐大人？”她悄悄地蜷缩了一下身子，“我……对不起，那个是噩梦……”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害怕，但是她觉得自己很难再恢复原来和姐姐那样的关系了。她现在是魔族的公主，理论上来说是圣女的敌人。以前梦芸隐瞒着这件事或许是有原因的，但现在她已经捅破了这层窗户纸，让或许会让矛盾变得尖锐起来。

不管怎么样，她在心里做好了受到惩罚的准备。

“很抱歉打扰你睡觉了，我的公主殿下。”看到梦可馨的反应，梦芸忍不住偷笑了一下，“为什么要躲着我呀？是害怕我会伤害你吗？”

梦可馨没有回答她的话，看起来似乎还在纠结着应该如何回应。

“我很感谢你救了我，真的。我也祝贺妹妹找回了属于自己的身体。”梦芸为她作了一个甜美的微笑，“应该道歉的人是我才对。一直以来我都以为只要给妹妹提供一切的美好的东西，就足以让妹妹获得幸福。其实我仍然是自私的，因为我以前抛弃了妹妹，为了弥补这份负罪感才一直给予妹妹各种各样的东西，想要让妹妹在剩下的日子里都可以获得宠爱。我一直忽略掉的东西就是妹妹的感受……你远比我想象的要优秀，这样的你才不应该在囚禁在甜蜜的牢笼中。那么妹妹有想过以后想要做什么吗？我听说成为魔法少女之前都会许下一个愿望，可以告诉我你的愿望吗？”

“以后……的事？”梦可馨对这样的说法有些迷茫，“我……我其实还不清楚。”

梦可馨自然还记得自己的愿望，但是她却没有勇气直接说给梦芸听。

“嗯……有一些事情我必须得告诉你，关于你的种族的。”梦芸稍稍压低了自己的声线，“我看见了你让我安葬的那个魅魔少女的遗体，我和美月调查发现她是一位逃亡的奴隶少女，她的身上有不少被虐待的旧伤。花都共和国是奴隶贸易的中心，有许多在旧魔族区域被捕捉的魔族会作为奴隶通过花都的贸易集市流入神圣帝国内部，她们大多都有着非常悲惨的命运。其实，你也是她们之中的一员，你的母亲就是作为奴隶被我的父亲买走的。”

“姐姐大人，你说的事情是真的吗？除了我以外还有很多姐妹们……”面对这一席话，梦可馨露出了惊讶了表情，“教会不是已经取缔这种事情了吗？”

“只是取缔了人类奴隶贸易，对于异族则没有限制。”梦芸的眼神中充满了失落和无奈，“我很遗憾，现在我们没有任何办法能帮到她们，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魔族说话的余地，也不会有人帮助她们。”

“好吧……只是，为什么姐姐大人要和我说这些呢？这并不符合圣女的立场……”听到这样的消息，梦可馨也觉得有些难过。她想到那个舍身帮助她的魅魔少女，伸手揉了揉被润湿的眼睛。

“因为你是她们的公主，有权利知道这一切。”梦芸向她解释说，“不知道你会接受哪一种命运。如果你只想作为普通的女孩子活下去，我可以帮你隐藏身份，让你在陌樱学园完成学业，成为金百合圣殿的治疗师，远离争端。如果你希望作为魅魔公主反抗人类的残暴行径，想要恢复魔族的国家，我可以送你去旧魔族区域的殖民地，那里是冲突最激烈的地区，也许你可以找到魔族残存的反抗组织并肩作战，我也保证作为圣女我不会和你战斗。妹妹自己是怎么想的呢？是站在人类这一边还是魔族这一边呢？”

“我……”梦可馨觉得这样的问题让她很难回答。

【馨儿，你姐姐提出的这两个方案都不是最好的选择。你还记得你对着我许下的愿望吗？把那段话再和她说一遍，相信你自己的判断，她会理解你的。我相信她也是在期待你说出那个答案。】莉莉丝悄悄地提示了她。

“嗯……好吧。”梦可馨纠结了许久之后终于决定回应梦芸的问题，“姐姐大人，我并不想接受任何命运。只有胆小脆弱的小女孩才会做选择，而我想要人类和魔族都能拥有幸福的生活，让这场战争不要再继续。不管是人类还是魔族里面都有善良的人，所以我们并不是非要战斗不可的，如果这是命运，我会想办法斩断它。我们的女神莉莉丝曾经告诉我们‘女孩子的命运必须把握在自己手里’，所以……这就是我的选择。这样做……可以吗？”

“原来如此，妹妹是这么想的吗？果然……我真为你骄傲。”梦芸伸手在梦可馨的头上温柔地抚摸了几下，“那么，我可以放心地把圣骑士团交给你了。”

“圣骑士团？那是什么呀？”梦可馨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但是她能感觉到这个词代表的意义并不一般。

“是我送给妹妹的礼物，一个属于你的新家。如果想要实现那样的愿望的话，你会用得上它的。”梦芸继续向梦可馨解释道，“因为，要想实现妹妹的愿望，只靠我一个人是不够的，只有我们两个人恐怕也不行。圣骑士团是一个将愿意为了信仰而战斗的人们组织到一起的特殊修会，除了作为我的封臣的义务之外，就会是一个独立王国，并且在神圣帝国内部拥有特权，而我希望你可以成为圣骑士团的团长。拥有了圣骑士团之后，我们就可以把认同妹妹的愿望的人聚集在一起了，而且也能收容那些无处可去的魔族少女们。”

“姐姐大人，这样重要的职责，真的可以给我吗？现在的我还什么都做不到……姐姐大人是因为我才愿意帮助魔族的吗？”梦可馨有些紧张地看着梦芸的眼睛，这一次她在姐姐的眼神中看见的不再是原来的姐姐对妹妹的宠溺，而是别的什么更加神圣的东西。

“也可以说是因为妹妹哦。因为妹妹的那颗善良又纯洁的信仰之心，让我意识到了魔族并不是敌人。既然曾经犯下了错误就要纠正，这才是真正的圣女应该做的事，不是吗？嘻嘻，不知道这个答案能让身为公主殿下的你满意吗？”似乎是为了帮梦可馨缓解紧张，梦芸向梦可馨做了一个俏皮的笑容，“其实对于妹妹来说也是一样的，欲戴皇冠，必承其重。这份职责目前也只有你能承担，因为你既是圣女的妹妹，也是魅魔公主，你可以成为连接双方的桥梁。所以，作为对妹妹之前迷失信仰的行为的惩罚，我想把这个充满困难的任务交给你，意下如何呢？”

“呜……姐姐大人，这样子的说法也太狡猾了。”梦可馨娇嗔地回答道，“不管是作为妹妹还是公主，我似乎都没有拒绝的理由。只是……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好……”

对于梦芸提出的方案，梦可馨既心动，又焦虑。

“放轻松，相信你的能力吧，事情会一切顺利的。”梦芸从病房的柜子上随手拿起了一张纸，“我已经帮助妹妹找到了可以组建圣骑士团的初期成员，等一下需要你和她们见一下面。接下来我会把妹妹需要准备的问题写在这张纸上，到时候和大家讨论这些问题，由你们来决定骑士团的具体事宜。”

说完，梦芸走到床边，对着月光在纸上写下了数行字。

“等一下，姐姐大人，讨论……什么的……我……”梦可馨对梦芸所说的事感到有些害怕，一直以来她都有些抵触面对人群。

梦芸转过身，将写好的纸条塞到了梦可馨的手上：“别担心，她们都是些很友好的女孩子，你那么可爱，会让她们都喜欢你的，这里有些人你可能已经熟悉了。我需要你好好地表达自己的想法，争取她们的信任，这是我给你的第一个考验。那么，需要我帮忙开灯吗？”

“不必了，我……我现在可以在黑暗环境看见东西了。谢谢姐姐大人，我会……努力试试。”

“那么我先出去了，等一会儿我会让爱丝特莱雅来接你。好好想一想吧。”

目送着梦芸离开房间之后，梦可馨才轻轻地掀开被子，依靠在床头的挡板上，开始仔细阅读这张令她十分紧张的纸条。

【你没有信心吗？这些问题，我觉得你并不是回答不了，你一定是有想法的，是吗？】莉莉丝轻声地与她对话。

“我……我有一点儿想法，但是……”梦可馨脸上的表情表露着一丝忧虑，“那些话，我好像很难在大家面前说出口。我觉得，太稚嫩了……”

【原来是这样子，你是害怕其他人觉得你的想法太稚嫩，会不相信你甚至嘲笑你吗？让我来帮助你好了，如果首先有一个稚嫩的想法也没有关系，再仔细想想实现这个想法具体需要做些什么。一个看起来稚嫩的想法在具体化之后也就会变得有可行性了，你说对吗？】

“嗯……你说得有道理，莉莉丝……”

【那么我们一起来想好了。用你的优秀悄悄惊艳所有人，这一定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

……

苏美月没有花费多少力气就在医院旁边的小树林中找到了漫无目的地游荡的塞西莉亚，按照梦芸的指示，她把塞西莉亚也带回到了医院的二楼。

“苏美月小姐……为什么……”塞西莉亚不解地小声向苏美月询问。

“圣女大人希望你能加入我们的圣骑士团，你愿意接受吗？”苏美月凑到她的耳边悄悄说道，“别担心，扮演好你原来的角色就好，我们都很愿意接受你的。”

“这是圣女大人的意思吗？我明白了……”塞西莉亚点了点头，她知道这是她唯一的选择，伊尔梦也希望她这么做。

……

此时，她们等待的最后一个人——伊莎贝尔，也来到了这里。

伊莎贝尔的样子看起来与普通的修女没有什么不同，身材高挑的她给人的感觉却有些瘦弱，身上的修女服和长靴都粘上了些污渍，手腕上还缠着一些绷带，但头纱下若隐若现的橘色长发和少量露出的白皙皮肤还是让她显露出了一些漂亮的气质。此时的她看起来有些病态，并没有好好地将她的服装打理好。

“很抱歉，圣女大人，我来晚了。”伊莎贝尔的脸色也泛着一丝惨白，“这件事，都是我不好……”

“没关系的，这次的事情不是你的错，不需要道歉。你的身体还好吗？这种状态下还要麻烦你真是对不起……”梦芸走到伊莎贝尔的身边，扶着她到旁边的座椅上坐下。

“我还没有那么娇弱啦，只是一些冻伤而已……”伊莎贝尔用微弱的声音回答梦芸，“梦可馨小姐她……她经历的痛苦一定比我多出许多了，所以请圣女大人不用在意。这次关于圣骑士团，圣女大人希望我做一些什么呢？”

“这一次我选择的其他人都没有实战经验，除了塞西莉亚以外，她们对于修女的了解几乎也都没有。妹妹她，也没有学习过如何管理修女会和指挥战斗。所以我希望你可以加入骑士团，给她们一些指导。”梦芸向她解释说。

“明白了，这件事就交给我吧。”伊莎贝拉干脆利落地答应了梦芸的请求。

……

“那么，现在人都已经到齐了呢。”梦芸走到阳台旁，向爱丝特莱雅说道，“请你去带馨儿过来吧，我们可以开始了。”

“好吧。”

爱丝特莱雅来到梦可馨的病房门前，伸手轻轻敲了敲门。

“请进来吧。”房间里传来了梦可馨的声音。

爱丝特莱雅打开门，隐约能看见梦可馨在认真地看着一张纸条。

“这里这么黑，你这样看真的没问题吗？”爱丝特莱雅诧异地问道，“那个，和大家的见面……你准备好了吗？如果没有问题的话，梦芸姐姐让我们可以开始了。”

“我……我想应该没有问题了。”梦可馨说话的声音很轻，显然她还是有些紧张。

“我会和你一起去的，放心啦。你之前的表现很优秀，大家都非常感激你，只要你正常发挥的话，一定没问题的。”爱丝特莱雅安慰她说，“腿还在疼吗？需不需要我帮你拿一个轮椅来？”

“不……不用了，我自己……可以走……”梦可馨扶着床旁边的柜子努力地让自己站了起来，“我们……走吧。”

事实上，除了之前在战斗中受的伤以外，她一直能感觉到自己腿上有着被碎玻璃扎到那样的刺痛，这也是她之前一直没有起来走动的原因。莉莉丝告诉过她，这是大量使用生命苏活药剂的副作用，需要好几天才能消失。

“不要太逞强了呀，你不需要再用这种方式证明自己了。”爱丝特莱雅赶紧扶住了梦可馨，帮她擦了擦眼角的泪珠。

“谢谢……我只是，希望自己能和正常的女孩子一样……”梦可馨羞怯地摇了摇头，“确实……好疼呢。”

“你姐姐告诉过我这只是暂时的，没有人会因为这件事对你有看法，可以不用这么敏感啦。”爱丝特莱雅对她说，“我抱着你出去好了，然后再为你找一个轮椅吧。”

“谢谢你，爱丝特莱雅，看起来只能这样了呢……”

爱丝特莱雅伸手托住了梦可馨的脖子和大腿，很轻松地就将梦可馨抱了起来。

“嗯……你的身体……感觉比以前要轻呢。”

“因为……因为魅魔的身体就是比较轻的嘛。”梦可馨觉得自己的脸上有些发烫，“我们……我们还是快一点走吧，姐妹们还在等我们……”

“你这是害羞了吗？明明我们都是女孩子呀。”爱丝特莱雅没法看清梦可馨的表情，不过她已经从梦可馨回答的语气中感受到了梦可馨的紧张。

她抱着梦可馨来到了外面的大厅，在医院弃置的杂物堆中顺利找到了还能使用的轮椅，让梦可馨坐到了轮椅上。梦芸和苏美月已经在这里等着她们了，她们跟随着梦芸和苏美月来到了大厅右侧的一个巨大房间里。

这个房间原本是医院的祈祷室，在撤离过程中所有的桌椅都被撤走了，这里也就显得格外空旷。

在这里，梦可馨见到了另外四位少女，她知道这应该就是姐姐所说的圣骑士团的初期成员了。她认出了其中的塞西莉亚，但另外三人她确实没有见过面。

“那么妹妹，接下来我和美月就把这个舞台交给你们了，好好发挥吧。”

“呜……可是姐姐大人……”梦可馨还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并非是因为她忘记了准备开场白，只是面对人群时的紧张情绪让她觉得语塞，无法将想好的话语说出口。

正当她还在犹豫的时候，站在一旁的秋雪和秋霜却主动接近了她。

“你就是传说中的魅魔公主吗？”秋雪站在梦可馨的面前仔细打量了一番，“真的比想象中还要漂亮和可爱呢。”

“看起来……是姐姐赢了呢。”秋霜不得不承认了秋雪在赌局上的胜利，“虽然第一眼觉得有一点儿怪，不过我也觉得公主殿下是很养眼的类型。”

“那个……我……”梦可馨被这突然的对话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她觉得自己的脑子似乎一下子短路了，无法处理这对姐妹的搭讪。

无助的她向旁边的梦芸瞟了一眼，但梦芸却做了一个“鼓励”的手势。梦可馨知道，这是梦芸希望她自己处理问题，可是……

“原来是比较害羞的性格吗？抱歉，我应该没有吓到你吧？我是秋雪，旁边那位是我的妹妹秋霜，我们是在这次的战场上被圣女大人拯救的普通少女。”似乎是觉察到了梦可馨的紧张，秋雪主动帮梦可馨接下了话茬。

“尊贵的公主殿下，我的名字是秋霜。虽然是想要向你行礼的，不过我的腿受伤了，还请见谅。”秋霜也用柔和的语气向她作了自我介绍。

“嗯……你们好……我……名字……”梦可馨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是无法说出比较流畅的句子。

“别担心，梦可馨小姐，我们早就知道你的名字啦。”秋雪看了看旁边一直沉默不语的伊莎贝尔，“不如让那边那位橘色头发的大姐姐介绍一下自己吧，我们这里的人都不认识她。”

“那好吧。我是原御魂修女伊莎贝尔，非常荣幸得到圣女大人的允诺，得以加入新的圣骑士团。另外也不需要叫我大姐姐，我只有16岁，比你们大不了几岁。”伊莎贝尔面对着大家用流利的口吻说明了自己的身份，“梦可馨小姐，今后姐妹们还有很多时间互相寒暄，今天天色已晚，姐妹们又都有伤病在身，不如我们马上进入正题，尽早完成今天的议题，好让大家早一点得到休息。”

“嗯……伊莎贝尔小姐说得有道理，不如我们马上开始吧。”梦可馨在心里悄悄地感谢了帮她解围的伊莎贝尔，“爱丝特莱雅，你可以帮忙让我们大家围坐成一个圆圈吗？这样子可以更方便地讨论问题呢。”

“我明白了，让我来吧。”爱丝特莱雅迅速地领会了梦可馨的意思，帮助梦可馨完成了位置的安排。

“那么接下来……”梦可馨拿起手中的纸条看了看，“姐姐大人说，我们需要先确立骑士团今后的目标。虽然姐姐大人把制定目标的权力交给了我，可我觉得如果不是所有人都认同的目标，我们就无法齐心协力地去做。所以……我们就……以愿望为题，说一说自己的想法吧。”

“我首先说一说我自己的愿望吧……不管怎么样，这次的战争是因为我而引起的，我应该向大家道个歉……真的很抱歉。”她在开始说话前做了一个深呼吸，好让自己平静下来，“在之前的日子里，我一直处在两难的抉择中。我不希望自己的同胞再受到伤害，也不希望和姐姐大人这样善良的人为敌。所以我希望要做的事就是结束这场千年战争，把和平重新带回到这个世界。不知道姐妹们……愿不愿意接受我的这个说法。大家都有些什么愿望呢？”

“你没有必要为这件事道歉啦，我们都知道这不是你的错。”秋雪回答她说，“其实我和妹妹都没有这么复杂的愿望，我们想要的就是拥有一个家，可以和朋友们生活在一起，这样子就足够了。公主殿下的愿望也很美好，我们自然是可以理解的啦。”

“嗯……公主殿下，之前我没有告诉你我是森精灵的一员。”塞西莉亚轻轻地梳理了一下自己的草绿色长发，“如果是公主殿下的话一定知道的，曾经精灵与魅魔之间有着非常亲密的关系，虽然现在许多人忘记了这一点。所以我……希望可以一直留在公主殿下的身边，就是这样子啦。”

“咦？接下来轮到我了吗？”爱丝特莱雅看了看少女们，“其实……我曾经有过愿望，不过我现在已经想不起来了。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以后可以慢慢地找回愿望……现在，馨儿的愿望也就是我的愿望呢。”

“好吧，大家的愿望我都了解了。”梦可馨最后把目光放在了伊莎贝尔身上，“伊莎贝尔小姐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梦可馨小姐，如果是愿望的话，我相信善良又纯洁的你的愿望已经足够让我和其他人满意了。只是……”伊莎贝尔压低了声音说道，“只是，我有一些担心。你要知道善良是这个世界上最难做到的事，往往善良的初衷坚持不到最后，诞生的只会是这个世界上最邪恶的力量。所以，我想要听听你具体想要打造一个怎样的世界。”

“这样子……”梦可馨回想着自己之前在房间里准备的内容，“关于这件事我也仔细想过了呢。首先我们的骑士团不是一个隐修组织，除了骑士团的任务之外，姐妹们也该拥有自己自由的生活时间，所以我们是让每个人都有能力把握自己的命运，而不是把大家的命运捆绑到我身上。然后呢，现在我们已经有了许多不同种族的成员，今后可能还会更多的姐妹加入我们，不管种族之间的生活方式如何，我希望大家都可以平等相待。最后就是，不管是人类还是魔族，都曾经有人在战争中犯下了错误，但是我们不能一直沉浸在过去的痛苦中，曾经的隔阂要用爱来化解，所以不要把无辜的人当做潜在的敌人，对于犯下错误的人则给予赎罪的机会。我……我想说的就是这些了呢……”

她并不敢盯着伊莎贝尔的眼睛，她总觉得伊莎贝尔虽然看起来病弱，实际上说的话却有些尖锐。

“梦可馨小姐，说得很好。为什么没有自信呢？”伊莎贝尔出乎她预料地表扬了她，“然后梦可馨小姐关于怎么样结束战争有什么头绪吗？哪怕只有一点想法也可以。”

“这个的话……”梦可馨觉得这个问题有点儿难回答，“这一次的战争是因为花都共和国的奴隶贸易爆发的，我觉得我们可以想办法切断奴隶贸易网络，拯救那些被奴役的少女们。我们可以收留她们加入我们的骑士团，发展骑士团的力量……同时我们的骑士团也得承接人类的委托，帮助他们解决困难，这样子就可以获得信任。然后……然后嘛……”

“好了，梦可馨小姐，这样子就足够我们走出第一步了。以后的问题可以慢慢再考虑。”伊莎贝尔再一次对梦可馨的回答表示了肯定，“你不需要怕我，我并不是那么严厉的，可能只是我不太会说话罢了。”

“嗯……谢谢，伊莎贝尔小姐……如果大家没有疑问的话……”梦可馨感觉自己对伊莎贝尔又多了几分好感，“接下来一个问题是……骑士领的选址。我们可以在花都共和国的城外领土中选择一块区域……虽然姐姐大人建议我选在内陆河口上，不过我……我有一个更好的想法。”

她悄悄看了一眼梦芸，在得到赞许的眼神之后，她拿出笔在地图中的一个小岛上画了一个圈：“就是这个地方，它控制着花都湾向外海的通道，往北航行可以到达菲尔丝王国，向南可以通往雪兰王国拥有的群岛，东面则是与我们拥有不同文化和信仰的月怜帝国。这样一来，我们有机会控制整个神圣帝国东部的海上贸易，而不仅仅是内陆河口的几座城镇。”

“这……原来如此。”伊莎贝尔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绝妙的设想，“海洋上的堡垒比起陆地上要更加坚固，而且也能更少地受到干扰，这确实是一个好办法。不过，这一切的前提都是我们能够掌握一支足够强大的舰队。”

过去的圣骑士团几乎都是在陆地作战的，因此从未有人设想过将骑士领设立在海岛上，他们都认为这会让骑士团坐以待毙。

“嗯……这一切都需要姐妹们的帮助，所以，希望大家可以支持我。”梦可馨对少女们说道，“不管怎么样，我们要做的都是一件以前从未有人做过的事，所以我们需要特别的努力才可以。”

事实上，大部分人都对梦可馨刚刚的分析一知半解，不过她们依然赞成了她的意见。

“接下来是最后一个问题……骑士团的名称。”梦可馨有些犹豫地说出了这段话，“其实这个问题……我自己也想不好。因为我觉得过去的三大骑士团的名字都很难听，也不适合女孩子，所以大家……”

“抱歉，馨儿……”对于这个问题，爱丝特莱雅表示了无能为力。

“要不……海滨骑士团？好像也不太合适……”塞西莉亚也觉得自己的想法非常不靠谱。

这里的少女们大都没有读过圣书，她们也想不出有什么词适合圣骑士团的。

“结果居然是在这地方被难住了吗？”伊莎贝尔觉得这有些好玩，但她忍住了没有笑出来，“姐妹们，你们觉得叫圣音骑士团怎么样呢？当少女们发愿的时候会得到诞神女的祝福语，这就是所谓的圣音。这应该很适合大家吧，说明我们的骑士团是受到诞神女的保佑和祝福的。”

“那就这个吧，我觉得这是目前最靠谱的答案了。”秋雪赶紧对伊莎贝尔表示了赞同。

最终，少女们一致同意了“圣音骑士团”这个名字。

这一次关于圣骑士团的会议也终于可以圆满地结束了，但是事实上梦可馨却还有一件事需要处理。

“我……我也需要换一个名字吗？”听了梦芸和苏美月的话，梦可馨的脸上写满了疑惑。

她可能从未思考过自己的名字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

“因为你的名字，是当初奴役你的人强加给你的，这其中并不代表美好的祝福，只是一个耻辱的标记。既然妹妹已经获得了新生，我也希望可以洗掉你的过去，让你拥有属于你自己的崭新的未来。”梦芸向她解释说。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当时我们救你出来的时候，对外宣称你是被暗元素侵蚀的受害者，所以这个名字就理所当然地上了教会内部的黑名单。这样子的话我们任命你来担任圣骑士团的团长就会遇到麻烦……”苏美月补充了解释。

“这……这样的嘛？这么说起来好像确实有点儿……”听了这些话，梦可馨自己也觉得继续使用这个名字有一点难受了。

“所以妹妹，给自己想一个喜欢的名字吧。”

“可是，一下子要我给自己想一个名字……”她一下子就陷入到了纠结中。

她不愿意给自己一个平庸的、大众化的名字，但是以她目前的能力她又想不出有特别含义又好听的名字，这件事她也不太可能求助别人。

【我来帮你吧，可怜的小公主。叫“梅茵菲娜”怎么样呢？它在以前的魔族语言中的含义是“月亮的女祭司”，应该挺适合你的。后面可以加上我们魔之女皇的姓氏，“梅茵菲娜·奈拉·慕斯莉卡”。人类应该是不会记得这个名字的，不过其他的魅魔根据这个姓氏可以很容易认出你来。】

“听起来好像不错呢，谢谢你，莉莉丝。”她悄悄地给莉莉丝传递回了消息。

“姐姐大人，新的名字，我已经想好了……”她将莉莉丝刚刚传递给她的消息对着大家复述了一遍。

“梅茵菲娜吗？确实是一个好听的名字呢。”梦芸点了点头，“那就按照妹妹的意思做吧。”

“嗯，我明白了。”苏美月拿起登记册，在上面写下了“梅茵菲娜”的名字，“时间已经很晚了，接下来我来安排大家去休息吧。接下来的日子，我们会按照计划完成圣骑士团的建立，请大家放心吧。”

在这一切结束之后，梦芸最后关闭了医院的灯光。经过了这次一连串的事件之后，连她也感到有些身心疲惫，左手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她为自己找了一个空房间，没有多想就躺到了床上。

“看起来，接下来的几天都可以好好休息了呢。”她有些惊讶于自己如此期待假期，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

不过，这样子的感觉似乎也不错。
圣骑士团的计划敲定的第二天，苏美月就迅速开始了她的工作，向花都共和国的十人委员会递交了属于她们的方案。

至于其他的少女们，梦芸则让大家在这几天里好好休息，等待下一步的行动。

不过几天之后，梦芸还是给梅茵菲娜和爱丝特莱雅带来了一个不幸的消息。

“所以……姐姐大人，我们的家被摧毁了吗？”梅茵菲娜觉得这件事让她有些揪心。

“抱歉了，妹妹，我们没有查到是谁放的火。”梦芸轻声地对她们说着，“我觉得应该不是伊尔梦小姐做的，她并不恨你。这也许是花都共和国的某个家伙的报复行为。别难过了，我会提供资金，到时候你们可以在新的骑士领盖一座更大更漂亮的修道院。”

“呜……其实我并不是心疼那座房子，那个房子并没有给我什么好的回忆。可是……”梅茵菲娜痛苦地摇摇头，“只是因为我设计的那些衣服……”

“咦？原来那些衣服都是梅茵菲娜设计的吗？”爱丝特莱雅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我还以为是买的……”

“妹妹对衣服设计的想法还是比较独特的，在神圣帝国的市场应该是买不到这样的款式。”梦芸解释说，“我想，等新建教会的工作完成以后就补偿一下妹妹吧。”

“没有关系啦，我……我已经不是那么脆弱的小女孩了。姐姐大人，请你帮我把这封信传递出去。嗯……虽然原本很不好意思让姐姐大人知道，不过已经无所谓了。”梅茵菲娜轻轻擦了擦眼角的泪珠，从自己的身后拿出了一封信。

信封的正面写着收件人是梦幻少女馆的艾尔莎，背面则写上了她自己的名字以及今天的日期——西尔维娅纪年2040年，冰月三，第36日。

“梦幻少女馆？那里有妹妹认识的人吗？”梦芸从梅茵菲娜的手中收下了信，“那么我会亲自去拜访的。”

“艾尔莎小姐之前经常照顾我……”梅茵菲娜羞红了脸对梦芸说道，“但是亲自拜访什么的，对姐姐大人似乎不太好。那个……我觉得对于奴隶贸易的情报，经常生活在灰色地带的艾尔莎小姐可能会知道得比较多，就是这样子。”

“要不……要不还是我去送吧。”爱丝特莱雅总觉得让圣女去那样的地方是非常奇怪的一件事。

“我没什么不好意思的，真的。身为圣女我跟各种各样的女孩子都有过交流，或许比你们知道的还要丰富一些……”梦芸温和地笑了笑，“你们就好好享受休假吧，等身上的伤都好了再说。”

“嗯……不过医院的房间真的很容易让人沉闷呢。”爱丝特莱雅看了看周围有些残破的白色墙壁，总让她想起了过去被囚禁的时候那些不好的回忆。

“再忍耐一天吧，明天我们就可以离开这里了。”梦芸安慰她们说，“美月帮我们完成了领土转让的工作，她会在那里为你们搭建一个临时的住所，到时候你们就可以去漂亮的海岛上亲近自然了。然后接下来的安排是这样的，我们会为你们中还没有加入教会的人准备一个发愿仪式，让你们成为正式的修女，然后过一段时间等你们的伤都完全恢复了再进行骑士的授勋仪式。还有，之前我答应过会送妹妹去上学的事，我也没有忘记哦。开学的时间是明年银月二的第1日，不要忘记了。”

“我明白了，但是……”爱丝特莱雅觉得刚刚的对话里还有一些难懂的地方，“这个银月二的第1日……是什么时间啊？”

她发现自己来到这里已经过去了十几天，但是她完全不清楚日期的计算方法。

“这个问题就交给我吧。”梅茵菲娜将关于日期的知识仔仔细细地为爱丝特莱雅解释了一遍，“首先，我们生活的神意大陆通行的西尔维娅纪年，1000天为一年，然后……根据一年的四个季节，我们会把一年分成银月、绯月、金月和冰月四个部分，每个部分又可以变成五个小的部分，每个小部分是50天，可以简称为‘月’……这样……这样子的话，明年银月二的第1日其实就是明年的第51天的意思。抱歉，好像解释得不太好……”

“没关系没关系，我已经完全理解了。”尽管梅茵菲娜的解释有些磕绊，爱丝特莱雅还是听明白了她所说的意思，“梅茵菲娜懂得可真多呢。”

“其实……其实这不是什么高深的知识啦，爱丝特莱雅在这里多生活一段时间就会明白的。”梅茵菲娜对爱丝特莱雅这样的夸奖觉得有些害羞，“爱丝特莱雅也帮了我许多忙，所以……我这么做是应该的啦。”

“好啦，既然你们关系这么好的话我就放心了。”梦芸拿起梅茵菲娜的信走到了门边，“那么我就去送这封信了。妹妹如果不想睡觉的话，可以想一想你们的修女会的制服怎么设计了，这个权限我也完全交给妹妹了哦。”

说完，梦芸转身离开了她们的房间。

“修女制服……这确实是一个问题。”梅茵菲娜回忆着她印象中的姐姐和其他修女穿的衣服，似乎都不怎么好看。

对于爱美的梅茵菲娜来说，一直穿着黑色或者白色的宽大的袍子、戴着像累赘的头巾简直是一件不可接受的事。

但是既然作为修女，她觉得设计太多暴露的元素也有些不妥。

“既然你姐姐都交给你设计了，我也相信你能设计出合适的衣服的。”爱丝特莱雅在一旁鼓励她说。

自从听说梅茵菲娜以前衣柜里的衣服都是她自己设计的，爱丝特莱雅就丝毫不怀疑她的能力了。

“这件事等一会儿我们也去和大家商量一下吧。”梅茵菲娜对爱丝特莱雅说，“毕竟这是所有人都要穿的嘛。”

……

战争让城市的轨道交通陷入了瘫痪，前往梦幻少女馆所在的街区的魔列车无法再运行，梦芸只能选择步行前往那里了。由于路途遥远，当她靠近那片街区时，天色已经变得有些昏暗。夜里的小巷仅有几盏老旧的灯在散发着极其微弱的枯黄光芒，剩下的区域则与周围残破的墙垣、布满污渍的地方融为一体，给她一种阴森的感觉。

这样的地方通常被称为“城市的暗区”，在白天的时候或许看起来只是较为凌乱的集市，而到了夜里，就将成为各种见不得光的人和势力们活跃的舞台。现在能看到的建筑通常只是表象，按照惯例，这条街区内部还会有一条地下暗街，那将是秩序之外的世界。

她不由得提高了警惕，加快脚步穿过街区，同时也在担忧自己的妹妹为什么会和这样的地方产生联系。

幸好梦幻少女馆只是在这片街区的边缘，即使是她也不敢一个人深入这样的地方。很快，她就看见了梦幻少女馆的招牌。梦幻少女馆此时在这片阴森恐怖的建筑群中显得十分不协调，整座建筑被打上了柔和且充足的粉色光照，外面粉色和蓝色拼接而成的墙面也十分干净整洁，看起来非常像是黑暗的夜晚中点燃的火柴，让每个因为这里的氛围而产生大量负面情绪的人都想靠近它取暖。

“这里的主人应该是一个温柔的人呢。”看了看建筑的风格，梦芸在心里做了初步的判断，“妹妹以前来过这里吗？”

她拿出梅茵菲娜交给她的信，轻轻敲了敲门。

一位看起来颇有姿色的女仆装少女为她打开了门，梦芸第一眼就注意到了对方的橘色头发。

“主人，请问是想要用餐呢，还是喝一杯咖啡，或者再来一些特别的关照？”

“都不是，我这里有一封我妹妹的信，想要交给艾尔莎小姐。”梦芸直接向对方说明了来意。

“原来如此，我就是艾尔莎，是这家‘梦幻少女馆’的店主。”女仆装少女迅速领会了梦芸的话，“既然都来了，也来里面坐一坐吧，圣女梦芸小姐。”

“咦？你是怎么认出我的呀？”梦芸一脸疑惑地将手中的信递给了艾尔莎，“我并没有说自己名字，也用头巾把头发盖住了，妹妹她也换了一个名字……”

“因为，在我们这里的女孩子里面，只有她一个人会整天把‘姐姐大人’挂在嘴边呀。而且其他要来我们这里的人，不太可能会穿得这么禁欲。”艾尔莎俏皮地笑了笑，领着梦芸到梦幻少女馆内的座位上坐好，“外面很可怕吧？希望这里面可以让你好受一些。”

“好吧，看起来好像不该是圣女来的地方呢。”从刚刚艾尔莎的言谈举止中，梦芸就看出来这里并不是单纯的咖啡馆，而是附带有满足某种欲望的功能的地下产业。

“圣女小姐会生我的气吗？不管怎么样请不要责怪你妹妹……那孩子她只是……”艾尔莎一边说着一边拆开了信封，开始阅读信件。

“不……请别担心，我不会为讨厌何人的，不管她们是什么身份。”梦芸连忙摇了摇头，“而且，既然妹妹相信你，那么我也选择相信你。”

在艾尔莎阅读信件的时候，梦芸也更仔细地观察了她。除了那引人注目的橘色头发以外，艾尔莎漂亮的身体还留着几处旧伤口，看起来有十年以上的历史了。尽管艾尔莎用女仆装遮盖了大部分身体，手臂上的一小片伤痕依旧被梦芸的眼睛捕获。

“那孩子，她身上竟然有这么多身世吗？我完全没有看出来她是公主……”艾尔莎的脸上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原来她是魅魔，难怪这么有天赋……不过她能找回自己的身体真是太好了，我真为她高兴，虽然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方法。还有一些事，她说希望我帮助她，可我不知道这么做是否合适……圣女小姐可以一起来看看吗？”

除了向艾尔莎介绍自己的近况之外，梅茵菲娜还在信中写了三个请求：“借用梦幻少女馆作为使馆区；在店内帮助设置‘知心小修女信箱’，用来承接少女们的委托；提供一些关于花都奴隶贸易的线索。”

“嗯……我想妹妹是希望用这种方式保护你们吧，花都的法律其实并不允许你们的工作，是吗？如果成为使馆区的话，就可以避免被花都的法律干涉，同时也可以拥有保护自己的武装。”梦芸看了看那封信，她一下子就弄明白了梅茵菲娜的用意，“她想要找回自己的同胞，同时帮助其他陷入困境的女孩子，我想她确实需要你的帮助……那么，你愿意加入我们的阵营吗，艾尔莎小姐？”

“我很愿意帮她的忙，不过……”艾尔莎有些失望地低下头，“我不认为自己可以和圣女小姐站在一个阵营。我注意到你刚刚一直在盯着我看，是因为想在我的身上找到污点吗？我在你的眼中或许是一个堕落的下贱少女，我放弃了属于女孩子最珍贵的东西，用自己的身体去诱惑那些渴望情欲的人，只是为了得到些庸俗的金币，或者得到肉体的欢愉。你现在的心里一定是这样想的吧？我是受到恶魔的诱惑，背叛神的人。教会的人，永远都是这样子……”

“抱歉，我并没有这样子的意思，请相信我。”梦芸发现艾尔莎似乎误会了自己的举动，“我……我觉得艾尔莎小姐不是那样的人。能把房间布置得这么温馨的人，一定也有一颗温柔的心，平时的你一定也很愿意照顾其他人，这说明你的灵魂依然是纯洁的。做这种事，如果只是迫于无奈的话，没有关系……”

“不，你不了解我。”艾尔莎冷冷地对梦芸说道，“我并不是迫于无奈才做这份工作的。我有足够的钱，如果我想的话我早就可以离开这里过上正常的生活，像那些企业联合会的大小姐那样。也不是因为我对那些男人有什么身体上的欲望，我对他们只有厌恶。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要他们全部去死。实际上我比你想象的还要堕落，我依然留在这里只有两个目的，首先是这里的其他女孩子们还需要我，我在这里至少可以保护她们。然后才是我最主要的目标。我特别乐于欣赏他们这些人屈从于欲望，从而乖乖把他们辛苦获得的钱财交给我，甚至因为这些丑闻而家破人亡的故事。我喜欢玩弄人的情感和欲望，渴望看到他们遭遇悲剧，于是我就选择用我的身体来达成我的目标……这么看，是不是觉得我比那孩子更像魅魔呢？我相信她可以配得上‘迫于无奈’这种说法，可我就是故意的。我很高兴听到她的故事能有一个全新的开始，可是，还是不要让我再成为故事中的角色了，美好的童话故事不需要我这样的反面角色，对吗？”

“对不起……我……”梦芸有些后悔刚刚说了那些话。那些话只是她一直以来在救助迷途少女时安慰对方的话，她没有考虑艾尔莎的情况就下意识地把艾尔莎当做了那样的人，听到艾尔莎的回答并且仔细思考之后，她才发现自己完全想错了。

她反而让艾尔莎更加不信任她了，她从艾尔莎的眼睛里看见了愤怒和绝望，以及一些对她的敌意。

“艾尔莎小姐，对不起……刚刚是我的错，我确实不了解你……”她低着头紧张地考虑着该怎么样挽回，“身为圣女的习惯让我总是擅自把自己放在拯救者的位置上，所以才让你生气了吗？嗯……这样子的话，我想……我们换一个方式交流可以吗？”

她轻轻地把自己的头上的头巾摘了下来，解开罩在身上的修女长袍，让粉色的长发和雪白的肌肤露了出来：“从现在开始，不要叫我圣女小姐，和你说话的人就是普通的少女梦芸，可以吗？”

“梦芸小姐？”艾尔莎终于对她露出了一丝疑惑的表情，“我真的不适合你们的童话故事，读者会不满意的吧？”

“童话故事总是默认一些特定身份的人是好人，另一些身份的人是坏人，可我不这么认为，就像我不会认为人类都是好的，魔族都是坏的，不然我为什么要帮助自己的妹妹呢？那些残忍的女巫、恶毒的皇后、盘踞古堡的龙族，他们想必也有自己的故事。艾尔莎小姐，我想听一听你的故事。”梦芸放轻自己的语气对艾尔莎说，“我确实在观察你，不过不是因为我不喜欢你的工作。嗯……其实，是因为头发的颜色，还有你身上被隐藏的伤痕，以及你拿杯子的方式。种种迹象告诉我，你曾经是菲尔丝王室，而且是一个战士。”

“原来是这样子，梦芸小姐观察得真够仔细的。”艾尔莎的语气似乎变得没有那么冰冷了，“真的愿意听我的故事吗？”

“嗯……我很喜欢倾听别人的故事。”梦芸继续对着艾尔莎说道，“这可能是身为圣女的习惯啦。如果艾尔莎愿意分享的话，我会很开心。”

她知道自己已经成功地打开了艾尔莎的心扉。

“那好吧。”艾尔莎忍不住展露了一丝温暖的笑容，“真是的，你们姐妹俩也太像了，她也会犯和你之前一样的错误，不过我知道你们都是温柔体贴的人，其实这些故事已经埋藏在我的心里很久了，这样的话我就告诉你吧。”

“我的故事，大约要从10年前说起了，那一年我刚好12岁，在菲尔丝王国东部的一个叫不出名字的小男爵领里面为一个贵族做女仆。贵族家里的公子是一个相貌俊美的青年，但是那家伙并非什么善类，请允许我用禽兽形容他。他利用种种手段诱骗了我，强迫我任由他玩弄。但是这家伙也有失手的时候，在不小心让我有了孩子之后，他终于抛弃了我。”

“我的年龄还太小了，根本没有能力生孩子，流落街头的我手足无措，只能等待死亡的降临。不过这时候，一位穿着白裙的少女救了我，她有着和我一样的头发颜色。她说她是菲尔丝王国的菲奥娜公主，正在寻找失散的姐妹……”

“菲奥娜公主……难道是……”梦芸想起了那一个美丽而又血腥的名词，“少女战争？”

“没错，原来梦芸小姐也知道这件事情呢。”回忆起这一切的时候艾尔莎的眼中浮现了温热的泪珠，“菲奥娜公主用神奇的草药帮我停止了怀孕，可这件事还是在我身上留下了后遗症。嗯……然后，她告诉我，她我觉得我就是她的妹妹之一，希望我留在她身边。于是我就跟随着她回到了王宫，她让我成为了她的少女卫队的指挥官。菲奥娜公主讨厌男性，所以才选择了让女孩子做她的亲卫队。后面的事你应该很熟悉了，菲尔丝王室的老国王驾崩，菲奥娜公主继承王位成为了女王，悲剧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贵族们与神圣帝国的皇帝进行了密谋，他们为菲奥娜寻找到了一位极其合适的联姻对象，神圣帝国的王子之一——腓特烈，以换取皇帝对菲尔丝王国的地位优待，将空悬的第七选帝侯的位置交给菲尔丝王国。这是一次让所有人都皆大欢喜的交易，除了我们和菲奥娜自己。菲奥娜在我的面前痛苦地哭泣了许久，她没有想到那些男性贵族和臣民集体出卖了她，想要逼迫她嫁给一个陌生的男人。他们大言不惭地说，女人就只在于生育，菲奥娜应该摆清自己的位置。”

“原来是还有这样子的事，难怪她会下那样的命令……”梦芸回忆着那段刚刚过去不久的历史，她起初只在其中读出了血腥和混乱，现在她感觉心里又涌现出了苦闷、不甘和绝望。

据她所知，菲尔丝王国曾经是神圣帝国内部唯一允许女性参与政治、军事和教会事务的国家，在那里女性几乎拥有和男性一样的权利。但少女战争结束之后，新王腓特烈以少女们祸乱朝政、危害社稷为由收回了这些权利，并给这个国家的女性制定了严苛而又残忍的律法，最终让这个国家变成了恐怖和铁腕的代名词。

“女王陛下做了她最后的决定——与腓特烈和支持他的男性贵族和臣民开战。我们在克拉森林取得的大捷就是我指挥的，当时我亲自假扮了受伤的少女引诱男人们进来，随后我们利用在森林里准备好的埋伏将他们全部坑杀。当时整个王国并没有多少贵族支持我们，但是我们还是把爱妮拉附近的少女们都征集了起来，取得了几次胜利。我最后一次为菲奥娜战斗是在波森堡，在那里我们救出了被叛军囚禁的伊莎贝尔公主，让腓特烈失去了最后的底牌……那时候我们都很开心，但是谁也没有想到命运没有眷顾我和她。我在不久之后就因为生病而无力再战斗，腓特烈趁机从神圣帝国的其他地区搬来了援军。在围攻飓风堡的时候，我们没有能及时攻破这座堡垒，反而被敌人的援军包围，陷入了被动。在那之后，情况就一直没有好起来过，我真希望我能做点什么……可我们只能带着失去姐妹的痛苦回到了爱妮拉。菲奥娜知道这里早晚也会沦陷，于是她交给了我最后一个任务——护送伊莎贝尔公主到安全的地方。”

“在那之后，我就不再是战士了。我假扮成普通的女仆，带着年幼的伊莎贝尔公主逃出了包围圈。离开菲尔丝王国之后，我把她交给了一位善良的老修女，希望让她在修道院生活，因为那里是我觉得对她来说最安全的地方了。然后，我已经失去了所有可以失去的东西，包括心中的希望，剩下的只有漂亮的身体和对那些伤害我们的人的厌恶。于是我选择了这条路，第一次发现自己在这方面还挺有天赋的，利用他们的欲望获得了大量金币之后，我就来到花都建立了这座梦幻少女馆，目的是给那些走投无路的女孩子们一个最后的港湾，以及让那些可恶的男人们破费钱财乃至丢失名誉、打破爱情。”

“至于留在爱妮拉的姐妹们，还有菲奥娜，我不知道她们怎么样了……不过我只要想想也知道，现在爱妮拉的城堡上一定布满了她们的鲜血和残肢，他们就是这样残忍地对待我们的，我经常做噩梦，梦见这些。我听说菲奥娜她……不愿意被绑架，就跳进了冰冷的爱妮河里，我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可我也知道多半就是这样了。”艾尔莎拿起了桌上的纸巾，将眼角的泪珠擦去，“那么梦芸小姐，你已经听完了我的故事，这实在不是什么令人开心的故事吧？如果可以的话，我真希望可以再回到菲奥娜和姐妹们身边，我们再一次一起战斗。可是我已经不可能了……我的心，真的堕落了呢。”

“艾尔莎小姐，我很感谢你告诉我这些。”听了艾尔莎的故事，梦芸也觉得心里很不好受，“过去的事无法改变了，不过未来还没有决定，不是吗？无论你什么时候想要开始做正确的事，都来得及。从你的话语里，我知道你还没有屈服于这个世界。我和妹妹也都希望可以改变这个世界，请你相信我们，和我们在一起战斗……”

梦芸没有把握可以完全理解艾尔莎的痛苦，艾尔莎的心里或许有一些仇恨，一些对自己的自责，也有失去情感寄托的迷茫，这一切都超出了她认为可以用简单的谈话就能安慰的范畴。艾尔莎留在这里，或许是一种自己对自己的保护。

可是她还得帮梅茵菲娜说服艾尔莎，不管怎么样她都得完成妹妹的请求。

她觉得自己说出去的话完全没有说服力，在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声音放轻了许多。她有些自责，因为自己没能解决艾尔莎的痛苦，却依然强求她帮忙。这种愧疚感让她忍不住低下头去考虑还应该做点什么，可她得到的结论是她什么也做不了。

“梦芸小姐，你这个样子也太可爱了……姐妹真的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艾尔莎用手掩盖住了嘴角上的窃笑痕迹，“如果想要我加入的话也可以。当初菲奥娜公主在和我相遇的时候曾经亲吻过我，如果你们也愿意为我做同样的事情的话，我就相信你们。”

“咦？真的……吗？”梦芸没想到艾尔莎会提出一个如此简单的要求。

艾尔莎点了点头：“怎么样，梦芸小姐？”

“我……我明白了。”

梦芸站起身，走到了艾尔莎的身边，直到这时她才发觉这件事没那么简单。和妹妹的相处让她已经在接受女孩子之间的爱恋这件事上说服了自己，但是当她决定自己来做这件事的时候，刻在她心里的神的律法还是让她感受到了刺痛般的负罪感。而且，她在自己的脑海里寻找着关于如何接吻的信息，结果却一无所获，这也让她不知道该如何完成这个动作。

在艾尔莎的视角来看，梦芸羞红了脸不知所措的神情，就像一个初尝禁果的稚嫩小女孩一样。

她忍住想要笑的冲动，用妩媚的语气提示梦芸：“嗯……梦芸小姐，先半蹲下来，然后用双手轻轻托起我的脸，接下来把自己的嘴唇凑上去就可以了。”

“好……”

艾尔莎的提示让梦芸终于有了些头绪，她决定放手一搏，学着艾尔莎交给她的方式，半蹲下身子，将双手放在艾尔莎白里透红的娇嫩脸颊上。这个动作让她感觉自己的心跳加速，呼吸也变得急促了起来，她说不出这个感觉到底是舒服还是痛苦的。她透过双手感受到了艾尔莎脸颊上的温度，或许艾尔莎也一样紧张。接下来，她轻柔地摆动了一下双手，让艾尔莎的脸蛋靠近自己。随后，她就必须把嘴唇凑上去，完成这最后的动作。艾尔莎的呼吸出的气体也打在了她的脸上，这些温热的空气好像带有着摄取灵魂的魔力一般，让她觉得有些迷醉。她不得不闭上自己的眼睛，好让精神集中一些，最后下定决心，轻轻地把自己的嘴唇靠了上去，在感受到自己的嘴唇和另一块温暖湿润的地方相遇之后，她赶紧松开了手，把身体缩了回去。

“这样……可以吗？”她把双手按在胸前，做了几个深呼吸，以便让自己恢复一些状态。

“梦芸小姐，做得非常好了，不愧是圣女呢，手法也很温柔，和那些家伙完全不一样。”艾尔莎俏皮地夸奖了梦芸，“那么这样的话，梅茵菲娜的三个请求就交给我吧。”

“嗯……拜托了，艾尔莎小姐。”

“不要太担心我，其实我早就没有生你的气了，当梦芸小姐说愿意倾听我的故事我就感觉好多了，真的。你和你妹妹都一样，总是勉强自己做那些根本做不到的事，如果没有做到的话就开始自责。不过也就是在这种时候你们会露出那样可爱的表情……”艾尔莎向梦芸解释说，“这个环节就当做帮助梦芸小姐减压的小礼物吧，其实我就是想挑逗你一下。以后你可以在你妹妹身上用用这样的做法，我以前就经常用这种方式帮她缓解抑郁情绪。”

“原来……如此……”梦芸回想起刚刚的动作，她觉得还是有那么一丝羞耻，不过她好像也并没有那么讨厌这么做。

至少她已经完成了任务，这让她觉得轻松了许多。接下来，她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做。

“这个是我们教会专用的魔路通讯仪。”她从自己的包包里拿出了一块厚重的板子，“嗯……用它的话可以更方便地和我们发邮件，就不再需要送信这个过程了。既然你已经是我们的伙伴了，那我就把它交给你了，使用说明放在旁边的手册里了。”

“好的，我明白了。”艾尔莎收起了那块魔路通讯仪，“梦芸小姐要走了吗？记得把衣服穿好，外面要小心一点，这条街晚上会有许多人渣出没，他们会对女孩子下毒手。”

“嗯……谢谢提醒。再见了，艾尔莎小姐。”

……

回去的路还算顺利，并没有遇见艾尔莎所说的人渣，不过当她回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医院内部的房间都没有灯光，看起来大家都已经睡下了。

“已经这么晚了吗？”她感到了沉重的倦意的侵袭，用剩下的体力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她就无力地倒在了床上。

可她却没有很快地睡着，因为她在脑海中一直反复出现着艾尔莎对她说过的话。

“我真的不适合你们的童话故事，读者会不满意的吧？”不管当时艾尔莎如何将自己的情感掩饰在冰冷的话语中，这句话都一定是实实在在的绝望中的呐喊。

她想起了自己的妹妹。如果她当时没有在最后的时刻对妹妹出手相救，那梅茵菲娜的故事会变成什么样呢？不仅会在绝望中失去自己的生命，就连梅茵菲娜自己的故事也会变成童话故事中那些被符号化的反面角色。她们将永远没有机会诉说自己遭遇的不公和痛苦，为她们辩解也会成为一种禁忌。

当时她还不知道该怎样准确地回答这个问题，不过躺在床上仔细思考之后，她依然给了自己一个回答：“我想，童话故事虽然歌颂美好，但却也绝不能回避对邪恶的探讨。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完美无缺的受害者，也没有天生堕落的加害者，一切只在于催生正面或者负面情感的土壤。如果由我们来书写这段童话故事的话，无论其他人有多么不满意，我们都会将关于拯救的故事续写下去，因为每一个人都会值得我们拯救。这或许违背了正义，但这也是我们身为故事的书写者必须要承担的使命。”

得到了这个回答之后，她终于可以心满意足的睡觉了。

第二天的清晨，花都的天空又飘起了雪花，在残破的城市废墟之上盖上了一层薄薄的银纱，仿佛是女神想要在少女们出发之前掩盖这里曾经的丑陋和痛苦，增添一抹梦幻的气息。

梦芸在大厅的阳台上遇见了伊莎贝尔，她正在欣赏着窗外飘落的雪花。

想起伊莎贝尔之前的状态，梦芸仍然有些担心她：“伊莎贝尔，这么早就醒过来了吗？你的身体……现在没关系了吗？”

“我觉得自己已经没事了，圣女大人。”伊莎贝尔提起裙子向梦芸问候，“外面的雪花，很漂亮呢……”

“伊莎贝尔真的是这么认为的吗？我还以为这次事情会给你留[X_X]影，然后你就会说你再也不想看见雪和冰了……”

“哪儿有那样的事啊，我又不是小女孩了。雪花是本身是无辜的呀，不能因为有人用它们伤害过我，我就怨恨雪花吧。当它在大自然中展示舞姿的时候，或者有人用它来治愈或者守护他人的时候，它依然是美丽的。”

“那好吧，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呢。”梦芸看了看眼前有些虚弱却面带微笑的少女，她的心里忽然萌生了一个想法，“对了，伊莎贝尔，你知道艾尔莎这个名字吗？”

昨天与艾尔莎谈话的时候，她曾经注意到一个细节，却没有来得及向艾尔莎提起。现在，她还是想希望能亲自确认这件事。

“艾尔莎……”听到梦芸的说法，伊莎贝尔愣了一下，“你是说，艾尔莎姐姐？在我的印象中只有这一个人叫艾尔莎。那是我很小的时候的事了，而且我又体弱多病，几乎没有太多清醒的时间。不过我还是知道一些的，艾尔莎姐姐是把我从那个恐怖的高塔带出来的人，她说我是她们失散的妹妹之一……我还有另一位姐姐——菲奥娜……虽然相处的时间很短，不过她们给了我很多照顾。嗯……不过，有一天艾尔莎姐姐突然说要带我离开，当时的我还不知道发生什么，后来我就再也没有见过菲奥娜姐姐。然后……然后，艾尔莎姐姐后来也抛弃了我，把我留在了一个空旷的大房子里，不过那里有一位慈祥的奶奶……再后来，我拥有的记忆就是好多年以后的事了。我成为了教会的修女，但我还是忘不了她们。我曾经打听过她们的消息，希望能找回失散的姐妹，不过我只是得到了菲奥娜姐姐自杀的消息……不过圣女大人，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呢？我……我好不容易才让自己几乎忘记她们，可是……圣女大人，这样子真过分呢。”

伊莎贝尔将双手放在胸前，用她晶莹水润的宝蓝色眼睛注视着梦芸。她的神情中充满了不解和失落，回忆对她来说就像是打开封存负面情绪的魔盒，这些情绪让她的心暂时处于了崩溃状态，甚至无暇去擦去脸颊上偷偷滑落的几滴泪珠。

“对不起，我亲爱的姐妹……”梦芸没有想到自己的话会给伊莎贝尔带来这么大的打击，她走上去，轻轻地给了伊莎贝尔一个拥抱。

“伊莎贝尔，好好哭一会儿也没有关系，让我来做你的依靠。没事的……”她温柔地抚摸了伊莎贝尔的后背，帮忙擦了擦脸颊上的泪水。

在她的印象中，她从未见过伊莎贝尔有如此强烈的情绪波动。现在她明白了，伊莎贝尔也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感受。她不能马上把事情告诉她，只能等待伊莎贝尔平静下来。

过了一会儿之后，伊莎贝尔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

“抱歉，圣女大人……我这么做，好像太任性了……对不起……我不应该因为你问了问题就责怪你。”她轻轻地推开梦芸，向后退了几步，低着头向梦芸道歉，“原本圣女大人是希望我能照顾梅茵菲娜小姐和其他女孩子们的，可我现在这样子似乎辜负了你的期待。”

“没关系呀，所有的女孩子偶尔都会需要宣泄情绪的，这才是姐妹存在的最重要的意义。你和她们也是一样的，我希望你们互相成为彼此的依靠，只有当每一个人的心事都分担给大家的时候，才不会有人不堪重负。所以别吝啬这样的机会，她们也会接受这样的你的。”梦芸用安慰的口吻回应道，“其实我之所以知道这件事，是因为昨天我帮妹妹去梦幻少女馆送信的时候，见到了艾尔莎小姐本人，她也讲了属于她的故事，其中提到了你的名字。我只是很好奇，这个世界上会不会真有这么巧的事，所以才会问你这个问题的。伤了你的心真的很对不起……”

“这样吗？谢谢圣女大人……”听了梦芸的这番回答，伊莎贝尔既欣喜又惊讶，“这么说，艾尔莎姐姐还活着？她怎么样了呀？”

“她现在是梦幻少女馆的店主，妹妹曾经在她那里工作过。妹妹和她的关系似乎也很好呢。”梦芸向艾尔莎解释说，“其实，昨天妹妹让我送信的事是这样子的……”

梦芸将梅茵菲娜的信和她昨天与艾尔莎会面的经过讲了一遍。

“原来如此，这么说艾尔莎姐姐也会成为我们的同伴吗？”伊莎贝尔没有想到事情会有这样的发展，不过她莫名地觉得非常开心。

“嗯……我已经把魔路通讯仪交给她了，今后应该还有很多机会互相联系和见面呢。”梦芸也有些欣慰，她之前从未想过去帮妹妹送信还会有这样美丽的意外收获。

就在这时，她们身后传来了另一位少女的声音。

“我回来啦。”苏美月好奇地看着她们，“圣女大人和伊莎贝尔在做什么呢？我想告诉你们，轨道交通、港口和运输船我们已经准备完毕了，随时可以出发。”

“没事，伊莎贝尔她有一些心事和我说。”梦芸回答说，“既然这样子，那么给大家做完最后的身体检查以后，我们就可以出发了。这样子……妹妹、爱丝特莱雅和塞西莉亚交给我，秋霜、秋雪和伊莎贝尔就拜托美月了。”

“明白了，那么伊莎贝尔小姐跟我来吧。”苏美月走到一旁拉起了伊莎贝尔的手，“伊莎贝尔的心事？也可以和我说说吗？”

而梦芸决定先去找塞西莉亚，因为塞西莉亚身体上受到的伤害并不严重，在确认塞西莉亚的精神状态恢复之后就可以放心了。

塞西莉亚对她的到来似乎还有一些疑惑，于是她对塞西莉亚解释了自己的来意。

“圣女大人这么体贴……”塞西莉亚有些害羞地看着梦芸为自己做检查，“其实……其实我没有受到什么伤害，真的。那些都是演戏……当时医院楼里的魔物都是我自己控制，所以我并没有被……好啦，圣女大人应该去关心下梅茵菲娜和爱丝特莱雅，她们伤得比我要严重多了。不过我觉得她们应该没事，昨天他们还找过我讨论修女服的事……”

“这种事，就算是演戏也会很受伤的……如果有什么不舒服的话，多和大家交流吧，也可以找我。”梦芸确认了塞西莉亚的状态没有问题，“嗯……那么我接下来就去找她们了。你换好衣服去外面等一下吧？”

告别了塞西莉亚之后，梦芸转身来到了梅茵菲娜和爱丝特莱雅的房间。

梅茵菲娜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姐姐的到来，因为她正拿着一支笔面对着巨大的羊皮纸冥思苦想。

坐在她身边的爱丝特莱雅提醒了她。

“诶？姐姐大人？”她赶紧把手中的纸和笔放下，“我……我正在考虑怎么设计衣服……”

“我来为你们检查身体，今天我们就要离开这里了。”梦芸向她们解释说，“确认你们的身体没有问题之后，就可以出发前往桃心岛了，那个地方可是妹妹自己选的哦。”

“真的吗？那……那我们快开始吧？”得到这个信息的梅茵菲娜非常开心，事实上她们早就被医院里一成不变的单调环境折磨得够呛了。

“那么爱丝特莱雅先来吧。”梦芸走到爱丝特莱雅的身边，“让我看看你的翅膀。身上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除了翅膀上还有点疼，已经没有问题了。”爱丝特莱雅将身子靠近梦芸，以便让梦芸观察翅膀上的伤口。

在之前的战斗中，这对翅膀几乎被骸骨龙撕碎，其中的骨骼和血肉从几个巨大的裂口中暴露了出来。在当时没有急救材料的情况下，梦芸用了火焰灼烧的方法进行止血，导致伤口变得有些惨不忍睹。现在她的翅膀已经被用树脂凝固制成的硬质板材固定住，加上了加速愈合的草药和圣水。但是显然，这样的伤没办法在几天之内就愈合，她也就一直没办法把翅膀收回，不得不在这几天过多地占用了床的位置，幸好梅茵菲娜并没有什么意见。

“已经没有流血了，看起来也没有化脓感染，这样子的话可能会恢复得不错。”梦芸心怀歉意地对爱丝特莱雅说道，“骨骼长好可能需要更多的时间，所以还没办法把板子拿掉，抱歉呢。”

“没关系，其实这两天我已经习惯侧着睡了……”爱丝特莱雅微笑着回答说，“现在我其实最希望能去外面看看，大家估计也都待不下去了吧。”

“那好吧，那么接下来轮到妹妹了。”梦芸说完走到了床的另一边，“妹妹，乖乖把衣服脱下来吧，你需要检查的地方比较多。”

“我……我明白了，姐姐大人。”梅茵菲娜只能选择听姐姐的话，将自己身上的朴素连衣裙脱了下来。

尽管梅茵菲娜在战斗结束之后几个小时就恢复了意识，但是梦芸却没有少花心思为她治疗。在她的心脏旁边装着一个小小的画着魔法阵的圆柱体，这是为了帮助她稳定心率而植入的装置。除此之外，她的身体上还连接着几根导管，在她的身体机能恢复之前帮助她补充药物和排出液体，但是她并不喜欢这些，在这两天里经常抱怨这些导管让她不舒服。相比之下，皮肤上的那些伤可以说是最不让人难受的了，在几天之后就已经没有了痛感。

梦芸耐心地聆听了她的心跳速度，随后解开那些绷带观察她千疮百孔的身体上的伤口，发现梅茵菲娜的心脏已经恢复了正常，伤口也全部愈合了。

“好啦，心脏也没有问题，妹妹的伤口恢复得可真快呢，除了腹部中间的大伤口以外，其他的地方应该都不会留疤。”梦芸继续向梅茵菲娜解释说，“接下来我会用一个魔法来检查妹妹身体内部的状态，不要害怕。”

随后，梦芸在自己的手中凝结一些柔和的光元素，把手放在了梅茵菲娜的胸口，闭上眼睛感知着光元素的流动。

“姐姐大人？好像有点儿热。呜……”

“忍耐一下啦，不会有事的。”梦芸一边安慰她一边继续做着判断，“身体里面没有出血，残留下来的器官都正常了呢。看起来妹妹确实康复了，那我就帮你把导尿管什么的拔了吧。这两天走路已经没问题了吗？”

“谢谢……姐姐大人。”听说自己没事了，梅茵菲娜总算松了一口气，“已经没有那种刺痛的感觉了，应该……可以出发了呢。”

“我还是有一些要提醒你的。”梦芸决定最后再给妹妹一番说教，“虽然现在没有问题了，不过你的身体还是很脆弱的，心脏受到了损伤，也摘除了不少器官。以后的日子不要太勉强自己了，如果再让身体负担太重的话可能会病倒的，知道了吗？”

“嗯……”

梦芸帮助梅茵菲娜摘除了身上的导管，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把保护心率的装置留了下来，然后帮她把连衣裙穿好。

接下来，她们总算可以离开烦闷的医院了。

所有人的身体检查都完毕之后，少女们按照约定在大厅集合，由梦芸和苏美月带着大家前往车站。

车站距离医院并不远，路上几乎没有像样的建筑，就连这个车站也是为了她们紧急修复的。通过城市的轨道交通网络，她们只用了一个小时就来到了港口附近。

梅茵菲娜和爱丝特莱雅都没有真正见过大海和船舶，到了这里之后她们就好奇地打量着这里的一切。这里显然要比她们一直居住的房子或者医院里的房间要宽敞多了。远处的海平面被天空中的雪花和薄雾所模糊，仿佛是两块不同明度的蓝宝石被镶嵌在了一起。巨大的船只整齐地排列在港口与海水的交界线上，湛蓝的海面有规律地泛起一层又一层的浪花和波纹，宛如少女心动时的心跳一般拥有美丽的节拍。岸边的空地上堆满了各式货物，五颜六色的，令人有些眼花缭乱。

这里是花都共和国的主要港口，也是神圣帝国的最主要的港口之一，任何一个旅行者初到此处都会惊叹它的美丽和宏大。这也是每一个花都的人民共同的骄傲，是他们自己与其他由封建王权统治的地区最不同地方。

当肥沃的土壤、连绵的山脉和纵横的河流将那些淳朴老实的农民束缚在属于自己的土地上、耕耘着自己的小家园的时候，深邃而广阔的海洋却将人们引向未知，激励着所有人去探索更遥远的世界。

“妹妹也喜欢大海吗？”梦芸发现了梅茵菲娜心里的小小心思，“据说，大海是神赐予花都共和国的摇篮。掌控海洋的天使是一位性格很特别的少女，其他的天使都把她们的馈赠直接交给了人们，只有她把馈赠藏在了远方。她对一无所有的花都人说，她的馈赠只属于那些敢于离开脚下的土地的人们。每当花都的人们看见海洋时，就会受到她的感召，驶向远方寻找她的馈赠。最后，花都的人们并没有找到天使的馈赠，但他们利用自己探索到的商路、原材料和加工技术，从一无所有变成了财富之城。有人说，天使其实早就已经把馈赠给予了他们了，她的馈赠就是‘渴望远方、探索未知的心’。”

“那是童话故事吧，哪儿会这么美好的事情啊。”苏美月摇了摇头，“每个人都渴望财富，只不过是花都的人们没有别的路可以走罢了。如果明知道没有财富，那么真的还有人渴望远方、探索未知吗？”

“不……我觉得姐姐大人说的是对的，我好像确实受到了天使小姐的感召。”梅茵菲娜对她们说道，“我们现在所做的事情，不就是未知的事情吗？所谓的远方，不一定是实实在在的海的对岸，也可以指从未有过的新世界，比如一个没有战争的、让每一个人都能幸福地生活的世界。从这个角度来说，我现在确实很开心，因为我们终于朝着新世界扬帆起航了。让天使小姐保佑我们一切顺利吧。”

“这么说好像也有道理，梅茵菲娜小姐真的很聪明呢。”苏美月承认了自己的话确实有漏洞。

“带着这样的想法出发也不错。”梦芸提醒梅茵菲娜，“不过妹妹你是第一次坐船，等一下记得坐到甲板上面去，万一晕船的时候想呕吐的话……”

“诶？这……这听起来好可怕。”恐惧的情绪瞬间占据了梅茵菲娜的心。

“别担心，等会儿我来照顾你好了。”爱丝特莱雅走到旁边拉起了她的手，“我问了大家，除了伊莎贝尔小姐以外，其他人也都是第一次坐船的样子。晕船在所难免，到时候我们互相照顾就一定可以克服的。”

“谢谢你，爱丝特莱雅……”

为了完成转移的工作，她们借用了花都共和国的一艘海军运输船，以便运送更多的物资过去。中午十一点，她们乘坐着运输船离开了花都港，前往骑士领所在地桃心岛。

除了晕船之外，一路上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在四个小时之后，少女们顺利地抵达了目的地。

“接下来，大家……”梦芸看了看身后无精打采的少女们，“抱歉，至少今天把临时修道院搭建好。如果大家实在不行的话就推迟发愿仪式的时间了。”

除了伊莎贝尔之外，所有人都不同程度地受到了晕船的影响，最终梦芸不得不让大家在柔软的海滩沙地上休息一会儿。

“圣女大人，这样的天气不能让她们在外面待太久。”伊莎贝尔提醒梦芸和苏美月，“我们三个先来吧，至少先做一个遮挡风雪的地方，然后再让姐妹们好好休息，至于里面的装饰可以等明天再说。”

“嗯……那就这么办吧，这次确实有点辛苦她们了呢。”梦芸一边喘息一边回答说，“这里可真冷呢，即使为她们准备了外套可能也无济于事，在外面待久了恐怕真的会生病。”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完全没有航海经验，她原本不应该选择在一个风雪天出航。海面和海岛上的气温远远低于城市中的街区，再加上来自远处大洋的强力海风，原本的小雪也在海面上变成了暴雪，使得失温的危险越来越大。

“那些家伙，为什么不提醒我们今天不适合出航呢？”苏美月小声抱怨道，“说起来好像今天确实只有我们出来……”

“别管他们了。”梦芸看了看放在她们身边的巨大物资堆，“先动手吧，不能让大家今天就生病了。”

她走到梅茵菲娜的身边，提醒她们说：“大家休息的时候把身体靠在一起，保持体温。我们会很快搭好的。”

“抱歉，姐姐大人……”梅茵菲娜觉得这样有些不好意思，可她确实没有力气站起来帮忙了。事实上在离开医院之后她才发现自己似乎比以前更容易累了，仅仅是走到车站的路就让她有些疲惫，在船上经过晕船的折磨之后她就进入了娇喘状态，只能依靠一瓶牛奶补充体力才能勉强坚持到现在。

身为骑士团的领导者，她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于是用尽力气喊道：“姐妹们……请靠在我的身上，我们互相靠在一起……把体温保持住。”

剩下的少女们都听从了梅茵菲娜的呼唤，五个人抱在一起取暖的策略确实行之有效，接下来她们就只能眼巴巴地等着临时修道院搭建完毕了。

所谓的临时修道院，事实上是一种复合加固板材拼接而成的简易建筑，原理就类似于积木。按照原定计划，它在正式的修道院建设完毕之前就将作为少女们的家。伊莎贝尔在沙滩附近选择了一块相对平整的草地，在那里画上了一个圈。

之后，梦芸等人就将巨大的板材搬了出来，在预定的位置上将它们拼接出来，渐渐组成了一个顶部有点儿像洋葱的半球型建筑。

一个多小时之后，让所有人期待的临时修道院终于完成了，尽管后来少女们一致认为形状有点儿怪异。

“好啦，姐妹们快一点进来吧。”梦芸走到少女们休息的位置对她们喊道，“大家……都还能走吗？有没有人晕过去？”

“我们……没事……”少女们有气无力地回答了她的话，互相搀扶起身边的同伴，向着临时修道院走去。

临时修道院的地板有些坚硬，不过至少没有风雪，里面也让人感觉暖和了许多。在终于脱险之后，她们自发地在地板上选择了一片合适的区域躺下。过度的寒冷很容易让人产生倦意，而在失温状态下失去意识是非常危险的。不过用心的爱丝特莱雅和梅茵菲娜还是注意到了这个危险，让大家在外面的时候不要睡过去。进入了临时修道院之后，她们终于有机会可以休息了。

“圣女大人，让她们睡一会儿吧。”伊莎贝尔对梦芸说道，“发愿仪式留到晚上吗？”

“嗯……我来给她们准备一些热汤和食物，或者等会儿搬一些垫子过来吧。”梦芸低着头羞愧地看着睡在地上的少女们，“唉，都是我不好……如果我不选择这样的日子就好了。”

“这样子的话，为了以防万一，我再给大家做一次身体检查好了。”苏美月向梦芸提议，“看看有没有人冻伤或者体温异常。”

“那我……”

“伊莎贝尔也乖乖休息吧，和她们一起睡一会儿比较好。”梦芸拉起伊莎贝尔的手把她带到了少女们旁边，“别太勉强自己，你的身体也很弱。这本来就是我和美月的工作，伊莎贝尔的话还是融入她们的群体比较好呢。当然，如果你是觉得地板太硬睡不着的话，我……我马上帮你去搬一些垫子来。”

梦芸从伊莎贝尔有些沉重的呼吸和频繁地眨眼看出伊莎贝尔事实上也很疲倦，而如果这时候伊莎贝尔还想找其他事情做，她认为只有一个原因——伊莎贝尔没法接受睡在硬地板上。在过去相处的时候，她就知道伊莎贝尔对于过硬的床相当敏感。

“不……不用了。”梦芸说的话让伊莎贝尔有些害羞，她慌忙拒绝了这个听起来过于奢侈的待遇，“我和她们一样就可以了……”

她面露难色地看了看由合成板材制成的地板，最终还是在梅茵菲娜的身边找了一块空位，躺了下去。

不过，即使伊莎贝尔拒绝了，梦芸也还是选择了先去为少女们搬一些柔软的睡眠用垫子，这样对于提高休息质量很有帮助。

在让少女们安心休息之后，梦芸和苏美月开始准备她们在这里最后的任务——修女发愿仪式。

发愿仪式是正式加入教会成为修女的必要步骤，每一位修女都曾经经历过这样一个宁静庄重、仿佛心灵被洗涤的时刻。即使她们在漫长的生命旅途中或许会有过动摇、堕落、崩溃、绝望，但是每当想起这一刻的时候，她们的心中一定会重新想起那圣洁的声音，唤起属于她们的一切美好与奉献的精神。

梦芸很早就想为梅茵菲娜做这件事，但却因为金百合圣殿的一些反对之声，将这件事一直耽搁了下来。现在，她希望可以为妹妹弥补这一段遗憾。

尽管房间里的设施还很简陋，但经过她和苏美月的忙碌，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她们将白色的丝绒地毯铺在了地面上，在地上摆上了几个漂亮的银质烛台，随后把鲜嫩的百合花束撒在了地上，这种[X_X]寓意着属于少女们的神圣智慧。在这之后，她们将室内的灯光调暗，安放好带有鲜花香气的熏香，让这个空旷的房间瞬间就有了一丝朦胧美。

现在，少女们还没有醒来，梦芸正打算考虑一下晚餐的事，苏美月却走过来和她搭了话。

“圣女大人，其实有些事我还有疑虑。”

“咦，美月？”梦芸有些奇怪，“怎么了吗？仪式有问题吗？”

“不是，仪式没有什么问题啦，我也很喜欢梅茵菲娜小姐，能加入教会对她来说一定也是美好的事，只是……”苏美月停顿了一下，压低声音对梦芸说道，“你真的相信伊尔梦小姐说的话吗？梅茵菲娜小姐会是魔之女皇最完美的继承人吗？”

“这一点的话，我想伊尔梦她一定有她自己的道理吧。你觉得梅茵菲娜不合适吗？”梦芸有些犹豫地回答了她，“其实我也不是很确定，但是妹妹她也是有自己的优点的吧？妹妹很愿意帮助大家，而且也很勇敢，有时候看问题的角度也出乎我的预料。以前我是绝对没有考虑过这样的事的，不过看了妹妹这两天的表现，我有点儿相信她了呢，所以才希望将骑士团交给她，继续锻炼她的能力。”

“嗯……圣女大人，这些我都知道。梅茵菲娜小姐拥有一颗纯洁善良的心，对信仰的意志十分坚定，而且智勇兼备，我相信她具备成为优秀的圣骑士的潜质。但是，你有没有发现这样一个问题？”苏美月试着提示梦芸，“梅茵菲娜小姐，没有敌我意识，她不会把任何人当做她的敌人。即使是在战场上，她似乎也搞不清这个问题。我担心，她没有立场的善良会害了她，让她轻易地被心怀恶意的人伤害甚至利用……这样子，真的可以成为女皇吗？在我们的历史中，过于仁慈的王者总是没有好的下场……”

“你的担心确实也有道理呢，所以我也让伊莎贝尔去好好协助她了，爱丝特莱雅一定也会照顾好她的。具体情况，我们看她们接下来的表现再决定今后的方向吧。”梦芸看了看睡在一旁的妹妹，“她现在毕竟还小，今后的她也是会成长的。或许她会意识到你说的问题，又或许她会给出一张更完美的答卷呢？现在的情况和之前不一样了，魔法少女是不受自然寿命约束的，我很有可能会先她一步离开这个世界。不管怎么样，我们都保护不了她一辈子，所以不管有多危险也得勇敢地走出去，不是吗？而且，她也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也是呢，也许是我太神经过敏了，总是往坏处想。”苏美月摇了摇头，伸手捏了几下自己的裙摆，“嗯……我们来为她们准备晚餐吧？”

……

“梅茵菲娜，醒醒。”

“已经晚上了呢，我们的仪式要开始了。”

熟睡中的梅茵菲娜忽然听见了呼唤她的声音，同时她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轻轻推了两下。

“诶？爱丝特莱雅？发生什么事了吗？”

她慌忙地坐了起来，想寻找声音的来源，却发现视线一片模糊，头也有些昏昏沉沉的。她站起身的时候没有掌握好重心，一下子就失去了平衡。

她吓得闭上了眼睛，却没有感受到摔到地上的疼痛。

爱丝特莱雅及时抱住了她。

“别那么心急，小心点吧。你的身体要多注意一些。”爱丝特莱雅伸出手在她的额头上轻轻碰了碰，“感觉好一些了吗？幸好没有发烧呢。”

“我……”梅茵菲娜觉得很委屈，“我已经没事了，别担心我。诶……”

在以前，她虽然体弱多病，但也绝对不会因为动作太大就晕过去，也不会因为偶尔的寒冷就脱力。之前在战斗中受的伤似乎让她的身体变得就像玻璃做的一样，一碰就碎，对于环境的变化和体力消耗特别敏感。

“梦芸姐姐让我来带你参加发愿仪式。”爱丝特莱雅向她解释说，“我们特意让你多睡了一会儿，让秋霜和秋雪她们先去做了。接下来就轮到我们了哦，好好表现吧。”

“嗯……”梅茵菲娜有气无力地回应着，“我还有一点儿头晕，不过没关系的，我可以坚持下去。”

“那我扶着你走吧，今天做完这些我们就可以休息了呢。”

在她们睡着的时候，梦芸似乎悄悄地做了不少布置——利用板材在临时修道院的左侧隔出了三个房间，同时还为她们铺设上了柔软的床垫，房间的门口挂上了半透明的门帘。

她们掀开门帘走了出来，发现其他人已经在外面等着她们了。

“妹妹，过来这边吧。”梦芸对着她们挥了挥手，“现在就剩你们两个了呢。”

“知道啦，姐姐大人。”

梅茵菲娜和爱丝特莱雅按照梦芸的指引来到了大厅的中央，在她们前方的两侧对称地摆放着几对漂亮的烛台，面前则有一块铺满百合花束的白色丝绒地毯，看起来就像一片花田一样。

“你们脱下鞋子，走到我的面前就可以了。”梦芸接着提示她们。

梅茵菲娜焦虑地看了看四周，她能感觉到其他人都似乎都在看着她。

“别那么紧张，你可是今天的主角，大家盯着你看是理所当然的啦。”爱丝特莱雅悄悄地安慰她，“我们还是一起走吧。”

“嗯……”梅茵菲娜有些害羞地脱下鞋子，踩到那片柔软的“花田”上。

她莫名地觉得这个地毯的触感似乎非常舒服，隔着丝袜踩上去，有着一点酥酥麻麻的感觉，又能让一些温暖的体温留在脚上。如果以后有机会的话，她一定要再试试看。

“咦？我在想什么？”她摇了摇头，把心绪重新拉回到仪式上。

幸好此时大家都把她脸颊上的绯红当做了面对人群时的羞涩，没有人在意她刚刚在想些什么。

在两位少女到达了梦芸面前之后，仪式终于可以正式开始了。

“嗯……那么，梅茵菲娜，爱丝特莱雅，你们准备好了吗？那么我们就正式开始吧。”梦芸将自己的音色稍稍抬高了一些，“女神大人已经将她的权柄暂时授予我，现在，请你们真诚地回答我的问题。你们的生命已经借着圣水和金百合的力量与属灵界结合了，你们是否愿意通过修会的圣愿，与女神大人亲密地结合呢？”

梦芸的祷词并不符合正常的仪式的流程，不过她是为了不让妹妹尴尬而故意这么做的。按照历史记载，莉莉丝与天主之间的矛盾非常巨大，魅魔族的灾难就是由于神罚而造成的。为了不增加妹妹的痛苦，她巧妙地在不影响魔法效果的情况下修改了祷词。事实上，修女们的实际契约对象一直是诞神女娜璃莎，因此即使她隐去了那些关于天主的语句，也不会产生影响。

“我……我愿意。”

“为了全心追随女神大人与圣天使，你是否愿意为了天国终身守贞，甘愿贫苦，奉献属于你的一切作为牺牲？”

“我当然愿意……”梅茵菲娜的声音有些颤抖，她并不太适应在这样的场合下说话。

此时的她也并没有冷静下来，终于能加入她憧憬的教会并且和姐姐在一起战斗这件事让她很激动，但她在心里一直担忧着诸如“女神大人会不会接受她这样一个魅魔”这种问题。

而爱丝特莱雅则表现得镇定得多，两次的提问中她的回答都没有犹豫的语气。

“你们的心意我已经领会，”梦芸紧接着继续说道，“接下来，我想请我的妹妹梅茵菲娜先来。”

“我……我吗？”梅茵菲娜有点儿意外，她没有想到梦芸会点名让她先来。她知道会有这个步骤，也在之前稍微思考了这个问题，可现在却忽然觉得有些难以说出口了。

“慢慢来吧，妹妹，你可以做到的。”梦芸轻声地安抚她，“这件事必须由你先来，因为爱丝特莱雅不熟悉发愿的流程和格式，你得为她做个示范。”

梅茵菲娜点了点头，稍微回忆了接下来应该做的事：“我，梅茵菲娜·奈拉·慕斯莉卡，由于女神大人给予我的恩惠和厚爱，真心地与您同居共处，受您照料养育，作为您最珍惜的妹妹。圣女小姐，我现在真挚地请求您，准许我献身于女神大人和她的美丽天国，并在您的面前发出我的圣愿。”

“感谢女神大人。今天圣愿的机会既是女神大人给予你的恩赐，也是你对给予你新生的女神大人所应尽的义务。”梦芸用平淡的语气说着这些话，“那么，梅茵菲娜小姐，你已经做好了准备，将为了天国终身守贞，甘心度贫穷生活，并奉献服从作为牺牲，侍奉女神大人了吗？”

“我已经想好了。”她没有犹豫地回答了。现在的她也稍稍有些被这里的圣洁庄重的氛围所感染，将所有的精神都投入到了仪式中。

“女神大人，请您垂怜我面前的少女，她在你的教会面前宣发圣愿，决心遵守福音的劝谕，更加接近纯净美丽的您，我请求您赐予她恩泽，使她的生活能光荣您的圣名，并促使所有生者的得救。”梦芸按照仪式的流程，继续宣读着神圣祷词。

不过看到妹妹有点儿不知所措的样子，她还是悄悄地在梅茵菲娜的耳边提醒了一句：“妹妹，接下来闭上眼睛祈祷就好了，应该可以听见女神大人给予你的祝福和鼓励的。”

“明白啦。”梅茵菲娜闭上双眼，将双手合十，做了她最习惯的祈祷。

“女神大人，我接下来希望跟随我的姐姐，为了所有人的幸福而努力，守护大家的心与未来，为更美好的世界而战……希望女神大人可以给我祝福。”她在心里默默地诉说着她的愿望，虽然她并不觉得女神真的会回应她。

她觉得娜璃莎女神是来自天界的，对于她这样的魔族，应该是非常讨厌才对。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依然期盼着能被回应。

于是，她静静地等待着，等待那个未曾相识的美丽圣音。这样的等待是非常漫长的，而且还伴随着一些痛苦。对她来说，这似乎是一场对她的灵魂的审判，以验证她是否还有赎罪的资格。在这里，她会完全放下一切辩解的想法，只向女神祈祷和倾诉，以祈求那一份原谅。她不仅是为自己，亦是为魔族在祈求着。

就在她快要放弃的时候，一个微弱而温柔的声音终于传达到了她的心里：“梅茵菲娜小姐，信仰因虔诚和真实而美丽。没有人天生罪恶，每一个人都应有赎罪的机会。只要你不失去属于你的纯洁、善良和真诚，这个世界会永远地接纳你。”

“咦？我好像……听见了。”梅茵菲娜睁开眼睛，疑惑地看了看梦芸。

刚刚那个声音绝对不是在场的人发出的，身为魔法少女的她可以很明确地感知到，那属于灵魂传音，但又不是莉莉丝的声音。

这一定就是女神赠与她的圣音了。

“很好。接下来，梅茵菲娜小姐，宣发你的圣愿吧。”梦芸微笑着对她说。

梅茵菲娜的回答让梦芸也松了一口气，原本她还担心身为魔族的梅茵菲娜可能会无法听见圣音，甚至在心里考虑了很多怎么样安慰梅茵菲娜的话。不过现在看来，一切都很顺利，她是真的多虑了。

“那个……”梅茵菲娜觉得有些紧张，她作了一下深呼吸调整状态，“我……我愿意在女神娜璃莎大人的伟大名字之下，持守神贫、守贞、服从的准则，以自己的全部生命侍奉女神大人，为救赎自己和一切生命而努力，为黑暗之处带去光明，为怨恨之处带去爱意，为纷乱之处带去和谐，为误解之处带去真理，为悲哀之处带去快乐，为绝望之处带去希望。以上，就是我，梅茵菲娜，的许诺。”

“好啦，妹妹等会儿去那边坐下吧，这样子你的仪式就结束了呢。”梦芸拿出一块金色百合和紫色六芒星交叠的图案的胸针，将它交到了梅茵菲娜的手里，“这个就是契约的证明，好好保管它呢。原本这个场合应该给你们修女会的会衣，不过现在妹妹还没有设计好它，那就等完成之后再说吧。”

梅茵菲娜拿着胸针坐到了旁边的位置上，伊莎贝尔、塞西莉亚、秋霜和秋雪都在那里等着她。接下来，她们要把最后的时间留给爱丝特莱雅。

“爱丝特莱雅，你已经理解了流程了吗？那么接下来请你开始了呢。”梦芸回到爱丝特莱雅的面前，对她说道。

“嗯，已经明白了。”

梅茵菲娜待在一旁，静静地观察着爱丝特莱雅的回答。她发现，爱丝特莱雅也和她一样不擅长应对这种情况。在最后，爱丝特莱雅有些磕绊地回答了一句简短的圣愿，表达了保护少女们的愿望。

“抱歉，我似乎说得不是很好呢。”爱丝特莱雅有些不好意思地坐到梅茵菲娜的身边，“还是梅茵菲娜的表现比较漂亮。”

“没关系，爱丝特莱雅毕竟刚来这里没多久。今后我们……可以一起努力嘛。”梅茵菲娜也希望可以安慰一下爱丝特莱雅，不过她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话了。

发愿仪式最终结束之后，梦芸和苏美月清理了地毯上的花束和旁边的烛台，在大厅中心摆上了一张桌布，然后将她为少女们准备的晚餐端了出来。

“今天，我们一起经历了许多。姐妹们都辛苦了，接下来我们一起来享用晚餐吧。”梦芸对着少女们说道。

晚餐的内容对于八个人来说并不多，只有番茄蛋花汤、土豆丝、青菜、加醋的鹌鹑蛋、香辣火腿、烤制排骨和鸡汤，不过在少女们看来已经是非常丰盛了。之前待在医院里，她们都没有吃过太多的东西。

由于没有餐桌，大家只能围成一个圈，席地而坐，看起来有些像是在野餐。

尽管大部分人都已经忍受好一会儿饥饿，不过显然谁都不好意思展示自己不淑女的一面，只敢慢慢地伸出筷子夹走少量的菜肴，想要尽量把食物留给身边的姐妹们。

但还是有人遇到了麻烦。

“那个……”塞西莉亚看了看自己手里的两根细木棒，露出了疑惑的表情，“这个就是……餐具？”

“塞西莉亚不知道怎么用筷子吗？”秋雪一下子就明白了塞西莉亚的意思，“你把一根手指放在两根筷子中间，把它想象成镊子就行。喜欢吃什么的话，就用它夹起来。”

“好吧，我试试看……”塞西莉亚按照秋雪教给她的做法，尝试着从盘子中夹起了一片青菜，“真的可以呢。”

“一般初次来东境地区的外地人都会不理解筷子的用法的。”秋霜在一旁补充说，“精灵族可能也会有自己的餐具吧？”

“不，其实……”塞西莉亚不好意思地解释说，“我……我以前吃饭都是直接用手抓的。精灵森林里的食物很单调，也没有加热处理食物的习惯，所以……不得不承认，还是这里的食物处理方式比较可口一些。”

“这样子呀……”秋霜对这个回答显然有些惊讶，“其实我和姐姐也都不会做饭呢。说起来，除了圣女大人以外，我们还有会做饭的人吗？”

这对于她们来说确实是一个重要的问题，因为梦芸离开这里之后，她们就必须得自己做饭了。

她把目光放在了看起来比较成熟的伊莎贝尔身上，似乎认为伊莎贝尔掌握这个能力的可能性比较大。

“抱歉，我也很想为你们做饭，不过我一直生活在修道院里，没有机会学做饭。”伊莎贝尔低着头向大家解释，“以往的修道院里一般都是嬷嬷为我们准备餐食……”

“咦？那个嬷嬷是什么人啊？”秋雪觉得这个词有些陌生。

“啊，这个嘛……”伊莎贝尔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梅茵菲娜一眼，“一般就是指修道院里面资历高的修女，通常也就是修道院的指导者。这对于我们来说的话，那就是……”

她觉得如果对着梅茵菲娜喊这样的称呼似乎有一点儿别扭。在大部分时候，修道院的资历是按照发愿成为修女的时间排列的，因此被称为嬷嬷的基本都是些年龄非常大的女性。但是她们的情况却比较特别，身为指导者的梅茵菲娜反而是她们六个人里面年龄最小的一个。

“这件事我觉得大家可以不用担心。”爱丝特莱雅向大家传递了她对这个问题的看法，“因为梅茵菲娜是会做饭的，而且水平挺不错。她之前也给我做过好吃的……”

尽管那只是一盘黑麦面，不过爱丝特莱雅对当时的味道还有很深的印象。

她侧身对着身边的梅茵菲娜说道：“梅茵菲娜也说句话吧，我想姐妹们都很期待你的厨艺呢。”

“诶？是应该……我说话吗？”梅茵菲娜有些紧张地看着爱丝特莱雅。

她并没有在发呆，一直有听着少女们的谈话内容。她刚刚一直没有插话的原因只是因为她害怕自己说话会打扰到少女们。

“不要害羞啦，我们这里不都是好姐妹吗？”爱丝特莱雅继续鼓励她，“有什么想说的话就不要藏在心里。”

“那……那好吧。”她轻声地向少女们说道，“以后，我……我可以为大家做饭，只要大家不嫌弃我的能力的话。不过……不过，请不要叫我嬷嬷，那个真的……不好听。姐姐大人……也是这么想的吧？”

“你们可以自己确定一个喜欢的称呼啦。”梦芸欣然地同意了她的看法，“嗯……我还有一件要告诉你们。其实……今天我和美月就得离开这里了。”

“姐姐大人……要走了吗？”梅茵菲娜的声线里带着一丝失落。她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可是她觉得自己现在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我们两个得回到金百合圣殿去对付普世牧首。”梦芸无奈地叹了口气，“那个家伙对我们的疑似扩张行为非常不满意呢。不过这和你们没有关系啦，不用担心。嗯……明年夏天的时候我们会再回来看大家的，希望妹妹也能和大家相处融洽。”

“我们会想办法得到神圣皇帝的支持，以此我们来获得对抗普世牧首的机会。不过对于大家来说，现在就按照梅茵菲娜小姐的设想继续去做就可以了。”苏美月补充解释了梦芸的话。

梦芸走到梅茵菲娜的身边，在她的头上轻轻抚摸了一下，并将一个信封交到了她手里：“嗯，那么接下来的这段时间要注意身体。圣音修女会，就交给你了呢。我知道你已经成长了许多，现在的你可以独立面对这一切，所以，崭新的舞台已经为你打开，我期待看到你在这个世界的表现。”

“那么各位，再见了。希望今天的幸福可以一直延续下去，下一次见面的时候请一定要好好的。”苏美月在门边向少女们行了一个屈膝礼。

“嗯……再见了，姐姐大人，苏美月姐姐。”梅茵菲娜向梦芸和苏美月挥手告别，趁大家不注意的时候悄悄擦去了眼角的泪水。

她知道，自己不应该再为这样的事而难过了，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在梦芸和苏美月离开之后，圣音修女会的少女们将正式开始属于她们的生活，为了她们纯洁的愿望而战斗。

“那个，梅茵菲娜小姐，我们还会陪着你的，别太伤心了。”

就在她入神地想着这些事的时候，忽然发现有人来到了她的背后，用袖子帮她擦去了一些残余的泪水。

“塞西莉亚？”她觉得这样有些羞耻，却也觉得心里有些温暖，“抱歉，我好像又……”

“这没什么关系，毕竟这也是你的性格的一部分嘛。”塞西莉亚微笑着对她说，“嗯……我们还是让姐妹们好好把晚餐吃完吧。对了，梅茵菲娜想要什么样的称呼呢？”

“这个……这个嘛……”梅茵菲娜摇了摇头，“其实，我也不知道……其实，你们直接叫我的名字也可以。”

“我觉得，”秋雪抢过了这个话题，“我们就直接叫公主殿下也没什么不好嘛，至少比嬷嬷好听多了呀。”

“我同意姐姐的意见。”秋霜附和道。

“嗯……这件事，姐妹们挑喜欢的就好，不需要严格地规定啦。”梅茵菲娜对少女们说道，“姐姐大人把她留下的物资列了一张清单，麻烦姐妹们明天再去把需要用到的地方搬过来吧。”

“对了……梅茵菲娜不多吃一点吗？”爱丝特莱雅发现梅茵菲娜似乎没有吃多少东西。

“因为对我们魅魔来说不太需要用吃东西来补充能量呀。”梅茵菲娜向爱丝特莱雅展示了手里的牛奶杯，“用这个效果更好一些。不过我还是会想要品尝一下味道就是了。原来爱丝特莱雅不知道吗？”

“我对魔族的了解也不是很多……”爱丝特莱雅回答说，“之前那封信，有结果了吗？”

“如果你说的是送去梦幻少女馆的信的话，艾尔莎小姐已经答应协助我们了。”伊莎贝尔向她们解释，“看起来是圣女大人忘记跟你们说了呢。明天我会尝试跟艾尔莎小姐联系，看看能不能找到奴隶贸易有关的线索。不过……”

“怎么了吗？”梅茵菲娜有些疑惑。

“以我们现在的状态，即使是知道了线索，恐怕也没有办法立即采取行动。”伊莎贝尔继续解释道，“我们这里现在有能力战斗的人或许只有我了。如果我们希望能够尽快解救被奴役的少女们，我想给姐妹们安排一些训练计划，只是不知道大家能否接受。”

“如果是这样子的话，我是没有什么意见呢，其他的姐妹们呢？”

“我们也没有意见，实际上我迫不及待地想要参加冒险呢。”秋雪对这个提议似乎也很开心。

对于这件事，少女们很快达成了一致的意见。

在享用完了晚餐之后，少女们一起收拾了餐具，按照两个人一组的方式为大家分配好了房间，随后各自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正当梅茵菲娜想要睡觉的时候，外面却传来了伊莎贝尔的声音：“抱歉，现在你们方便吗？我有些话想要和你们说。”

“没关系，进来吧。”

“那个，梅茵菲娜，还有爱丝特莱雅，”伊莎贝尔在她们的床垫边找了一个墙角坐下，“我想知道关于我们的圣骑士团的定位，你们是怎么想的呢？我之前稍微想了一下这个问题。我们和之前的圣骑士团都不一样，不会成为魔族作战的专属部队，那么我们就必须找准新的方向。梅茵菲娜希望调解人类和魔族之间的矛盾，不如我们就以这个为切入点，让骑士团成为服务于调停战乱、救援灾难和打击地下组织的部队，你们觉得怎么样呢？”

“诶？这个……”梅茵菲娜其实并没有仔细想过这个问题，“伊莎贝尔小姐，竟然为我考虑了这么多。我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方案呢。”

“伊莎贝尔小姐的想法，我似乎也没有什么可挑剔的。”爱丝特莱雅有些犹豫地回答说。

“你们可要想好了，今后我们的路可能会很难走。”伊莎贝尔压低了声线提醒她们，“因为，善良是这个世界上最奢侈的事。”

看着她们诧异的表情，伊莎贝尔继续为她们解释：“你们仔细想一想就懂了。为了复仇而战，拼个你死我活，是这个世界上最轻松最普遍的事情。你不需要考虑其他问题，只专注于如何[X_X]敌人，这不会让你分心，能最有效的提高你在战场上的生存率。但是，当你想要为了拯救所有人而战的时候，一切问题就会摆在你的面前。或许你拯救了一些人，就会让另一些人怨恨你，引发更大的冲突，或许当对方尽全力想要[X_X]你的时候，你却不得不考虑怎么样用不会致命的方法阻止对方，或许为了拯救那些与你毫不相干也不一定会感激你的人，你会放弃最优解，选择可能带来更大损失的方案。如果坚持选择善良，你就会需要更加强大的力量，才能达到你想要的完美结局，否则这些问题本身就可能让你灰飞烟灭。因此，我们必须要让圣音骑士团成为神意大陆最精锐的部队，这样姐妹们才有希望完成这些目标。嗯……抱歉，说了这么多，其实我就是希望你们能做好心理准备。我很敬佩梅茵菲娜做的这个选择，所以想要提供一点帮助。”

“我……我明白了，感谢你的提醒，伊莎贝尔。”梅茵菲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会尽全力去做的。”

“好啦，你们也早一点儿睡吧。这两天我想试试看姐妹们的实力和潜质，然后为姐妹们决定合适的训练方法和武器。”伊莎贝尔轻轻地掀开了门帘，“晚安呢，可爱的公主殿下。”

“晚安，伊莎贝尔，一切就拜托你了。”

“那么梅茵菲娜，我们两个也睡吧。”爱丝特莱雅有些疲惫地说道，“伊莎贝尔小姐，很有能力呢。”

“是呀，我们能得到她的帮助太好了。我……我也需要更努力才行。”梅茵菲娜揉了揉眼睛，“确实，有点儿困。晚安，明天见呢……”

她们悄悄地关上了灯，让静谧的夜流入这个小小的房间。

梅茵菲娜并不后悔自己做的决定，她已经宣告了魅魔公主在花都的重生，找回了属于自己的身体，并且拥有了实现愿望的力量。接下来，她依然要拯救被奴役的魔族少女们，并用自己的力量阻止人类与魔族之间矛盾，消灭这个世界的痛苦、偏见和诅咒，建立一个能让所有人都可以幸福地生活下去的世界。

这在现在或许只是一个美丽的梦罢了，不过对于每一个公主梦来说，当它们的主人决定用生命去实践它们的时候，也一定会成为这个世界的最为华丽的一页。现在，未来的帷幕才刚刚被拉起。

在接下来的三天里，伊莎贝尔带领少女们探查了整个桃心岛的地形，绘制属于她们的地图。她原本以为这会是一项艰苦的工作，但是少女们似乎把这个活动当做了郊游，在海岛上有说有笑地度过了一段开心的时光。

但是，这一切的幸福都遗落下了一个人。

“公主殿下，我们回来了。”伊莎贝尔现在觉得有些对不起梅茵菲娜，“咦？竟然在外面睡着了吗？”

当她带着少女们回到修道院的时候，发现梅茵菲娜趴在大厅的一张书桌上，手臂下面压着许多羊皮纸，这是伊莎贝尔交给梅茵菲娜填写的文件。

少女们手忙脚乱地检查了一下梅茵菲娜的身体，最终确认她真的只是睡着了。

“我抱她回床上去吧，真是的。”爱丝特莱雅叹了一口气，轻松地抱起了梅茵菲娜娇小的身体，带着她回到她们自己的房间。

“你们也休息吧，剩下的事，我们明天再说。”伊莎贝尔对剩下的少女们说道。

“伊莎贝尔小姐，公主殿下她，也太可怜了……”秋雪对梅茵菲娜的遭遇感到有些揪心。

“也许我们应该带上她才对……”秋霜感叹道。

“可是她的身体没办法走那么远的路，所以当初她才说要留下来的。”塞西莉亚无奈地辩解道，“如果有其他办法的话就好了。”

少女们说的话确实都有道理，在这件事上谁都没有做错，但是依然有人受到了伤害，这才是最让人难过的。

“好啦好啦，明天我保证会想办法补偿她的，别担心了。”伊莎贝尔为了安抚少女们的情绪而作出了保证，“请相信我，现在先在床上好好睡一觉吧，外面的环境里你们一定都没有睡好。”

在把少女们都哄去睡觉之后，伊莎贝尔独自拿起了留在桌上的文件。

“竟然，都完成了呢。”在她的眼睛里有对梅茵菲娜高效率执行任务的惊讶，也有对梅茵菲娜超负荷工作的心疼，“这可不止三天的量了。”

而且这些文件完成的质量都不错，并非是敷衍了事的。

“圣音骑士团信条。”她小声地阅读梅茵菲娜所写的东西，“第一条，平等善待每一位姐妹。第二条，无条件帮助陷入困难的弱势群体。第三条，放弃一切复仇行为和怀有的仇恨情感。第四条，不再杀害和攻击放弃抵抗或无力抵抗的人。第五条，每一位姐妹都可以参加做出决定的讨论。第六条，放弃一切个人财富与荣誉，一切归修女会集体所有。第七条，尊重所有种族的生活习惯和性格。第八条，拯救生命是我们行动的第一要务。第九条，参加有危险的行动要遵循自愿原则。第十条，积极地向女神大人献上祈祷。……”

“这东西，一定花了她不少心思吧？”伊莎贝尔欣慰地露出了微笑，“虽然有些条理不清，不过这样就足够了呢，接下来由我来整理就可以了。”

这份文件是伊莎贝尔要求梅茵菲娜优先完成的，她希望通过这样的形式了解梅茵菲娜所希望建立的是怎样的国家，以此她就可以做出更加详细的规划了。目前来看，梅茵菲娜完成得相当不错。

剩下的诸如修女会人员申报、物资清单之类的东西，梅茵菲娜也都认真完成了。除此之外，她还发现了几张修女制服的设计稿。

“嘛……这样的衣服对于修女来说会不会太过了呢？算啦，她们喜欢就好。”伊莎贝尔想了想，重新将这些文件放回到了书桌上，“其实，我也很喜欢漂亮的裙子……这种结果可能也不算坏呢。”

在广阔的桃心岛上跋涉了这么久，她的身体也已经进入了疲劳状态。她决定放弃抵抗倦意的侵袭，回到自己的房间，乖乖[X_X]睡觉。

……

“不……不要那样子……”

“把那些……触手……拿开……”

“别对姐妹们做那种事，让我来承受就好……”

“身体……好痛……呜……”

“我……我要坏掉了吗？”

一直到第二天的中午，陷入沉睡的梅茵菲娜依然没有醒过来。她紧锁着眉头，神情痛苦地挣扎着，尖锐的指甲把被子上的布料划破了一小块，还用颤抖的音色说了些奇怪的话。爱丝特莱雅在一旁纠结了许久，最终于心不忍的她还是决定把梅茵菲娜弄醒。

没有睡好还可以再补觉，但是再这样下去爱丝特莱雅就会担心她被噩梦吓坏而伤到自己。

被使劲摇了几下的梅茵菲娜终于脱离了可怕的梦境，但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她一脸疑惑又激动地看着眼前的爱丝特莱雅：“爱丝特莱雅？你来救我了吗？太好了……”

还在迷糊状态的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抓住爱丝特莱雅的手臂。之前梦境中的恐惧和伤害让她几乎失去了理智，结果她在抓住爱丝特莱雅的时候没有控制好手的状态。

爱丝特莱雅的手臂瞬间感受到了一阵剧烈的刺痛，几滴血液从破损的皮肤里流了出来。

尽管梅茵菲娜的力气很小，但尖锐的指甲却和刀子一样锋利。

“快一点，松手啦！这样真的很疼诶。”爱丝特莱雅慌忙提醒梅茵菲娜，“你现在很安全，别紧张啦……你只是做了噩梦罢了。现在，把手松开……”

“诶？对不起，我弄伤你了吗？”扎眼的血红色让梅茵菲娜迅速清醒了过来，她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可怕的错误。

“我没事啦，等下让伊莎贝尔小姐处理一下就好了。”爱丝特莱雅用另一只手按住了伤口，“你这两天是怎么了？姐妹们都很担心你。”

“我……”梅茵菲娜的内心充满了愧疚，她看得出来那只现在还淌着血的手很明显不像没事的样子，而这一切都是她的错。

“算啦，我们两个直接去找伊莎贝尔吧，她一直在等你呢。”

爱丝特莱雅忍着痛拉起梅茵菲娜的手，带着她来到了伊莎贝尔的房间。面对伊莎贝尔和塞西莉亚诧异又担忧的表情，爱丝特莱雅将刚刚的事情经过向她们解释了一遍。

“我……我很抱歉，请让我来帮忙包扎吧。”梅茵菲娜低着头说道，“都是我不好……”

塞西莉亚赶紧去外面的大厅里为她们找来了绷带和止血草，伊莎贝尔则用白魔法制作好了一杯圣水。

“你来吧，公主殿下。”伊莎贝尔将绷带、止血草和圣水交到了梅茵菲娜手里，“知道该怎么做吗？”

伊莎贝尔知道，按照梅茵菲娜的性格，如果不把补救的机会交给她，她就会内疚很久。

“嗯……”梅茵菲娜有些紧张地用棉花团蘸取了一些圣水，将爱丝特莱雅手臂上的伤口清理干净，然后将止血草捣碎，均匀地涂抹在上面，最后缠上绷带，将伤口完全覆盖住。

“爱丝特莱雅，感觉好一些了吗？”

“已经不怎么疼了呢，梅茵菲娜的动作很温柔，谢谢了。”爱丝特莱雅微笑着回答了她。

“公主殿下做得很好，按照这样子的状态，去陌樱学园一定也能取得很优秀的成绩了。”伊莎贝尔也表扬了她。

“公主殿下也要去上学吗？”塞西莉亚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个消息，“那个学校是学习什么内容的呀？”

“陌樱学园是学习护理知识的学校，其实公主殿下她很早就想去了，只是因为种种原因之前一直没能如愿。”伊莎贝尔向塞西莉亚解释道，“不过距离开学还有好长一段时间呢。”

“原来是这样子，这个倒是挺适合公主殿下的。”塞西莉亚表示自己能够理解这样的想法，“公主殿下她，一直是希望自己可以不要成为累赘的。不过，虽然公主殿下的身体比较差，我们不能教公主殿下学魔法吗？”

“其实圣女大人之前把教会的白魔法教给她过，她在元素亲和力上的表现并不比圣女大人差，只是……”伊莎贝尔看着梅茵菲娜，无奈地叹息道，“她似乎每次使用魔法的时候都会让自己受伤。你应该知道上一次公主殿下面对伊尔梦的时候受了很重的伤吧，那都是被她自己的魔法打的。”

“关于这一点，之前梦芸姐姐好像也和我说过。”爱丝特莱雅解释说，“梦芸姐姐说这大概是因为梅茵菲娜是魔族，教会使用的圣术都是优先导向魔族的，所以她才会被自己的魔法打伤。不过我总觉得这样的说法有点儿怪怪的。也许我们应该教她其他元素的魔法吗？”

“其他元素的魔法的使用方法已经在教会内部失传了呢，也许在某个我们不知道的角落还能找得到。圣女大人好像就悄悄学过，我不知道她是和谁学的，也许可以问问看。”伊莎贝尔仔细思考着爱丝特莱雅刚刚说过的话，“不过，这样一来就衍生出另一个问题。我们在一起战斗的时候，使用白魔法是否也必须避开公主殿下呢？按照圣女大人的说法，我们如果使用白魔法也有概率会伤到她吧？”

“这样的话，听起来好像也不是很合理。”塞西莉亚对此提出了异议，“在历史上不是没有同时使用光元素和暗元素的人，不管是魔族还是天使族都有。况且我们精灵族还有使用火系魔法的精灵呢，如果因为元素冲突就会导致自己使用的魔法攻击自己的话，那她们早就应该活不下去了吧？”

“我有主意了。”爱丝特莱雅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梅茵菲娜，现在你也是魔法少女了，不如直接去问问莉莉丝吧？她有可能会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诶？你说得有道理。”梅茵菲娜尝试着用灵魂传音召唤莉莉丝。

【你们可终于想到我了。】莉莉丝传递过来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娇嗔的抱怨。

【首先，你姐姐对于魔法原理的理解是完全错误的。虽然她使用魔法的能力很强，但是对于魔法原理却是一窍不通。如果按照她的那套说法，你很快就会犯错误的。我们先到外面去做个实验，我会教你怎么在不通过魔女契约的情况下正常使用黑魔法，到时候你看看结果就明白了。】

按照莉莉丝的提示，梅茵菲娜带着爱丝特莱雅来到了修道院外面的沙滩上，那里一片空旷，正好适合做魔法实验。

【为了保证安全，我教你一个威力最弱的。接下来，听我的指令行事。】

梅茵菲娜举起自己的右手，在精神力凝聚在掌心。跟随着她的精神力波动，潜藏在这片沙滩中的游移暗元素开始有规律地摆动，像漩涡一般凝聚在她的手中。她想象着一只小猫的形状，手中的暗元素也跟随着她的意志，变成了一个带着猫耳和猫脸的黑色小球。

“呀，好疼……”在这个过程中梅茵菲娜已经能够感受到身体的不适，手中的猫耳小球仿佛带有腐蚀性一般，让她觉得手中传来一阵阵越来越强烈的痛感。感觉到不对劲的她连忙甩掉了手中的小球，随后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

掌心上已经有了明显的红肿和溃烂，其中几块小范围的皮肤已经变成了碳黑，灼烧般的疼痛让她的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

“呜……为什么？”

“你没事吧？”爱丝特莱雅赶紧从后面跑过来抱住了她，“还是受伤了吗？看起来确实不是像梦芸姐姐说的那样呢。我们先回去处理下伤口吧。”

可怜的梅茵菲娜被带回了伊莎贝尔和塞西莉亚的房间，她哭泣着向大家展示了手上的伤口。

“好啦，我来帮你治疗好了，真是辛苦了。”伊莎贝尔对梅茵菲娜以身试险的实验精神表达了敬佩之意，开始准备为她治疗。

【那么接下来你就一边接受治疗一边听我讲吧。】

【这件事要从施法的原理开始说起，魔法的本质是元素的排列组合。在这个世界上有七大系元素分支，你可以简单地用金木水火土日月来记忆。每一个元素系下面也可以有小的分支，比如冰之于水的关系。我们每个人出生的时候，在身体器官被构造的同时，也构造了我们灵魂上的魔法回路，这就是元素亲和力的关键。你需要让元素通过你的魔法回路进行重新排列组合，从而使用出你的魔法。你拥有相应的魔法回路，才可以使用对应元素的魔法。不过其实所有人至少都会有一条魔法回路，因为它是连接身体与灵魂的通道。】

【但是，并不是拥有了优秀且数量众多的魔法回路你就可以高枕无忧了。魔法回路的结构是随机的，也就有可能出现一些不合理的结构。比如你就是这样子的情况，光元素和暗元素这两个互相冲突的元素的魔法回路交织在了一起。这样一来，每当你想要使用魔法的时候，“魔力短路”这种现象就会出现了。它会破坏你的元素的排列组合，让通过你的魔法回路的元素辨别不出你自己，损害魔法的导向机制，这样一来你就会被自己使用的魔法弄伤，而且魔力短路本身也会对灵魂造成负担，很容易让你抑郁和崩溃。这就是属于一种残疾，就和失明或者失聪是一样的。我发现你的身体里有一点隐藏的天使血脉，可能是那个罪恶的男人留给你的，这种情况下出现残疾的概率会比正常情况高很多。】

【然后我再解释一下为什么你变身使用魔法就没问题。因为魔法少女使用的都是灵契魔法，通过持有魔法书和吟唱咒语进行施法。灵契魔法的本质是借力量，你不需要亲自去排列元素，只要记下咒语、身上带有魔法书就能用。在战斗的时候，持有的魔法书会幻化成你的魔女礼装。不管你是和守护灵签订契约还是从其他魔法少女那里二重契约得到的魔法书，施法使用的都是魔法书的魔法回路，而不是你自己的。所以你使用魔法少女的力量去战斗是很安全的，请放心，你只需要注意不要让魔力和体力耗尽就可以了。基于你现在的身体状态，我建议你暂时变身不要超过三分钟。】

【至于你的身体残疾怎么解决，这件事我也没有头绪，在我还活着的时代并没有修复魔法回路的办法。你可以把我的话复述给她们，姐妹们一起商量一下，也许现在已经有办法了呢？】

“我明白了，谢谢你，莉莉丝。”经过莉莉丝细致的解释，梅茵菲娜终于能理解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了。

她花费了一段时间将莉莉丝这段长长的讲课复述给了在场的少女们。

“听起来……好像比想象中还要麻烦的样子。”爱丝特莱雅摇了摇头，“我很抱歉不知道怎么安慰你。至少我们还可以用魔法少女的力量战斗嘛，别太难过了。如果必要的话，我的魔法书也可以给你用。”

“三分钟、借力量，好悲惨的设定。”塞西莉亚感叹道，“不过等公主殿下身体恢复了应该还是可以延长时间的吧？”

“好啦，公主殿下不要太担心这个问题。至少经过莉莉丝的解释我们确认了在公主殿下身边使用白魔法是没有问题的，这样也能让人安心一些。关于魔法回路的问题我会告诉圣女大人，以金百合圣殿的力量找找解决办法。”伊莎贝尔决定暂时绕过这个目前解决不了的问题，“对了，之前我们出去测绘地图没有带上你，姐妹们都希望可以补偿你。你想不想去花都采购物资呢？之前我交给你的事你都做得很完美，接下来就放松一下吧？”

“采购物资？这听起来是个不错的主意。”爱丝特莱雅赞成这个提案，“购物对于少女来说可是非常不错的娱乐方式，梅茵菲娜你觉得呢？”

“这个……我确实很想去，可是我一个人……”梅茵菲娜觉得有些害怕。

“这样吧，我们三个人一起去。”伊莎贝尔解释说，“塞西莉亚留下来，等秋霜和秋雪回来以后，你们去把温室种植园搭好，怎么样呢？”

“交给我吧，身为森精灵，我对自己的种植能力还是有信心的。”塞西莉亚微笑着接受了这个任务，“你们路上小心呀。”

……

在稍微休息之后，伊莎贝尔带着梅茵菲娜和爱丝特莱雅从属于她们的修道院出发，开始了这一项名为采购物资实为娱乐购物的行动。

“已经离开花都好几天了，不知道那边变成了什么样子。”梅茵菲娜看着海浪不断拍打着沙滩，不禁对接下来的冒险有些浮想联翩。

这明明没有什么道理，仅仅是几天时间不太可能让一座城市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很期待。

“来吧，我们走了。”爱丝特莱雅走到她的身边，略微思考之后拉住了她的左手，“接下来好好享受我们的时光，多拥有一些愉快的记忆，就不会总是做噩梦了。”

“嗯……谢谢。”梅茵菲娜也很喜欢这样的感觉。

在离开海滩之前，她悄悄地向女神祈祷，无论自己的身体能不能完全恢复正常，她都希望让这样的时光多一些。
在花都海军的运输船离开的时候，他们为新生的骑士团留下了一艘护卫舰，这就是目前少女们所拥有的全部舰队。这种护卫舰虽然体型小巧，无法装载大量的人员和武器，却也因此获得了航速上的优势，可以比上次的运输船更快地前往花都共和国的港口。

这对于梅茵菲娜和爱丝特莱雅来说是好消息。

少女们登上这艘战舰之后，伊莎贝尔最后检查了一下大家的衣着。由于她们的修女服还没有完成，梦芸给她们提供了几条由朴素棉布制成的纯白连衣裙和羊毛斗篷，这让她们看起来有些像出游的乡间少女。

不过伊莎贝尔还是发现了一些瑕疵。

“公主殿下，你这样子出去会被人看出来的。”伊莎贝尔有些担忧地说道，“至少把你的尾巴藏起来，那看起来就很像恶魔哦。脸部的话应该无所谓，毕竟一般人根本不认识魔族的长相，应该也不会有人觉得魔族是这样的可爱小女孩吧。”

尽管魔族刚刚进攻过花都，但是身为真正魔族的伊尔梦并没有在人们面前露过面，大部分群众看见的都是奇形怪状的傀儡魔物。只要梅茵菲娜不把那条桃心型的小恶魔尾巴露出来，伊莎贝尔觉得人们应该是认不出梅茵菲娜的种族的。

“这样子吗？”梅茵菲娜略作思考之后很快想出了办法，“那我马上处理一下。”

为了在寒冷的冬季里保暖，少女们都穿上了厚厚的白色丝袜。她脱下自己腿上的丝袜，然后努力控制自己的尾巴，让它像螺旋的藤蔓一样缠绕在右腿上，最后再重新将丝袜穿上。这样一来，她就可以把尾巴固定住，不用担心不小心把尾巴露出裙摆了。同时，这条厚厚的白色丝袜也可以把尾巴完全遮住，看起来就和普通的腿没什么不同。

“看起来是个好办法呢。”伊莎贝尔微笑着夸奖了梅茵菲娜的机智，“那么接下来……”

“等一下……那我呢？”爱丝特莱雅指了指自己身上的翅膀，“这个翅膀不要紧吗？”

“用你的斗篷盖住它就行了呀。”伊莎贝尔提示她，“就算不小心露出来一点也没什么关系，我们就说是角色扮演就好了。毕竟天使翅膀在这里不怎么敏感。你那个翅膀可能还得忍一个月，坚持一下吧。”

爱丝特莱雅点了点头，她也觉得伊莎贝尔说得有道理。

“那么驾驶的工作就交给我吧，你们两个都在旁边放松一下就好。”伊莎贝尔领着她们走进了船舱内部，然后启动了驱动护卫舰的魔晶石装置。

护卫舰缓缓地离开了桃心岛的沙滩，全速向着花都港的方向驶去。

……

两个小时之后，少女们的护卫舰抵达了花都港。

船只停靠完毕之后，伊莎贝尔带领她们来到了花都共和国的贸易关卡。作为帝国自由市，花都共和国没有贸易税，所谓的贸易关卡仅仅是作为检查违禁品和确认人员进出之用。在少女们向卫兵展示了修女会的胸针之后，她们就顺利地进入了花都境内。

“我们接下来去哪里呢？去买些什么比较好？”爱丝特莱雅有些迷茫地看向伊莎贝尔，她并不了解这座城市，也不知道可以购买哪些东西。

“其实……我很少出门，对这种事也不是很了解。”梅茵菲娜摇了摇头。

“我们先去梦幻少女馆那里吧。”伊莎贝尔提议道，“现在已经傍晚了呢，也许我们该吃点晚餐，艾尔莎小姐应该很清楚城里的情况，让她推荐我们一些值得去的地方吧。”

今天的上午，她已经抽空利用魔路通讯仪和艾尔莎取得了联系。通过简单的文字沟通，她就已经确认了艾尔莎就是当年与自己失散的姐姐。她提议去梦幻少女馆既是为了帮助少女们找到购物的地点，也是为了能和艾尔莎见一面。

“我觉得伊莎贝尔姐姐的想法很不错，那就由我来带路吧。”梅茵菲娜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仔细地盯着伊莎贝尔的头发看了看，“嗯……那个，算啦。”

“怎么了吗？”伊莎贝尔对梅茵菲娜的反应有点疑惑。

“直接说出来好像有点不妥……”梅茵菲娜低下头轻声地回应着，“我还是不勉强了，不用在意我。”

事实上，她原本是想问“你和艾尔莎姐姐是姐妹吗？”。就在伊莎贝尔提议去梦幻少女馆的时候，她发现伊莎贝尔的眼睛快速地眨了几下，眼角比平常更水润了一些，嘴角却微微翘起，还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她就这样从中读出了“期待”和“掩饰”，表明伊莎贝尔很希望可以去梦幻少女馆，但是伊莎贝尔嘴上说的原因并不完全是她心里所想。再加上伊莎贝尔和艾尔莎原本就长得有些像，都拥有稀有的橘色头发，同样来自菲尔丝王国，她就非常自然地有了这种猜想。

“没关系，公主殿下观察得太仔细了，真的瞒不过你呢。”伊莎贝尔知道这是梅茵菲娜发现自己有心事了，她轻柔地在梅茵菲娜的身上抚摸了一下，“其实原本就应该告诉你们的。我和艾尔莎姐姐之间确实是姐妹的关系，当年就是她把我从那个幽闭的高塔中解救出来的。以前我是菲尔丝王国的伊莎贝尔公主，是曾经的红蔷薇公主里面年龄最小的一位。我们后来因为少女战争的失利而失散了。哎呀，具体的故事就比较复杂了，有机会再告诉你们吧。”

“原来如此……听起来是一段很复杂的故事呢。”爱丝特莱雅对伊莎贝尔的经历感到既惊讶又惋惜，“你们失散了很久了吗？抱歉我完全没有看出来……”

“其实我自己也忘掉这件事很久了，还是在我们来桃心岛的那一天的早上，圣女大人告诉我的。”伊莎贝尔解释说，“我以为我们再也不可能见面了，甚至以为她已经和菲奥娜姐姐一样死去了。我做梦也没有想到会以这种形式重新找到她……这一定是女神大人给予的恩赐，所以我们要开心一点哦。”

“那我们就快一点走吧。”梅茵菲娜对大家说道，“虽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不过我也很为伊莎贝尔感到高兴。我会好好地感谢女神大人。也许这一切就是女神大人刻意安排的，她也不希望看到姐妹失散。嗯……一定是这样子。”

……

前往梦幻少女馆的轨道交通已经被修复了，梅茵菲娜熟练地带着大家找到了对应的线路，迅速地来到了梦幻少女馆附近。

梦幻少女馆与梅茵菲娜上次来这里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熟悉的粉色灯光和粉蓝相间的墙面依旧令人安心，除了门口被打上了“仅限女性”的字样，这显然是艾尔莎为了配合少女们的方案而做的转型。

梅茵菲娜轻轻地敲开了梦幻少女馆的大门。

“是你们吗？欢迎光临。”穿着女仆装的艾尔莎依然用她甜美热情的微笑迎接了少女们，“今天需要些什么呢？”

“我……我们想在这里吃晚餐，然后……希望艾尔莎可以告诉我们一些购物的地方。”梅茵菲娜有些羞怯地向艾尔莎说道。

事实上，这还是那场战争发生以后，她第一次和艾尔莎见面。在给艾尔莎写信的时候，她非常忐忑，心里总是担心艾尔莎不愿意接受她。

“那就进来吧，梅茵菲娜的请求，我一定会满足的呢。”艾尔莎按照习惯为少女们安排好座位坐下，“你们想吃点什么呢？”

“艾尔莎小姐，这个蛋糕，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伊莎贝尔指了指菜单上的一块巧克力色的圆形蛋糕，“你们觉得怎么样呢？”

“我觉得可以尝试一下。”爱丝特莱雅赞同了伊莎贝尔的看法，她早就想尝尝这种甜蜜的食物了。

“我也……很想尝一尝，虽然我以前没有吃过这种……”梅茵菲娜也在最后投下了自己的赞成票，“蛋糕也是奶油做的吧……这样的话，就不用额外加牛奶了呢。”

“那么就请稍等吧，我马上帮你们拿一份来。”

过了一会儿，艾尔莎就拿着那份精美的巧克力蛋糕重新出现在了少女们面前，用优雅的姿势将盘子放到了桌子上：“请享用吧。”

作为三个人里面唯一有过吃蛋糕的经验的人，伊莎贝尔非常主动地承担起了帮少女们切蛋糕的任务。她拿起餐刀，用有些稚嫩的手法将蛋糕分成了三份，一些边缘处理得并不平滑，不过勉强算是平均分了。

“抱歉，以前蛋糕从来都不是我切的，是菲奥娜姐姐……我也只是学着记忆里她的样子做，看起来不太好呢。”伊莎贝尔不好意思地介绍道，“这个是我从幽闭的高塔里面被救出来之后第一次吃到的外面的食物，也是我以前最喜欢的口味。后来到了修道院以后我就再也没有吃到过蛋糕了，虽然我一直很想念它的味道，可是记忆却不可避免地越来越模糊。能在这里重新吃到它真是太好了。”

“伊莎贝尔……提起这些伤心的事没有关系吗？”梅茵菲娜有些担心地看着伊莎贝尔，她害怕伊莎贝尔只是强颜欢笑地说出这些话的。

她以前并不知道伊莎贝尔的身世，但是听了伊莎贝尔的话之后她就一直觉得内心无法平静下来。伊莎贝尔原本也应该是幸福地生活在宫殿之中的公主，却因为不明原因被囚禁在高塔中。好不容易被拯救之后，不久就再次因为战争与姐妹们失散，在修道院中度过了不知道多少孤单的生活。

命运，似乎对伊莎贝尔也不是很公平，她真希望自己可以为伊莎贝尔分担一些。

“公主殿下真是太温柔了，谢谢你。我当然也会伤心，其实以前我一直都在逃避我的回忆。不过现在多亏了圣女大人、公主殿下和修女会的其他姐妹们，我已经想通了。我们无法改变自己的过去，逃避也没有意义，我们所能做的只有接受它，接受曾经不完美的自己，不管是谁造成的，然后把握现在和未来，期待以后自己能做得更好。”伊莎贝尔用和缓的语气诉说着自己的心声，恬静的浅笑中带着一丝忧伤和一丝坚定，“以前我是大家的小妹妹，最受照顾的小公主。而现在的我已经改变了，我站到了和当年菲奥娜姐姐一样的位置上，成为了修女会的姐姐。所以能好好地照顾好你们，我就知道我已经得到了女神大人最好的馈赠，菲奥娜姐姐也一定会喜欢这样的我的。”

“那么公主殿下，来品尝一口蛋糕试试看吧。”她拿起手边的勺子，在梅茵菲娜的盘子上挖起了一小块蛋糕，凑到梅茵菲娜的嘴边，“据说甜甜的味道会让心情变好的。”

梅茵菲娜领会了伊莎贝尔的意思，乖乖地张开嘴，让伊莎贝尔把蛋糕送进自己的嘴里。

她仔仔细细地感受着这块巧克力蛋糕的味道，一开始传递到她口中的是苦涩，但是随后奶油的香甜和巧克力的丝滑就占据了她的味觉。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味道，但是她已经不知不觉地爱上了这种感觉。

“这个味道……真的很棒。”梅茵菲娜回应道，“虽然一开始有点苦，不过只要坚持感受下去就发现它真的很甜，可以让人打起精神来。”

“据说，巧克力的味道就代表了回忆的味道，苦涩与浓香并存。”伊莎贝尔看了看一旁的爱丝特莱雅，“爱丝特莱雅也想来一口吗？”

“不……不用了啦，这种事我自己来就可以了。”爱丝特莱雅摆手拒绝了伊莎贝尔的喂食邀请，“这样有点太羞耻了呢。”

她自己动手用勺子尝试了一块巧克力蛋糕，随后也给出了评价：“让人有点欲罢不能的感觉呢。”

“既然姐妹们都喜欢的话，我们就一起吃完它吧。”伊莎贝尔欣慰地拿起了手中的勺子，品尝这份期待了许多年的味道。

“说起来，这个食品也许意外地适合梅茵菲娜呢。”爱丝特莱雅解释说，“可以多吃一些也没有负罪感了吧？”

“是……是呀。自从我完全恢复了魅魔的身体之后，我对食物的需求就不一样了呢。”梅茵菲娜觉得爱丝特莱雅的想法也有一定道理，“莉莉丝说，我们的身体基本只能吸收乳制品，所以有很多奶油的蛋糕或许确实不错。因为不想浪费食物，在吃饭的时候我就只敢吃一点，品尝一下味道了。不过太甜的东西也不能吃太多，真的容易腻。”

“对了，我们接下来问问艾尔莎关于购物地点的问题吧。”伊莎贝尔想起了她们原本来到这里的目标。

她对着站在旁边柜台的艾尔莎喊道：“艾尔莎小姐，可以告诉我们城里比较好的购物地点吗？”

“没问题，”艾尔莎在她们的桌子旁边找了一个空位坐下，“各位是想要买什么东西呢？”

“其实我主要是希望能为姐妹们采购一些合适的武器，不管是想解救被奴役的异族少女，还是完成其他女孩子的委托，我们都必须尽快拥有战斗力才行。”伊莎贝尔首先说出了自己的安排，随后询问爱丝特莱雅和梅茵菲娜，“你们有什么想法吗？想买什么都可以啦。”

“我……我想，为了完成修女服的设计和制作，我需要找一些漂亮又舒服的布料。”梅茵菲娜仔细思考着没有被包含在物资单的物品，“还有姐妹们的鞋子……这种看起来像是棕色粗布马靴的东西真的有点丑，穿着也不舒服，有一点儿磨脚呢。”

“我希望衣服可以设计成露背的，因为我的翅膀……其实我本来没有想好应该买什么，不过听了梅茵菲娜的话，我大概也想到了一个东西。”爱丝特莱雅有些神秘地说着，“每个女孩子都需要的，但是我和梅茵菲娜一直都没有……”

“是什么东西呀？”梅茵菲娜有些好奇地回问，她似乎并没有意识到爱丝特莱雅说的是什么。

“其实就是……文胸呀。”爱丝特莱雅将谜底告诉了她，“你就不觉得胸部下垂有点儿难受吗？其实我是感觉到了，但是以前我没有好意思和你说。”

“你这么说的话，好像确实一点儿……”经过爱丝特莱雅的提醒，梅茵菲娜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胸部，好像意识到了这似乎有些不舒服。

尽管她的身体才刚开始进入发育期，胸部并没有多大，但是她也能感受到一丝微妙的垂坠感，像那里是被轻轻地向下拉住一样。如果以后胸部继续成长的话，这种压力一定会更大的。假如没有支撑，身体就会不堪重负。想到这些以后，她很快就明白了爱丝特莱雅所说的东西的重要性。

“所以你得好好学习身为女孩子的生活方式呀，如果有不懂的话可以问我。”爱丝特莱雅用关切的语气对梅茵菲娜进行了一番说教，“了解和爱惜自己的身体是很重要的，不要在这种时候害羞。”

她现在知道问题所在了。不管梅茵菲娜以前打扮得多像正常的女孩子，梅茵菲娜对女孩子身体上的问题都是很陌生的，她需要在这些点上多关照梅茵菲娜一些。

“好吧，你们的需求我了解了。”艾尔莎在一旁耐心地听完了少女们的讨论，“关于文胸、鞋子、裙子和布料之类的，你们可以明天白天去城市东南区的鸢尾花百货商业街，那里是关于时尚和纺织工艺最前沿的贸易区哦。不过武器的话，我建议你们在今天晚上去我这里往里走的暗区看看。在花都，正规市场能够找到的武器种类相当有限，质量也很普通，完全不能作为正规作战使用。但是这个里面的堕落地下暗街就不一样了，那里作为非法地下交易中心，有一批疯狂的军火商会兜售很少见的强力杀伤性武器，也可能会遇到偷偷流传的禁忌魔法卷轴。对于一支圣骑士团来说，我想只有那里的武器能满足你们的需求。虽然堕落地下暗街对于女孩子来说很危险，不过我相信你们是可以应对的吧？”

“这样吗？公主殿下以前知道这个地方吗？”伊莎贝尔问梅茵菲娜。

“我……我知道这个地方，可是……我听说那里很可怕。”梅茵菲娜回答的声音里带着些颤音，“许多误入那里女孩子都失踪了，偶尔会有一些满身伤痕的尸体在地下暗街的附近被发现，有些女孩子能拖着满身污浊的身体逃出来，可她们大部分都精神崩溃了。伊莎贝尔……真的要去那样的地方吗？”

“这个地方，真的这么可怕吗？”爱丝特莱雅觉得梅茵菲娜的描述有些让人毛骨悚然。

“你们害怕吗？”伊莎贝尔伸手安抚了她们，“如果你们害怕的话我就一个人去看看吧，优秀的武器对我们来说还是很重要的。”

“不……不行啦，”，梅茵菲娜赶紧抓住了伊莎贝尔的手，“既然那么危险，我们更加不能让伊莎贝尔一个人去了，如果伊莎贝尔遭遇不测，我……我会很自责的。”

“伊莎贝尔小姐，刚好修女会比较有战斗能力的三个人都在这儿，我们不如一起进去，万一谁有意外也可以互相照顾一下。”爱丝特莱雅提议说，“而且，也可以让我们尝试一下什么样的武器比较合适。”

“那好吧，那么接下来你们一定要跟紧我哦。”伊莎贝尔看了看眼前的两个少女，心里依然觉得有一些感动，“你们都吃完了吗？”

少女们点了点头。

伊莎贝尔站起身对旁边的艾尔莎说道：“那么，艾尔莎小姐，请带路吧。”
前往堕落地下暗街的路非常隐蔽。

艾尔莎带着少女们进入了一条灯光昏暗的破败大道，在一个漆黑的路口左拐，然后在右边的一面高大的围墙上打开了一道暗门，一条幽暗潮湿的小巷出现在了她们的面前。在小巷尽头的左侧，有着一座通往下方的楼梯。

艾尔莎向少女们介绍道：“从这里可以进入堕落地下暗街。这里可以找到一些不方便摆在明面上出售的商品，比如一些破坏力过大的武器、特殊效果的炼金魔药和原材料、隐秘流传的魔法卷轴、不可描述的服务，还有梅茵菲娜感兴趣的异族奴隶。不过，这里面不受花都的法律制约，他们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请一定要小心。特别提醒一下梅茵菲娜，不要在这里出手去解救奴隶少女。没有特定关系的人引荐，你们找不到奴隶市场的位置。而且这里只是冰山一角，被他们囚禁的少女大部分都藏在别的地方，这样做容易打草惊蛇。另外只凭你们三个人，恐怕也无法对付他们，可能会不幸把自己搭进去也说不定。关于武器装备和炼金药品的交易区我已经在地图上标注出来了，这个范围内没有太危险的势力，不要超出范围活动哦。如果你们在这个范围内遇到有困难的女孩子，可以尝试帮助她一下，也许能改减少一些悲剧也说不定。”

“还有这个东西还给梅茵菲娜，”艾尔莎将自己身上的挎包取下，交到了梅茵菲娜的手里，“这是你以前寄存在我这里的钱，我把它们都换成金币了。刚好趁这个机会交给你，免得你们没有足够的钱买东西。那么，我回到梦幻少女馆等你们回来，记得一定要在午夜之前回来。”

交代完了所有的事之后，艾尔莎离开了。

“呀……好重。”梅茵菲娜尝试着接住艾尔莎给自己的挎包，但这个挎包的重量很显然超出了她的承受能力。她痛苦地哭喊了一声，松开了手，挎包掉落在了水泥地板上，发出了“咚”的一声沉闷声响。

“还是交给我吧，”伊莎贝尔皱着眉使劲将挎包捡了起来，斜背到自己的身上，“这个真的有点重呢，公主殿下的手受伤了，就不要拿东西了。”

少女们走进那一座有些黑暗和诡异的楼梯，沿着楼梯向下走了几十步，终于感受到了平缓的地面。她们继续循着隧道往里走，不久就看见了五彩斑斓的灯光。

地下的街道看起来十分宽敞，但是各色固体和液体的垃圾随处可见，让她们觉得有些难以下脚。顶部毫无规律地分布着各种颜色的彩灯，灯光时不时地闪烁着，产生一种令人迷醉的氛围。而在这片街道的两侧，各式商店的招牌清晰可见。看起来这里并非是只有那些违禁品交易，在她们看来，这里大部分的商店都与外面没什么不同，有珠宝店、纸巾专卖店、酒吧、木工艺品商铺，就像一条普通的杂货街。不过，随着她们继续逛街，还是发现了一些诸如妓院和赌场之类的不那么合法的地方。

“等一下，妓院和赌场原来是不合法的吗？”爱丝特莱雅有些疑惑地问，“我还以为贸易城邦为了赚钱什么都会做。”

“这当然是不合法的啦。”梅茵菲娜解释说，“要不然为什么以前的梦幻少女馆要打着咖啡馆的幌子呢？虽然梦幻少女馆并不做这么直接的事情。至于为什么，我也理解不了。男人们的想法非常离谱，他们一方面希望自己拥有一个守身如玉、始终追随他们的妻子，另一方面又喜新厌旧，渴望品尝那些懂得调情的少女的味道。他们似乎很享受这种把女孩子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感觉，用各种方法逼女孩子只能成为他们的私有物或是公有物。只要把这个产业定义为非法，他们就有理由随时没收女孩子们积累的钱，让女孩子们无力拥有独立的经济，无偿地把自己的身体提供给他们。至于结婚，那不也是无偿地把自己的身体提供给某一个男人吗？花都法律规定已婚财产为夫妻共有，但是丈夫是家庭的主要劳动力，因此掌握了财产的主导权，女孩子的资产就只能挂靠在自己丈夫名下了。”

“可是，为什么非要用这样的形式……”爱丝特莱雅觉得这很奇怪，“不可以去做一些正常的工作吗？怎么说也比这些要好……”

“爱丝特莱雅，是在指责我吗？”梅茵菲娜一边叹息一边说着，“可是这个地方并没有什么正常的工作。如果去工厂工作，十几个小时的高强度劳动，仅能获得勉强果腹的米饭和面包。这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勉强足够过活。可是对于女孩子来说，首先我们没有的足够的力量和体力做那样的工作，再其次，按照花都的法律，成年的女孩子如果不结婚的话每年还得额外交一大笔‘公共抚养税’。除非你是命运的宠儿，比如继承了大笔遗产的千金大小姐，或者精于贸易的商界天才，要不然的话，除了这些虽然非法但是来钱快的做法，结婚就是唯一的选择了。”

“这样子吗？可我还是觉得……”爱丝特莱雅并不完全认同梅茵菲娜的想法，可她发现自己已经找不到理由来反驳了，“既然这里这么危险，为什么之前梅茵菲娜不待在姐姐身边呢？”

“那……那是因为……好吧，果然爱丝特莱雅还是觉得我很堕落吗？”

“好啦好啦，你们两个不要拌嘴了。”伊莎贝尔赶紧制止了两个人的争论，“既然以后都要一起生活的话就好好相处嘛。”

她凑到爱丝特莱雅的耳边，悄悄对她说：“你这样说话太直接了，会把她弄哭的。她以前经历了太多虐待，或许想法会有一些极端，她讨厌结婚或者不喜欢男性什么的完全正常啦，如果是我的话可能也会像她一样吧。我知道你希望她爱护身体，不过你可以换个委婉一点的方式。”

“嗯……抱歉。”爱丝特莱雅走到梅茵菲娜的面前，低下头握住了梅茵菲娜那双冰冷、颤抖的手，“刚刚是我不好，对不起。”

“没……没事的，谢谢爱丝特莱雅关心我的想法。”梅茵菲娜轻声地向爱丝特莱雅表达感谢，“可能是我太……”

爱丝特莱雅从梅茵菲娜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些害怕。

“不，没有的事，这不是你的错。”爱丝特莱雅用坚决的语气回应她，“我们继续去找武器吧，你还要成为保护姐妹们的圣骑士呢，别在这里哭了。”

勉强解决了这段插曲之后，少女们按照艾尔莎提供的地图，开始寻找军火贸易的区域。军火贸易区离这里并不遥远，在她们来的主干道上左转，再往前走500米就可以到了。

“唉……那个，姐妹们……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个灯光，很不舒服……”梅茵菲娜伸手抓住了伊莎贝尔的裙摆，让自己的身体贴在伊莎贝尔身上，“我……有点恶心。伊莎贝尔，这附近……有卫生间吗？”

“是不是那种，想要呕吐的感觉？其实我也有一点……”爱丝特莱雅同意了这个看法，“刚刚我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是这里的灯光一直闪烁的原因吧，你们的眼睛为了应对忽明忽暗的环境不断地调整状态，就疲劳过度了。”伊莎贝尔推测道，“地图上有标卫生间的位置，不过我觉得可能不是很理想，你们找个隐蔽的角落解决了比较好。我们不能在这个地方待太久了，不然的话我们的精神状态都会失常，很有可能会中陷阱。”

伊莎贝尔带着她们拐进了一条小岔路，这里面没有灯光的照射，只有稀疏的光芒从旁边的大路上渗透过来，视线几乎无法看清稍远一些的地方。在这样的情况下，伊莎贝尔和爱丝特莱雅不由地提高了警惕。

梅茵菲娜对大家说：“你们别担心，在这种地方，我可以看得很清楚……”

得益于魅魔的种族天赋，在黑暗的环境中，虽然视野中的景象有些泛蓝，但她还是可以清晰看到这条小巷中的一切。

“在前方大概五十米远的地方，有人在那里。好像是两个男人和一个女孩子，他们现在靠着左边的墙壁坐着。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人了。”

“明白了，看起来并没有那么糟，不过这个地方真的让人有点害怕。”伊莎贝尔提醒她们，“你们两个拉紧我的裙子，不要走丢了。根据地图指示，卫生间就在这个小巷的里面。”

少女们静静地穿过这条有些恐怖的黑暗小巷，谁也不敢多说一句话。尽管已经确认了这里没有威胁，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出于女孩子的天性，她们都没有来由地担心说话会引出什么可怕的东西。

在经过刚刚两个男人和一个女孩子身边的时候，梅茵菲娜有些疑惑地看了看女孩子的表情，心里有一些担心，她没有敢直接说出来。

不过她们总算还是平安抵达了卫生间的所在地，那里稍微有了几盏昏黄的老式晶灯提供照明。

然而这个卫生间的环境比起外面街道的脏乱差，可以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地面上有着被丢弃的手巾、被撕碎的布料、毫无审美的颜料涂鸦，甚至还有一些排泄物和血迹。建筑物本身看起来也岌岌可危，混凝土墙面上一样被画满了涂鸦，还有十几个透风的洞，木门上的把手已经锈蚀松动，随时有可能掉下来，门本身似乎也被虫啃坏了一小部分，露出一个长条形的洞。

从建筑物中散发出了混合着许多说不出来的味道的恶臭，让少女们忍不住用手遮住了自己的鼻子，尽管这多半是徒劳的。

“那个……果然还是不太理想呢。”伊莎贝尔实在不敢想象这种地方要怎么用来上厕所，“圣女大人说过，使用不干净的厕所是导致女孩子们生病的重要原因。所以，我建议你们不要进去，还是去那边那个墙角解决一下吧，我会留在这里帮你们看着的。”

“我同意，我真的不想进去那种地方……”尽管在之前就有了心理准备，爱丝特莱雅还是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

“来，梅茵菲娜……”爱丝特莱雅轻轻拉起梅茵菲娜的左手，走到灯光照射不到的那一个墙角，“我们两个轮流来……你先吧。”

万幸的是，在这段时间里并没有其他人来这里。

在把肚子里残留的东西全部呕吐出来并且上完厕所之后，爱丝特莱雅和梅茵菲娜终于觉得身体好受了一些。

“我……我不想再来这种地方第二次了，”梅茵菲娜绯红的脸颊上写满了痛苦和羞耻，“感觉好糟糕。”

“我还是第一次在外面这样做呢，虽然很刺激但是有点太可怕了。”爱丝特莱雅感叹道。

“唉，你们就把这个当做实战演习吧。”伊莎贝尔无奈地安抚她们，“以后我们要执行作战任务也可能会遇到比这还糟糕的环境，现在先适应一下也没什么不好的。你们觉得害怕是很正常的，因为我们女孩子在上厕所的时候是最脆弱的，如果遇到攻击会很难防御。所以下次得记住这样的方法呢，在外面的时候不要一个人去上厕所，最好是三个人一起去，其中一个人站在视野开阔的地方观察，另外两个人去找隐蔽的角落上厕所，其中一个人上厕所的时候，另外一个人要保护在她身边。这样子的话才可以确保安全。”

“明白了……”她们非常默契地点了点头。

在回程的路上，她们再一次遇见了刚刚提到的两男一女，此时三人正在朝着她们的反方向走向。

在这个时候，梅茵菲娜再一次看见了她刚刚有些担心的少女。在这一次近距离的接触中的，她看清了少女更多的细节。少女的嘴角稍稍下撇，用牙齿悄悄地咬住了自己的下嘴唇，眼眉低垂，眼角有不少水润的痕迹，脸蛋紧绷着。少女在中途似乎感受到过她的视线，有意地将正脸移开，躲闪着她。她默默地在自己的心里分析着少女的感受，这样的反应代表这“痛苦”、“忍耐”、“服从”，还有“尴尬”……

等那三个人走远了之后，梅茵菲娜主动打破了沉默，对伊莎贝尔和爱丝特莱雅说道：“我觉得刚刚那个女孩子有危险，她看起来像是受到了胁迫。我走过她身边的时候看见了她的表情，她似乎很痛苦，一直在忍耐着。我……我该怎么办？”

“你确定吗？”爱丝特莱雅小声地回复她，“你希望我们回头去救她？伊莎贝尔，你觉得我们要回头吗？”

爱丝特莱雅在这样的情况下拿不定主意，她相信梅茵菲娜不会随便说这样的话，但她不知道这里救人是否会让她们遇到未知的危险，也不确定她们有没有拯救对方的能力。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就回去一趟。”伊莎贝尔用坚决的语气鼓励她们，“拯救遇到危险的女孩子也是我们圣音修女会的责任呢，如果放着不管的话你们也会很不安的吧？别担心，如果你们解决不了的话，还有我在。”

伊莎贝尔知道她们其实在心里都很希望回去确认情况，而她的责任就是帮她们建立信心。她并没有在这里感受到什么强者的气息，那或许只是两个小混混，凭借她们的实力应该不至于出太大的危险。

于是，少女们又重新绕路返回了那间极度脏乱差的卫生间，此时里面居然有了灯光。

她们悄悄地靠近那已经破败不堪的墙面，伊莎贝尔让大家把耳朵贴在墙面上。透过这层墙，她们都听见了里面的传出的微弱的呜咽声和愤怒的咒骂声。伊莎贝尔发现的墙上的一些小孔可以直接窥见墙内，于是将自己的右眼放在小孔处，从中可以看见一个倒在地上的金发少女，还有两个其貌不扬的男子正在对她进行不堪入目的暴行。

她对着爱丝特莱雅和梅茵菲娜做了一个向后摆动手掌的手势，她们两个人也很快理解了她的动作，悄悄地退回到了远处。

“梅茵菲娜的判断是正确的，那些家伙正在对那个女孩子施暴。”伊莎贝尔小声对她们说道，“他们就是普通小混混，有两个人，每个人有一把匕首作为武器。你们两个应该可以轻松搞定他们，接下来你们想怎么办呢？”

“那就交给我吧，我会很快解决他们的。”爱丝特莱雅做好了变身的准备。

“那个……让我去对付他们吧，爱丝特莱雅趁他们把注意力集中在我身上的时候赶紧去把那个女孩子救回来。”梅茵菲娜拉住爱丝特莱雅的裙摆说道，“毕竟这件事是我提出来的，所以我也应该做点什么才对，不能只让你们救人来满足我的善良。”

最终少女们还是采纳了梅茵菲娜的方案。

梅茵菲娜蹑手蹑脚地溜到卫生间的门前，拿出自己的那只挂着吊坠的手镯，悄无声息地完成了变身动作，随后在左手上召唤出了镰刀。

她只有三分钟来完成这次的作战。

“莉莉丝，可以帮我倒计时吗？”

【明白，这件事交给我吧，时间快到了我会提醒你的。】

她迅速地用镰刀勾住门把手，用力将残破的门打开，这扇门在被打开的过程中则发出了刺耳的吱呀声。

两个小混混目瞪口呆地看着一个有着粉色头发、深紫色华丽连衣裙和紫色水晶高跟鞋的小女孩拿着一把夸张的镰刀出现在他们面前。

“请你们不要再伤害她了……”梅茵菲娜尽量抬高自己的声音对他们说道。

这帮小混混显然没有把梅茵菲娜放在眼里，他们认为梅茵菲娜这身打扮根本就不像是来打架的。当听到梅茵菲娜的声音之后，他们甚至有些狂妄地说出了声：“你是哪里来的大小姐？没看见我们正忙着吗？”

“如果你们……你们不愿意住手的话，我……我会和你们战斗的。不要小看我，我可以代表女神大人……惩罚你们这些罪人。请你们……觉悟吧。”梅茵菲娜语无伦次地说着她认为是警告实际上却被认为是魅惑的话语。

这些“警告”极大地激起了两个小混混的欲望，他们心满意足地拿起匕首向梅茵菲娜走去：“看起来今晚可以加餐了啊，一个傻傻的大小姐说不定味道会很好。”

梅茵菲娜发现自己的“警告”反而起到了反效果，她只能拿起手中的镰刀，准备吟唱魔法。

等到小混混们靠近她的时候，她已经完成了自己的魔法吟唱。

“以黑百合之名，请消失吧。”她举起手中的镰刀，从左上向着右下挥舞了过去。

镰刀上的暗元素化作了一道紫色的半月形光圈，对着小混混们飞去。其中一个小混混的身体被击中，他的身体瞬间被斜着分成了两截，甚至都未能发出惨叫。血液和器官从中流了出来，由于被暗元素腐蚀而散发出一阵白色的烟雾。

就在同时，爱丝特莱雅通过后方的窗户进入卫生间，抱起了倒在地上的金发少女，迅速地离开了这里。

“诶？”梅茵菲娜有些惊讶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开始想这些，可是她忽然觉得地上的尸体让自己很不舒服。这一切都是她自己造成的，是她的手法。她第一次，用自己的力量，把死亡带给了这个世界上的其他生命。

“怪物，原来是怪物。”另一个小混混躲过了梅茵菲娜的攻击，同伴的死亡似乎彻底点燃了他的怒火，“这样的话就不必客气了，我会先好好品尝你，然后再[X_X]你。你可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他趁着梅茵菲娜发愣的机会，狠狠地在她的腹部上踢了一脚。

“呀……”梅茵菲娜痛苦地倒在地上，用手捂着自己的腹部，镰刀掉落在了地上。

这次攻击将她从自己感受中拉了回来，重新开始思考战斗。她失误了，由于右手受了伤，她不得不用左手来操控武器，结果导致魔法没有命中全部的目标。然后她就被血腥的尸体干扰了思绪，没有注意到另一个小混混对自己的反击。

“我……我才不是怪物呢，怪物明明……是你们的。”她挣扎着回应，同时准备下一个魔法。

她心里非常不愿意承担这种指责，尤其是这种疯狂地伤害女孩子的人，却称呼她为怪物。她只不过是为了拯救其他的女孩子才使用了魔法，这并不能代表她很残忍，她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

刚刚的魔法已经消耗了她大部分的魔法，现在她无法使用大威力的魔法。因此，她选择了“冰晶术”，开始在自己的手上凝结冰元素，这是她最后的取胜机会。

“去死吧，怪物！”小混混手中的匕首已经对准她的胸部刺去。

“还没有……结束……”梅茵菲娜艰难地举起自己的左手，几根尖锐的冰锥瞬间穿刺过小混混的胸部和腹部。

大量的温热粘稠血液被溅到了梅茵菲娜的身上，她赶紧推开尸体，艰难地站起身。

【梅茵菲娜，还剩30秒了，快解除变身吧。你的状态不太好，去找她们谈谈，如果你还有什么不好意思对其他人说的心事的话也可以晚上和我说。】

“知道啦，谢谢……莉莉丝。”梅茵菲娜解除了自己身上的变身，步伐有些凌乱地走出了这间可怕的卫生间。

伊莎贝尔就在不远处等着她。

“公主殿下，已经没事了，好好休息一下。”伊莎贝尔对着她伸出了双手。

但她摇了摇头，后退了一步：“伊莎贝尔姐姐……我……我不喜欢，我身上的这些味道。”

“好吧，那你跟我过来吧，”伊莎贝尔理解了梅茵菲娜的意思，“我带你去洗一洗。”

她找到了供应这个卫生间的水箱，用旁边的水桶舀起了一些水，利用白魔法将它们转化为圣水，然后泼在梅茵菲娜的脸部和身体上。

“呀……这是……”梅茵菲娜下意识地抬起手，闭上了眼睛。

随着圣水在她的身体上流过，她身上的血污也被清洗干净了。

“好……好厉害。”梅茵菲娜惊讶地看着自己的身体又恢复了原来的干净，尽管她全身似乎都被浸湿了。

“用圣水洗澡的话就可以不用脱衣服，因为它很快就会干了。”伊莎贝尔伸出双手，将她抱在怀里，“公主殿下，已经做得很好了。第一次做这种事一定很害怕吧……有哪里受伤了吗？”

“嗯……就是肚子上，被踢了一脚……有点疼。”

“那我简单检查一下吧。”伊莎贝尔在梅茵菲娜的胸口上释放了一些光元素粒子，闭上双眼感受光元素的流动，“没有感觉到出血，应该不会有事。那个女孩子，我们已经检查过了，她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伤得比较重。接下来，我们需要为她找一个地方治疗，这里应该会有的。你也先休息一下，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谢谢……”梅茵菲娜闭上眼睛，安静地躺在了伊莎贝尔的怀里。

使用魔法已经让她的体力耗尽，有了舒服安全的环境，她很快就陷入了沉睡中。

伊莎贝尔抱着梅茵菲娜找到了在一旁保护金发少女的爱丝特莱雅，对她说：“我们走吧，接下来我去寻找治疗的地方，你给公主殿下找一杯牛奶。”

梅茵菲娜觉得自己好像在一个寒冷的地方待了很久，当她终于感受到一丝暖意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有力气再次睁开眼睛了。

这里是一个温暖的小房间，她可以感觉到身体下面垫着的是柔软的丝绒毯子。房间里的光线很柔和，斜着照射在她身上的金色灯光感觉就像是清晨的阳光似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和下面的毯子上有一块湿漉漉的地方。之前被腹部被踢到的位置，现在疼痛好像一点儿也没有缓解，反而疼得更厉害了。

她有点儿害怕，担心那些是自己身体里流出来的血。

“你可终于醒过来了，你睡过去的时间可是比你救的那个孩子还要长许多了。”

“爱丝特莱雅，”她用可怜的夹杂着哭泣的语气询问，“伊莎贝尔姐姐是不是骗我的……其实我伤得很重？我身上那些湿漉漉的地方是血吗？肚子还是……好疼呢。”

“不，那些不是血啦。”爱丝特莱雅脸色有些尴尬地告诉她，“其实……其实只是你尿床了。”

爱丝特莱雅继续走到她的身边安抚她：“别担心，我们已经安全了呢。现在我们是在一家贩卖治疗用的炼金药剂的商店里，这里的主人答应帮我们治疗伤者。”

紧接着梅茵菲娜就从爱丝特莱雅的口中得知了她昏睡过去之后发生的一些事。

这家店的主人是一位带着高高的宽边帽、穿着黑色长袍、拥有黑色长发的少女，她看见了伊莎贝尔等人抱着受伤的少女四处乱走，于是主动提出自己这里可以进行治疗。就这样，少女们就来到了这家药剂店，等着那位金发少女和梅茵菲娜醒过来。

那个被救的金发少女在梅茵菲娜之前苏醒，现在伊莎贝尔正在询问她的情况。

“你现在，还有力气站起来吗？”爱丝特莱雅对梅茵菲娜伸出了手，“我们问问看有没有什么缓解疼痛的办法吧？你的身体没有大碍，可能只是之前旧伤的伤口被擦到了。你等一下站到有暖风的地方，把裙子吹干吧，这里没有能换洗的衣服……”

“嗯……我没问题……”梅茵菲娜忍着痛勉强站了起来。

她们一起找到了坐在外间的店主。

“你醒过来了呀，”店主微笑着向她们打招呼，她的身材比较矮小，看起来只比梅茵菲娜高一些，“你说肚子上还疼？那你可以试试看这个。”

她交给梅茵菲娜一颗浅绿色的椭圆形小药丸：“这个是痛觉抑制剂，吃了以后可以暂时屏蔽痛觉，还可以稍微提神，效果大概是六七个小时。不过这段时间内你要小心一点，因为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会感觉到痛了，你可能察觉不到自己受伤，容易出危险。实在忍不住的时候再吃吧。”

“呜……明白啦，其实我还可以再忍一忍。”梅茵菲娜接过药丸，想了想后果，没有敢马上把药丸吃掉，“非常感谢你帮助我们。”

“没有关系，其实我只是很好奇。”可爱的店主小姐继续问她们，“你们三个人真的是一起的吗？”

“是呀，这很奇怪吗？”爱丝特莱雅不知道店主为什么要这么问。

“我和外面的普通人不一样，对于这个世界存在的种族，我可是非常熟悉的。”店主解释说，“人类、天使、魅魔居然会在一起行动，我之前从来没有想象过这个场景。在我有记忆的日子里，总是看见那些魔族少女们被虐待的样子，人类似乎非常痛恨她们，天使就不用说了……”

“诶？这个嘛……”梅茵菲娜没想到自己居然被认出来了，她心里有些慌乱。

“别紧张，我不会把你们的事告诉其他人，我可没有异端裁判所那种破坏其他人幸福生活的恶趣味。你们看起来感情很好，我很希望可以和你们成为朋友。”店主继续说道，“作为交换，我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的名字是林稚雅，是这一带的黑女巫。我看见了你们的胸针，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们应该就是圣女大人刚刚建立的圣音骑士团的人吧？而救人的这位魅魔小妹妹，是圣音骑士团的团长梅茵菲娜小姐，我说得没错吧？”

“嗯……”梅茵菲娜惊讶地看着林稚雅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么多啊？”爱丝特莱雅觉得这很奇怪。

“你们都没有看过报纸这种东西吗？”林稚雅从自己的书桌上拿起了一大张羊皮纸，“这个可以算是最近20年里最出名的新生事物了，大部分的热门情报都可以从这个里面找到。关于你们的消息，登在头版上面了。像我这样的黑女巫，总是会对情报非常感兴趣。所以嘛……”

梅茵菲娜和爱丝特莱雅看了看那张所谓的报纸，上面用醒目的大字写着“神意大陆首个女性圣骑士团将于今日成立”，其中附带了一大篇关于社会各界评论的文章，以及不知道从哪里获得的梦芸和梅茵菲娜的画像。

“啊……这个，好像画得还挺像我和姐姐大人的。”梅茵菲娜感叹道。

就在这时候，伊莎贝尔从里面的房间走了出来：“抱歉，那孩子好像什么都说不出来，她似乎是被吓坏了，只会躲在一边哭而已。”

“这样的话就难办了啊，”爱丝特莱雅仔细想了想，“虽然我们把她救出来了，可是如果就这样放她回去的话，恐怕还是会被……”

“我记得艾尔莎说过，我们得在午夜之前回去。”梅茵菲娜想起了之前艾尔莎的提醒。

“按照你们的描述，这孩子大概是被她所在的势力遗弃了，”林稚雅接上了少女们讨论的话题，“所以就算你们救了她，她可能也没有地方可以去。如果没有保护她的人，她下次还是会被其他势力的人抓住，然后随意蹂躏。这个地下暗街的大部分普通人，都没有在花都的合法身份，如果她去外面，也会被花都的国民防卫军抓起来，一直被关在可怕的地牢里面。”

“那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爱丝特莱雅有些担心这个少女。

“应该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伊莎贝尔看了看梅茵菲娜，“公主殿下，事到如今，应该也只有我们可以帮她了。你觉得怎么样？”

“让我去和她谈谈。”梅茵菲娜很快领会了伊莎贝尔的意思，“告诉我她在哪里。”

伊莎贝尔指了指自己刚刚走出来的房间。

“等一下，你们是真的有办法吗？”林稚雅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实在不行的话我这里也不是不可以收留她，但是……”

“治外法权，”伊莎贝尔解释说，“圣骑士团的成员在所有世俗国家享有治外法权。她确实有这个权限……”

……

梅茵菲娜来到了金发少女所在的房间，发现她蜷缩在角落里哭泣。

“那个，我们很愿意帮助你。”梅茵菲娜尝试着靠近那个少女，“可以……请你看着我吗？”

似乎是感知到了梅茵菲娜轻柔动人的声音，少女抬起头，看向了梅茵菲娜。梅茵菲娜发现她的脸上布满了泪痕，眼睛也有些红肿了，身上的淤青清晰可见，似乎在向梅茵菲娜诉说一个悲惨的故事。

梅茵菲娜觉得自己的心里也有些酸楚，她伸手擦掉眼角偷溜出去的几滴泪，面对着少女轻轻地眨了几下自己的左眼：“现在你已经安全了，我们以后想听你说说你的故事，不过现在时间紧迫，我只会问你三个问题，可以吗？”

少女点了点头。

“你的名字是什么呢？”

“珍妮……我叫，珍妮……”

“那么珍妮，你的现在有安全的地方可以去吗？”

“我……我不知道，他们……他们不要我了。把我送给了……那些家伙……”

“好的，最后一个问题。你愿意加入我们，成为我们的同伴，在今后的日子里一起战斗吗？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带你离开这里。”

“真的吗？你们可以带我离开这里？”对于梅茵菲娜最后的提议，珍妮显得特别激动，“我……我愿意，说什么我都会愿意的……呜……”

“好啦，别哭了，”梅茵菲娜靠近她的身边帮她擦了擦眼泪，“姐妹们还在外面等我们呢。”

……

在少女们准备离开这里之前，林稚雅叫住了梅茵菲娜：“梅茵菲娜小姐，有些话我还想对你说。”

“怎么了吗，林稚雅小姐？”

“我在想自己能不能帮上你一点忙，”林稚雅说，“我之前为你检查身体的时候注意到，你的魔法回路似乎是畸形的，所以你没有办法正常地使用魔法。你想你们几个都是知道这一点的吧？虽然我不知道怎么样解决这个问题，不过我可以帮你向其他的女巫们寻求建议，也许会有办法的。可以告诉我你们的联络地址吗？”

“嗯……”梅茵菲娜回答说，“你可以去找上面的梦幻少女馆，是一个很醒目的粉色和蓝色相间的建筑物，那是我们的使馆区。艾尔莎小姐会把消息转达给我们的。”

“那么今天就再见了，希望你们接下来一路平安。”林稚雅微笑着向她们告别。

……

少女们最后做了决定，赶紧在最后的三个小时里采购完武器，然后带着珍妮返回梦幻少女馆，让珍妮在梦幻少女馆待一段时间，等做完新的胸针就可以让珍妮离开花都去桃心岛了。

“不过为什么林稚雅小姐要这么帮我们啊？”爱丝特莱雅心里总是担心着一些疑点，“她最后甚至都没有收我们治疗费。”

“不管怎么样，我觉得她没有恶意，真的。”梅茵菲娜仔细回忆和思索着，“不过确实好奇怪呢……”

“我想她大概是捕捉到了圣女大人释放的信号，认为应该和教会的温和派保持联系吧。”伊莎贝尔为她们分析道，“她知道圣女大人不会无缘无故建立一个女性的圣骑士团，然后她又发现公主殿下不仅是魔族，而且还和圣女大人有着密切的关系。据此她认为圣女大人有意和魔族和解，而她也是魔族的同情者，所以才希望和公主殿下建立关系。所以确实不用那么担心，公主殿下能和她成为朋友应该确实是一件好事。”

“伊莎贝尔说得有道理，”爱丝特莱雅完全认同了这番分析，“是我总是胡乱担心呢。”

“比起这件事，”梅茵菲娜看了看跟在她们身后的珍妮，“珍妮小姐……真让人担心。”

“我……”珍妮有些羞涩地低下头，不知所措地面对着梅茵菲娜和其他少女的眼神。

“现在离军火贸易区还有一段路，你有什么想说的话也可以和我们说，”梅茵菲娜暗示她，“抱歉，本来应该马上带你离开的，不过我们必须得把武器采购的事完成。你现在冷静下来一些了吗？”

“我没事，其实我已经……好多了。”珍妮看起来非常艰难地对她们开了口，“谢谢你们……救了我。我本来已经做好了死去的准备，他们……绝对会在享用完我之后杀了我的。我听到，你们似乎是什么骑士团，看起来好厉害，明明和我一样是女孩子……我却完全反抗不了，唉。”

“我们这里是圣音骑士团啦。”爱丝特莱雅提醒道，“其实是梅茵菲娜救了你，如果不是她提醒我们，我们都没意识到你有危险。”

“珍妮小姐，你应该相信自己。即使是女孩子，也可以掌握战斗的技巧，拥有保护自己和他人的能力的。”伊莎贝尔对她说。

“真的吗？”珍妮的眼神中似乎多了一些崇拜和期盼，“这些事……我也可以吗？我其实，很羡慕你们……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也想试试看。”

“是真的啦，其实我们的圣骑士团刚成立没多久，也有一些姐妹们不会战斗呢。”梅茵菲娜鼓励她，“伊莎贝尔会教大家的。其实我们这次来这里，就是因为伊莎贝尔想为大家购买合适的武器，你已经是我们的同伴了，你也可以挑一把自己喜欢的呢。”

……

军火贸易区的街道格局与其他地方并没有什么不同，四处陈列着一些弯刀、长剑和带着钉子的锤子，以及更多梅茵菲娜分辨不出来的武器。

由于不熟悉关于武器的知识，梅茵菲娜把队伍的主导权完全让给了伊莎贝尔。

“这里的武器看起来比较普通，”伊莎贝尔领着大家继续往里走，“我们再去找找看。”

普通的钢制武器在哪里都可以买到，伊莎贝尔希望找到的，是使用稀有的晶玉金属制作的武器。

在不远处的一家门面宽阔的商店，她终于看见了她想要的东西。

她带着少女们来到店门口，仔细端详着一把看起来像是短矛的武器。这把武器看起来非常漂亮，枪尖的部分是一块半透明的蓝色金属，其中均匀分布着乳白色的条纹，看起来就像一块蓝宝石打造的。在枪尖旁还设计了几个尖锐的倒刺，光是看着就让少女们觉得手指尖疼了起来。它的长柄同样是半透明的，不过颜色是红色的，在光照下散发着晶莹剔透的光泽。

“这种材料叫晶玉金属，”伊莎贝尔向她们介绍道，“不仅重量比钢铁轻不少，而且可以传导元素，我觉得应该是最适合你们的了。就是……价格可能有点贵。”

“嗯……不过，这里的气氛，看起来好诡异啊。”梅茵菲娜看了看周围，全是些空旷的场地，没有其他的人影，也没有声音，“这里面……不会有可怕的人吧？”

“这样吧，我去里面看看，你们在这边等着我。”伊莎贝尔感觉到少女们似乎都对军火贸易区有恐惧感，她决定还是自己一个人先进去试试看，“都互相照顾好哦。”

偌大的商店内部却几乎没有什么人，所有的商品都在下面的标签上标好了价格，左手边的墙面上则写明了购物方法——“取下商品下方的编码条，到柜台交给店员，支付货款之后即可获得解锁的钥匙”。她去看了看柜台的方向，所谓的店员只有一个人，看起来像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女性。这里显然不应该只有这一个人，她可以感受到墙后面应该有一些隐藏的人员，不过这些人可能是负责安保的，对她们没有威胁。

“您好……小姐。”店员也发现了伊莎贝尔，“想要购物的话就取下条形码交给我就可以结算了。我们这里很少有女性来，您是一个人来的吗？”

“不，其实是这样子的，”伊莎贝尔试探性地回复她，“我的那些小妹妹觉得你这里太安静了，有一点害怕就没敢进来。”

“是这样吗？那还真是让人困扰呢。其实是为了维持舒适的购物环境才没有安排很多人的，毕竟你们也不喜欢被人盯着吧。您最好还是让她们进来吧，或许外面更危险。”

“说得也是，我确实不放心她们在外面。”

伊莎贝尔重新回到外面，对梅茵菲娜等人说道：“你们进来吧，我观察过了，没有危险。”

当她带着少女们来到店内的时候，店员对她们露出了一瞬间的惊讶表情，随后马上转换成了标准的营业微笑：“小妹妹们……欢迎你们来，购买武器。有什么喜欢的类型吗？”

她的表情似乎是在问另一个问题：“你们真的是来买武器的吗？”

“别担心，我们真的是来买武器的，没有走错地方。”伊莎贝尔拉起了身边的梅茵菲娜的手，“这位是大家的小妹妹和公主殿下，其实她才是我们的首领……”

“噗嗤，好吧，”店员似乎是被她们给逗笑了，说话的态度也更柔和了一些，“我第一次遇见你们这么可爱的客人。我们这里是自助购物的，你们可以自己到处看看，商品都有介绍，拿起来试试也是没有问题的。如果有喜欢的东西，可以拿着编码条交给我。”

“那么我们讨论一下买点什么吧，金币的数量很充足。”伊莎贝尔开始和少女们讨论，“我的话倒是没有什么问题，那个矛就很合适呢。不过你们觉得自己适合用什么呢？”

“这个嘛……”梅茵菲娜迷茫地摇了摇头。

“抱歉，我也不是特别清楚，”爱丝特莱雅对这个问题好像也没有什么想法，“在不变身的时候我确实也需要一个武器来战斗，不过……我完全没有试过呢。”

“我们现在有七个人，所以需要搭配一下兵种，”伊莎贝尔仔细考虑了一下圣音骑士团的少女们的情况，“嗯……我们把大家分成近、中、远三个位置来考虑就好啦。前排的位置需要使用短矛或者巨剑，配合盾牌维持住阵线。在中距离上使用长枪或者迅捷剑这样的武器，使用刺击杀伤敌人。然后后排就不用解释了吧，弓或者弩肯定是你们最好的选择，你们应该不会使用飞刀或者标枪这样的武器吧？”

“那么我就继续说下去，爱丝特莱雅原本就是使用弓的，所以就待在后排吧，你喜欢弓还是弩呢，或者想尝试一下别的？前排的战斗可以交给我，秋霜和秋雪她们的力量比较强，应该也能胜任这个位置。中间的位置就让塞西莉亚和珍妮去做就可以。然后……公主殿下的话，力量太薄弱没有办法拉开弓，也不可以肉搏，就……找一把不需要力量的远程武器吧？我们今天先把在这里的人的武器买好，那些没有来的人我下次再帮她们买。”

“这个嘛，我想我还是自己去看看吧”爱丝特莱雅想了想，“要不我和梅茵菲娜去找找合适的远程武器，小珍妮就跟着伊莎贝尔走吧。”

“那就这么办吧，”伊莎贝尔看着一直没有说话的珍妮，伸出手挽住了她，“珍妮小姐，有什么想法吗？”

“我……我没有啦。”珍妮似乎还显得有些怕生，“伊莎贝尔帮我选吧，我……我其实，完全不了解这些。姐妹们……能多教教我的话……”

爱丝特莱雅拉着梅茵菲娜的手来到了贩卖远程武器的区域。

“这个……”她拿起货柜上的一把散发着深蓝色光芒的弓，“重量好轻呢，难怪伊莎贝尔想要找这种武器。不过这个弓弦，我完全拉不动……”

对于弓来说，对力量需求最大的地方并不是弓本身的重量，而是拉开弓弦所需要付出的力。看似优雅的拉弓搭箭动作事实上需要非常大的力气，绝非普通的柔软少女所能使用。爱丝特莱雅变身后使用的弓实际上是用魔法驱动的，并不需要她用力。因此，对于使用真正的弓，她自己也没什么信心。

“可能……我们两个的力气太小，拉弓并不是很合适吧。”梅茵菲娜看了看自己瘦小的胳膊，“我们可以找找看那些用机械装置辅助的弩，不需要很大的力气就可以用了。”

然而，一般的绞盘弩需要的装填时间太长，似乎也不太适合她们的风格。作为经常要到其他地方行动的圣骑士团，她们更多的需要考虑运动战。

“我觉得那边的那些看起来挺不错的。”爱丝特莱雅在旁边的货柜上看见了一个非常特别的武器，“它上面说，只需要把箭放在这个下面的箭盒里，然后轻轻拉动上面这个转轴，就可以把箭装填到位，然后扣动击发装置进行发射。这个东西对于我们来说应该也是可以轻松使用的吧？”

“确实呢，这个转轴拉起来并不是很难。”梅茵菲娜拿起它看了看，“箭盒里面可以装15支箭，看起来非常不错的样子。我们不如就用这个吧？”

她们找到伊莎贝尔，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她。

“连发弩？这个想法倒是挺不错的。”伊莎贝尔对她们说，“如果你们喜欢的话就买下来试试吧，虽然我也没有用过这种武器，不过你们都是很聪明的孩子，应该很容易就能学会。到那边去把编码条拿下来给我，我去付钱好了。”

得到了伊莎贝尔的肯定之后，她们回到远程武器的贩卖区，拿回了两张编码条。

这里并没有两把一样的武器，因此她们选择了货架上摆着的一把长长的大型弩和一把可以拿在一只手里的小型弩。

在少女们选定完了武器之后，伊莎贝尔将编码条交给了刚刚的店员。

“没想到你们还挺会挑的，”店员告诉她们，“这些都是非常优秀的款式呢，一共是37个金币，谢谢了。既然这样，我们还附赠你们一个手推车，方便你们把东西带回去。”

伊莎贝尔从梅茵菲娜的挎包里的一大堆金币中数出了37个，交给店员，然后她们就得到了解锁武器的钥匙，可以直接将货架上对应的武器带走了。

现在的时间是晚上十一点，想起了艾尔莎的提醒，她们没有敢多做停留，迅速地离开了这里，按照地图沿着之前下来的路线回到了地面上。

终于回到了地面，少女们也松了一口气。

“其实……其实我觉得那个武器店的购物体验还挺不错的，”梅茵菲娜对大家说道，“似乎比地面上的集市要好。”

“对了，梅茵菲娜，你现在身体还有不舒服的地方吗？”爱丝特莱雅想起了之前梅茵菲娜提到的肚子疼的症状。

“还是有一点疼。”梅茵菲娜面露难色地说，“其实我刚刚一直在……忍着。”

“我们还是快一点回去吧，艾尔莎还在等我们呢。”伊莎贝尔提醒她们，“现在这里还不是完全安全的，而且也得让公主殿下和珍妮小姐好好休息一下。”

少女们在十一点半回到了梦幻少女馆。艾尔莎已经为她们准备好了房间，伊莎贝尔和爱丝特莱雅就先将梅茵菲娜和珍妮送到了楼上的房间休息，然后回到了楼下的餐厅随便找了一个位置坐下。

“看起来你们经历了不少事啊，”艾尔莎为她们端上了两杯咖啡，“喝点咖啡吧，这也是我很得意的饮品呢。”

“艾尔莎小姐，其实我有一点疑惑，”爱丝特莱雅说，“那个……梅茵菲娜是怎么会有这么多钱寄存在你这里的呀？是她在这里工作赚的钱吗？”

“是的，”艾尔莎向她们解释了这笔钱的来历，“这些钱是梅茵菲娜在这里三年多来的酬劳，她让我来帮忙保管这笔钱。其实以前，来我这里工作的女孩子大多是两种人，一种是像我这样单纯只是不想让那些男人好过的人，另一种是不想结婚但又没有钱维持生活的人。不过她是第三种人，因为她根本就没有想过成年以后的事。她告诉我，按照医生的预测她无法活到成年，所以请求我帮她保管这笔钱，在她死后交还给她姐姐，这样她就可以偿还姐姐一直以来为她的付出了。她说，这就是她赎罪的方式。”

“原来是这样子吗？她……”爱丝特莱雅觉得心里很不好受，“她怎么会是有罪的呢？”

这确实是她一直以来认识的梅茵菲娜的性格，可她真的不希望梅茵菲娜这么想。

“她这辈子唯一为自己考虑的事，大概就是学习炼金术制作了那种魔药吧。”艾尔莎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其实我面对她的时候心里一直很矛盾，因为我害怕她真的走到那个结局，又期盼她的故事可以快一点到达结局。她还没有品尝过多少开心的事，但是如果她死去的话就可以不用继续承受痛苦了……幸好，这个世界上还是存在奇迹的，不是吗？事情的进展真的有些出乎我的预料，不过我还是很为她感到欣喜的。现在情况有变，她应该已经不再需要我在她死后把钱交还给她姐姐了，而你们刚好需要用到钱，所以就想在这个时候把钱还给她。”

爱丝特莱雅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她拿起面前的咖啡，将它一饮而尽：“抱歉，艾尔莎小姐，我……我想我应该上去再看看她的情况呢。”

“去吧，我还有一些话要跟伊莎贝尔妹妹说说话呢。”

她心绪混乱地走上楼，看见梅茵菲娜静静地躺在床上。她小心地掀开被子，睡到了梅茵菲娜的身边。

“对不起，如果我再多了解你一点就好了……”她含着泪水闭上了眼睛，让温暖的泪流过自己的脸颊，就像心绪流过脑海一样，“明天开始，我们可以轻松一些了呢。好好睡吧……”
次日清晨，梅茵菲娜早早地醒了过来。她向四周看了看，发现其他的姐妹们都还睡着。现在，她似乎没有别的可以做的事，于是决定在这个时候召唤莉莉丝说说话。

“莉莉丝，之前你想和我说的是什么事呀？”她向莉莉丝传话。

魔法少女与自己的守护灵之间的对话属于灵魂传音，绝不会打扰其他人，在这种情况下显然是最合适的了。

【你昨天晚上为什么在战斗的时候发呆呀？那样很危险。是被尸体给吓到了？】

“是……那个，血肉模糊的样子，让我很不舒服。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一想到那是我做的，我就有点……尽管那些家伙根本就没有什么好同情的。”

【这样吗？第一次战斗的话总会这样的啦，其实我当时为了逃离伊甸之森[X_X]了四个天使，她们都还是小女孩，我……我也难过极了，每一次要战斗的时候都会想起这件事。其实你一点儿都不残忍，真的，当时那种情况你别无选择了。不过，你要是实在觉得难受，那就哭一会儿呗。】

“嗯……好吧。”梅茵菲娜伸手在眼角上抹了一把刚刚流出的泪水，“我在想我是不是很没用，这样子的我真的可以战斗吗？莉莉丝为什么要选择我来做魔法少女呢？”

【哎呀，这个问题……不要这么没有自信，你至少救了那个女孩呀。其实我选择你恰恰是因为你的心是这么纯洁的呢，即使在经历了那么多黑暗的事之后，你依然抱着善意看待其他人，愿意用你的同理心去帮助别人，也发自内心地喜欢着这个世界，这是身为黑百合公主最重要的事。你要知道，战斗的技巧有很多时间去磨砺，但是一颗被仇恨、愤怒、绝望、杀意填满的破碎的心，却再难愈合了。所以在我眼里，一颗纯洁的心灵永远是比一些老道的经验更重要的事，不管是使用魔法的技术、正面格斗的方法、指挥作战的策略、分析局势的能力，还有很多其他实现你的愿望需要的东西，我都可以教你，但是一定要注意保持你的心，这样你才可以成为真正的圣女呢。】

“谢谢……莉莉丝太会安慰人了呢。”听了莉莉丝的话，梅茵菲娜觉得心里好受了许多，她的嘴角也在她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悄悄向上舒展了一些，“对了，莉莉丝会寂寞吗？这段时间我找莉莉丝的次数似乎不太多，如果莉莉丝觉得孤单的话，我每天晚上来陪莉莉丝说话好了。”

【我当然……也会感到寂寞啦。如果不影响你休息的话，我们可以一起聊聊天。你也太可爱了，还会在这时候关心我，我也谢谢你的好意呢。嗯……其实魔法少女和守护灵之间是记忆相通、感同身受的，所以我想我会比较理解你。那么接下来你就乖乖去吃早餐吧，你现在一定是饿了。】

“诶？确实有点……饿了。”梅茵菲娜觉得有些害羞。

她赶紧从床上起来，披上斗篷外套，然后顺着楼梯走到一楼。

“早安，梅茵菲娜，早上想吃点什么吗？”艾尔莎向她问候，“要不要尝一尝玫瑰奶茶，这是最近在女孩子们之间比较流行的饮品了。”

“那……那就麻烦艾尔莎帮我做一杯了。”她找了一个位置坐下。

过了一会儿，艾尔莎拿着一大杯玫瑰奶茶，将它放到了梅茵菲娜面前的桌子上。

“那么你就一边喝奶茶一边听我说吧，”艾尔莎整理了一下女仆装的裙子，坐在了梅茵菲娜的对面，“根据今天凌晨的消息，战争可能要开始了。”

“战争？什么战争？”梅茵菲娜觉得很奇怪，“花都的战争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不是这边的战争啦，我详细解释给你听好了。”在开始解释之前，艾尔莎先做了一个深呼吸，随后对梅茵菲娜说了一长串的话，“事情是这样的。我们所在的花都共和国，是神圣帝国的自由市，对于神圣帝国来说具有封臣义务。而神圣帝国的头衔持有者，也就是所谓的神圣皇帝，可以代表整个神圣帝国整体进行外交事务。然后，根据今天凌晨的消息，神圣皇帝以圣女大人的名义宣布了一场圣战，对象是妮娜王国。现在神圣帝国向全境内的封国征召兵力，据说可能会由神圣皇帝本人亲自组织远征，也要求圣女大人参加。”

“诶？这又是怎么回事？姐姐大人怎么会……这需要我们做什么吗？”听了艾尔莎的解释，梅茵菲娜有些担心。

“我想你们应该帮不上什么忙，这次针对西域的战争应该也不会影响到花都境内，”艾尔莎说，“不过这或许是一个信号，无论输赢，这场战争都会在之后引起巨大的反应，局势应该会发生一些变化。把这件事告诉伊莎贝尔和大家吧，这样子你们也可以有一些准备。不过不用那么着急，今天你们就按照原定计划去鸢尾花百货商业街吧，昨天你们去了地下暗街肯定很紧张，好好放松一下比较好。对了，你身上好像有什么香味呢，有点像……薰衣草和百合花的香气？”

“原来这个香气是我的身上的吗？”梅茵菲娜紧张地翻看了自己的裙子和身体，“好像……是真的呢。”

【我的小公主，不要那么惊讶。这是因为你昨天战斗受伤之后在那个黑女巫的药剂店里不小心尿床了，还记得吗？当时你是用暖风把裙子吹干了，回到这里以后你又没有换新的衣服。喝完奶茶以后好好去洗一个澡，问艾尔莎借一件干净的衣服吧。当然……如果你就想保持这样也无所谓，反正这个香味也很好闻不是吗？】莉莉丝悄悄把原因的解释传递给了她。

“啊？这样子……”她完全没有想到是这个原因，连忙把面前的奶茶喝完，然后对艾尔莎说，“艾尔莎姐姐……这里有浴室吧？我可以借用一下吗？”

“没有问题呢，不过你是怎么了呢？”

“其实……”梅茵菲娜羞红了脸，把莉莉丝说的原因告诉了艾尔莎，并请求艾尔莎带她去浴室和借给她干净的衣服。

“好啦，我们都是女孩子，这没什么好害羞的呀。”艾尔莎轻轻抚摸了她的头，为她找了一件合适的女仆装，然后带着她来到了浴室门口，“我去帮你把暖气开大一些，你慢慢洗吧。”

……

这天早晨，一份以神圣皇帝的名义发布的诏书被火速送到了金百合圣殿。

“太过分了……”梦芸手里拿着这份诏书，皱着眉向苏美月哭诉着，“我已经答应为他加冕了，为什么他可以用我的名义宣布圣战，甚至还要我们也参战呢？这样做完全是欺负人……他甚至还要求我们今天晚上就抵达边境的萨卡公国。”

“圣女大人，这一次我们是被他抓住把柄了，只能忍一忍了。”苏美月对她说，“不过，为什么是妮娜王国呢？”

“那家伙，大概就是想借我们的手帮他夺回那两个沦陷的牧首区吧。”梦芸分析道，“他不是什么安分的人物，或许对于身上帝国内部诸侯国林立、皇帝权威薄弱的问题早就心存不满了。他如果想要解决这个问题，强化中央集权，那必须通过一场重大的胜利来树立自己的威信。这样一来，让圣女帮他加冕，通过一场圣战让自己的声望达到顶峰，这样树立皇帝权威的目的就达成了。妮娜王国处在西域的要冲，控制着西域贸易必经之路上的大量绿洲，只要夺回妮娜王国就等于打开了西域的大门。而且，据说妮娜王国之前经历了差不多五六年的内战，可能已经没有足够的实力打这样一场大战，因此攻击妮娜王国可能是风险最小的了。”

“可我总一种不好的预感，诞神女是不会支持这样的圣战的吧。”苏美月接着梦芸的话说，“这一战，我们一旦战败，萨卡公国沦陷之后，帝国的心脏、科伦尼亚大公国的首都奥墨拉堡就会直接暴露在敌人的兵锋之下。到那时候，神圣帝国说不定会出大乱子的。”

“可是没人能说服他停手，唉，”梦芸叹了一口气，“我们整理部队吧，把祈月军团的主力带上。如果我们放着不管，这场战争真的战败了，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死去。有我在，我觉得至少我可以赢下局部战区。”

在极不情愿的情况下，圣女梦芸开始了挥师远征的准备。

这是一场不被祝福的战争。

圣战，原本是为了团结人类、对抗魔族才进行的以教会名义号召的战争，在此之前从未有过任何人把它用在人类之间的恩怨上。而这一次，她们却违背了这一信条。被作为圣战对象的国家，理所当然会被认为是非人类的国家，国民可以被任意屠戮，财富可以被随意掠夺，城镇可以被完全摧毁。

梦芸的心里非常清楚，妮娜王国的居民大部分都是人类，只不过拥有与她不同的信仰。妮娜王国的以自己的女神的名字命名，信奉鲜花、新月、泉水和不灭之火，这就是她所知道的关于这个国家的信息。可即使是异教徒，梦芸也不认为应该用战争的形式去伤害他们。

但是她却无法不听从这次皇帝的命令，因为她需要借助皇帝的力量来确保圣音骑士团的合法性，以对抗普世牧首给她的压力。

这样的矛盾让她倍感焦虑。

她也不会预料到，前线还有更加糟糕和可怕的事在等着她。

……

圣战的消息也在第一时间传到了她的对手——妮娜王国的境内。

原本就有些破落的小小宫殿内部已经乱作一团，面对着手足无措的诸位王公和大臣，年幼的女王没有选择去安抚他们，而是悄悄地从王座上溜走，离开了议事厅，回到自己的寝宫。

她并没有害怕，她只是知道宫廷里的那些人帮不了她，她需要去找一个真正能为她想出办法的人。

“小妮娜，这次真的大事不好了……”她低着头对睡在双人床上的红发少女哭诉道，“神圣帝国……要攻击我们，我们的兵力根本对付不了。”

“你冷静一点啦，法蒂玛。”拥有红色及腰长发的美丽少女立即坐起来安慰她，“你跟我说说具体是什么情况。”

“东方圣教的普世圣女对我们的国家宣布了圣战，现在神圣帝国的皇帝正在亲自召集圣战军准备攻击我们。”法蒂玛焦急地说着，“我们预估了他们的兵力大概在40万左右，但我们最多也就只能召集4万的兵力迎击了。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了……”

“好啦，不要着急。”妮娜伸手抚摸着法蒂玛的脸颊，“这场战争，你可以赢的。两百年来，你是第一个解开我身上的枷锁，把我当做你的姐妹的人。在之前的六年里，你给这个国家带来的改变，要超过之前的上百年。你让我品尝到了属于少女的幸福，让妮娜王国的少女们自从摘下了面纱和黑袍，也让人们重新获得了知识和情感。就让身为火焰与战争女神的我再次赐予祝福给你吧，只要你带着我的祝福上战场，你一定会赢得胜利。”

“呜……妮娜，还要我去战斗吗？”

“抱歉了，不过，这应该是最后一次了。你的身体状态，还能坚持吗？对不起……”

“没有关系的，小妮娜，只要你没事就好了。”法蒂玛在妮娜的头上轻轻抚摸了一下，“快一点告诉我破敌的方法吧？”

“嗯……”妮娜略作思考，“其实，以你的能力应该很容易看出来胜利的天平在哪一边的。现在的天气是冬季，荒漠的气候偏向寒冷，而神圣帝国的部队并不如我们习惯大漠多变且极端的气候，这就是我们在天时上的优势。然后，这次主要的战场会是在广阔的荒漠之上，我们的4万兵力全部都是精锐骑兵，还有适合长途奔袭的骆驼部队，而他们的大军却会在大漠之中行动迟缓，这对于我们来说就是地利。最后，我们的军队刚刚经过了六年内战的磨砺，拥有丰富的作战经验，而且面对外敌的侵略反而会让大家有团结起来的勇气。但是神圣帝国这边，已经有数十年没有发动过任何战争，之前花都共和国在面对魔族入侵的时候表现只能用糟糕来形容，他们其他地方的军队一定也好不到哪里去。而且，这一次圣战，神圣帝国师出无名，他们拿不出任何证据证明我们是魔族的国家，这将影响他们军队的士气。这次的战争应该是神圣皇帝的主意，他却利用普世圣女的弱点裹挟着普世圣女帮助他，他们之间的嫌隙就会造成君臣失和，影响他们的决策。因此，最后的‘人和’也是属于我们的。”

在为法蒂玛分析完形式之后，妮娜悄悄地凑上去亲吻了一下法蒂玛的脸颊：“这是给你的鼓励。那么接下来，你的心里一定已经有想法了吧？”

“嗯……大概，知道应该怎么做了。”听了妮娜的话，法蒂玛觉得心情一下子好了很多，“我会尽力打败圣女梦芸的。不过，她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在之前我并没有觉得他们的圣女是个好战分子啊？”

“因为……梦芸小姐想保护她的妹妹，”妮娜向法蒂玛解释道，“刚刚成立的圣音骑士团缺乏足够的合法性支撑，不得不寻求庇护，保守派的普世牧首不会支持她，那么她一定就想到了神圣皇帝。其实她的想法和你一样，她也希望能为女孩子在这个世界上争取一些位置，还有结束和魔族的战争。只可惜她这一次选错了人，她以为的拯救者是一个嗜血暴君，这件事会让她的身体和心理都受到严重的创伤的。”

“是这样吗？听起来好可怜……”法蒂玛有些为梦芸担心，“我们之间本来不应该是敌人，现在却不得不进行厮杀……”

“那你就怀着拯救她的希望去战斗吧，虽然她可能会尽全力想要打败你，但是你的敌人却不是她，而是神圣皇帝。就像你拯救了被这个国家的酋长、可汗、苏丹利用的我一样，去拯救她……”妮娜对她说，“尽量不要伤害梦芸和她的祈月军团，还有务必在这场战争中击杀神圣皇帝本人，只要他一死，这场战争就结束了，你和梦芸小姐都会得救。”

“我明白了，小妮娜。”法蒂玛回应了她一个微笑，“我已经知道我该怎么做了，谢谢你帮助我。”

“法蒂玛，一定要平安回来哦。”妮娜也对她笑了笑，“我们可是最好的伴侣，等你回来了，我们一起来生一个属于我们的女儿吧？”

“诶？可是我们两个都是女孩子啊？”法蒂玛疑惑地看着妮娜，“这也可以吗？”

“仅凭人类的力量是做不到，但我可是火之宁芙啊，”妮娜用炫耀的口吻说道，“这种事对我来说并不是很难。法蒂玛一定也希望在离开这个世界之前留下和我的爱情的结晶吧？”

“那是当然，小妮娜……”法蒂玛点了点头，“等着我回来吧。”

妮娜静静地看着法蒂玛离开了寝宫，她闭上眼睛为法蒂玛的胜利祈祷。

这间寝宫里的一切都是法蒂玛为她带来的。

在没有法蒂玛的日子里，妮娜忍受了两百多年的囚禁和折磨。人类表面上将妮娜视为这个国家的女神，实际上却将她囚禁在幽暗的地下室里，捆绑在一个巨大的石柱上，就连想动一下身体也不行。人们利用特殊的魔晶石汲取她身上的火元素魔力，以此得到了所谓的圣火，圣火则为他们带来了泉水，让鲜花盛开在这片被新月祝福过的土地。妮娜的魔力让这个国家从可怜的弹丸小国变成了富饶强大的王国，但她自己却从未品尝过幸福的味道。

年幼的法蒂玛公主改变了这一切，既解开了妮娜身上的枷锁，也解开了人们身上的假托信仰的虚伪枷锁。

只是，妮娜王国的少女们大多摘掉了面纱，法蒂玛自己却成了始终无法摘掉面纱的少数女孩子之一。这是因为法蒂玛过去曾经在荒漠中感染了一种怪病，会让她的皮肤变得红一块紫一块的，甚至不断有皮肤溃烂。因此，法蒂玛曾经美丽的脸蛋被病魔摧毁，不得不常年戴着面纱，爱美的法蒂玛也为此偷偷在自己的寝宫里哭泣过多次。

妮娜的魔力无法治愈这种病，而法蒂玛的生命也已经所剩无几了。

“对不起，法蒂玛……能为你做的，就只有那么多了。”妮娜身上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可是流出来的眼泪却越来越多，就像湿润地区纵横交错的溪流一般在她的脸上流淌。她索性放弃了擦干眼泪的打算，将自己的脸埋在枕头里，好让自己好好哭一场。

这场将决定许多少女们的命运的决战，就将在西域的大漠上拉开帷幕。
战争，就应当先发制人。

这是法蒂玛从妮娜王国过去血腥的历史中学到的东西。

尽管她不喜欢战争，不愿意看见死亡，但既然她想要为这个世界带来改变，想要为曾经的压迫者敲响丧钟，想守护一切她想要守护的人，她就必须学会这些。

她已经准备好了，让大漠中的玫瑰再一次绽放，只是这一次，不是为了鲜血，而是为了守护和拯救。

“我们的军队已经集结完毕了吗？”她对着单膝跪地的王公和大臣们说道。

“是的，女王陛下，”她的大将军如此回复，“根据您的命令，王国境内12部族所有可以行动的成年男子与女子已经集结到了王都附近，总计八万余人，战马二十五万匹。”

“很好，”她用尽力气想让自己微弱绵软的声音变得清晰一些，“这一次，我们将兵分四路，抢在神圣帝国的大军集结完成之前先发动一轮进攻。第一路交给我的妹妹罗克珊娜，进攻萨卡公国南面的卡利克公国，第二路交给部族守护者蒂娜，负责进攻神圣帝国北部的重镇妮尔妮拉王国的边境，第三路由你贝赫拉德指挥，和我的第四路军团合力，正面进攻萨卡公国。”

贝赫拉德有些诧异地看着眼前的女王：“您是说，我们主动进攻？”

“没有错，我们必须在他们开始行动之前取得一些成果。”法蒂玛继续向大家下令，“玫瑰使者索拉雅，请你马上向神圣帝国发出宣战书，嗯……开头的称号就写上‘守护银色草原的可敦、火之宁芙祝福的风中玫瑰、万王之女王法蒂玛’。”

“姐姐……你要亲自行动吗？”罗克珊娜有些担忧地看着法蒂玛，她其实对法蒂玛的病情已经知道得很清楚。

“女王陛下，如果出征，您一定会死去的。”蒂娜直白地说出了这句话，“您的身体已经承受不了长途远征了。”

“嗯……你们的担心有道理。”法蒂玛对着其他人笑了笑，“不过我是草原和大漠的孩子，我可从来不害怕死亡。”

其他人隔着面纱无法看见法蒂玛的笑容，但他们依旧听见了法蒂玛那充满了自信和决绝的浅笑声。

“你们听着，这一次，”法蒂玛将自己的语气放轻柔了一些，“我可能是最后一次带着大家战斗了。不过，我们依旧要赢得漂亮。这也是我第一次在召集部族战士的时候，让女孩子们也一起参加。她们或许还不熟悉外面的世界，但是我相信她们也一样可以在战争的磨砺中锻炼自己的力量，证明自己的实力。我们会重现‘风中玫瑰’的称号，让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看到妮娜王国的勇气和坚韧，但是，我也希望你们克制，我们不再是渴求鲜血的玫瑰，而是为守护和拯救而生的玫瑰，永远不要在战斗的时候忘记这一点。就让我，再为你们带来一次胜利吧。”

“女王陛下，既然如此，我将为您献上我的力量。”贝赫拉德没有再怀疑，他知道法蒂玛的话是认真的。在过去的战争中，法蒂玛也曾经无数次这样用温柔的语气同大家说话，这意味着法蒂玛的心中已经对战争有了完整的规划，她将成为战争中的猎手，而非猎人。

无论面对怎样的形势，法蒂玛公主在战场上都是一座永恒的力量之塔，将胜利带给每一个追随她的梦想的人。这一点，在她成为女王之后也不会改变。

她静静地看着下面欢呼的人群，在自己的心里对着妮娜女神祈祷：“小妮娜，请保护我吧，我一定会完成这一切的。”

……

西尔维娅纪年2040年，冰月四，第4日，也就是在神圣帝国宣布圣战的五天后，妮娜王国的军队从王都花月堡出发，兵分四路向神圣帝国的边境奔袭而去。

这几个边境封国的守军在妮娜王国的攻击下溃不成军。几支敢于出城迎战的军队很快被歼灭，许多座城堡被攻破，剩下的怯懦贵族则仓皇地弃城逃窜。就在短短的十几天时间里，卡利克公国已经有一半领土沦陷，妮尔妮拉王国在西南部的边境要塞被完全占领，而萨卡公国大部分的领土也已经失去了联系。

混乱的圣战军足足花了二十天才在萨卡公国最后一片伯爵领——法尔肯伯爵领上集结完毕，在气急败坏的神圣皇帝的命令下仓皇出征。

梦芸焦虑地看着从前线传回来的战报，对于这一次的战争越来越没有信心。

“萨卡公爵的部队在森林中了敌人的埋伏，仅以身免。”

“妮尔妮拉王国放弃了边境防守，贵族们逃往内地。”

“一些伯爵和骑士们试图夺回沦陷的领土，但在野战中被敌人的小分队冲垮。”

苏美月叹息道：“全部都是坏消息呢。”

“他们的手段很高明，想要在我们集结足够的战斗力之前先打击我们的士气。”梦芸猜测着敌人的想法，“我猜接下来敌人会撤退，他们不会保留攻占的领土，而是掠走财富和一些人口之后，完全撤出神圣帝国的境内。在我们的领土内和我们的大军战斗对他们不利，现在他们要避开我们大军的锋芒，引诱我们到荒漠上去。”

“这么说的话，我们现在不是正好就中了他们的圈套吗？圣女大人……”苏美月觉得梦芸的想法是对的，可她也知道梦芸似乎也在这件事上做不了什么。

“可是现在拥有指挥权的人不是我，”梦芸痛苦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皇帝陛下打出圣战的旗号就是为了想收回过去的牧首区，侵吞妮娜王国，他可不会满足于仅仅收回这次被攻占的领土的。而且，现在妮娜王国对我们的大举进攻，让在场的贵族许多都很愤慨，复仇的情绪正在我们这里蔓延，所以大部分人都是同意出征的，我也没有什么办法。”

“那我们就小心一点吧，”苏美月安慰她说，“至少我们在人数上还有优势，只要皇帝陛下不是笨蛋，那还是有机会可以赢的，总不至于输得太难看。”

“嗯……不过那个家伙，把我叫到这里来，似乎不是为了作战的，”提到这件事，梦芸就觉得很想哭一场，“他经常在四下无人的时候叫我到他的行宫里，对我……唉。”

“什么？怎么会有这种事？”梦芸的话让苏美月既震惊又气愤，“你应该没有接受那种事吧？”

梦芸摇摇头：“没有，至少我不会让那家伙做太过分的事。可是他……他拿妹妹的事威胁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啊……那个家伙，真的太过分了，”苏美月狠狠地用手捶了一下桌子，“下次让我来对付他吧，你不擅长这些，真的。”

……

神圣帝国的圣战军很快便夺回了被妮娜王国占领的萨卡公国领土，但这些地方的城堡都已经被严重破坏，设施成为了一片焦土。与梦芸预料的一样，这个过程中没有发生任何的战斗，甚至连一个妮娜王国的人影都见不到。

妮娜王国的军队，就好像在一瞬间蒸发了一样。

卡利克公国和妮尔妮拉王国也传来了同样的消息。

无视了梦芸的警告，神圣皇帝命令圣战军越过边境，进入了妮娜王国的境内。妮娜王国大部分的国土都由草原构成，在冬季，这些草原大部分都成了光秃秃的荒漠，妮娜王国南部的少部分沙漠混合在一起，一望无际的土黄色和成为了行军的主旋律。

妮娜王国的军队依旧不见踪影，圣战军在这时候好像一下子失去了目标，二十多天的单调景色和长途行军的疲惫也让士兵和贵族们懈怠了。

这个季节正是草原气候变化多端的季节，突如其来的暴风雪两次袭击了已经疲惫不堪的圣战军，许多忘记准备冬季装备的部分已经出现了冻伤甚至死亡的情形。

这一切终于让梦芸看不下去了。

“我得做点什么，美月。”在祈月军团的移动帐篷里，她对苏美月正色道，“这样下去我们真的会全军覆没的。”

“唉，我们根本不了解这个国家的情况。”苏美月看着一望无际的荒漠，心里只有绝望，“妮娜王国似乎根本没有固定的定居点，没有任何可供我们占领的堡垒、城市甚至是村落。我们唯一知道的只有他们的首都花月堡的位置，这是他们仅有的一座城市。我怀疑，除了那里之外，这个国家所有的人都过着迁徙居住的生活。”

“按照我们现在的位置，调转方向走去占领花月堡需要三天，可是……”梦芸把手放在自己的胸前做祈祷，“那根本没有意义了。如果我是他们的指挥官，我会把花月堡的城防设施破坏殆尽，所有居民和物资全部撤走，留下一座空城。到那时候，那里就是我们所有人的坟场。”

梦芸很清楚他们现在的状态。

神圣帝国的贵族们以往的作战习惯是就地补给，只要可以找到城市或者村庄就让军队使用当地的物资。但是对于妮娜王国这样的环境，这种方式显然是无以为继的，他们找不到任何可以补给的地方。为此，梦芸不得不花大力气设计了一条补给线，从科伦尼亚大公国征召民夫远程运输粮草。这暂时解决了物资补给的问题，然而，为了保证补给线的通畅，就不得不留下一些部队保障补给线，这对于作战顺利很重要，但是留下来保护补给线的部队显然就会失去抢夺战利品的可能性，于是这个方案引起了许多贵族的强烈反对。而且，随着他们越来越深入妮娜王国境内，补给线也就越拉越长，这会导致财政亏空，也有可能引发当地贵族和平民的不满。

最终，看似强大的圣战军留下了一条千疮百孔的脆弱补给线，整个补给线的防御全是破绽，这对于他们来说是致命的威胁。

“我必须要说服皇帝陛下尽快撤退，”她用坚决的语气对苏美月说道，“不管用什么手段，我都得把指挥权搞到手。现在我已经不觉得我可以赢得了这场战争，但是至少还可以把剩下的人带回去。我不知道这次我的对手是谁，不过妮娜王国的指挥官一定是一个高明的猎手，一步一步地把我们诱入陷阱，耐心地等待我们自己把自己弄得精疲力尽，最后只要轻松一击就可以结果了我们的性命。”

“可是，圣女大人还有什么手段？”苏美月赶紧拉住梦芸，“你不会是要……”

“那个家伙，不是贪图我的美色吗？”梦芸说话的语气里带着一点啜泣，“我的妹妹是魅魔，所以我也可以做到的吧……就用这个办法，拿到指挥权……然后，我们就可以带大家回家了。呜……”

“可你和她也不是同样的种族啊，没有魅之瞳的你，根本没有那么容易把握其他人的情感。再说了，我觉得梅茵菲娜小姐也不喜欢用这种方式吧。”苏美月劝她，“我跟你说，你并不是那种会操纵人心、魅惑心智的女孩子类型，你就算用这招，最多也只会让自己被欺负得更惨。相信我，你去了一定会反被他控制的，然后被他夺走更多重要的东西，到那时候你真的不会和你妹妹一样崩溃吗？你们姐妹的性格，都是这样子……”

“可是，圣女存在的意义就是保护大家的……”梦芸低下头轻声诉说着，“我还是想，尽量争取到一点什么，也好。如果继续再这样下去，我们，还有其他人，都会死，纯洁还有什么意义呢？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不就是……纯洁吗？……”

“那好吧……”苏美月没有继续再阻止梦芸，而是默默地看着梦芸抹眼泪离开。

她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

怀着复杂的心情，梦芸来到了神圣皇帝威廉·爱茵米拉的所在地。

“皇帝陛下，我现在不得不告诉您，”她跪坐在地上说道，“我们的圣战军已经到了生死边缘，无论如何我们都必须撤退了。”

梦芸的语气里带有的颤音显然被这位阴险的皇帝给捕捉到了。

“哦，是吗？”皇帝面无表情地回复梦芸，“圣女小姐觉得我们可以在毫无战果的情况下直接撤退吗？”

“我觉得我赢不了，”梦芸低下头揉了揉自己的裙摆，“这样下去的话，会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你说的可能是有道理的，补给线容易遇袭，士兵不习惯寒冷，财政崩溃是吗？但是，你就离这么远对我说话，这恐怕不是什么合适的说话方式吧？说实话，我可以撤退，但是那样的话，你妹妹的事我可就帮不了你的忙了，别忘了这次圣战可是你发动的。”

“那么……你想要什么呢？”梦芸只觉得这家伙很恶心，可她不得不上前几步，靠近这家伙，“现在，我什么都可以做了。”

她在心里回忆着自己之前偷看黑魔法书籍里面的魅惑术的内容。

“你什么都可以做？那就不要像之前一样跑开了，我们就更亲密地聊这件事吧，”皇帝将手伸向了她，“从公事的角度上来说我没法就这么撤退，帮你背负圣战失败的影响。不过，如果是私事，那就另当别论了。”

“我……”梦芸不喜欢这种感觉，她知道自己的身体要被随意地触摸了。

书上说，魅惑的第一步是移情，可她现在一点儿也不知道移情是什么感觉，她猜不透神圣皇帝的想法，更不要提情感了。

现在她只觉得疼痛和羞耻，从胸部那里传来的酸痛感让她想哭，一只粗大的手就这样把她给狠狠地抱住了。

她到底是在做什么？

“皇帝陛下，可以……撤退了吗？”

“呵呵，就这么撤退对于你我都不利吧，”皇帝不紧不慢地对她说道，“不如我们采用一种折中的办法，用最快的速度去占领花月堡，这样我们也不能算是无功而返了，不是吗？”

“可是……花月堡，也很有可能是陷阱，”梦芸对这个选择有些不放心，“我们……我们应该把继续向东前进，从妮尔妮拉王国的边境撤退，这样是最快的。”

“天真的小女孩，”皇帝不屑地看着她，“你这样做，或许能拯救这里所有人，可你的权力就这样丢了啊。如果我劝你还是尽量想办法至少取得一个成果吧，不然你的妹妹……”

“好……我……我知道，”梦芸紧张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是烫的，“请至少把指挥权交给我……”

“那你就继续完成我们的交易吧。”

……

苏美月一直在她们的帐篷里等到了深夜才见到梦芸归来的身影。

“圣女大人，你没事吧？”苏美月已经准备好了安慰梦芸的话语，因为她看见梦芸的表情就知道事情如她预料的那般发展了。

“美月，我得到指挥权了……”梦芸一脸疲惫地倒在床上，用被子将自己的半边脸遮住，“呜……前提是，我们得去占领一次花月堡，然后就马上撤退。”

“先别管这些了，”苏美月赶紧坐到她身边，“那家伙没有对你做什么更过分的事吧？”

“没有……”她无力地抽泣着，“至少那家伙对夺走我的纯洁没有兴趣，他只是很享受这种我很害怕却不得不被他摸的感觉而已。我怀疑他并不是喜欢我的身体或是脸蛋，他喜欢的是我的恐惧和痛苦……真的，他更像人类传说中的魔族。”

“你已经尽力了，”苏美月伸手抚摸着她，“也许我们一开始就走错了路。”

“我想我可能是错了……”梦芸拿被子的一角擦了擦泪水，“我已经搞不懂了……”

“你先睡吧，你的眼圈都红了。”苏美月吹灭了帐篷里的蜡烛，“这根本不是你的错，不要怪自己。你要怪的话就怪我吧，毕竟是我选择的和皇帝合作，这一切都是我害了你。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我，你一定已经没有精力指挥了。”

……

这些天来，法蒂玛一直在自己的移动军帐中探查着圣战军的消息，将自己和圣战军的距离维持在50千米左右。

就在这一天的夜里，斥候探测到了圣战军突然改变了路线，向着花月堡方向前进。

“看来，离决胜的日子不远了啊。”她在自己的心里思索着。

这与她之前的预估分毫不差。

“传令下去，让两支分队切断他们的补给线，一支分队在他们能看得见的地方引诱他们出战，”她对着传令兵说道，“我会在后方作为预备队，随时伏击他们。”

她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感受着自己的心脏在慢慢地跳动。

她很奇怪，自己在临近决战的时候完全不激动，心跳也不像以前那样加速了。那种怪病，不仅仅是在侵蚀她的皮肤，也侵蚀了她的内脏。不知道还有多长时间，这颗心就会永远地熄灭了。

而这时候，她又想起了妮娜对她说的话。

“对了，你们有关于梦芸小姐的情报吗？”她对斥候问道，“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有的，我们潜伏的密探留下了线索，具体还是由女王陛下自己看吧。”斥候将一封密信交到了她的手中。

“嗯……”法蒂玛拆开了密信，看完了那份关于祈月军团的调查报告。

事情果然和妮娜担心的一样，圣女梦芸受到了神圣皇帝的胁迫，并且梦芸似乎在昨天夜里遭遇了更过分的虐待，而圣战军的指挥权也正是在这个时候被交给了祈月军团。

“梦芸小姐，”法蒂玛猜到了梦芸为什么要这么做，这让她也有些想哭，“这个时候还要这么倔强……就让我来，结束你的痛苦吧。那些男人，眼里只有权力、从来都只考虑自己的男人，不配得到你的温柔。”

她望着漆黑深邃的远处，握紧了手中的拳头。
前往花月堡的路上，祈月军团一直人心惶惶。就在不远处，她们就可以看见一抹醒目的玫红色，那是属于妮娜王国的精锐骑兵部队。

许多修女们开始担心敌人会追上来，这时候的她们恐怕不是对手。

但是，此时敌人却没攻击她们，只是在目视范围内跟随着。梦芸让大家不要理会敌人的疑兵，迅速向着花月堡的方向移动。

在放弃了休息的情况下，圣战用了两天时间抵达了花月堡，但这里的情况却让人绝望。

“果然呢……”看着被破坏的城墙、被废弃的各式建筑，梦芸知道她已经中了敌人的圈套。

“他们没有给我们留下一点有用的物资。”苏美月告诉她。

“更糟糕的还不是这一点，”梦芸从残破的城墙上向下眺望，“这里……这座城内，没有水源，它的饮水完全依赖从下面的那条河流那边抽水。但是现在，我……我猜，她们……拿走了抽水装置。所以我们……不可以驻扎在城内。我……我想，我们就沿着下面那条河列阵，也许，还有一点胜算。”

“置之死地而后生吗？”苏美月摇摇头，“但是我觉得，他们似乎已经不愿意听我们的了……”

“那……那我们就单独去河边扎营，总而言之不能待在城里。”梦芸用微弱的语气对苏美月说道，“从……从他们的行动来看，我猜补给线……已经不能指望了。也就是说，这里将很快断粮……那么我们至少把水源控制在手里，还能拼一把。否则，这座破败的城堡就是一座活棺材。也难怪妮娜王国的指挥官……果断地放弃了王都，他们也知道守城必死无疑。”

“不过，圣女大人……”苏美月拉住梦芸的手往下走，“你现在，有感觉不舒服吗？”

“有……可是，这个时候我不能再娇气了啊。”梦芸用逞强的语气说着，“现在，我们大家都处在生死边缘，我却……却还纠结自己之前受到的一点点欺负，这……这样子，太不合适了。”

贵族们并不愿意冒险，他们选择了驻扎到看似更加安全的城里。

这座修建在一座小山顶的花月堡，宛如热带沙漠中的海市蜃楼一般，在绝境中给人以虚假的希望，再将身处幻觉中的人们慢慢绞杀。

梦芸倔强地带走了祈月军团，到5千米外的河边扎营。

她的祈月军团只有500人，面对数万的精锐骑兵可能根本没有什么胜算。她已经想好了，在必要的时候就动用自己的圣术，为大家守住这片水源地。这些会使用圣术的修女们，拥有的战斗力远远不是普通人能比的，或许在陷入绝境的情况下拼杀，可以抵挡住骑兵的冲锋。

但是，这些虔诚善良的少女们真的愿意投身这种人类自相残杀的战争吗？

圣战军的所有举动，都被不远处的妮娜王国的先锋部队看在眼里。

所有的情报也被立即送到了法蒂玛的王帐之下。此时，妮娜王国的四路军队已经在花月堡附近完成了合兵，他们根据法蒂玛的指示，开始慢慢地包围花月堡。妮娜王国的军队全部避开了祈月军团的营帐，在其他的各个方向将花月堡死死围住。

“梦芸小姐那边由我亲自来处理吧。”她对帐下的将士们如是说道。

她带着妹妹罗克珊娜和十几个自己信任的女仆，慢慢地靠近了花月堡取水的必经之路，在那里搭了一个小型移动军帐。

就这样，漫长的围攻战开始了。

妮娜王国一直没有进攻祈月军团的修女们，但是仅仅依靠她们的力量，没法做到供应大军的用水。而这座城堡里的守军，没有勇气和也没有实力出来取水，在被法蒂玛神出鬼没的小队伏击了数次、损失了几十人之后，他们似乎彻底放弃了这种打算。

被围困的贵族们很快意识到了这是个陷阱，圣女的提醒是对的，但是这已经太迟了。

他们在慌乱中凑齐了由骑士和扈从组成的五万人的部队，计划从东面敌军防守较弱的山谷逃脱。这是这支圣战军最后的精锐，他们希望能以此打开一个突破口，从而突围。

这些骑士们在夜里冲进了幽暗的山谷之后，但迎接他们的是灿烂的火光和飞舞的箭矢。埋伏在山谷两侧的妮娜王国骑兵由蒂娜指挥，在灌木丛的掩护之下冲杀了出来。这些被饥饿和干渴折磨了五天之久的圣战军完全不是以逸待劳的妮娜王国军的对手，他们在妮娜王国骑兵的冲击之下之下只顾逃命和肆意砍杀，毫无战术配合。

很快，这场战斗就结束了。

第二天，梦芸就收到了突围失败的消息，这时候祈月军团的少女们也已经忍受了六天的饥饿了。

她们也不得不要考虑自己的生死问题。

“圣女大人，现在已经是第十六天了，我们要战斗吗？”

“如果我们也要突围，那就今天了。如果再拖下去，大家都没有力气了。”

“可是，把圣术用在这样的战争中，真的可以吗？”

“我讨厌这样子，宁愿还是让我死去，也不想要这样战斗。”

修女们在梦芸身边七嘴八舌地聊开了，面对大家的疑虑，梦芸却没有能力回答。她不希望看到大家死去，可是事到如今，她不知道是否还有突围的可能性。

“我说，大家还是不要折磨圣女大人了，”不知道是哪一位小修女提起了这样一个话题，“圣女大人她，已经够可怜了。我听说，神圣皇帝那个家伙欺负了圣女大人……”

听到这个话题，许多人纷纷对此发表了对梦芸的同情和对神圣皇帝的声讨。

“啊，这件事我好像也听说过，好像是因为神圣皇帝利用了圣女大人对妹妹的爱来威胁她。”

“这么做实在是太过分了，那家伙根本不是人吧。”

“这个人渣，为什么不早点圣裁了他？”

“那圣女大人现在的状态还好吗？”

“不知道呢，那个家伙虐待了圣女大人，蹂躏了圣女大人的身体，现在……”

“难怪圣女大人这两天看起来很伤心呢。”

“那我们到底是为了什么留下来帮皇帝打仗的呢？”

“我不知道，不过我们得帮圣女大人挺过去，不如现在想想怎么突围吧？”

听了这些议论，梦芸的心里很不好受。这倒不是因为自己遭遇伤害的事被其他少女们知道，而是她觉得自己完全对不起她们的关心。

“唉，她们还信任着我，”梦芸忍不住地啜泣着，泪水不断地滴落到了自己身上的锁子甲和裙摆之上，“我却……”

“圣女大人，”苏美月在一旁提醒她，“我觉得，事到如今，我们是不是应该考虑一下有没有和平谈判的可能性。”

“谈判？我不相信……”梦芸无力地摇摇头，“我们输得这么彻底，根本就没有谈判的筹码。我记得，那些草原上的游牧部族都是非常残暴的，我们如果不是被杀了，就是被他们当做奴隶少女卖掉。而且，我们可是明面上的战争的罪魁祸首，他们才不可能放过我们呢。”

这天中午，去送水的修女们为梦芸带回了一个消息。

“那个……圣女大人，”一个身材娇小的修女告诉梦芸，“妮娜王国的女王法蒂玛想要和你谈谈，就在送水的路线上。”

“去试试看吧，也许还有希望，”苏美月鼓励梦芸，“在战争开始之后他们就从未直接伤害过我们，也许……”

“但愿吧。”梦芸闭上双眼将双手合十，为大家做了祈祷，“说起来，我好像还是第一次知道妮娜王国的统治者是女王？这和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啊……”

“要我陪你去吗？”

“不用了，美月，万一有危险呢？”梦芸起身走到了帐篷门口，“如果我遭遇了不测，你得带着大家突围……”

她循着往花月堡送水的路线慢慢地走着。因为已经六天没有吃东西，她觉得自己的头有些晕晕的，在走过沙地的路上不小心摔了一跤，膝盖被粗糙的沙砾磨出了一道红红的血痕。她忍着痛站起身，看见前面的路上站着一位戴着面纱的幼小少女，在少女的身后还站着几个女孩子。

“梦芸小姐，终于见到你了。”法蒂玛向她伸出了手，“自我介绍一下，我的名字是法蒂玛，是妮娜王国的小女王。后面的这些人，是我的妹妹罗克珊娜还有其他女仆。咦？你受伤了吗？”

“法蒂玛小姐……为什么要找我？”梦芸没有想到来迎接她的人居然也是一些女孩子。

“很意外吗？你似乎不知道我是女孩子，也不知道我们的军队里面有一半都是刚刚走出家门迎接这个世界的女孩子，这是我第一次尝试让女孩子们也参加战斗。”法蒂玛走上前拉住了梦芸的手，“需要我帮你疗伤吗？”

“我……我的伤不要紧，姐妹们都还为我担心……”梦芸的心里焦虑又紧张，她只想知道她们到底还有没有离开这里的可能。

“好吧，你还把我当做你的敌人，”法蒂玛贴近梦芸的耳边对她说道，“其实我们之间完全没有战斗的理由呀。我来找你，就是希望让你们离开这里的。这场战争，根本不属于你们，别在这里做无谓的牺牲。”

“可是，为什么……”

“没什么好可是的，梦芸小姐，”法蒂玛伸出手将一脸惊讶的梦芸抱住，“你的遭遇，我都知道，小妮娜全部都告诉我了。躲在这座城堡里的那个男人，他对你施加了多少暴行，强迫你做了多少不愿意的事，而那些虚伪的贵族们，没有一个关心你。”

“为什么……为什么连你们都知道了。”

“小妮娜可是大家的女神，她会知道这些是很正常的啦。”法蒂玛安慰她，“梦芸小姐，这个痛苦的样子可是完全不适合你呢。因为，你对着那些可恶的权贵低头的样子，一点儿也不美。你快一点回去，告诉大家，让她们都知道可以回家了。你还要平安地回到家里，和你妹妹一起过新年呢。”

“等一下，法蒂玛小姐……”平静下来的梦芸突然觉察到了一丝异样，“你的声音，怎么听起来这么虚弱呢。”

不仅如此，她能感受到，法蒂玛的身体是冰冷的，就连重量也是轻飘飘的。这就好像，这个少女马上就要化作仙尘消失了一样。

“因为我生病了，我的身体都被这种可怕的病侵蚀了，这也是所有人里面只有我戴着面纱的原因。”法蒂玛轻轻地松开了抱着梦芸的手，揉了揉晶莹水润的眼角，“其实能认识你，我很开心。可惜这应该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下一次，让小妮娜和你说吧。你应该是这场战争中的英雄，不是可怜的失败者，我们会想办法帮助你的。”

“我明白了，你的好意……”梦芸决定完全相信法蒂玛的善意，她可以从法蒂玛的语气中感受到真诚。

她原本，并不是很习惯这种被照顾的感觉，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让她觉得很舒服。她在自己的心里也开始为法蒂玛担心，她并不希望像法蒂玛这样善良的女孩子就这样死去。

“梦芸小姐，到时候请你们向西走大概1千米左右，那里有一座浮桥。我已经下令让所有人不要攻击你们。”法蒂玛对梦芸说道，“走过那里，然后你就可以看到属于我和小妮娜的王帐了。让你的姐妹们到我们这里吃一些东西再走吧，我猜你们一定都没力气了。到了那里，小妮娜会和你说一说接下来的打算，因为你不能就这样子逃回去。至于神圣皇帝那个家伙的事，请你不要再担心，他不会再有机会威胁你了，因为我不会让他活着走出这里的。”

“谢谢……”

梦芸忍着痛走回了属于祈月军团的营帐，将法蒂玛的话告诉了苏美月。

“圣女大人，这样也挺好的，不是吗？至少，我们不会有人受伤了……”苏美月一边为梦芸包扎伤口一边安慰她，“现在可不是逞强的时候，接下来就把事情都交给我吧，你真的需要休息，从那之后你已经好多天没有好好睡了。”

“嗯……”梦芸无力地点了点。

现在她觉得有些开心，也有些失落。

“你别不甘心了，这一次输了也不是你的错，”苏美月在一旁帮她梳理了一下凌乱的粉色头发，“我们可能对魔族的作战方式很了解，但是却并不了解人类的。而且，这一次你的判断都是对的，只是他们没有听你的罢了。接下来就安心吧。”

撤退的消息很快被传达给了所有的修女们，这让她们都很开心，因为她们知道自己终于不用为了愚蠢和暴虐的神圣皇帝拼死战斗了。

“‘如果我们为了那个欺负圣女大人的家伙战死在这里，这样的死去简直就是既耻辱又滑稽，还有谁会咽得下这口气呢，能这样走掉简直太好了，说不定还能看看那家伙的悲惨结局’，她们是这么说的。”苏美月告诉梦芸。

“那……那我们就快一点走吧，”梦芸回应她，“只要姐妹们不会难过的话就好了。”

下午，祈月军团的修女们离开了河边的营帐，按照约定穿过了河面上的浮桥。罗克珊娜已经带着女仆们在那里为她们准备好了舒服的帐篷和精美的食物，让已经忍饥挨饿了许久的她们总算能吃上一些东西了。

修女们平静地在帐篷边领取了食物，排列好次序将食物分配给大家，一些少女则将更多的食物分给了身体比较虚弱的同伴。

梦芸也收到了一份丰盛的晚餐。修女们都告诉她“圣女大人，多吃一些食物是缓解抑郁的好办法，请一定要试试”，于是就将一大盘烤羊肉端到了她的面前，想要用这种方式弥补她受伤的心灵。

“诶……可是，这让我怎么吃得下呢。”梦芸有些为难地看着眼前十分油腻的羊肉，“她们也太好了呢。”

“圣女大人，饿了这么多天的你还会挑食吗？”苏美月对她说，“你就好好吃吧，据说食物真的会让你忘记那些委屈的感觉。”

“好吧……”她为难地拿小刀撕下一小块肉，塞进自己的嘴里，“嗯……其实，味道好像还可以。”

帐篷外面传来了一个甜美的声音：“梦芸小姐，我们可以进来一下吗？”

“没关系，进来吧。”

走进帐篷里的是法蒂玛的妹妹罗克珊娜，还有一位有着漂亮的红色及腰长发的少女。

“你们吃得还好吗？”红发少女用端庄的姿态站在她们面前，“我的名字是妮娜，嗯……就是顾名思义，是这个妮娜王国的女神，火之宁芙的后裔。”

“妮娜小姐……谢谢你们愿意让我们走。”梦芸不知道该对妮娜说些什么，她完全没有想到妮娜女神居然就直接住在这个王国里面。

“没关系，其实我也没有你们想的那么神奇，”妮娜有些羞怯地摇了摇头，“如果不是法蒂玛救了我，我现在应该还被关在地下室里。”

“这样吗？对了，”梦芸突然想起了之前法蒂玛对她说的话，“法蒂玛小姐她，现在还好吗？她到底是什么病呀？”

“法蒂玛的病已经很严重了，”妮娜低着头向她们解释，“我们预计她最多还有三个月的时间。嗯……我的魔法治愈不了她，所以梦芸小姐估计也没有办法了。这是一种在沙漠和草原上流行的可怕传染病，我们一般都叫它‘风蚀病’。一旦得了这种病，身上的皮肤就会不断溃烂，变得红一块紫一块的，所以法蒂玛不得不戴着面纱，她以前长得可漂亮了。”

“那就没有什么其他的办法了吗？”梦芸觉得有一点揪心，她知道这种病，目前恐怕完全没有可以进行治疗的药物或是魔法。

“别担心，我会陪着她过好最后的日子的，我们还要拥有属于自己的女儿呢。”妮娜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甜美的笑容，仿佛她丝毫不为即将到来的死亡担心，“我来找梦芸小姐是因为，你们的危险目前还没有结束。”

面对着梦芸和苏美月的担忧神情，妮娜悄悄地做了一个深呼吸，冷静下来继续把话说下去：“你们现在这样子回去，整个神圣帝国都会把圣战失败的罪责归咎到梦芸小姐的身上。所以，这场战争不能就这样到此结束。明天早上的时候，我们把足够的食物和战马交给梦芸小姐，你们用最快的速度回到科伦尼亚大公国的边境，去掌握奥墨拉堡的爱茵米拉家族的继承权，选一个你认为合适的继承人，不要再上这种嗜血暴君的当了。这时候他们已经没有兵力了，凭你的祈月军团应该可以轻松做到这一点。我们也会派一支分队紧紧追着你们，放出一些对皇帝不满的俘虏，重新进攻萨卡公国，这样所有人都会认为你们力战突围，圣战失败是皇帝的怯懦和指挥失误造成的。不过我们会把兵锋停留在萨卡公国的境内，不会再进入科伦尼亚。等我们结束了这里的围城战，把兵力都集中到萨卡公国，银色草原上的其他国家的部族一定会认为神圣帝国就此空虚，他们会把目标放在奥墨拉堡上，我们将根据草原中立法则，放他们过去。而你，要在奥墨拉堡完成一个奇迹，用你手里极少数的兵力击溃银色草原的部族联军，挽救这个即将倾覆的帝国。最后，由我们出面签订和解协议。到那时候，不仅不会有人责怪你们，爱茵米拉家族的继承人也会更加依赖你们。而我们妮娜王国，只需要得到萨卡公国的领土。从此，我们会成为友好的盟友，共同完成梦芸小姐今后的愿望……就这样，你们觉得怎么样呢？”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们要为我们考虑这么多，不过真的很感谢。”苏美月看了看身边的梦芸，“圣女大人觉得怎么样呢？其实我觉得妮娜小姐的想法很天才，这确实是一个对我们都有好处的方案。”

“其实，帮助梦芸小姐是我和法蒂玛共同的心愿，”妮娜轻声对她们说，“因为我们知道，梦芸小姐也很愿意帮助女孩子们恢复权利，甚至连那些遭遇迫害魔族少女也愿意冒着危险去拯救，在这一点上我和法蒂玛的心情也是一样的。所以，让我们互相帮助吧？”

“我……我了解了，可是……”梦芸把手放在胸前，似乎是想压抑自己的紧张，“我……我不认为我可以守得住奥墨拉堡。在战争这件事上，我太弱小了……呜……”

“梦芸小姐，不要因为一时的失利就丧失信心，”妮娜伸出自己的手放在梦芸的双手之上，“你远比你想象中的自己要强，你的能力可不在法蒂玛之下。我观察过你们的祈月军团的反应，即使是在被团团包围、粮食耗尽的绝境之下，她们依然没有出现混乱，甚至没有任何的互相抱怨。她们还是在认真地做着自己的任务，行动迅速且果敢，同时还愿意照顾那些弱小的或是受到伤害的人。你看看她们送给你的这些东西，表示她们是多么地愿意关心你和体谅你，即使是你的命令导致她们出来作战的。这可一点儿都不像是一支挣扎在生死边缘的军队的反应。拥有这样一支军队的你，绝对不可能是弱小无能的指挥官。”

“妮娜小姐，你说的是认真的吗？”听了妮娜的话，梦芸觉得自己的眼角又变得有些湿润了，“我……”

“在这场战争开始之前，我也像这样给过法蒂玛祝福，”妮娜微笑着擦去了梦芸眼角的泪水，“现在，我也把同样的祝福给你。带上火焰与战争的女神的祝福，勇敢地前进吧，去创造属于你的奇迹。就像法蒂玛说的那样，你应该是这场战争中的英雄，而不是可怜的失败者。”

……

在送走了梦芸和祈月军团之后，法蒂玛开始准备这场最后的收尾，也就是围歼这支所谓的圣战军。

她在罗克珊娜的搀扶下来到帐外的，眺望着远处的残破的花月堡。经过六年内战的破坏，王都花月堡原本就早已是一座摇摇欲坠的城堡，再加上她拿走了花月堡内存储的物资和取水装置，生活在这座城堡里只会是宛如地区一般的感觉。

如果她现在强攻，这座城堡中已经饥渴难耐的圣战军，根本不会是她的对手。

不过，她并不希望这么做。攻城虽然也能取胜，但是一定会让她的部队遭受不小的伤亡。从地形上看来，即使是破败的花月堡，采用仰攻的办法依然是非常危险的。

她要让这座城堡里的敌人自己出来，然后趁他们放松警惕的时候一举歼灭他们。

“妹妹，现在开始我们撤围，把所有部队向后撤退一些，尤其是把面对着河流的那一路给让出来，”她对罗克珊娜说，“同时我们要打出求和信号，让他们以为我们有意求和。然后，等到他们放松警惕出来汲水的时候，用我们的骑兵一举冲垮他们。”

“明白啦，”罗克珊娜回应法蒂玛，“姐姐，这真是个好办法呢。”

妮娜王国的部队立即按照法蒂玛的指示，撤除了对花月堡的围攻，同时在河流附近安插了最优秀的骑兵，埋伏在灌木丛里。

事情没有超出法蒂玛的预料，当天下午，一些士兵就忍不住跑出来取水了，他们也惊讶地发现妮娜王国的围攻军队似乎不见了。于是，没有过多久，更多的士兵跑了出来。他们忍耐饥渴已久，几乎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丢弃了身上的武器和盔甲奔向水源。

这一切都被埋伏的妮娜王国骑兵看得一清二楚。罗克珊娜和蒂娜迅速地向士兵们发出了信号，在十秒的时间内，骑兵们就从埋伏的灌木丛从冲了出来，端起手中的长矛和骑枪，向着毫无防备的圣战军发起了冲击。

大部分的圣战军士兵并没有看清楚发生什么，他们只看见一团鲜艳的玫红色光芒，宛如野火一般迅速向他们烧来。随后，这些士兵就倒在了冲击之下。

混乱的圣战军四散逃窜，甚至没有来得及关闭花月堡的城门，让一些妮娜王国的士兵迅速涌入城内。

这并不像想象中的决战，或许更像一场猎杀。

法蒂玛向传令兵下达了指令：“[X_X]神圣皇帝，我将封赏全军。”

战斗一直持续到了夜晚，随后四周忽然安静了下来。

罗克珊娜走到了法蒂玛身边，向她汇报了战况：“姐姐，辛苦了，战斗已经结束了。我们确认了神圣皇帝的死亡，剩下的敌军死亡人数我们无力统计。不过可能，把王都清理干净需要花一些时间了呢。”

“嗯……妹妹，带我去见小妮娜吧，”法蒂玛用微弱的声音回答她，“我的头有点儿晕，可以再扶我一下吗？这个时候，果然还是想和小妮娜在一起……”

……

这天午夜，法蒂玛的寝宫被率先完成了清理，她和妮娜终于可以重新睡回到那张柔软舒适的床上了。

妮娜将法蒂玛抱到了床上，自己坐在了床边，对着法蒂玛说道：“还是不舒服吗？”

“嗯……”法蒂玛的语气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娇弱的少女状态，“可能，还是太逞强了吧。”

“一切都结束了，接下来，可以不用勉强自己了。”妮娜轻柔地抚摸着法蒂玛的身体，“今天晚上我要准备那个魔法，为了得到我和你的女儿。不过你不需要做什么，就好好休息吧。”

“谢谢，小妮娜……我可能，真很想睡一觉……”躺在床上的法蒂玛无力地闭上了眼睛，“下一次……见到梦芸小姐的时候，请你告诉她，‘爱与希望是连接我们的纽带’，这样子可以吗？这样的话，她们会记得我的……”

“睡吧，我会告诉她的。”

看着熟睡的法蒂玛，妮娜的心中有着许多的想法。她翻开一本空白的日记本，想要将自己心里此时此刻的想法，全部都记录下来，她真害怕自己会忘了这一切了。

在妮娜王国长达两百多年的历史当中，法蒂玛是最特别的人，她是这个国家的第一位女王，也给这个国家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结束了长达两百年的神权专制统治。只是，命运却并没有给法蒂玛享受这一切的机会，就在这最后的胜利到来的时候，悄然地带走了法蒂玛所剩无几的生命。

她就像一颗闪耀的流星，用最灿烂的光芒划过一片漆黑的夜空，然后永远地消失在不知名的天际。

在她离开这个世界之后，她就将成为银色草原上一个永远的传奇。

但是妮娜知道法蒂玛最后的话语的含义。法蒂玛，并不想作为一个强大的战士、作为一个优秀的军事家都被铭记，她更希望大家记住的是自己的善良。渴望把爱与平等带给那些曾经受到压迫和伤害的人们，这是她一直以来战斗的理由，这远比战斗的技巧要重要得多。

“美丽的鲜花，总是要在最美的时刻凋零呢，”妮娜擦了擦脸颊上的泪水，“不过，我并不难过。这个世界，不会只有你一位英雄。我们已经找到了你的继承者，梦芸小姐和她的妹妹，还有我，都会继续走下去的，总有一天，我们会找到通往更美好的世界的路。”

她默默地为法蒂玛作了祈祷，随后将一小块魔晶石放在了法蒂玛的腹部上面。随着她的元素的引导，一些鲜艳美丽的红色和金色进入了原本透明的魔晶石，将魔晶石化作了一朵小小的玫瑰。妮娜拿起那一朵蕴含了魔力的玫瑰，像审示珍宝一样仔仔细细地端详了许久，随后，将它也放在了自己的腹部上。玫瑰被妮娜的火元素融化，随后这些精华被妮娜的身体所吸收。

“晚安，法蒂玛，”妮娜再一次起身，悄悄地亲吻了躺在床上的法蒂玛，“我们的女儿的名字，就叫艾米莉亚吧？”

从花月堡离开之后，梦芸她们拼命地向着萨卡公国的方向移动，在她们的身后则有一支规模巨大的追兵。

尽管知道对方不会真的进攻，她们还是得尽量装出全力逃跑的样子，用了七天的时间跑进了萨卡公国的境内。这个时候，身后的“追兵”放慢了脚步，似乎是在谨慎地防范可能的反击。而祈月军团则抛弃了那些已经几乎精疲力尽的马匹，通过步行穿越科伦尼亚外围的山地，终于在第十天赶到了奥墨拉堡。

此时，传达前线惨败的消息的传令兵也刚刚好赶到。

于是，梦芸等人就被赶紧请进了奥墨拉堡。

在有了可以休息的地方之后，祈月军团的修女们终于松了一口气。梦芸带着大家在奥墨拉堡外城的几栋废弃的公寓楼里面安顿下来，等待着爱茵米拉家族的消息。为了确保计划不会有危险，她们已经先行派了几个人潜入归属大公所有的内城，调查清楚城内的兵力部署，随时准备伺机而动，控制宫廷内的局面。

这一天傍晚，苏美月决定带梦芸去集市里面逛逛。在这些逃跑的日子里，整个祈月军团唯一的食物就是法蒂玛和妮娜送给她们的牛肉和羊肉，这几乎都让她们对这些肉类里面含有的大量脂肪感到有些恶心了。因此，苏美月就以“购买一些可口一点儿的蔬菜”为理由，拉着梦芸来到了奥墨拉堡外城里最大的集市。

“美月，我有点儿担心……”梦芸的心思似乎完全不在逛街上，“爱茵米拉家族那边什么消息也没有，敌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到，还有，法蒂玛小姐怎么样了呢？”

“圣女大人，我理解你的多愁善感啦，”苏美月拉着她的手穿过稀疏的人群，“可是现在，你得让自己稍微放松一些。你之前受了那么严重的伤害，又有许多的心事，这样子下去你真的会崩溃的。”

“嗯……对不起。”梦芸尝试着让自己调整到普通少女逛街的状态，“其实我也知道很多事情根本不是我马上能解决的，甚至我根本解决不了，可我总是忍不住去想它们。”

“那我们就去找找在哪儿可以买到蔬菜吧？”苏美月指了指那边的农产品贸易区，“我们真的好久没有吃到新鲜的蔬菜了呀。”

“确实呢，”梦芸想象着自己得到想要的晚餐的样子，“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要吃西红柿，还有青菜……”

由于之前的战争消耗，城内已经出现了粮食供货不足的问题。不过相比之下，不太能充饥的蔬菜倒是仍有不少，她们轻易就找到了西红柿、青菜、黄瓜、毛豆等食材。对于很久没有正常吃饭的她们来说，这些也可以算得上是美味佳肴了。

“嗯……这些西红柿、青菜都是我们要的，还有把黄瓜也给我两根，那边的毛豆也来一些吧，再……再加一些辣椒和洋葱。”梦芸用手指点出了她想要吃的那些东西，“货款……就用这一个金币来支付吧？我们没有多余的零钱，也不需要找零了。”

“好的，修女小姐们，”小贩欣然手下了她们的金币，“不过你们两个拿得动这么多吗？”

“没有关系的，虽然拎起来有一点手疼，”苏美月苦笑着，“不过为了能吃到一份久违的晚餐都是值得的。”

终于买到了想要的东西之后，她们拎着手里有些沉重的布袋，慢慢地向回到公寓的方向走着。

“美月，今天你好像对我格外照顾呢，”梦芸对苏美月说，“你拿那么多不要紧吗？”

“毕竟是你受了伤，我当然要好好照顾你。虽然在其他人眼里你是神秘的圣女，不过我一直把你当做好姐妹的。我完全，不想看见你痛苦……”

“既然是好姐妹，那么，就不要一直叫我‘圣女大人’了嘛。”

“可是，你好像一直没有自己的昵称，我也不知道该叫什么好。”

“那么就想一想吧，我可以叫什么呢？美月你觉得呢？”

“要不……叫‘小芸芸’？这好像有点像那些可爱的小女孩呢？似乎不太合适……”

“不……其实我觉得‘小芸芸’就挺好的，我就比较喜欢这种。”

“那么，我可爱的小芸芸，今天去逛街觉得开心吗？”

“稍微开心一些了。不过，其实我也没受什么伤呀，只是膝盖被擦破了一点。真的，我这点伤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从战场上回来的呢。”

“身体上的伤是小事，你心灵上的伤痕才是重点。就这两天，我都没有看见小芸芸睡过好觉，即使睡着了似乎也在做噩梦，还有经常偷偷躲起来哭。你得从阴影里面走出来，不要为了别人的罪自己惩罚自己了，那个伤害你的家伙都已经不在了，根本就不存在那种因为其他人强行碰了你的身体就会消失的纯洁啊。唉，记得以前你以前经常这样安慰其他的女孩子，没想到现在会对你说起这种话。”

“没有办法的事，美月。圣女也是女孩子，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只要是女孩子，在这个世界都有可能遭遇性暴力，甚至我都不敢找其他人倾诉。不过，有你在身边真的是太好了。现在，我也稍微有一点能理解妹妹的感受了呢，这种滋味真的不好受。”

“嗯，不过还是希望你能快一点好起来。梅茵菲娜小姐也是，不知道她现在过得好不好呢？”

“等这场战争结束了，我想回去妹妹那边看看，她一直很贴心。新年快要到了，我希望可以为她授勋，册封她为真正的圣骑士，然后……然后为她办一次新年祈祷祭典。你说，我们在新年到来之前回去吗？”

“一定可以的，小芸芸。我们接下来，会把这里的事做得漂漂亮亮的，赢下最后的战争，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拯救了摇摇欲坠的神圣帝国。接下来可以带着祈月军团的姐妹们也回到花都，我们就在那里做一次最美丽的新年祈祷祭典吧？”

“对了，说起来……我觉得自己好像也挺羡慕法蒂玛小姐和妮娜小姐的感情的，她们看起来很亲密呢。还有妹妹她，和爱丝特莱雅的关系也那么好呢……”

“那小芸芸的意思是自己也想试一试吗？”

“啊，这个……可是美月，我们……”

“我不介意和你试试看啦，没事的。”

“自从那天和艾尔莎小姐亲过之后，我就一直停止不了这种奇怪的渴望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只是很自然的想法，就像你说的，圣女也是女孩子，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呢。我仔仔细细地查过圣书的内容了，里面的律法篇只说了男人不能像对待女孩子一样对待男人，根本没有说到女孩子不能喜欢上女孩子啊。”

“真要这么说的话，这件事从理论上来说也说不通。根据我兴趣使然的野生动物观察记录，动物之间也会喜欢上同性。我们都知道，人类身上的罪是来源于偷吃禁果的，可是其他的动物并没有偷吃禁果。也就是说，喜欢上同性这种行为不是来源于禁果的，自然也就不属于罪的范畴了。这根本就是神本来就把生命创造成这样的嘛……”

“好呀，原来小芸芸的理论基础比我好多了。那……那我们也可以试一下进行这种愉快的渎神行为？”

“那就可以试试嘛，反正我已经……没有纯洁了。我只想让自己好受一些，美月……”

她们一边聊天一边走过了狭窄昏暗的小巷，在感到手臂的酸痛几乎无法忍受的时候，终于看见了她们落脚的公寓楼了。

“我……我还想下面待一会儿，”梦芸对苏美月说，“可以麻烦你把东西拿上去吗？”

“没问题，反正这里有升降梯，我就分两次拿好了，”苏美月愉快地答应了梦芸的请求，“等我拿完东西再下来陪你吧。”

“谢谢你……”

不知道为什么，梦芸现在还不想回到狭小的房间里。她想要，好好地在昏暗的夜色里待一会儿，感受一下宁静自然的气息。

然而，这周围的宁静很快就被打破了。

“呀……”一声凄厉的惨叫传到了她的耳朵里，她听得出来这个声音很近，如果她赶紧过去的话可能还来得及。

她没有多犹豫，立即循着声音钻进了旁边幽暗的小巷里。从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小巷不远处，她听见了微弱的、像是在挣扎的呼吸声，还有痛苦的呻吟声。她拿出手，用白魔法在手中召唤出了几个闪耀的光球，让它们飘到高处。在金色光芒的照耀下，她终于看清了小巷里的情况——一个倒在血泊中的少女，还有几个拿着手弩的不明人士。

这些来路不明的刺客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被发现了，他们迅速地将手弩对准了地上的少女，毫无犹豫地发射了数支箭矢。

“你们……别想。”梦芸的手中迅速弹射出了几支光矛，精准无误地将那些飞向少女的箭矢劈成两半后，重重地插在了旁边的砖墙上。

她加快脚步跑到少女的身边，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少女，随后对那些刺客说：“你们为谁服务？请你们离开这里。我是圣女梦芸，我不能原谅你们在我的面前进行这样残忍的杀戮，祈月军团就在旁边，趁现在我还没有机会追捕你们的时候赶快撤退。当然，如果你们觉得打得过我，也可以一起上。”

刺客们面面相觑了一阵，随后便默默地从小巷中退了出去。

她赶紧检查少女的伤势。

“发生什么了，小芸芸？我好像感受到了战斗的痕迹。”苏美月的声音从外面的路上传了过来。

“美月，你来得正好，”梦芸向着小巷的尽头喊道，“来帮一下我的忙，她需要治疗。”

她抱起身受重伤的少女，用最快的速度跑到了旁边的主路上。

“怎么会这样子？这个伤口很危险，这样下去可能会失血过多的。”苏美月从梦芸的手中接过少女，“我马上带她进去，让其他的姐妹们也帮帮忙。”

她们急急忙忙地把少女送进了她们的公寓楼，从祈月军团的物资中拿出治疗用品，将少女放在了最近的房间里的床上。

“不行，她的伤口太大了，只用白魔法止不住血，”梦芸对苏美月说道，“这些箭头做过特殊处理，破坏了伤口的愈合能力。我需要止血绵……”

结果了苏美月递给她的止血绵之后，她迅速地拆开包装，掰开少女身上细细的伤口，用尽力气将止血绵从伤口里面狠狠地塞进去。原本纯白色的止血绵几乎是在瞬间就变成了鲜红色，她只能继续往伤口上覆盖一些止血草溶液。

“呀……好……好疼。呜……”梦芸的动作似乎加剧了少女的痛苦，她忍不出哭喊了出来。

“美月，给她一些镇痛药剂吧，就用那些迷幻菇做的就可以，”梦芸继续对苏美月说道，“这样下去她会受不了的，镇痛的白魔法不起作用。”

“嗯……明白了。”苏美月拿起注射器，将一些泛着彩虹色光芒的药液推进了少女的身体。

她似乎安静下来了。

梦芸和苏美月花了很长时间才把这个少女身上所有的出血点都处理好，然后她们又发现了更糟糕的情况。

“箭头……有毒……”梦芸用近乎绝望的语气说出这句话。

“我们有解毒剂吗？”苏美月问她。

“有，”梦芸回答道，“可是我不知道这是哪一种毒素，就不知道该用哪种解毒剂。我试试看能不能用魔法净化掉……”

梦芸在自己手上凝结光元素，开始在少女的身上使用净化魔法，尝试着把毒素吸引出来。一片片漂亮的金色圆形亮片闪过少女的身体，化作了一些黑色的结晶掉了出来，少女原本发黑的皮肤开始慢慢地变回了原本白皙的颜色。但是，当梦芸停止了魔法的时候，那些皮肤又开始慢慢地变成了可怕的黑色。

“这可不太好……这些毒素已经进入她的身体循环里面了，”梦芸赶紧恢复了施法，“净化魔法没办法轻易穿过皮肤深层进入到那里。”

“这样下去也不行呀，你不能这样一直用魔法，你会累倒的。”

“我……我好像想到办法了，你可以去拿取血和输血的设备来吗？”

“小芸芸想做什么？”苏美月一边拿来了梦芸说的设备一边问她。

“我们这样子……你把她的血液抽出来，把那根抽取她血液的玻璃管子放在我的手心，我直接对着她的血液用净化魔法，然后你再把净化以后的血液输回到她的身体里。”梦芸向苏美月解释了自己的想法。

“原来是这样子，你真的很聪明呢，我们来试试看吧。”

……

经过四个多小时的忙碌之后，她们终于让身受重伤的少女脱离了生命危险，然后将少女转移到了自己的房间里，拜托其他的修女们去周围搜索刺客的踪迹。

“我留下来照看她，”苏美月喘息着对梦芸说道，“小芸芸去做一点晚餐吧，现在我真的好想吃东西。”

“好的，美月，”梦芸同意了这个提议，事实上她早就饿了，“那么今天晚上要做三个人的分量的晚餐了呢。”

晚餐很快准备好了，她将做好的菜放在几个木制的盘子和碗里，然后端到房间里的那张小小的餐桌上。

“晚餐做好了，”梦芸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苏美月，“那孩子怎么样了，她醒了吗？”

“还没有，不过我觉得她不会有危险了，不如我们先去吃晚餐吧。”

“嗯……”

她们开心地坐到餐桌前，开始享用这份简陋的晚餐。

“抱歉了呢，这里买不到其他调味料，我就用油、盐和辣椒简单做了一些。”

“没关系，已经很好吃了，真的。”

“一直吃那些油腻的肉类的话，即使是简单的蔬菜料理也变得可口了。”

“说起来，你觉得那个少女会是谁呢？”苏美月指了指躺在床上的神秘少女，“她的样子似乎还挺特别的……”

“嗯……她看起来长得真的很漂亮呢。宝蓝色的头发，还有翠绿的眼瞳，高挺的鼻子，看起来像是西方人的特征。这个，不就跟那个欺负我的家伙一样吗？”梦芸仔细考虑着，“所以会不会有一种可能……”

“这已经不是可能了吧，”苏美月接上她的话，“她就是爱茵米拉家族的人。这个家族是原本是西方平民，早先跟随十字军东征来到东方，在击败金凤帝国的过程中立下优秀的战功，因而受封爱茵米拉伯爵领，尔后他们又在之后的数百年里通过联姻获取了神圣帝国中部的科伦尼亚大公国。科伦尼亚现在是这个家族的中心腹地，所以说她也只可能是这个家族的人了。”

“那为什么会有人要杀害她？”梦芸在心里已经感觉到了一丝不妙，“难道就在我们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奥墨拉堡已经出现了混乱？那会不会还有其他的女孩子处在危险之中呀？”

“一切只能等到她醒来以后再问她了，”苏美月拉住梦芸的手，“我猜这是家族内部的问题，我们不知道内情，也没有借口可以介入，所以现在不要轻举妄动。现在就让我们好好保护好她，这对你来说已经是做到最好了。”

“嗯……你说得也是呢。”梦芸用充满担忧的眼神看了看身后睡在床上的少女，“她这样子也太可怜了，他们怎么可以这么残忍，对这样的小女孩下手。”

“那些家伙，为了利益什么都做得出来。”苏美月气愤地说，“这就是所谓的人类的原罪吧。”

“不管怎么样，我给她留了一份晚餐了。”梦芸拿起一小张羊皮纸，用荧光笔写下了几句话，放在少女的手里，“这样子的话，她如果醒了就不会饿着了。我觉得，脑袋晕晕的。真的，好想睡一会儿……对不起，我这样子是不是不太负责任。”

“没事的，你用了那么多魔法，当然会累啦。”苏美月扶着梦芸来到另一张床的床边，让她躺到床上，“你现在就好好睡一下，那些刺客的追查就交给我。我先出去一下，问问外面那些姐妹们有没有得到什么消息。晚安呢，可爱的小芸芸，看起来我们傍晚说的那件事只能延后了呢。”

“是呀，美月……晚安。”

……

深夜，一些窸窸窣窣的响动将梦芸从梦乡拉了回来。她疲惫地睁开眼睛，发现了一个娇小少女的模糊剪影。房间里的光线很昏暗，只有一点点月光，勉强可以让她看出这个剪影应该是坐在餐桌的旁边。

她看了看床边的时钟，深夜三点。

“啊？你是……”

“圣女大人，抱歉，是我吵醒你了吗？”

她很快就明白了过来：“没事，你醒过来了吗？你可以把灯打开，这样一片漆黑地吃东西不太舒服吧？”

她起身去把灯光打开，然后坐到了少女的对面。

“我……”少女似乎有什么话想要说，但是又没找到合适的方法开口。她的身体上的大部分地方都被打上了敷料，扎上了绷带，脸色看起来也有些憔悴，低垂的眼角和脸颊上的几道水渍展露出一副可怜的模样。

“你没事吧？伤口还疼吗？”梦芸能看得出她很痛苦，看起来镇痛药剂的效果已经消失了，“东西也吃一点吧，我特意为你留下的。”

“有一点儿疼，可是……不要紧。”少女说话的声音又轻又发颤，而且她不自觉地低下了头，呼吸似乎也比一般人凌乱和急促不少。

梦芸知道，这不单纯是因为受伤，少女在害怕着什么。

“你不用害怕，现在已经安全了呢，”梦芸尝试着安慰她，“这里是祈月军团的防御范围，那些家伙是进不来的。现在开始我会保护好你，可以跟我说说话吗？”

“我……我不知道，现在我……什么都不知道了。”少女的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迷茫。

“诶？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还有那些刺客是来自什么势力的？”梦芸有些疑惑地看着少女的反应。

“对不起……我不记得了。”少女摇了摇头，继续开始低下头捏着自己的裙摆。

“那你还有什么记得的事吗？”

“没有……”

“那好吧，你先吃一些东西吧。”

少女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掌心上缠着厚厚的绷带。当时，几支弩箭刺穿了她的手，在皮肤和骨骼都留下了巨大的伤口，梦芸花了很长时间才把这些穿刺的弩箭给取下来。右手上的其中两根手指似乎是被箭头给完全削掉了，只留下露出的一小截白骨，看起来非常阴森可怕。现在，这些伤口虽然都被绷带和草药覆盖住了，依然能看见一大块暗红色的血迹。

“圣女大人……能不能……”她向梦芸展示了自己的手，“这样，好疼……”

“明白了，我喂你吧。”梦芸领会了少女的意思，“乖乖张嘴哦。”

她从盘子里夹起了几块番茄，伸出手用筷子将它们送进了少女的嘴里：“好吃吗？”

“谢谢……很美味。”少女看了看梦芸的眼睛，又慌张地把视线移开了。

依靠这样的方式，梦芸用了半个小时终于帮少女吃完了晚餐。她收拾完碗筷，重新坐到了少女的对面。

“我们来试试看能不能恢复你的记忆吧？”梦芸放低了声音问少女，“你看看这个东西你还记得吗？”

她从地上的盆子里拿起了一件沾满鲜血、有几处破洞的华丽浅蓝色连衣裙。

“这个……我……”少女的眼睛死死盯住了这条裙子，眼角悄悄地渗出了几滴泪水。

她低下头沉默了许久之后，回答梦芸：“我……我不记得，这是我的东西吗？”

“这条裙子看起来很难修复了，当时它就穿在你身上。”梦芸贴到少女耳边告诉少女，“那样的话我就扔掉它了哦，再给你找一条新裙子好啦。”

“诶？等……等一下啦，圣女大人，请不要扔掉它……呜呜……”少女哭泣着拉住了梦芸的裙角。

梦芸的做法似乎一下子就让她精神崩溃了。

“好啦好啦，对不起……”梦芸连忙把裙子挂回到旁边的衣架上，“我不会真的扔掉它的啦，明天开始我会尽全力修复好它的，别哭了。”

用这样的做法，她总觉得心里稍微有一点负罪感。

“圣女大人？”少女似乎意识到自己上当了，“那个……对不起……”

“所以你为什么要假装失忆呢？一般来说，失去记忆的人都会急于确定自己的身份和所处的环境，所以他们会非常积极地四处看看，寻找和自己有关的线索，而你却一直把视觉的焦点留在我身上，对其他的事一点儿也不关心。而且，这次你也没有伤到头，失忆的可能性太低了。”梦芸坐到她身边，“我刚刚发现你很害怕。我以为你是在害怕那些刺客，现在我知道了，你是在害怕我。是我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吗？”

“我是神圣帝国公主多萝西娅。”确定自己没法再装下去之后，少女终于下定决心向梦芸坦白，“是……是之前的神圣皇帝的妹妹。那些……那些刺客，他们……是菲尔丝王国的国王鲁道夫的人。”

“原来是这样子……”梦芸大概听明白了多萝西娅的话，“那他为什么想要杀你呢？唉，美月现在不在身边，我完全不擅长理解这些政治的事。”

“还有，那个，圣女大人什么都没有做错……”说到这些的时候，多萝西娅似乎又开始了啜泣，“我会害怕圣女大人是因为，我们家族做了对不起圣女大人的。我知道这次圣战是那个家伙逼迫圣女大人做的，还有那些逃亡的士兵们还说，那个家伙在战争的过程中一直虐待圣女大人，还瞎指挥导致惨败。”

“‘那个家伙’就是指神圣皇帝威廉吗？”

“是的，我们姐妹和他的关系不好，他想要强迫我们为他去妮尔妮拉王国联姻，我一直不同意，所以他平时就经常殴打母后和我，我为了保护妹妹就把她送去蕙阳公国躲避了，现在我也有点担心她的安全。”

“那你现在是一个人逃出来的吗？还有其他需要帮助的人吗？”

“不用了，已经晚了。”多萝西娅揉了揉湿润的眼睛，“我是唯一一个逃出来的，其他帮助我的女仆都被杀害了，母后让我去找祈月军团的驻地，因为你们是唯一不可能从属于鲁道夫的人。可是我……我也很害怕，圣女大人……圣女大人被伤害的事，我也有责任，所以……”

“所以你害怕被我惩罚就假装失忆了吗？”梦芸觉得有些心疼，她伸出手在多萝西娅的头上轻轻地抚摸了几下，“你没必要害怕呀，伤害我的人又不是你，我不会因为这种事就恨你的，真的。你本来也没有能力阻止他，这根本不是你的错。虽然，现在我是有点难受，不过不至于把我的痛苦发泄到无辜的人身上。如果你真的这么在意的话，就像亲密的女孩子们之间聊天一样，好好安慰我几句，这样子就没事了呢。”

“可是我……我不知道怎么安慰圣女大人，这种事……”多萝西娅使劲摇了摇头，“我觉得不是简单的安慰就能解决的……我……”

“可是对你施加暴力更加解决不了问题呀，反而还多了一个人受伤，”梦芸拉着她来到床边，“好啦，其实今天美月已经安慰过我了，我感觉好受多了。你伤得这么重才需要好好休息，我们现在就先睡觉，等美月回来以后我们再商量接下来怎么办吧？”

“好吧，晚安，圣女大人。”

“晚安，好好睡一觉啦。”梦芸抱着多萝西娅，让她睡到床上。随后，她在手中凝结了一些暗元素，向多萝西娅释放了一些昏睡魔法，以免多萝西娅因为疼痛而睡不着。

“这样子就没问题了呢。”她把被子轻轻地盖到了多萝西娅的身上，“希望你能快一点好起来。”

时针指向了四点钟。

“我也再睡一下吧，”她在自己的床上躺下，“我们都还需要时间恢复……”

她想起了之前妮娜对她说过的话。

现在，留给她们的时间应该已经不多了。

当梦芸再一次苏醒的时候，外面的阳光透过薄薄的窗帘将房间照亮了一大片。这一次醒来的感受有些奇怪，她感觉到床上有一点儿挤，脸上有一些被温暖的气息拍到的感觉，身体似乎也有一部分被什么光滑的东西给压住了。

适应了光线了之后，她勉强地睁开了眼睛。

“诶？美月？为什么会睡在我旁边呀？”

“小芸芸也醒过来了吗？”苏美月疲倦地对她说话，“因为，那张床给那孩子睡了嘛，我也不好意思和她睡在一起呀。你会介意吗？”

“不不，不介意啦，只是有一点害羞罢了……”梦芸回答说，“深夜的时候那个孩子醒来过，我把她的身份问清楚了。她是多萝西娅·爱茵米拉，神圣帝国公主，据她说刺客是菲尔丝王国的国王鲁道夫的人。目前我知道的就是这些了。”

“嗯……我这边也差不多。我们在外城一共发现了十一个可疑的刺客，但是没有能抓到活的，他们全部都在被抓住之前自杀了。”苏美月将一整夜的成果向梦芸汇报，“所以……那个……潜入内城的姐妹发回来的消息，昨天晚上……内城的宫殿区发生了一次小型火灾，伤亡没有统计。”

“好吧……我觉得我们还是坐起来说吧。”梦芸觉得自己的脸颊上有些发烫，“这样子……有点……喘不过气来呀……”

“那好吧……我们……我们也该起床了呢。”苏美月轻轻掀开了盖在她们身上的被子，“坐在床边应该会好一些。”

于是，她们赶紧调整了姿势，并排坐在了床的一边。

“那么，既然威廉那个家伙死了，神圣帝国理论上的继承人应该是谁呢？”梦芸说，“我觉得这件事大概跟继承权有关系。现在宫廷由谁控制呢？”

“神圣帝国的继承人是由七大选帝侯选出的，这些大部分都是爱茵米拉家族的支持，我们也有一票，但是改变不了局面。所以按照目前的局势投票结果应该不会变，应该依然是选择科伦尼亚大公国。所以实际上，我们应该考虑的是科伦尼亚大公国的继承问题。”苏美月向梦芸仔细解释，“威廉那个家伙死前没有指定继承人，所以应该采用法定继承。目前科伦尼亚大公国的继承法是属于仅允许男性继承，按照这个方式排下来，排在继承顺位前面的就是你说的鲁道夫，他与威廉是堂兄弟的关系。但是，据我们了解，也有一些贵族诸如艾拉伯爵海因里希不支持鲁道夫继承这个位置，他们主张修改继承法为男女平等继承。这样一来，威廉的两个妹妹的继承顺序就会排在鲁道夫的前面。目前的宫廷理论上是应该由指定摄政海因里希控制，但是科伦尼亚境内也有大量支持鲁道夫的贵族，海因里希现在还不在奥墨拉堡，所以情况有点不明朗。”

“我懂了。因为多萝西娅是亲姐妹，一旦继承法修改，鲁道夫就没法得到继承权，”听了苏美月的解释，梦芸似乎一下子想明白了，“所以他派出了刺客袭击了多萝西娅，想要彻底斩草除根？”

“对，就是这样子。”苏美月继续向梦芸解释，“事实上支持公主继承的人极少，因为大部分人不相信一个女孩子的能力，而且多萝西娅公主和海伦娜公主的年龄都比较小，需要长期摄政。至于为什么海因里希会支持这件事，我想这是因为他是多萝西娅公主的婚约者。”

“原来是这样子吗？”梦芸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多萝西娅，“这么想的话，我觉得多萝西娅好可怜……”

“幸好你救到她了，这样的话结局不会太糟。”苏美月向她建议，“其实我们也可以把票投给科伦尼亚大公国，然后扶持多萝西娅，这样的话我们可以和海因里希联盟，把鲁道夫的势力驱逐出科伦尼亚。没有了后顾之忧之后，你就可以安心和入侵的银色草原联军战斗了，只要我们赢得战争，危机就可以最终解除，我觉得这是最好的方案了。”

“我明白，可是……”梦芸想起了夜里多萝西娅可怜的神情，“要征求她的意愿，我不想勉强她。宫廷斗争的环境很危险，后面的战斗也是……她那时候看起来真的很害怕。而且，她真的愿意履行婚约吗？如果她不愿意的话，我们和海因里希的联盟就是不成立的。”

“嗯……说的也是，”苏美月微笑着向她摆出了数字二的手势，“所以我也准备了第二个方案。如果多萝西娅不愿意成为女皇，那我们就干脆吸纳她加入金百合圣殿，或者送她去圣音骑士团，这样可以最好地保护她。然后，我们就把票投给雪兰王国的奥菲利亚女王，表明态度。你和她的关系那么好，她会相信你的。这样子可能会让我们和银色草原联军战斗的时候腹背受敌，鲁道夫可能会向我们使绊子……什么的。如果我们还能取胜的话，接下来就邀请奥菲利亚支援，以圣女的身份宣布绝罚鲁道夫，这样的话……他就会失去皇帝资格。这也意味着我们和支持爱茵米拉家族的贵族的全面战争，如果你和奥菲利亚联手，说不定可以赢下来……”

“明白了……谢谢你，美月。”梦芸点了点头，狠狠地揉了揉身上长长的裙子，“我……我会尽力去做。一切就等她醒了再说吧……”

事实上，苏美月的话并没有让她安心，反而使她觉得更加焦虑了。

即使是她这样并不熟悉政治的人也很清楚，这个方案二完全就是为了安慰她的。与方案一比起来，方案二的成功率连一成都没有。一旦她想要照顾多萝西娅的意愿，带来的可能就是她们所有姐妹的无谓的牺牲，甚至还有可能连累奥菲利亚。

这样，真的可以吗？

多萝西娅又会怎么选择呢？

“小芸芸……放松一点，”苏美月一脸担忧地看着她，“在她醒来之前，你稍微做一点可以让自己轻松一些的事儿，别太勉强了。”

“嗯……好吧。”她伸手取下了挂在旁边衣架上的连衣裙，“这个，我昨天答应帮她补好的。现在就试试看吧……”

“那我先去查一查宫廷里面的情况。”苏美月一边说着一边离开了房间，“再看看海因里希那家伙是什么态度，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他应该会回来吧？”

梦芸拿起那件连衣裙，开始仔仔细细地研究损坏的情况。衣服上有一大半被血染红了，这件事并不难处理，只需要用圣水清洗即可。但是，这些被弩箭撕坏的布料，就不是就那么容易修复的了。这种连衣裙的结构繁复，有好几种不同样式和颜色的布料进行嵌套，如果只是简单地打上补丁修复就没法达到美观的效果。但是，梦芸自己实在没有处理蕾丝、刺绣、暗纹之类的事的经验。

她觉得有些对不起多萝西娅。

“圣女大人？”多萝西娅好奇地看着梦芸拿起裙子研究，“裙子……能修好吗？”

“我觉得……有点难，我最多只能勉强恢复外形，”她心怀歉意地将裙子交给多萝西娅，“我从没见过这么复杂的裙子。要不，我拿回去给我妹妹看看，她是设计衣服的高手，应该……可以帮你修到完美。对了，你刚醒过来吗？”

“嗯……”多萝西娅点了点头，“那就……先放一放吧。圣女大人，可以告诉我你妹妹的事吗？我以前在宫里的时候听说过关于圣女大人解救妹妹的传闻，那里面说你的妹妹被暗元素感染了，是真的吗？她是什么样的人呀？”

“啊……这件事的话，其实是这样子的……”

梦芸有些犹豫，不过她最终还是决定将梅茵菲娜的故事和盘托出。

从梦芸那里听完了完整版的故事之后，多萝西娅忍不住惊呼了出来：“真……真的是这样子的吗？”

“这件事没有必要骗你哦。”

“梅茵菲娜小姐……是魔族的公主……”多萝西娅尝试着接受这个设定，“这么说，她其实和我……很像呢。原来圣女大人，并不讨厌魔族吗？”

“其实她……一点儿也不像传说中的魔族，”梦芸羞怯地笑了笑，“如果不是事先知道魅魔的特征，我甚至会以为她是小天使呢。我……我只讨厌伤害别人的人，无关种族。”

“难怪你要建立圣音骑士团……”多萝西娅似乎一下子明白了什么。

她低下头轻声地告诉梦芸：“对不起，圣女大人……其实……我刚刚说谎了。”

“咦？怎么了吗？”

“其实我并不是刚醒，从你和那个女孩子躺在床上对话的时候开始，我就已经全部听见了……”多萝西娅面带潮红地坦白，“我……我就是，很好奇两个女孩子在一起，会是什么样子的感觉，所以就继续听你们说下去……嗯，圣女大人，我为我昨天的无理取闹道歉，我真的不应该以为你是那样子的人的。”

“这样子吗？抱歉，那件事本来……”

“没关系，我并不是那种什么事都不懂的女孩子，”多萝西娅努力地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圣女大人，刚刚的两个方案，请你务必一定要选方案一……那个方案二，根本就没有执行的可能性。我……我其实，有点羡慕你们修女之间的关系，这样单纯的关心和爱慕真的好完美呀。不过，圣女大人为什么要把妹妹的事这么完整地告诉我呢？这些事情可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那是因为……”梦芸闭上眼睛仔细想了想，“因为，我想让你成为我们的同伴，我不需要傀儡。如果让你加入我们，我就一定要把这些关于我的事都告诉你。我希望你，无论如何在你觉得发自内心地认同我的想法的情况下，才选择接受我。”

在她的心里，操纵他人的命运是一种可耻的罪过。在苏美月提出扶持多萝西娅的方案的时候，她的内心就有挣扎过。现在，她仍然希望坚持自己的想法，得到多萝西娅最真心的答案。

这才是圣女应该有的行事方式。

“圣女大人的意思是，我以后可以和你还有梅茵菲娜小姐还有其他的修女们，大家一起并肩作战吗？我能和她们见面、成为朋友吗？”多萝西娅带着渴求的语气问她。

“那是自然，”梦芸点了点头，“即使你是女皇，也可以成为修女会的一员哦。你有没有听说过，历史上著名的童贞女王的故事？其实你也可以做到，如果你现在的能力不够的话，我们大家都会帮助你的。”

“我知道，那是讲述一个终身未婚的少女用她自己的力量和智慧带领弱小的岛国走向强大和富饶的故事，”多萝西娅回答她，“我还以为，这只是个童话故事，原来……她真的在历史上存在吗？”

“蔻妮兰王国，迷途之海上的明珠，现在是西方世界最令人瞩目的强国之一。她是这个国家的第二位女王，名叫伊丽莎白，曾经在迷途之海带领新生的蔻妮兰海军在月光海峡击溃了大陆的十六国联合舰队，奠定了迷途之海的霸权。”梦芸对她说，“现在，贵族们都不愿意支持你继位，因为他们不相信一个女孩子拥有如此的能力，他们认为女孩子只配用来当做联姻换取外交关系的工具。你希望和我们站在一起，用一场奇迹证明你的实力，让他们看看你的厉害吗？”

“那么圣女大人，我……我愿意接受这个方案。”多萝西娅悄悄抬起头看向了梦芸的双眼，“不过……我有几个要求，可以吗？”

“告诉我吧，只要我能做到的事，一定会帮你的。”

“就是……希望圣女大人可以教我用圣术，因为我的手成了这样子肯定没办法正常用武器了，可我也想要学会战斗。关于那个婚约的事……我和海因里希大人的关系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子，我会亲自找他解除的。嗯……最后就是，我想和梅茵菲娜小姐见面，让她为我设计一件新裙子。这样子……可以吗？还有还有，以后有机会的话，再多告诉我一些关于你妹妹和魅魔的事吧，我也想了解一下传说中的魔族。”

“我明白了，我会尊重你的意愿的，请相信我吧。”梦芸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那么接下来，我就把完整的计划都告诉你吧。”

……

在得到了多萝西娅的肯定答复之后，这一天下午，祈月军团正式开始了夺取继承权的谋划。

根据祈月军团进行侦查得到的情报，科伦尼亚大公国的本土贵族的兵力在之前的花月堡惨败中几乎损失殆尽，剩余的地方贵族能集结的兵力不足一千人，这其中还有不少贵族自发地去防守科伦尼亚边境的山地，奥墨拉堡内的兵力更是惨不忍睹，只有区区的五十八人。如此空虚的防守也给了一些外部势力进行渗透的机会，之前宫殿区被鲁道夫的刺客入侵的惨剧就是这么发生的。

这一次事件发生后，原本临时负责宫廷事务的太后被杀，指定摄政海因里希仍在前线尚未返回，一些没有势力的弱小贵族人人自危，宫廷陷入了混乱之中。

“这么说的话……”梦芸对苏美月说道，“我们岂不是只要武力控制宫廷就行了吗？反正他们肯定阻止不了我们。”

“是这样子，”苏美月肯定了梦芸的想法，“但是现在有几个问题。我们不知道海因里希对我们的态度如何，如果连他也不支持我们，我们可能不得不和科伦尼亚所有的贵族开战，那事情结束以后我们该怎么处理贵族的问题呢？难道需要剥夺领地重新分封吗？还有一件事，我们不知道鲁道夫在这里安插了多少刺客，不把他的刺客清理干净，我们就没办法安心把我们的人派出去，否则即使夺取继承权成功了多萝西娅和其他人也是会有危险的。最后一件事，我不知道这样做是否会爆发一场王位继承战争，从你救了多萝西娅的那一刻起，我们的立场就暴露了，鲁道夫很有可能也已经准备好出兵武力解决掉我们，我们这里的兵力不足以打两场战争。”

“那个……说服海因里希大人的任务就交给我吧，”多萝西娅向她们保证，“我了解他的性格和目的，其实他不得不支持你们的。因为，按照科伦尼亚大公国的法律，在大公本人不在的情况下，修改继承法需要有人代签国事诏书，拥有这个权限的人包括大公本人的妻子、大公本人的母亲，以及信仰领袖。他没有这个权限，威廉那个家伙没有妻子，母后又已经……不在了，普世牧首肯定选择支持鲁道夫。他唯一的选择，就只有圣女大人了，毕竟圣女大人也可以算是信仰领袖啦。”

“嗯……那么剩下的问题就是怎么对付后面的王位继承战争。”苏美月问梦芸，“小芸芸觉得奥菲利亚会帮忙吗？”

“如果是我的请求，她应该会来的。不过……”梦芸说话的声音有些犹豫，“雪兰王国的人口很稀少，奥菲利亚可能拿不出和鲁道夫相当的兵力。所以……拖延不了太久。如果我们不快一点解决这边的战事去支援她，奥菲利亚会有危险的……我……我不知道该不该这么做。”

苏美月拉住了她的手：“这种时候就相信自己吧，我们没有别的选择了。”

“那……那刺客的问题怎么办呢？”多萝西娅有些疑惑。

“我们没办法主动去解决刺客的问题，只能等他们自己露出马脚……”梦芸为难地对她说，“不过我想，只要我们宣布为你代签国事诏书，那么他们就不可能坐得住了吧？这个事情可能会有一点危险，但我保证会保护好你的。”

就这样，少女们最终确定了夺取继承权的方案。

时间定在了今天傍晚。

她们准备好了所有战斗需要的武器和药品，背对着夕阳落下的余晖，来到了奥墨拉堡内城巨大的城门前。尽管梦芸没有修复好多萝西娅的连衣裙，但是多萝西娅坚持要穿上这件沾满血迹的、布满裂缝的裙子，并让梦芸和苏美月在她的头上戴上了几个暗红色玻璃做的配饰。

在梦芸的搀扶下，多萝西娅慢慢地走到了祈月军团的阵势的最前面。

多萝西娅的身体尚未恢复，现在她是忍着身上一阵阵的刺痛出来的。黄昏时分，橘红色的阳光映照在了那件残破不堪的染血裙子上，将已经有些暗淡的血迹又重新染成了红色。她用左手提住裙摆，以免这件失去支撑的裙子掉下去，随后抬起头，向着城墙上的砖石塔楼望去。

残存的光芒映衬着她的身姿，将她的身影投射得比平常更高大一些，看起来更像是一位身受重伤却依然坚持战斗的骑士，而非原本柔弱娇小的公主。

“我是神圣帝国公主多萝西娅，请你们放我进去。”她抬高了声调向城内喊道。

迎接她的只有死一般的沉寂。

几支弩箭从城墙上的阴暗的垛口中窜出，向着她脆弱的胸口刺去。

“如果你们执意要背叛，我会让你们知道，谁才有资格统治这个国家。”她轻轻地抬起了右手，几面由金色光芒组成的盾牌瞬间出现在了她的身旁，将她娇小的身体牢牢保护住。

弩箭勉强刺穿了光盾，但已没有残余的动力继续飞向她。光盾的碎片与十几支弩箭一同掉落在了地上。

她举起手，将一颗闪耀的光球抛向上空。

这是梦芸和她约定的进攻信号。

三十秒之后，几个卫兵打扮的人被从城墙上的塔楼上扔了下来，控制城门的吊桥也被放下。一些修女们利用准备好的重弩发射了几根带有挂钩的弹簧钢索，将钢索的一端固定在城墙上方，借助弹簧收缩的力量，她们顺利地跳到了城墙上方。

几分钟之后，修女们就给梦芸传来了消息：“城墙清理干净，城门控制完毕，入城路线上已经没有威胁。”

“那我们就进城吧，”梦芸继续扶起多萝西娅，“你刚刚的表现很好，嗯……”

“谢谢圣女大人教我圣术啦，”多萝西娅无力地对着她笑了笑，“不然我可不敢走这么前面。”

“你的魔法天赋似乎很不错，”梦芸对她说，“以后一定可以有更好的进步的。等事情结束了以后，我再仔细帮你看看你适合什么样的魔法吧？不要惊讶，其实我们使用的圣术也是白魔法……”

进入内城之后，梦芸向修女们下达了进一步的指令：“请姐妹们分成小组仔细地清理宫殿区的每一个建筑物，不要放过可能藏人的地方。”

她们在内城并没有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与侦查情报说的一样，整个的奥墨拉堡几乎没有守备兵力。

占领宫殿区的行动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完成了。

然而，令她们惊讶的是，宫殿区里面除了几十个隐藏的刺客和几个卫兵之外，居然一个人都没有。她们原本指望在这儿找到一些贵族、仆人、骑士之类的角色，最终结果却很残酷。看起来，就在她们攻城之前，鲁道夫的势力就已经完全渗透了内城了。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梦芸站在空空荡荡的议政大厅里问苏美月。

“等海因里希和其他在前线的贵族赶回来，”苏美月无奈地说，“然后我们就向他们宣布国事诏书，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就好。现在，小芸芸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赶紧去找奥菲利亚，让她带援军来，挡住鲁道夫进入科伦尼亚的路线。”

“我明白了，美月，”梦芸仔细考虑着怎么联系上奥菲利亚，“从我们这边派人去的话恐怕有点困难，我们已经很缺乏人手了。不过，我想还是有一个人可以帮忙的。不如我用魔路通讯仪把消息告诉艾尔莎小姐，让她帮我们去一趟雪兰王国吧？”

“这个方法确实还不错。”苏美月同意了她的想法，“那就赶紧行动吧，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那……那我呢？”多萝西娅小声地插了嘴。

“你就好好养伤，争取快一点恢复身体吧，”梦芸提醒她，“接下来我们可能不久就要面对银色草原联军的入侵，这会是一场很艰难的战斗。所以，接下来去睡一会儿吧，我们已经帮你清理了一个房间了。嗯……不要担心，等一下我和艾尔莎小姐联络完，会来陪你一起睡的。”

“知……知道了，”多萝西娅点了点头，“后面的战斗我也会努力的。不过，圣女大人陪我睡的话，那边的苏美月小姐真的不要紧吗？”

“诶？你这个问题……”苏美月有些不好意思地对多萝西娅解释，“多萝西娅，诞神女大人曾经指引过我们，告诉我们真正的爱是无私的，爱的力量不需要以占有为代价，否则那就是带有私欲的罪恶了。所以，吃醋是不好的，请不要这么想，也不用担心我们会这么想，好吗？”

“嗯……”听了苏美月的解释，多萝西娅摆出了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好啦，那我先带你去房间吧，”梦芸用手掩住了自己脸上的窃笑，“然后换一下衣服你就可以睡觉了，明天我再帮你换药和检查伤口。”

梦芸带着多萝西娅来到了一间宽敞的房间，这里比多萝西娅原本居住的地方还要宽敞不少。不过房间里并没有什么家具，目前只摆上了一张双人床，还有一个衣架。

在梦芸的帮助下，多萝西娅脱掉了染血的连衣裙，换上了一件温暖轻便的丝绒睡裙。

“那么晚安了，多萝西娅。”

“晚安，圣女大人。”

“其实……其实你可以不用叫我‘圣女大人’了，真的。相比之下我还是喜欢更亲密一些的称呼的。”

“那好吧，晚安，梦芸姐姐……”

从奥墨拉堡去往前线的路上分布着一望无际的草地、偶然出现的农舍和麦田、宽度较窄却水流湍急的河流，还有横在中部的茂密森林，这一切都让人感觉到清新舒适。

战火还没有蔓延到这里。

身材娇小的少女莎缇雅独自骑着一匹和她的身材毫不相称的高大战马穿越这片杳无人迹的区域，去寻找尚在前线的海因里希和其余贵族，向他们下达撤退的命令。她是主动接受这个任务的，不过梦芸和多萝西娅会将这个任务交给她，主要还是因为她是修女们里面极少数能熟练骑马的，可以最快地去传递消息。

到了接近前线的位置，地形突然变得崎岖了起来，遍布灌木和阔叶林的丘陵成为了这个区域的主要景观。

她知道，这里有一座属于科伦尼亚的山间城镇——叶茨，这也是科伦尼亚大公国边境最后的屏障。她也抛弃了已经精疲力尽的马匹，步行走上山间小路。

从这里开始，她就可以感受到一些不同于往日的悲凉气氛。

她到达的时候是早晨，然而此时整个城镇的街道上除了巡逻的军人以外没有任何人。这些士兵与她见到的普通征召兵有很大的不同，他们全部都穿着统一的黑色板甲，拿着制式长矛或军刀，神情严肃而冷酷。她相信，这些士兵的架势看起来并不像活生生的人，而是一个一个由魔族的黑魔法操纵的傀儡，随时准备忠实地执行任何指令，不管那指令是否虔诚、荣誉或者善良。不过这里并没有黑魔法，这些士兵也没有被操纵。

整座城市，看起来似乎死去了一样，而巡逻的军人则是游荡的不死者，有些令人害怕，街道上甚至可以看见一些来不及处理的尸体。

她还是决定向路口的士兵问一问情况：“您好，请问……您是海因里希阁下的部队吗？”

士兵冷漠地瞪了她一眼，举起手中的长矛，用凶狠的语气向她吼道：“修女小姐，这不是您应该问的问题。现在是戒严期间，请您立即离开，否则我们将对您采用武力。”

“我……”她没有想到对方会用这样恶劣的态度对待她，有些惊慌地后退了几步，“我……我是来送信的。”

“您看起来非常可疑，”士兵继续拿长矛指着她，“您要送什么信？请交给我看看。”

“好……”莎缇雅摆出委屈可怜的表情，从挎包里拿出了一封信，信封上盖有梦芸和多萝西娅的火漆印章。

“这份文件看起来确实非常重要，”看到信封之后，士兵的态度一下子缓和了许多，“那么您就和我走一趟吧。”

就这样，莎缇雅不安地跟着这个士兵行动。他跟着莎缇雅在城镇里兜兜转转，询问了好几个所谓的“上级”的意见，最终把莎缇雅留在了一座钟楼里。他告诉她，会有人来带她去前线。

“海因里希的部下……都是这种作风吗？”她揉了揉眼睛，在心里默念了几句祈祷词，好让自己冷静下来。她确实很害怕，在以前的时候她都是和姐妹们一起行动的，而这一次她身边什么人没有。

她看得出来，如果她拿出信的速度慢了一些，那把长矛是绝对会刺入她的胸部的。

她满脑子都是自己倒在血泊中的情景。她并不是没有经历过战斗，但还是第一次被所谓的友军拿着武器充满杀意地指着，而她根本没有做错什么。

“修女小姐，”一个同样冷酷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幻想，“我们该走了。我是负责这里的军官。”

这个声音的主人穿着一身黑色皮甲，手臂上印有更多的条带，莎缇雅推测，这应该是个级别更高的人。

她已经开始渐渐适应这群人的思维方式了。

这个所谓的军官带着她离开了城镇西面的城墙，沿着陡峭而曲折的山路向上爬。这里确实建立了不少据点，她能够看见许多帐篷，还有一些沿着地形挖掘的壕沟，在壕沟前遍布着铁丝网和拒马。

去往海因里希所谓的指挥部的路需要经过几个前线阵地，在那里，莎缇雅看见了更多的士兵。其中一些士兵和一个军官模样的人站在一起，神色凝重地在后方站成一排，将手中的弩对准了前线的方向。不过他们的杀戮目标似乎并不是敌人，站在这个可笑的位置肯定是射击不到任何敌人的。

“禁止撤退，回到阵地去！”他们冲着前方吼叫着，将弩箭倾泻到了几个一瘸一拐地往回走的士兵上。

那几个可怜的士兵就这样应声倒下了，剩下的更多士兵则退了回去。

前线传来了几句痛骂声，但是没有人敢反对这些自相残杀的人。他们似乎只有两个选择，被自己人[X_X]，或被敌人[X_X]。

莎缇雅没有说话，她不敢在这个时候多说什么，不过她在心里已经觉得海因里希不可信了。这里的战略布置没有任何问题，堪称完美。铁丝网、拒马和壕沟配合这山地崎岖的地形，确实可以有效地阻击草原轻骑兵的进攻。但从海因里希维持战线的方式来看，这个地方很明显已经没法再守下去，许多伤亡的士兵无法得到照顾，各自为战的士兵们无法互相支援。就在她靠近海因里希的营帐的时候，她听见了越来越多阵地失守的消息。银色草原联军显然并非是只会用骑兵冲阵的愚蠢之人，他们在山地战上的经验同样丰富，利用燃烧瓶端掉了海因里希设置的火力要塞，用了特殊方式越过峭壁偷袭这支军队的后方，这才让这支纪律严明的精锐军团陷入了苦战。

失陷，仅仅是时间问题了。

在终于见到了海因里希之后，她决定直接把这个问题抛给海因里希：“海因里希阁下，这是来自神圣帝国公主多萝西娅和圣女梦芸的命令。我们需要你们从叶茨撤退，转移到奥墨拉堡重整，和我们共同商议作战计划和代签国事诏书的事宜。”

与莎缇雅的想象不同，海因里希的样子看起来绝非残暴或是粗鲁之人。他看起来20岁上下，五官端正俊朗，身体看起来却很瘦小，甚至有些病态，干练的金色短发稍稍地从头盔中露出了一些。他的眼神中没有愤怒，没有焦虑，也没有任何的慌张，只有绝对的冷静，看上去就像是狼或者鹰的眼睛。

“是吗？”海因里希一边说话一边读着信，“你们准备就这样放弃这里的防线？”

“是的，你在这里打消耗战是无法取得胜利的，圣女大人会重新制订决战计划，”莎缇雅轻声地诉说着，“还有，刚刚我看见你们的人在自相残杀，还有小镇上那些平民的尸体，又是怎么回事呢？”

“不过是一些失去价值的人罢了，”海因里希面无表情地回答她的话，“既然这是命令，那就没有办法了。传令全军，趁着中午敌人攻势停止的时候迅速撤退，直接利用留下来的魔列车，往奥墨拉堡方向行进。”

“等……等一下，”莎缇雅有些惊讶，“你们就这样子直接通过轨道运输离开，那后面的小镇怎么办？”

“小镇里的平民？他们留在这里还有用，”海因里希的语气非常平静温和，放在此刻却显得有些恐惧，“敌人会喜欢他们的。敌人越过了我们的防线，就会优先去劫掠和杀戮小镇上的平民，正好为我们的撤退争取了时间。命令上没有说我们需要带着平民撤退，对吧？”

“小妹妹，我看你还有一些疑惑？那么我就告诉你吧，设立督战队的目的就是为了维持纪律，要让士兵相信你比敌人更恐怖，这样他们才会绝对听命于你。至于小镇上的平民尸体，那是为了从小镇上补充兵力，随机抽取一些人，让他们被小镇上的其他人[X_X]，或者被我们[X_X]。这样他们就知道他们必须杀人，否则就会被人[X_X]。这就是战争的铁律，纪律永远是建立在铁与血上的。”

“你……”她心里又气氛又害怕，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你简直是魔鬼。”

“这样就害怕了吗？这或许就是你们输得如此惨痛的原因吧。”听了莎缇雅的话，海因里希并没有生气，反而不紧不慢地继续对她说话，“你看看我们这里的所有人吧，我们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活着回去。服从命令，忠于国家，这才是军人的信条。每一个人，都应该做好为国牺牲的准备。失去战斗的勇气的人，也就失去了他对国家的价值，那么死亡已经对他最仁慈的惩罚了。说实话，我不相信你们，不过我愿意相信多萝西娅公主，因此才愿意接受这个命令。威廉皇帝是我的君主，我为他而战，而现在他不幸离世，那么我便为他的家族而战，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就算叶茨的六万平民全部死去又怎么样呢？平民就像地里的野草，被野火焚烧之后又会在明年春天继续长出来，而我们的军队如果在这里白白蒙受损失，或者为了掩护平民撤退贻误了战机，那整个国家都会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场面一度陷入了死寂，在场的贵族们都用轻蔑的眼神看着莎缇雅。

“我……我们不能抛弃他们不管，”莎缇雅倔强地摇了摇头，“至少，我们得通知他们，我们要撤退了，给他们一个逃跑的机会。”

“接下来，随便你做些什么吧，”海因里希背过身去，“反正，命令上也没说必须把你完好地带回去。”

莎缇雅紧张地跟着传令的士兵下了山。她顺着城门迅速进入了小镇，按照她的经验，用最快地速度摸清了小镇的几个商业中心。此时，随着海因里希军团的撤退，戒严令已经在被解除。她用包里剩下的羊皮纸写下了一些警告的话语，然后用尽她的力气在小巷里飞奔起来，尽量将这些告示贴到那些商业中心的地标建筑上去。

她知道自己不敢反驳海因里希的话，可她就是不愿意做这么残忍的事。她相信，如果是梦芸的话，也一定会想办法疏散小镇的。她有些不甘心，伸手揉了揉湿润的眼睛，停下来稍微喘息了几下，随后继续在被浸湿的羊皮纸上涂上胶水，狠狠地按到了身后的墙面上。

“拜托了，哪怕只能救到一点人也好……”

……

下午，一支军容整齐的黑色军团出现在了奥墨拉堡城外，在外城的城墙边开始搭建营帐。

还在房间里休息的多萝西娅也接到了修女们的报告，她和梦芸商量之后，决定自己先去见一见海因里希。对于说服海因里希这件事，她还是比较有信心的，因为海因里希是她从小的玩伴，她曾经还救过海因里希好多次，因此，海因里希面对她应该是不敢有什么造次。

“海因里希大人，”多萝西娅带着一点羞怯的表情走进议政大厅，“好久不见了呀。”

“公主殿下，近日里发生的事情实属遗憾，”海因里希用单膝跪地的姿势向她行礼，“但前线军情紧急，在下无力兼顾宫内的局势，还请您谅解。”

“没事……”多萝西娅说话之前犹豫了一下，随后勉强让自己的脸上恢复了一点微笑，“我还好啦，除了失去了两根手指以外也没什么大事了。”

“那么，在下就长话短说了，”海因里希站起身，继续用平淡的语气向多萝西娅汇报，“我们已经放弃了前线最后的堡垒，公主殿下接下来的打算据城死守，还是以野战迎击呢？”

“我和梦芸姐姐商量过，但最后我们还没有确定好，”她觉得这样的对话不太舒服，悄悄地用手捏了捏自己的脸，“我们……我们是打算等你回来以后再做决定。我不是很懂军事，梦芸姐姐也不敢擅自做决定呢。”

她现在对自己已经没有什么信心，因为她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和以前的海因里希差距太远。

“公主殿下，您真的做好成为女皇的准备了吗？”海因里希的话听起来有些刻薄，“您请回吧，让圣女大人来和我谈。”

“海因里希大人，”多萝西娅无奈地向后退了几步，“你确实变了……”

“公主殿下，身为帝国的军人了，我为我的转变而感到荣幸。过去的我是家族的累赘，而现在我终于可以让父亲大人为我骄傲了。”

“那么，您过去答应的守护我的誓言呢？”

“没有人可以高于国家利益之上，公主殿下，您身为继承人，应该非常清楚这一点。”

“那好吧……”多萝西娅决定放弃了，“我让梦芸姐姐来和你谈。”

她失落地从离开了议事大厅，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去找梦芸和苏美月。

“对不起，梦芸姐姐，我失败了……”她无力地摇摇头，“那个家伙，改变得太多了，我已经没有能力用我的关系来说服他。你们……过去的时候也要小心一些。”

“没关系，至少我们还有筹码在手里，”苏美月轻声地安慰她，“接下来就交给我们吧。”

“我好像没有看见莎缇雅，”梦芸请求多萝西娅，“你可以帮我们拜托姐妹们去找一找吗？”

“交给我吧。”

梦芸和苏美月走后，多萝西娅看了看空荡荡的房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她知道，现在的海因里希，早就不是她认识的那个人了。可是，为什么呢？

在想明白这个问题之前，她还是决定先去完成梦芸拜托她的事，找到莎缇雅。

修女们休息的房间现在也安排在宫殿区，穿过两条走廊之后她就找到了她们。

“姐妹们，梦芸姐姐让我来问问大家，”多萝西娅敲了敲其中一个房间的门，“你们有看见莎缇雅吗？”

一个修女打开了房间门：“多萝西娅吗？抱歉，我们没有看见她回来。”

“她不会是在撤退的路上走散了吧？”

“我们去找一找她吧，”多萝西娅有些担心地对她们说道，“这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可是，从这里到叶茨的路程有那么长，我们从哪儿找起呢？”开门的修女带着为难的表情回答她。

“说实话，今天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另一位修女补充道，“他们撤退的速度太快了，真的。按照我的预估，他们至少需要一天时间完成叶茨的居民疏散，然后再分批次撤退到这里。这样的话，海因里希那家伙最快也得明天才能到这里，然后剩下的部队可能得后天才能集结完毕。”

“你说得有道理。莎缇雅应该是早上才能赶到叶茨传达命令，但是他们到达的时间却是下午三点。也就是说，他们大概只用了三四个小时就完成了全员撤退。这一点，很可疑啊……”

“那……我到外城的城门附近去看看吧，”虽然心里不抱什么希望，多萝西娅还是很担心莎缇雅的安危，“我想到了一些可怕的事。唉，我居然没有注意到时间的问题。”

“让我们陪你出去吧，不知道外面会不会有危险，一起走比较保险。”

多萝西娅跟着修女们走出了外城的城门。

傍晚的奥墨拉堡城外一片寂静，深蓝色与暗红色的天际线连接着灰色的大地，仅有一阵阵寒冷刺骨的西风传递着悲伤的消息。即使现在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她们站在这里也足以感觉到心情不好了。

最后一点阳光，很快就要消失了，黑夜即将来临。

她们点亮手中的微弱光芒，守望着远方，期待着会不会有那位同伴的消息。

回答她们的依旧只有夹杂着沙土和枯草气味的空气。

“应该……不会那么巧吧？”

“莎缇雅……大概真的遭遇了可怕的事，不然她不会不回来的。”

“是海因里希对她做了什么吗？”

“不知道，我希望她没事……”

她们没来由地猜测着可能发生的事，对莎缇雅平安归来这件事越来越没有信心。就在夜幕即将熄灭最后一丝希望的火苗前，一些看起来像是贸易马车之类的东西出现在了视野中。

“那些是……什么？”多萝西娅眼巴巴地看着这些马车，在心里为莎缇雅做了一些祈祷。

这些马车们似乎也发现了她们，迅速地调转方向，行驶到了她们的面前。

“请问，这里是奥墨拉堡吗？”车队的领队是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商人打扮的男子，他也用诧异地目光打量着眼前穿着丝绒睡衣的蓝发少女，随后他就注意到了站在后面的两位修女。

“是……”多萝西娅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

“你们下来吧，我想你找到她们了。”商人冲着其中的一辆的车喊。

从车上走下了一位打扮朴素的乡间少女，褐色的头发盘在后面，头上戴着亚麻布料的发带。她用双手抱着一团巨大的“被子”，脸色憔悴地走向了她们。

“我叫爱丽丝，是叶茨镇市民自卫连队的队长的女儿。”她主动向少女们自我介绍，“她应该是你们的同伴，现在她伤得很重，请你们赶快帮帮她吧。”

这时多萝西娅等人才发现，爱丽丝手里抱着的不是被子，而是奄奄一息的少女。

“请把她交给我吧，”一位修女向着爱丽丝伸出了双手，“我们马上回去治疗。”

“爱丽丝小姐，请你也跟我们来吧。”多萝西娅对爱丽丝说道，“对不起，我也受了伤，不然的话也很想扶你一把。你的脸色看起来也不太好，我……我会给你休息和照顾的。”

她们将两个受伤的少女带回了宫殿区。由于慌乱中没有找到空房间，多萝西娅直接带着大家来到了自己的房间，开始准备治疗。这时，她们也确认了爱丽丝救回来的少女就是失踪的莎缇雅。

“多萝西娅，请你也来搭把手吧？”修女们一边开始检查莎缇雅伤势一边对多萝西娅说，“去我们那条走廊最后面的那个房间，拿止血草溶液、迷幻菇溶液还有绷带之类的东西过来，那边有手推车。还有……再找一找粘合用的百合糖胶，这里，撕裂的地方，必须要修复……再给她找一些安神片吧，拜托了。”

多萝西娅没有多犹豫，立即用她最快的速度走到了修女们说的房间。她从房间门口拿出手推车，在柜子上仔细挑选修女们要求的东西，然后用左手小心地药瓶放在手推车上。这一切动作都完成后，她用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继续把东西送到她的房间。

“情况怎么样了，姐妹们？莎缇雅会没事吗？”

“用白魔法处理过了，现在稳定下来了，多萝西娅，你拿绷带和止血草过来，我们先把她的伤口处理好……”

“她身上的伤并不致命，只是出血时间太长了，失温又比较严重……不知道为什么伤口没有凝固。总而言之，现在应该没事了。给她一点时间……恢复期，可能会比较痛苦……”

……

经过一阵忙碌，她们暂时完成了莎缇雅的治疗。经过修女们的判断，莎缇雅现在已经不再有生命危险，只是需要保暖和休息。多萝西娅让修女们把莎缇雅留在自己的床上，然后再为爱丽丝检查一下状态。她急促地喘了几口气，感觉到了一瞬间的眩晕。

“莎缇雅，你没事了吗？……”她站到莎缇雅的床边，看着莎缇雅满是伤痕和淤青的脸，心里很不好受。

对方看起来并不是抱着要将莎缇雅置于死地的想法下的手，因此莎缇雅身上的伤都不致命。可以。从莎缇雅的伤势，多萝西娅和修女们也能想象到对方用的是怎样的残酷手法。他们或许是先将莎缇雅捆绑在某一根柱子上，用鞭子抽打她的身体和脸，然后将虚弱的她按倒在冰冷的地板上，用脚狠狠地踩在她的肚子上，看着她痛苦而无力地挣扎。最后，在完成了对莎缇雅所有的凌辱和伤害之后，剥去她身上的衣服，丢弃在寒冷的室外。

他们留下了莎缇雅的生命和身体，却试图用这样的方式[X_X]她的灵魂和心，同时也试图利用莎缇雅的存在来散播他们的恐怖，震慑祈月军团。

“多萝西娅……公主……”躺在床上的莎缇雅艰难地睁开了眼睛，“不要……相信……海因里希……”

“莎缇雅？你先休息一下……”

“公主……那家伙……嗜血的魔鬼。小镇里……抽签杀人，战场上……杀戮溃兵，撤退时，用小镇的居民们……当掩护……这都是他，做的事。”莎缇雅转过脸看了看爱丽丝，“爱丽丝……剩下的事，你来告诉……多萝西娅……好吗？对不起，圣女大人……我……任性了……”

“你好好休息，我来说吧。”爱丽丝答应了她，“蓝色头发的女孩子就是公主吗？”

经过爱丽丝的描述，多萝西娅和修女们总算了解了事情的经过。莎缇雅目睹了海因里希军团的种种可怕行径之后，没有海因里希军团一起坐上撤退的魔列车，而是在小镇里张贴告示。经过了莎缇雅的警告，叶茨的市民自卫连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开始组织疏散。但是，当天中午的时候，敌人就发动了进攻，大部分的居民并没有来得及逃走，莎缇雅也不幸被敌人抓住。或许因为莎缇雅是女孩子，敌人并没有[X_X]莎缇雅，而是在享用完她之后就抛弃了她。坚持留下准备进行决死游击战的自卫连队发现了倒在地上的莎缇雅，就冒着危险将莎缇雅救了出来，让莎缇雅跟随爱丽丝逃离，最后辗转回到了这里。

“这也太过分了……”多萝西娅咬了咬牙，“怎么可以，这么做？”

“多萝西娅……”身旁的修女们也有些担心她，他们能看见多萝西娅的眼神里充满了怒火。

“你们留下来照顾她们吧，”多萝西娅对两个修女说道，“我去把莎缇雅的话转告梦芸姐姐。她说得对，我们不能相信海因里希。”

她怀着沉重的心情走出房间，一路扶着左边的墙壁走到了议政大厅的门口，看见梦芸就躲在门后面。

梦芸见到多萝西娅向自己走过来，连忙把手放在脸颊上抹了抹眼泪：“多萝西娅，对不起，我丢人了。那个家伙，有点难对付……只能留下美月拖延那家伙的时间，唉。”

“他说了什么话让梦芸姐姐伤心了？”多萝西娅依然注意到了梦芸微微发红的眼圈，“请告诉我，我想我可以帮忙分担一下。我们也是好姐妹不是吗？”

“多萝西娅，我很抱歉……”梦芸靠近了多萝西娅，伸手抱住她，“事情是这样的。他也指责了我，说我身为圣女在带领圣战军作战的时候没有及时纠正皇帝的错误指挥，致使全军覆没，有辱祖国。是的，他也知道皇帝陛下在行军的最后几天虐待我的事，但是他的态度和那些教士完全相反，他……他居然指着我的脸……问我‘那你为什么不早一点接受呢？’。他认为，我应该一开始就接受神圣皇帝的这种虐待以换取指挥权，这样就不至于惨败了。我……我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说了，唉……”

“算了，梦芸姐姐，”多萝西娅觉得自己再也无法压抑心里的怒火了，“你不能让他们都这么欺负你。你曾经救过我一次，所以这一次我也要保护梦芸姐姐。让我去对付他吧，我知道他的弱点是什么。我们已经找回了莎缇雅，不再需要他了。”

她用左手重重地推开了议政大厅的大门，抬高了声音对着站在长条形会议桌的右侧喊道：“海因里希，你够了。”

苏美月对于突然闯进来的多萝西娅有些惊讶：“公主殿下？你……”

“把他交给我，”多萝西娅用坚决的语气回复，“我知道怎么对付这个家伙。”

苏美月点了点头，她从多萝西娅的目光中读出了多萝西娅的自信。

“那么公主殿下，您有何高见呢？”海因里希继续用他冷淡的语气回答多萝西娅的话。

“你为什么把莎缇雅小姐丢下了？”多萝西娅质问他，“她现在受了很严重的伤，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还有你在叶茨的其他所作所为，我也已经全都知道了。难怪你可以用这么短的时间完成撤退，因为你把其他人全部当成了炮灰。”

“我的公主殿下，我们每一个人都做好了为祖国牺牲的准备。如果不是您的撤退命令，我们原本是打算战死沙场的。是的，撤退也是会有牺牲的，那么牺牲一些无关紧要的人总比牺牲对接下来的作战至关重要的军人好，您觉得不是吗？”海因里希一本正经地回应，将矛头重新指向了多萝西娅，“没有国家，你什么都不是，我也一样。所以，为了保卫祖国，任何人都是可以牺牲掉的。”

“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狂妄了，海因里希阁下，你觉得自己很重要吗？”多萝西娅紧紧地盯着海因里希的双眼，“如果我告诉你，你在这场战争中根本不重要呢？我和你不再有婚约，你也不再是指定摄政，你带着你自己和你的黑色嗜血军团离开科伦尼亚，那样又如何呢？”

“公主殿下，如果这您的命令，我自当听从，”海因里希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稍稍停顿了一下，“只是，解除婚约一事，事关骑士的名誉。那么，我不得不向和我争夺您的信任的人，也就是梦芸小姐，提出决斗的请求了。”

“不需要那么做，海因里希阁下，这次是我想要保护梦芸姐姐，”多萝西娅用左手指向了海因里希，“所以，就由我本人来和你决斗。”

“诶？多萝西娅？”听到这番对话，梦芸的脸上写满了惊讶和担心，“还是让我来吧，你的伤还没好，以前你也从来没有战斗过……战斗这件事，我还是没有问题的。”

“没事，梦芸姐姐，相信我，”多萝西娅回身送给了梦芸一个微笑，“我很确定我能打得过他。”

“既然如此，那么我们就为了捍卫彼此的荣誉决出胜负吧，公主殿下。”海因里希毫不犹豫地就接受了与多萝西娅的决斗。

决斗的地点选在了宫殿区中央的一片空旷的广场。为了表明此次决斗的公平、公正和公开，一些城外的追随海因里希的贵族军官被邀请进来参观。同时，许多祈月军团的修女们也听说了这个消息，出于女孩子们喜好热闹的天性，她们自发地来到广场周围，观看这一场奇葩的决斗。

多萝西娅和海因里希站到了广场的中央，他们两人的打扮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海因里希身穿一套崭新的闪烁着锃亮光泽的锁子甲和一双上等牛皮制成的马靴，手中拿着一把寒光闪闪的迅捷剑，而站在他对面的多萝西娅则穿着一件简单干净白色丝绒睡裙，将蓝色长发简单地盘起在脑后，脚上踩着当时女孩子们之间流行的粉色玛丽珍高跟鞋，她的右手上还完全被绷带、固定用的树脂和止血草溶液包裹住，左手上也缠着少量绷带，遮盖她掌心上的伤口，甚至在她的裙摆下方还能看到露出的一段缠绕在她身体上的绷带。

“海因里希阁下，我还是按照我们小时候的惯例，让你三招。”多萝西娅抢先发起了对话，“那么，现在就开始吧。”

海因里希没有说话，他举起手中的迅捷剑，瞄准着多萝西娅的胸口方向刺去。正当他以为自己快要得手的时候，剑尖的位置突然出现了一块由金色光芒组成的盾牌，稳稳地弹开了迅捷剑的攻击。

意识到自己失手之后，海因里希迅速利用碎步后退了几步，重新规划自己的进攻方向。这一次，他选择了多萝西娅缺少防护且裸露的小腿，在冲刺时轻轻俯下身，挥剑朝着多萝西娅的下方砍去。但是，多萝西娅又一次识破了他的企图，在自己的小腿旁召唤了光盾，将剑身挡下。

海因里希只剩下了最后一次机会，这一次，他决定使诈。他端起迅捷剑冲向多萝西娅，很快他的剑就被多萝西娅胸前的光盾挡住。此时，他悄悄地靠近了多萝西娅的身体，从自己的马靴中悄悄取出了隐藏的短剑，趁多萝西娅不备向她的腹部刺去。多萝西娅已经看见了这个小动作，她连忙在自己的肚子前面召唤了第三块光盾，终于赶在受伤之前将这一凶险的攻击挡了下来。

“那么海因里希阁下，三招已到，接下来，就由我进攻了。”多萝西娅稍稍后退了几步，集中精神在自己的左手上召唤出了一把光矛。

她用尽自己的力气将三块光盾排列成一行向前推进，逼海因里希后退。在她觉察到海因里希后退的步伐出现慌乱之后，她果断地将光盾散开，把手中的光矛投掷了出去。她的光矛准确无误地命中了海因里希的右手手腕，将他的迅捷剑打下，而海因里希本人也由于之前光盾冲击的惯性而失去平衡，向后倒在了地上。

多萝西娅召唤出另一支光矛，将矛尖对准了海因里希的脸：“海因里希阁下，看样子你只有这一点还是没有变，你依旧赢不了我。”

海因里希平静地说：“公主殿下，这一次是我输了。那么，我会依照约定离开。”

“海因里希阁下，身体的弱小从不是成为骑士的障碍。我记得，你刚刚对我说过，‘没有国家，你什么都不是’。我想告诉你，正是这句话注定了你永远只能是军人，而非骑士。”多萝西娅将手中的光矛狠狠地戳在了地上，“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而骑士是为心中的信仰和守护他人而战。一位真正的骑士可以没有自己的祖国，但她不能失去自己最愿意相信的东西，对我来说，那就是关爱、善良和承诺。而守护我所珍视的人，为她而拼死战斗，那正是骑士美德的体现。我想这样回应你刚刚的那句话，‘一个国家不能没有它的人民，正如鲜艳的[X_X]永远缺少不了根和茎的滋养和支持，而如果一个国家要求它的人民去死，那么应该死去的正是国家本身’。海因里希阁下，你的行为已经动摇了这个国家的人们对我信赖，他们会认为我和之前的威廉皇帝一样，是一个嗜血暴君。你犯下的罪行已是罄竹难书，所以我剥夺你所有的领地和职位，你立即带着你的军团离开科伦尼亚境内。”

多萝西娅取得了光辉的胜利之后，修女们欢呼着迎接她归来，海因里希军团则在夜色的掩护悄无声息地离去了。

“多萝西娅，没有想到你这么厉害呢。”梦芸惊讶地拉着多萝西娅的手，“我还以为你是完全不会战斗的女孩子，没想到……”

“其实并不是我厉害啦，”多萝西娅有些不好意思地告诉梦芸，“只是我了解那家伙的实力罢了。他从小患有一种怪病，这种病让他的四肢完全使不上力气。实际上，小时候的他连站起来都很困难，经常被其他的孩子们欺负。那时候，我还帮他打过几次架，所以他为了报答我的解救之恩，答应结成假婚约，帮助我逃避联姻。”

“原来如此，难怪我在边上观看的时候感觉这家伙的出剑速度慢得离谱，完全不像个正常人。”苏美月将她的发现告诉了她们。

“是呀是呀，”多萝西娅偷笑着点了点头，“就是这样子的。他的特点就是吃硬不吃软，他所谓的冷酷气场，铁血形象，全是装出来的。实际上，随便拉出一个任何一个人没有大病的人，都能打得过他。所以这次决斗才只能让我去，因为如果你们去的话就是瞬间秒杀，完全没有意思了呢。”

“好吧，不过……”梦芸也被这样的说法给逗笑了，“多萝西娅最后的那段发言也很精彩呢，那是你自己想的吗？”

“不……”多萝西娅摇了摇头，“其实，那个是我从小时候一本喜欢的骑士小说里面背下来的内容，我稍微做了点改动。”

“是吗？不管怎么样，这一次的胜利让姐妹们都很开心，”苏美月鼓励她说，“今后多萝西娅也朝着这样的方向努力吧，我相信你会做到的。”

“嗯……那么从今天起，我就是大家的公主骑士了呢。”多萝西娅愉快地接受了这份鼓励。

“在睡觉之前，我们先去看望一下莎缇雅吧，”梦芸向大家提议，“我有一点担心她，而且我们应该把多萝西娅的好消息告诉她，这样能让她好受一些。”

“那我们就这么办吧。”

随着这一次事件的落幕，科伦尼亚大公国的最后的一批贵族也离开了这片土地。战争的威胁依旧迫在眉睫，不过这一天的胜利，确实让她们对最后胜利的希望增加了一分。
多萝西娅面前的桌子上堆着许多张羊皮纸，这是过去几天传来的全部坏消息的集合。

在叶茨沦陷之后，来自银色草原的敌人们血洗了这座城镇，将这座城镇中所有的成年男性、中老年人[X_X]，用他们的尸体在城镇中心的广场上堆起了数座高达50米的巨型柱子，并将所有的房屋烧毁，把年轻女性和孩子作为奴隶带走。接下来，他们又在科伦尼亚境内的另外三座城市做了同样可怕的事。她们已经向科伦尼亚最后的三座城市发出了避难命令。

除此之外，祈月军团的侦查小队也确定了科伦尼亚所有的贵族和骑士都已经逃离了境内，鲁道夫的支持者在银色草原联军的强大攻势面前望风而逃，而有战斗意志的贵族则全部被海因里希带走，将科伦尼亚最后的2000精锐部队带到了东部邻国波瓦肯公国，并封锁了边境，不让难民通过。

来自雪兰王国的奥菲利亚昨天夜里带着1万人的主力部队来到了科伦尼亚大公国和安蜜儿公国的交界处，这里是鲁道夫从菲尔丝王国前往科伦尼亚的必经之路。奥菲利亚带人摧毁了通往奥墨拉堡的轨道交通，封堵了那一段边境。奥菲利亚预估鲁道夫的主力部队约有15万人左右，即使她尽全力也无法守住那个地方太久。

现在，越来越多的难民聚集到奥墨拉堡，消耗着城内本就已经短缺的粮食。而她们手里，除了祈月军团的500人，再也凑不出一兵一卒。多萝西娅焦虑地摆弄着自己的头发，时而看看躺在身后床上的莎缇雅，泪水难以止住地往下掉。

“呜……梦芸姐姐……”她无助地向梦芸倾诉，“我好怀疑自己，我那天是不是真的做错了。贵族们全部都跑光了，我们要靠什么人来打赢这场战争呢？如果我没有让海因里希撤退，是不是本来不会有那么多人死去？呜呜……”

“多萝西娅……”梦芸从一旁拉起了她的左手，“我们……我们去外面看看情况吧？只待在这里哭可是想不出办法的。接下来，向诞神女大人祈祷奇迹，然后尽力而为，好吗？”

“嗯……那就去看看吧。”多萝西娅一边擦着泪水一边点点头。

在离开之前，多萝西娅最后确认了一下莎缇雅的情况，为莎缇雅取来了几颗安神片，最后拜托爱丽丝留在这里照看莎缇雅。

“如果她精神崩溃的话，请把这些安神片给她吃下去，然后安慰安慰她，拜托了。”多萝西娅嘱托爱丽丝，“如果有其他身体上的问题就去叫修女们来处理。”

“没问题，”爱丽丝坐到了莎缇雅的身边，“你们路上小心呀。”

……

城内的情况一片混乱，许多原本冷清的城区此刻也挤满了人。城市内的旅店早就已经满员，许多刚刚逃亡到这里的难民没有地方可住，只能在街道上随意找地方睡觉和休息。人们互相谈论着这两天来发生的各种事情，战争、食物、家园、贵族、贵族成了最多出现的话题，悲观情绪几乎溢出了高耸的外墙。街道上时不时有人倒下，城内早已没有充足的药品，等待这些人的只会是死亡。一些群众自发地组织起来，将生病的人隔离起来，并将尸体运出城外。但是，眼下充满难民的环境中，人口密度已经高到超过了城市正常运转的极限。许多人在担心传染病的问题，在这个时候，任何一场疫病都足以让这座城市不攻自破，这将是与银色草原联军同等残暴的隐形杀戮者。

多萝西娅与梦芸小心翼翼地躲避着躺在街道旁的人们的腿，来到昔日外城最繁华的集市。第一天来到奥墨拉堡的时候，梦芸曾经在这里和苏美月一起买过蔬菜。不过现在，这里已经完全没有办法做买卖了，所有的店面都被来避难的人占据。

她们穿着的修女服在逃难的人群里面显得非常特别，很快就引起了人群的注意。已经有见多识广的不知名群众指出，这两个女孩就是圣女梦芸和公主多萝西娅。于是，深陷绝望的人们围住了她们。

“那个……大家……”多萝西娅羞怯地看着这些面如死灰的人们，她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此时她既担忧人们的情况，又害怕人们真的会指责她。

她没有和平民沟通的经验。从小教育她的宫廷教师一直告诉她，平民都是低贱、愚昧和卑劣的，不要试图和平民建立任何友谊，更不要说是爱情。她还记得小的时候，宫廷教师给她讲过一个故事，说的是一位高贵的骑士为村民斩杀作乱的恶龙，而村民却为了夺取恶龙的留下的财宝而设计毒死了这位勇敢的骑士。那个故事中，骑士事实上并不是为了独占恶龙的财宝，而是因为恶龙的财宝上留有诅咒。最终，村民们的贪婪释放了财宝上的诅咒，恐怖的瘟疫席卷了整个村子，将村子变为了人间地狱。

种种迹象让她的心中充满了恐惧，她不由自主地靠近了梦芸，将身子贴在梦芸的身边。

“各位教会的兄弟姐妹们，”梦芸决定主动去和人们沟通，“可以告诉我们，现在城内有什么困难吗？虽然我们的人数不多，不过能做到的事尽量还是会做的。”

面对梦芸诚恳的提问，人群短暂地沉默了一会儿，随后小声地互相议论了一阵。

梦芸和多萝西娅没法听清楚他们在议论什么，她们两个人也只能留在原地，静静地等待着对方与她们搭话。

终于还是有人主动凑了上来：“圣女大人，还有公主殿下，请问这座城市保护得了我们吗？”

“这该死的战争可什么时候结束啊。”

“是啊，是啊，我听说那些可恶的贵族们全都逃跑了，现在这个国家根本就没有兵力。”

“不能再拖下去了，不然，没有等敌人到来，这座城市的混乱本身就会[X_X]我们。”

“我们有援军吗？”

听到这些话，梦芸和多萝西娅的心里很不好受。她们现在，根本回答不了这些问题，因为她们还没有合适的作战计划。

“各位，我们会在几天之内出城迎战的，不管结果如何，这场战争都会很快结束了。”梦芸就这样告诉他们，这是目前唯一可以确定的事。

奥墨拉堡很久没有经历过围攻，外城的城墙已经年久失修，许多部分可以说是摇摇欲坠。而且，城内的粮食储备最多只能坚持十五天。这一切都决定了据城坚守是自取灭亡的选择，她们必须迅速决出胜负，用一场决定性的决战击败敌人，赢得战争的胜利。

“似乎就是公主把境内的贵族给气跑的，”不知道是谁将矛头指向了多萝西娅，“她以为自己有多大能耐？她要是想死就自己找一个地方吊死，别拉着我们一起啊。”

“这次所谓的圣战真是可笑，究竟是有多愚蠢才会带着40万大军全军覆没啊。圣女大人真的会指挥作战吗？我们凭什么相信她啊？”

“这两个小妮子迟早要把我们都害死，就像之前那个蠢皇帝一样。尤其是那什么公主，看她那软弱可怜的模样就知道，她什么都不懂，也不可能带兵去战斗。真是，女孩子家家打什么仗啊。”

多萝西娅觉得心里十分愧疚，她第一次感受到了这种深刻的恶意，这种恶意所释放出的愤怒是单纯而恐怖的，他们没有什么想要的，只是想要[X_X]她来泄愤。比起冷酷无情的刺客，她还是认为这样死去要更可怕一些，因为被刺客[X_X]她还可以在心里诅咒对方的残忍，可是这一次她觉得错误是在自己身上。

她在心里第一次产生了是不是要早一点死去比较好的想法。现在她知道了，骑士小说里面那些美丽的故事总是虚假的，而以前宫廷教师告诉她的故事才是真实的，这就是这个世界的真实模样。

梦芸注意到了多萝西娅的情绪波动，她默默地伸出手，将多萝西娅护在自己的怀里。

“我说，你们这些没脑子的，到底知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啊。”此时，人群中第一次出现了反对的声音，“我是叶茨人，我可太知道海因里希那家伙的做法了。他可能是很会打仗，但是他可是在叶茨强行搞戒严征兵，甚至用随机抽签杀人来激发斗志。在撤退的时候，他把我们整个叶茨的人都当他的殿后炮灰了，多亏了圣女大人手下的修女冒死提醒我们，我才勉强逃出来的。不管你们怎么说，但是赶走贵族这件事儿，我站公主殿下这边，这帮天杀的贵族老爷就是该走人。”

这是一位身材微胖、皮肤黝黑的中年妇女，看起来应该是农村出身的。她说话的嗓门非常大，这吼叫般的声音一下子就把刚刚还在抱怨的人们都镇住了。

在场的群众里面也有不少是从叶茨死里逃生的人，他们纷纷附和了这位妇女的意见。

“就是，你们大家仔细想一想吧，如果海因里希留在这里指挥，我不知道仗能不能打赢，反正我肯定在见到结局之前就死翘翘了。”

“按照他那个恐怖的黑色军团的习惯，我猜他会把我们都推出去，当成活靶子消耗敌人的箭矢。那家伙，他可是为了胜利什么都不顾的，可你们想想，没有人活下来的胜利，有什么意义呢？”

从其他城镇中逃亡而来的人们也发表了他们的意见：“我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但是，如果是那些贵族老爷或者之前那个蠢皇帝还在，我想我肯定是活不到现在的，那些家伙可是绝不会让我们来避难的啊。”

也有一些人开始为梦芸鸣不平：“我家原本是做贵族老爷们的木材生意的，我从他们的侍从那儿听到一点风声了。这次圣战压根不是圣女大人的主意，是蠢皇帝用圣女大人妹妹的威逼她做的事。我想，你们平时也都受够了那家伙的手段，这次我们也稍微放过圣女大人吧，她也是身不由己。”

“这么说的话，我还听说了，这次圣战过程中皇帝陛下强行篡夺圣女大人的指挥权的事，”有人补充道，“蠢皇帝是真的不当人，圣女大人似乎因为这件事受了不少虐待。我是从妮娜王国那边逃回来的士兵那里听说的。”

在场的群众开始七嘴八舌地争论起来，不过到最后，他们还是得出了结论——如果换了其他人在这里，情况只会更糟。

场面的发展让多萝西娅有些意外，她没有想到在这样的情况还会有人帮她说话。

“公主殿下，”一位陌生的少女趁着她发愣的时候走到了她的身边，“其实，我从来我这里买花的修女那里听说了你决斗的事。你知道吗？我虽然是个普通人，不过以前没事的时候也很喜欢看看骑士小说。尽管只是听说，可是我能想象那个样子的你一定非常漂亮，我没想到一个女孩子也能做到这样。所以，不要哭丧着脸了，这朵花送给你，你一定会像故事里的骑士那样拿出勇气来保护我们的，对吗？”

“咦？你是……”多萝西娅从少女的手中接过了花，那一朵盛开的白玫瑰，寒冷的冬日天气让[X_X]上结上了一层薄霜，在阳光下显得晶莹剔透。

她可以看得出眼前的少女是绝对的平民，头上戴着有些过时的草帽，身上穿着绣花的亚麻连衣裙，手上有许多被花茎扎到的伤口和沾着泥土的污渍。可是，她从对方身上感受不到敌意，甚至有些喜欢这个女孩。她同时也注意到了，少女的身边站着一个不起眼的35岁左右的男子。

“可以叫我布伦希尔德，”少女的脸上带着甜美的微笑。

“嗯……你好，布伦希尔德，”多萝西娅按照以前习惯向少女行了一个优雅的屈膝礼，“你身边的这位是你的父亲吗？还是哥哥？”

“都不是，我和他其实没有任何关系。”布伦希尔德介绍道，“我家里人都死在叶茨了，我和他是在逃难的过程中偶然认识的，因为他也在逃难过程中不幸失去了女儿，所以就收留了我。种植花卉是我母亲留下来的产业，在逃难的路上我还在贩卖它们。”

“那好吧，真抱歉……”

“不，公主殿下，这件事不用你道歉，应该道歉的是敌人，难道不是吗？”布伦希尔德摇摇头，“自责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你快和圣女大人回去想想办法，至少……我会支持你战斗的，因为……我能看得出来，你和那些贵族，是不一样的。”

“多萝西娅，她说得没有错，”梦芸拉起多萝西娅的手，“我们先回去吧，我想，接下来我们应该会有办法了。”

“好吧，梦芸姐姐。”多萝西娅提起裙子再一次向人群行了一次礼，“再见了，各位。”

这一次，没有再阻拦她们，人们纷纷为她们让开了路。

……

回到内城的时候，时间已经接近中午，梦芸为她做了一小份油炸薯片，这就是她们的午餐。

“多萝西娅，你怎么看呢？”梦芸一边拿起一块薯片一边和多萝西娅交谈。

“人们的生活很糟糕，可我却什么都改变不了……”多萝西娅抑郁地低下了头，“我可以战斗，但是只凭我们还不够，我们赢不了这场战争。平民没有我想的那么可怕，他们大部分都还是好人，骑士小说里面描绘的场景，或许也是真实存在的。可我却没有能力保护他们，只能……”

“也许，我们并不是没有更多的人，”梦芸指了指窗外，“现在奥墨拉堡聚集了三十多万人，为什么我们会在这里抱怨没有人战斗呢？”

“你是说……让平民……那个吗？”

“没有错呢，多萝西娅。从你赶走海因里希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彻底和贵族阶层决裂了。你还记得自己在决斗胜利后说的那番话吧，你说出了人民的支持的重要性。那么，我们不如就带着这里的人们战斗吧，我不相信这么多人里面没有一个有勇气的人。”

“可是，他们愿意为我战斗吗？我给不了他们庇护，尽不到领主的义务，却要让他们听从我的命令，这样根本没有人会愿意吧？”

“我听说威廉皇帝习惯于横征暴敛和强取豪夺，人们经常怨声载道，这座宫殿里面应该就有不少财宝，甚至宫殿本身也是依靠繁重的徭役才修建完成的，”梦芸劝导她，“为了赢得这场战争，这是一场保卫生命的正义的战争，你愿意放弃多少，这就会决定你能赢得人们多少的支持。你要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们，你和威廉皇帝会是不一样的人，这样一来，我想就足够了。”

“梦芸姐姐……”

多萝西娅看着自己偌大的房间，她一下子陷入了沉思。其实她是知道这个国家的皇室有多少财富的，也知道这些东西都被藏在了哪里。从这次回来之后，她在心里一直思考着这样一个问题——“这里的东西，真的都是理所当然属于我的吗？”。在以前，她一直都认为贵族天性是高贵、善良且正义，即使有一些堕落的贵族，那也比卑劣的平民要好很多。但是现在，她发现那些平民其实和她没有什么不同，他们也一样有高贵、善良和正义的品性。那么既然如此，贵族还有什么借口可以享有如此多的特权呢？

她的手中，还拿着布伦希尔德送给她的白玫瑰。这朵纯洁之花是如此的耀眼，正如同布伦希尔德的灵魂那样。

“梦芸姐姐，我也是修女会的一员，财富、地位、权力于我而言没有任何意义，”她再一次想起了梦芸之前给她讲的童贞女王的故事，当时她说过自己也想要成为那样的女王，“我只想要赢得战争的胜利，保护这个国家，我不在乎放弃些什么。”

“你真是我们的好姐妹，那我们就一起来想一想方案吧，”梦芸欣慰地对多萝西娅露出了笑容，“就以这座城市里的平民为基础，编组一支志愿军。”

……

当天下午，祈月军团的修女们在梦芸和苏美月的带领下分成两组行动。梦芸带着修女们去采访街道上的民众，收集诉求，并将多萝西娅公主希望和民众对话的消息释放出去，而苏美月则根据多萝西娅提供的位置，搜索爱茵米拉家族隐藏在宫殿区的各种宝物和金币。

到了傍晚，她们分别完成了任务。苏美月将收集到的金币数额计算好，宝物进行编码之后交给了多萝西娅，梦芸则把整理了一份意见单，塞到多萝西娅手里。

她们约定好，在今天晚上的议事大厅与市民代表们见面，共同商讨破敌之策。在约定的时间即将到来之前，她们就在那里的座位上坐好，等待那些代表们到来。这是神圣帝国的领主们废除已久的一项传统，被称为御前议会，指的是人们在君主的面前针对重大事务提出决议并展开讨论，最终利用投票的形式确定是否通过决议。御前议会通过的决议，君主必须接受。只不过，当年有资格坐在议会的议席上的都一些有名有姓的大贵族，而现在，却是一些来自各行各业的普通市民。

“公主殿下，”看参加御前议会的市民代表们各个神色凝重，“时隔四百多年召开御前议会，您究竟有什么想要说的呢？”

“各位，”多萝西娅仔细回忆着之前想好的台词，“我只有一个议案要提出，那就是为了守护奥墨拉堡，希望各位协助我们召集志愿军。”

听了多萝西娅的话，代表们面面相觑，他们显然并不是很认可这种做法。

“公主殿下，那么您现在这种说法就表明，您没有足够的兵力保护领民？”

“是的，”多萝西娅紧张地点点头，“事实上，除了圣女大人带来的500人，我们什么兵力也没有，领地上的贵族已经全部离开了。”

多萝西娅的话让所有人都一片哗然，他们似乎是觉得这没什么可谈的。

“那么公主殿下，我们有什么理由要帮您作战，而不是找一个足以保护我们的领主呢？”

“公主殿下，您可以给我们什么样的条件呢？”

“你们当然可以这么做，”多萝西娅果断地回答了他们的话，“现在，菲尔丝王国的鲁道夫国王就带着15万大军在我们的南面。你们大可以绑了我们三个人，去向鲁道夫邀功。他兵强马壮，或许有足够的能力打败银色草原联军。”

“不过……”说到这里，多萝西娅加重了语气，“到那时候你们可就要准备好治疗膝盖了。”

“您这是什么含义呢，公主殿下？”

“我的意思是，一旦你们向鲁道夫求助，那么你们就不得不一直跪着了，”多萝西娅紧紧地盯着那位代表的眼睛，“过去，威廉皇帝经常对你们施行暴政，而鲁道夫这家伙也不会比他好到哪里去，或许更过分。你们看看菲尔丝王国在被爱茵米拉家族夺取之后的日子，那里的人们每一天都生活在血腥和贫困中。而我，愿意让你们站起来，坐在平等的位置上与我对话。”

“鲁道夫只能给你们暂时的苟活，而我愿意给你们分享许多东西，不过其中最重要的东西，那就是‘自由’。我向你们许诺，这片土地上将不再有贵族，也不能再有不经过御前议会表决而诞生的法律，每一个人都可以依照自己的意愿生活，自己家园的土地将由自己享有，每一笔税收都会切实地运用到你们自己身上而不会用来供养君主。”

“所以，”她将最后的选择抛给代表们，“我现在要你们做这样一个决定，到底是选择向暴君跪下乞求苟活，还是为了未来可以自由与幸福地活下去跟我一起战斗。”

一份科伦尼亚大公国未来的执政方案被摆在了市民代表们面前，他们随后便发现这份方案简直优厚到了可怕的地步。按照多萝西娅、梦芸和苏美月合力构想的计划，多萝西娅公主将会在战争结束后离开奥墨拉堡，同时奥墨拉堡内城，原本归属于贵族的部分，也将被归还给市民自治执政团所有。所有的贵族领地都将被裁撤，由包括奥墨拉在内的四座残存的科伦尼亚城市改组为市民自治联邦，农村土地则根据比例归还给农民，并且为了防止土地兼并而严格限制了买卖。所有的城市将自行负责税收、防卫、管理等事务，不再需要向多萝西娅上交任何税金。当多萝西娅不在的时候，科伦尼亚大公国可以由议长自行主持御前议会。

“这是我们从科伦尼亚大公国隐藏的仓库中找到的所有金币和宝物，”苏美月拿出了一份长长的表单交给他们，“所有这些东西，我们将发放给民众。”

在场的这些市民代表，有许多都是商人出身。面对这样的价码，也有不少人动了心。在美月拿出的宝物表单中，他们惊讶地发现诸如“神圣帝国皇冠”这样的东西居然也在此列。

“等一下，”此时也有一些人注意到了一个细节，“公主殿下，您也穿上了这样的衣服，这就意味着……”

“是的，”多萝西娅微笑着点了点头，“其实我已经决定了加入圣女大人的金百合圣殿。我现在留在这里，只是因为我想要保护大家。我不能保证一定取得胜利，但是我已经真诚地向神明祈祷了，我想要换来这一次的奇迹。要么凯旋离去，要么战死沙场，这就是我对自己的许诺。”

在她的笑容之下，她的眼睛里也含着几滴泪水。

多萝西娅的情绪顺利地感染了人们，他们纷纷称赞了公主的高洁和勇敢。

议案被顺利地通过，一切也将尘埃落定。

决战的时刻已经不远了。

……

次日，召集军队的工作正式开始了。来报名参加的人并不那么多，但也比她们想象中的要多。在宫殿区的仓库内囤积了大量板甲和盾牌，还有不少弩、长矛、巨剑、破甲锥甚至抛石机。在这种情况下，给所有人分配上装备应该不成问题。

一些市民家中囤积的粮食被捐献了出来，供应给这一次远征所用，加上宫殿区内本来存放的粮食，她们判断应该够用七天左右。

在现场，多萝西娅和梦芸也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咦？布伦希尔德？为什么你也会在这里呀？”多萝西娅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我……我嘛……”布伦希尔德羞怯地说着，“你要知道，现在是战争时期，没有人买花儿了。可是我……我也不希望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只等着被照顾。”

“所以，你也想参加吗？”多萝西娅心里有些担忧，但也有些开心，“这可是很危险的事情呢。”

“那为什么多萝西娅就敢参加呢？你身上好像还受着伤吧，真的不要紧吗？”布伦希尔德问她。

“因为……因为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她想了想，回答说，“想要保护这个国家和这些人，这就是我现在唯一的愿望。能和姐妹们在一起战斗，受到梦芸姐姐的关照，我已经觉得自己很幸福了。原本，我早就应该死了，多亏了有梦芸姐姐在……”

“那么我也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公主殿下，”布伦希尔德用一种央求的眼神看着她，“虽然你一直逞强，可我总是记得你那天可怜巴巴地躲在圣女大人身后的样子。我想和你在一起，告诉你，这个世界上也有这样一个人，虽然只是一面之缘，却希望在你最危险的时候保护你。”

她看了看身边的梦芸，似乎是想征求梦芸的意见。

“那就一起来吧，”梦芸看了看多萝西娅那有些害羞的表情，“我们也都是女孩子，没有理由拒绝其他的女孩子嘛。我看你也挺喜欢她的，不是吗？”

“那好吧，布伦希尔德，到时候我们就一起走……”多萝西娅尝试着拉起布伦希尔德的手，她能感觉到这只纤细的手上也已经有了几块被磨损的粗糙皮肤，不过温暖的手心也让她很舒服，“嗯……那个，以后要多注意手部的保养哦，不然手上的皮肤会坏掉的。”

这个动作也让她产生了一些奇怪的感觉，比如呼吸变得比平常更急促了一些。

经过修女们的努力，这次一共召集到了五千多人的兵力。她们从仓库中取出物资，将装备分配给大家，大型辎重装载在马车上。一切准备就绪，所有的兵力被集结到了外城的西北面。祈月军团带上了所有的人，包括之前受了伤的莎缇雅，因为她们无法确保鲁道夫的刺客已经被清理干净，一旦出战就无法保证留在城内的人的安全。在正式出发前，梦芸邀请多萝西娅来做一次战前演说。

“真的要这样吗？”多萝西娅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害怕，“这样好像有点羞耻啊。”

“我会用通讯珠提示你的，”苏美月安慰她，“到时候你就照着说好啦，这次真的辛苦了呢。”

“我们得在战斗开始之前提升大家的士气，”梦芸解释说，“不然的话到时候我们刚刚集结的部队就会一触即溃了。”

“那好吧……”

多萝西娅勉强站上了旁边的土丘，对着集结完毕的部队喊道：“那个……各位，我很感谢你们愿意跟随我参加战斗。这对于每一个科伦尼亚的人来说，都是值得纪念的一天。因为从今天起，你们不再是为了某个贵族的私利而勉强进入可怕的战场，只为了能避免贵族的惩罚。我们所有人都是自愿为了捍卫这片土地和这片土地上珍视的人而加入这支队伍的。为了自由与信仰而战，这是神赐予我们的无上荣光。从踏上这条路开始，我们就已经退无可退，我们的身后就是奥堡拉堡，那里可能是各位的家人、爱人、朋友生活的地方，蕴含着我们一切爱惜的东西和未来的希冀。赢下这一场战斗，你们将拥有的不仅仅是生存，还有由自己把握的未来。所以现在，让我们开始我们的征程吧。”

说完了这一段有点羞耻的话，多萝西娅赶紧从那个显眼的地方逃开，回到了梦芸的身边。

“别紧张，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梦芸亲切地拥抱了她，“那么接下来，就看战场的表现了呢。”

“敌人来的方向大概已经确定了，是在西北方的位置。”苏美月告诉梦芸，“他们几乎都是骑兵，这一路上的大平原非常适合骑兵展开。我建议，去找拥有河流的地方防御，趁他们渡河的时候攻击吧。”

“嗯……那么这样一来，我们必须加快脚步了呢。”梦芸同意了这个看法。

祈月军团与科伦尼亚军队离开了奥墨拉堡，全速向着可以阻挡银色草原联军的最后一条河流——拉姆河前进。

少女们所作出的祈祷，许下的愿望，也将在最后的决战之地由命运作出最后的审判。

每当冬季快要结束的时候，科伦尼亚的气候就会变得极不稳定。来自神风之海的暖空气偶然突破了神意大陆的东部的土地，与来自银色草原的冷空气碰撞在了一起。雪兰王国军到达防线的第二天晚上，奥菲利亚和艾尔莎就在帐篷里听见了外面噼里啪啦的雨声，就如同成群的箭矢击中盾牌和板甲的声音一样刺耳。

这一天，也是梦芸和多萝西娅带着她们临时编组的军队出征的那一天。

“你觉得她们会成功吗？”奥菲利亚担忧地凝视着被大风不时吹动的帐篷门帘，“这天气对我们来说倒是不错，可是她们……”

突如其来的暴雨和水雾给奥菲利亚帮了大忙，她在来到这里之后就命令士兵做了许多等身人偶，让自己的兵力看起来不那么贫弱一些。现在有了天气的掩护，这些人偶表现得更是天衣无缝了，看起来就像是真正五万大军似的。

不过，她也想到了连续的暴雨会给梦芸她们带来麻烦。科伦尼亚大部分的地区都是由森林、农田和草地组成的，暴雨会让失去植被保护的土地变得泥泞，许多低洼地带将化为沼泽，同时河流也极有可能因为河水暴涨而泛滥，泛滥的河水将把更多的淤泥冲刷到两旁的陆地上。

“我觉得她们赢的可能性很小，”艾尔莎直言道，“可是我想相信她们。我只是觉得很遗憾，没能为她们做更多的事。嗯……梅茵菲娜其实，也在我这里哭了很久了。她拉着我的裙子，扭着身子对着我撒娇，希望我能带她来这里。真的，我是第一次看见她撒娇的样子……可我还是残忍地把她劝住了。我来这边的话，也能让梅茵菲娜安心一些吧。梦芸小姐也是可爱的女孩子，那一天和她交流之后，我就一直很想念她了。希望，我们还能再见面吧。”

“现在我们已经做不了其他的事了呢，不如来说一点别的吧，”奥菲利亚无奈地摇摇头，“艾尔莎……公主，真的没有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见到你。我还以为，你早就已经……”

“我原本确实已经算是死了呢，”艾尔莎回忆着自己过去的生活，“不过，在看见梦芸和梅茵菲娜她们之后，我知道，我又有了活过来的理由。菲奥娜姐姐，我……我这一次，不会再让你失望了，我会让红蔷薇少女军重生的……”

“唉，真是辛苦你啦，”奥菲利亚拿了一杯冰镇蓝莓汁，递给艾尔莎，“我可能体会不了你们的痛苦，因为我是个一直居住在深闺中的大小姐，成为了女王之后我才一点一点地开始接触这个世界。如果我说我羡慕像你们那样的生活，你会生气吗？可我真的希望自己也有资格伤心和开心呀。”

“这没什么的，奥菲利亚，”艾尔莎带着甜美的笑容接过了杯子，“现在呢，你就应该好好想象一下，如果我们赢了的话，你和梦芸、多萝西娅她们一起愉快地说说话的场景。这样的话，对于奥菲利亚来说也算是一段美丽的经历，不是吗？你的人生还长，不要因为失去了十六年就这样痛苦不堪了。有了这样一群好姐妹，我们不应该担忧自己会走不出去，不是吗？”

“嗯……”奥菲利亚觉得艾尔莎的安慰很有效，她的脸上也悄悄地展露了一抹微笑。

“那么接下来，我还有一些事要做。照顾好自己，奥菲利亚。”

“诶？等一下，你还有什么事啊？”

“当然是去拖延鲁道夫那个家伙的时间了，”艾尔莎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邪魅，“光靠你的这些人偶可能没法完全骗过他，所以我决定去进行一下‘外交活动’。”

“这……这样子没问题吗？”奥菲利亚有些担心，“我们好像没什么谈判筹码。”

“美艳妩媚的红蔷薇公主，这本身不就是一种筹码吗？”艾尔莎别有深意地向奥菲利亚眨了眨眼，“梦芸她可能不擅长这一招，不过，我之前的这几年生活里面，学到的最多的东西就是如何驾驭男人的情感和欲望，也许身为魅魔的梅茵菲娜也得向我学习呢。”

不过，不谙世事的奥菲利亚显然没有听懂艾尔莎的隐语。她带着疑惑和担忧的表情，一直看着艾尔莎穿好防水斗篷走出帐篷。

……

高强度的降雨确实让梦芸等人的行军成为了折磨。

为了及时赶到拉姆河，她们减少了许多休息时间，顶着狂暴的雨点和凛冽的寒风行进。斗篷和大衣都在淋雨之后失去了保暖作用，她们只能在刺骨的寒冷中一边喘息一边行进。一些道路开始变得泥泞，肆意流淌的水在一些低洼的泥地形成了成片成片的沼泽，她们不得不放慢脚步，小心翼翼地走过一些地方。这让她们在雨水中停留了更长的时间，身体几乎都变得冰凉了。在还没有交战之前，一些人已经染上了伤寒，或者手部和脚部被冻伤，许多人都认为这是一个可怕的开始。

在即将到达目的地那一天早晨，暴戾的雨滴变成了狂乱飞舞的雪花。她们盯着风雪不断地向前走，却完全没有看见预想中的河流。现在出现在她们眼前的，是被两边森林包夹着的一大片沼泽。而在沼泽对面的一大片空地的远处，她们能够看见隐约有一些帐篷的影子，这或许就是她们的敌人。按照地图，她们应该早就已经走过了拉姆河，可是之前她们连河的影子都看不见。

“那个，各位，”布伦希尔德走向了对着地图发呆的众人，“我想，我知道为什么这条河消失了。”

“真的吗？”多萝西娅看向了站到自己身边的布伦希尔德，她的眼神中充满了焦虑。

“我以前经常在野外走动，很熟悉这里的气候，”布伦希尔德向她们介绍道，“前两天下的雨特别大。这条拉姆河很特别，它的河水里面常年都有很多淤泥，这是从北方和西方的山地冲刷下来的。在河流进入平缓的草地之后，大量淤泥被留在了河底，导致这条河的河床不断抬升，现在已经比周围的地面要高了。平常这条河的河水是要靠两边的土堤挡住的，但是之前的雨太大了，所以河水已经冲垮了河两边的土堤，再加上突然的降温，刚刚漫出来的河水和淤泥马上就变成了冻土。所以，我们才找不到这条河的。”

“啊？这么说，我们其实已经走过这条河了吗？”听了这些话，梦芸也开始担心了起来。

“嗯……”布伦希尔德告诉她，“圣女大人，其实我觉得，我们昨天就已经过河了，现在已经走出去好远了。这两片森林，我还有点印象……”

“这样的话，沿河防守的构想就没办法实现了呢。”苏美月露出了苦恼的神情，“敌人应该也发现我们了，我们离他们太近了。或许前面的那片草地和沼泽就是决战的战场了。”

“如果去这样的话，我得出去看看，观察一下那边的地形。”梦芸拉住了苏美月的手，“你们两个留在这里，先熟悉一下武器和装备的用法吧？”

“嗯……我明白了，梦芸姐姐。”多萝西娅挥手向她们告别。

等梦芸和苏美月走后，多萝西娅开始和布伦希尔德搭话：“对了，那个，布伦希尔德小姐……你以前用过任何的武器吗？还有盔甲呢？”

“没有……”布伦希尔德茫然地摇头，“我真的是第一次参加这种事呢。”

“那……那我来教你吧，”多萝西娅拿起了放在一旁的重型弩，交给布伦希尔德，“你看这个东西，它用起来就是很简单的。你用脚踩住它前面那个环，手放在绞盘上，使劲拧它，等弦拉到位了以后，把箭放到上面的槽里面，然后再端起它，尖头瞄准你想要攻击的目标，然后扣动下面的机关，就可以啦。”

她不知道为什么，和布伦希尔德在一起的时候总会紧张。

“你看……那边的兔子。”多萝西娅用左手指了指在旁边雪地上休息的兔子，“试试看吧。”

“好吧。”布伦希尔德按照多萝西娅刚才的指导，将弩弦拉好，搭上箭，将箭尖对准了兔子所在的方位。

她轻轻地扣动了机关，箭用了一眨眼的时间就飞了出去，在她没有反应过来的之前就扎中了兔子的身体。兔子微微地挣扎了几下，随后就彻底不动了，兔子身上流出的鲜血染红了周围的雪地。

“你做得很好呢，看来我们今天晚上可以吃兔肉啦，”多萝西娅欣喜地对她说道，“嗯……还有，你应该不会晕血吧？”

“不……怎么可以啦，”听了多萝西娅的话，刚刚还很紧张的布伦希尔德不由地偷偷笑了一声，“我没有那么脆弱啦。”

她走了过去，捡起了兔子的尸体，将它带回到帐篷里面去：“公主殿下，真的这么想吃兔肉吗？”

“怎么说呢，这两天都没吃到些什么好的，”多萝西娅现在的嘴里只留下了土豆的味道了，“我们等梦芸姐姐她们回来，一起吃了这兔子吧。”

“那可真好呢。”

“在那之前……我们再练习一下怎么用剑和板甲战斗。你得让你的身体适应一下感觉，否则的话一下子遭遇激烈的战斗，你会受不了的。”

“我明白了，谢谢公主殿下。”

……

战场的环境比梦芸想象得还要恶劣得多。

这片区域的两边是两片宽广茂密的针叶林，也许小队可以勉强进入，但大部队绝对通过不了这里。这样一来，能通过的区域就只剩下了中间的一片开阔地。但是这片区域同样存在问题，在她们那一头的入口往前大约三分之一的位置，存在着大片封冻的沼泽。一旦雪停了之后，这些沼泽就会解冻，看起来那里有着齐腰深的水，而且沼泽所在的区域两边的森林也向里凸出了一块，使那个区域格外地窄，再加上那片沼泽所形成的位置本身就是洼地，地势比起两边的入口处都要低一些。

这一切的因素让梦芸意识到，这片沼泽极有可能是她们获胜的关键。

“美月，你看看那边的沼泽，”梦芸指了指远处被封冻的沼泽，“你觉得他们会不会冒雪进攻呢？”

“我觉得不会了，”苏美月回答，“如果他们要进攻，那就会趁我们刚到这里的时候就直接进攻。但是他们没有，那就意味着他们并不是这么打算的。他们的防寒准备做得很充分，而且刚刚抢到了足够多的粮食，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和我们硬拼。我猜他们正在养精蓄锐，等天气放晴，我们被风雪折磨得够呛，并且粮食也消耗得差不多的时候，他们再进攻。”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觉得我已经想到了迎敌的策略了。”梦芸再一次上前，用满怀着期待的眼神看着那片封冻的沼泽地，“诞神女大人，拜托了，请务必要在粮食耗尽之前让天气放晴呀。”

她闭上眼睛，将双手合十，祈祷这一次奇迹将眷顾自己，也眷顾那些岌岌可危的人们的生命。

到目前为止，无论是她，还是苏美月，还有多萝西娅和其他修女们，以及这个国家所有心怀信仰的虔诚的人们，都已经倾尽全力。她相信，如果神还能听得见她的哭泣的话，这一次一定会帮助她取得胜利的。

“小芸芸，你想到办法了吗？”苏美月走到梦芸身边，再次拉住了她，“不要太紧张了，没事的。不管结果怎么样，我们都不会怪你的呢。”

“没关系的，我真的想到办法了，”梦芸伸手去擦眼角的泪水，发现这些泪水的一部分已经成了冰屑，“我们胜利的秘密，就在那片沼泽地里。”

尽管她们已经在凄风苦雨中艰难挣扎了数天，这场突如其来的恶劣天气却也绝非只是一种惩罚。

这是一场试炼。

这片沼泽地给了她一个宛如天籁般的提醒和抚慰，她一直觉得，这或许就是诞神女赠与她的奇迹。

……

风雪在两天后的下午停了下来。

第三天清晨，多萝西娅带着科伦尼亚军在两片森林中间的通道入口处排列好了阵型。而圣女的祈月军团，则在更早的时候就开始了行动。

多萝西娅将她所有的部队分成了五组，每一组1000人。其中的四组用一字形排列在通道入口处，他们全部装备上了弓和弩等远程武器，身穿轻便的皮甲和布甲。而多萝西娅和布伦希尔德则站在稍后的位置，这一组的部队装备了厚重的板甲和长矛、长戟、重剑。

这样的安排是梦芸和多萝西娅极力坚持的，尽管她们有足够的板甲将所有人都武装成重装步兵，但是她们仍然设法说服了其他人“在这场战斗中，轻装部队会更加有优势”。

而在对面，她们的对手也已经做好了决战的准备。银色草原联军将兵力集中在了这条通道另一端的入口。他们的先锋是一队数量庞大的具装骑兵，预测人数大约有万余人，他们排成了黑压压的阵列，将手中的长矛对准了那些看起来毫无防护能力的科伦尼亚弓弩手。

此时，梦芸和苏美月正悄悄地躲在那片看起来平淡无奇的沼泽地中。

她们在沼泽中俯下身子，用和水面颜色相近的盾牌盖在上面，将自己的身体掩护住，等待着第一次冲击的到来。在她们的面前，插上了事先准备好的尖木桩。

此时的梦芸很清楚，她们身后的这些士兵，都是刚刚招募的新兵。如果面对这些具装骑兵的冲击，他们的阵型是必然会崩溃的。因此，这一次战斗必须由祈月军团来接下第一次冲击。她们静静地倾听着马匹由远及近的声音，也接收着由多萝西娅向她们汇报的敌方距离。

此时，敌方的具装骑兵已经进入了弓弩手的射程。弓弩手已经事先接到了命令，无论如何保持平射或者稍高的角度，绝对不可以向低处射击。他们排列好队形，在队长的命令之下发射了密集的箭雨。

除此之外，剩下的一些人也开始在松软的地面上插上一些尖木桩，以防备骑兵可能的冲锋。

普通的弓对于具装骑兵的威胁不大，事实上，只有前排的重弩才能对他们造成有效杀伤。因此，这一轮射击并没有多少敌人倒下，只是让他们的速度稍稍慢了一些。

敌人的具装骑兵已经距离她们越来越近了，梦芸让她的修女们也做好准备。

当听到了多萝西娅说的“大概50米”的时候，梦芸对她们下令：“姐妹们，准备开始战斗。”

在她的号令之下，修女们艰难地站起身，在自己的手上召唤出一支支光矛，向着不远处的敌方具装骑兵整齐地投掷出去。

这是一次成功的伏击，敌人们显然没有想到会有人埋伏在沼泽里。这些白魔法创造的光矛的攻击力也要比一般的弩箭强许多，即使没有很大的力气进行投掷，也能轻易地融化并贯穿链甲，甚至连续穿透几个人造成杀伤。

不过对于梦芸她们来说，这一切也并不好受。她们从来没有在这样恶劣的条件下战斗过，这片沼泽不仅冰冷，而且水里有着肮脏的淤泥和腐烂的枯枝，并散发着难闻的恶臭。

“好……好冷呀。”

“呜……有点恶心。”

“抱歉，姐妹们，坚持一下，”梦芸向她们喊话，“再来一次，他们的速度慢下来了。”

当这些具装骑兵行进到沼泽区域时，他们才意识到出了问题。由于周围森林的压迫，他们的队形被挤压得越来越密集，而脚下的黏土却是十分松软的，加上之前马匹的踩踏和倒下的尸体，更是让他们的马匹难以快速通过。

骑兵冲锋的优势已经损失殆尽，在他们缓慢地绕过尸体并适应湿滑的黏土往前挪的过程中，祈月军团再一次向他们投掷了几轮光矛。

尽管站在前排的人损失惨重，但是这些银色草原的骑兵显然也发现了梦芸的人数极其稀少，而后面的弓弩手几乎无法造成威胁，于是他们越过了尸体继续向前推进。

“姐妹们，准备好……要接战了。”梦芸一边喘息一边对大家说着。

一部分敌人的马匹撞到了她们事先准备好的尖木桩上，受惊的马匹立即四处乱动，将原本已经混乱的冲锋阵型搅得一团糟。

但还是有一些敌人跳过了尖木桩，冲到了修女们的面前。

“姐妹们，干掉他们！”

她们举起盾牌，挡住了骑兵长矛的进攻，在自己手中的短剑上附加了圣火，冲上去刺向他们，几个被刺中的敌人瞬间倒地。然而，这些敌人显然并不畏惧她们的魔法，仗着力量上的优势与她们开展了肉搏战。

“你们的这些魔法可真软弱。”不知道是谁这样嘲讽了一句。

“你们……少瞧不起人了……”她们显然对这样的嘲讽并不服气，有人试图使用更强一些的魔法，在场地上召唤了几颗炽热的光球，向着敌方聚集的位置飞去。

那些被光球触碰到的敌人很快成为了焦尸，但是更多的敌人冲了进来，试图将冲出来的修女们围困中。

“不行，姐妹们，快回到阵型里面来，”梦芸焦急地提醒她们，“我们……我们集中力量，给他们来一波更强的攻击吧。”

她召唤出了许多光盾组成盾墙，掩护其他的姐妹们撤回来。

在大家做好了准备之后，梦芸和苏美月开始在面前的一条横线上开始凝结光元素。其他的修女们一下子读懂了就读懂了她们的意思，也将自己的魔力加入了进去。没过一会儿，在她们面前就出现了一片巨大的半月形金色光圈。

“这里确实很适合用这个呢，”苏美月感叹道，“那么我们就发射吧。”

“嗯……”梦芸点点头，“姐妹们，开始了。”

在她们的魔力驱动下，光圈迅速向着敌人的方向飞去。这个恐怖的光圈迅速扫荡了战场，将阻挡在它面前的敌人全部劈成了两半。只有一些蹲在地上的敌人勉强逃过了一劫，但他们在慌乱中跌到后，由于身上的装甲过重，很难再站起来。站在前排的修女们很快反应了过来，拿起手中附带了圣火的短剑，轻松地穿透鳞甲，结果了这些家伙的性命，然后退回到阵型中。

但这样的局面并没有能维持多久，光圈推进的速度就变得越来越慢了。在勉强推进了50米之后，她们的光圈消失了，魔法的力量已经到达了极限。

“怎么会这样子……诶……”梦芸痛苦地喘息着，眼看着敌人重新涌了上来。

由于马匹、尸体和泥泞的土地的干扰，许多银色草原的具装骑兵选择了改变战术，下马步行作战。他们重新组成了方阵，将骑兵矛梯次举起，向着梦芸她们冲了过来。

这对于梦芸来说不是什么好消息，她们的手里准备的武器只有短剑，面对长矛兵方阵很有可能会被打得很惨。

“那个……姐妹们，请你们坚持一下，我去准备一下那个……”她用尽力气向大家说。

“小芸芸，你不会是要用那些吧？”苏美月惊讶地看着她。

“不管怎么样，得试试看呢，”她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向后方，再一次开始准备魔法，“如果……如果我们不挡住这一波敌人的话，战斗可是要输掉的……”

“那好吧。”苏美月代替她指挥剩下的修女们，“姐妹们……继续把魔法丢给他们吧。”

梦芸最后凝望了一眼布满血腥的战场，然后闭上双眼，开始吟唱咒语：“守护天空与群星的天使之女皇，我在此向你祈祷，我在此，向你哭泣。我请求你，将那遥远星辰的力量借与我，与我一起……惩罚眼前的这片堕落吧。”

她轻轻的举起右手，伸向天空。一团耀眼的、拖着尾巴的光球飞向了天空，随后，在那片天空中出现了一面巨大的圆形镜子。从镜子中不断地掉落出了许多巨大的六芒星体，像流星雨那样向着战场上的银色草原联军砸去。这些六芒星体掉落的地方掉落的地方瞬间发生了剧烈的爆炸，将周围的一切化为了灰烬，爆发出的强烈光芒让站在远处的科伦尼亚士兵也不得不用手遮住了眼睛。

这一次的攻击，不仅仅将银色草原联军的先锋部队打散，就连在后面待机的预备队也遭受了一定的损失。

“姐妹们……情况……怎么样了？”使用完这个魔法之后，梦芸虚弱地倒了下去。

旁边的修女赶紧把她扶住，以免她掉进沼泽的水里面。

“小芸芸……你没事吧？”苏美月赶紧冲过来，抱起了她，“敌人……好像还没有放弃。他们大概损失了五六千人，但还有能力组织进攻。我看见他们有一些人举起了装有魔晶石的盾牌，我觉得，也许敌人对魔法已经有了解了吧。”

“这……这样子吗？美月……我的头，好疼。我好像看不清你的样子了……诶……魔力消耗过度了吗？”

“我们后退吧，已经给他们造成了足够的损失了，”苏美月看见梦芸眼睛里流出的泪水渐渐变成了暗红色，脸上也失去了不少血色，“你的身体会受不了的，接下来你需要休息一下，让我接替你好了。”

她一边帮梦芸脱下身上的锁子甲，一边给剩下的修女们下命令：“请姐妹们慢慢地向后面撤退，一边撤退一边还击，务必在路上留下他们的尸体。然后，还能战斗的人，等后退到我们弓弩手阵地以后，就他们阵型的空隙里面，一起战斗。明白了吗？”

“明白了，可是圣女大人……”

“她怎么样了呀？会有危险吗？”

“没关系的，她只是用了太多魔力了，我带着她撤回去，”苏美月告诉她们，“你们那边如果有受伤或者晕倒的人的话，也带着她们一起回来。”

事实上，现在她们的情况非常不好。在冰冷的水中待了太久，之前的连续使用魔法和进行肉搏战，再加上沼泽里难闻的臭味夹杂着血腥味，让她们的几乎都支撑到了极限。修女们依靠她们的直觉感受到了她们的阵型正在崩溃，她们绝对无法再承受下一次冲击了，于是她们扶住了受伤的同伴，把因为身体不适而陷入昏迷的同伴们抱起，开始警惕地向着后方撤退。

向后撤退的她们受到了敌方箭矢的攻击，这是银色草原联军的弓骑兵，他们姗姗来迟地赶到战场。由于射程原因，他们手中的弓无法攻击到科伦尼亚的弓弩手，只能将箭雨全部倾泻到了祈月军团的修女们身上。

“请你们掩护我们，把那些弓骑兵射回去，拜托了……”苏美月通过通讯珠与后方的科伦尼亚部队联络，“放心，骑兵用的弓射程必然比较短，他们打不到你们的。嗯……请帮助我们。”

还有力气的修女们迅速展开了反击，她们用白魔法创造出许多光盾，将光盾连结成盾墙，抵抗箭雨的袭击，但还是有几根箭矢被漏了过去，击中了正在向后撤退的修女们。一些反击用的光矛被投掷了出去，但是从她们的角度很难观察到弓骑兵的位置。于是，她们只能去救助受伤的姐妹，尽快跑远一些。

后方的弓弩手及时对敌人的弓骑兵进行了压制射击，现在箭雨的密度减弱了一些，她们可以安然撤退了。后撤途中，不断有敌人的具装骑兵零散地冲过来，都被她们用光矛和光球狠狠地挡了回去。

多萝西娅在后面焦急地看着这一切，可是梦芸告诉过她，不要轻易离开她所在的位置，尤其是在有敌人来过之前千万不能离开。

于是，她只能带着自己的1000重装步兵按兵不动，默默地关注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按照计划，为了配合祈月军团的后撤行动，弓弩手军团将阵地向前推进了几十米，距离多萝西娅更远了一些。

听到梦芸她们成功撤回的消息，多萝西娅和布伦希尔德也松了一口气。

不过很快，她们就发现了一个让她们万分惊讶的事情——一大群敌人竟然从她们的侧后方冲了过来。这些敌人是银色草原联军的轻骑兵部队，他们大约有六七千人，或许是绕过森林迂回到了她们的后方，试图突袭后方脆弱的弓弩手部队。

“呀，这个……这个就是梦芸姐姐说的敌人。”多萝西娅紧张地向大家发号施令，“那个……嗯……大家，做好战斗的准备，不能让这些轻骑兵靠近我们的弓弩手。”

双方很快发生了激烈的交战，多萝西娅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梦芸要把这么多重装部队都留在后方了。

多萝西娅和布伦希尔德留在了旗帜旁边，她们要保护好后方的这一面属于科伦尼亚大公国的旗帜，这对于维持战场上的士气非常关键。然而，她手下的部队虽然装备精良，但却缺乏维持阵型的坚定意志。在面对轻骑兵的冲击的时候，他们的站位竟然散开了，虽然勉强没有把敌人放过防线，但是却完全把多萝西娅和布伦希尔德的位置暴露了出来。

后方的草地陷入了混战当中。

“这些笨蛋……”布伦希尔德生气地抱怨着，“说好的保护我们呢？”

她举起手中的弩，将几个正在冲锋的轻骑兵射下了马。

敌方的将领敏锐地发现了科伦尼亚的步兵军团犯的这个错误，他们集中兵力，突破了多萝西娅身边的薄弱防御。

“布伦希尔德，你会害怕吗？”多萝西娅做了一个深呼吸，“看起来，我们得自己保护自己了。”

“交给我吧。”布伦希尔德拔出了重剑，“我会尽力做好的。”

敌人疯狂地冲向了她们。

“我来防御和控制，你就尽全力攻击他们。”多萝西娅继续跟布伦希尔德说话，她觉得这样能缓解布伦希尔德的紧张，“你身上的板甲可以很有效地保护你的身体，虽然很沉，不过大部分的攻击都杀不了你，甚至不会让你受伤。所以，拿出一些勇气来……”

“好……”布伦希尔德举起剑，按照之前多萝西娅和其他修女们指导的那样，向着敌人的躯干砍去。

这些轻骑兵大部分都没有着甲，在布伦希尔德的攻击下应声倒地。

“虽然但是，”布伦希尔德喘息着，“这个……真的，很不合身呀……而且，为什么它……下面，两腿之间，还有这个……凸起的设计……好奇怪哦……”

“啊，这个嘛……”多萝西娅大概清楚布伦希尔德抱怨的是什么东西了，“因为，这件板甲，本来是给神圣皇帝设计的嘛。所以……会有这种体现所谓的男性魅力的设计啦。这个你就暂时忍耐一下吧，以后有机会的话可以给你定制一件适合女孩子的呢。”

“那……那下次一定哦。”面对着来袭击的敌人，布伦希尔德再一次举起了她的剑。

几个敌人再一次成为她的剑下亡魂。

多萝西娅在她的身边召唤出了几个光盾，以防御敌人对她的攻击，也防止有人趁布伦希尔德不注意进行偷袭。由于有了白魔法的加持，即使她手里没有武器，也可以轻松地面对夹攻。

她灵巧地调整着光盾的方向，阻挡敌人的同时，也将敌人逼到布伦希尔德的面前，由布伦希尔德完成最后的击杀。多萝西娅身上的伤还没有好，这让她成为了场上科伦尼亚军中唯一一个没有穿甲的人，于是所有敌军都争先恐后地想要先[X_X]她这个软柿子。但在她和布伦希尔德的配合下，这一切反而成为了诱饵，将敌人引入死亡陷阱中。

在一大片敌人逼近时，她用了圣光之环，将这些敌人全部捆绑住：“布伦希尔德，就是现在了！”

“嗯……”布伦希尔德冲上前，用剑狠狠地刺向了这些敌人的身体，大量的血污飞溅到了她的身体上。

“很好，就是这样子……”多萝西娅继续鼓励她，“坚持下去，我们会赢的。”

“公主殿下……这些血，有点刺眼呢。”

“别害怕啦……我们这是，为了保护姐妹们的战斗，你什么错都没有。”多萝西娅知道布伦希尔德为什么会这么说，“梦芸姐姐说……很多人，第一次战斗都会遇到这个。布伦希尔德，为了姐妹们，请克服它吧”

“我……尽量……”布伦希尔德用疲惫的语气说着。

她回到多萝西娅身边，解决掉了两个试图从身后攻击多萝西娅的敌方轻骑兵。

她们保护的旗帜依然屹立在战场的中央。

“其实……我也累了，”多萝西娅说话的声音里带着虚弱，“真希望……早一点结束就好了。我已经，向苏美月小姐发送了求援的请求……希望她们，还有能力来帮我们一下。”

此时，一些穿戴了轻型护甲的敌方骑兵向她们靠近，为首的人戴着一个特别的头盔。

“公主殿下，我猜，那个就是敌军指挥官，”布伦希尔德按照她看过的骑士小说的胡乱猜测着。

“你的猜测应该是对的，看起来他是冲我们来的，”多萝西娅做好了战斗的准备，“解决掉他，我觉得大概率这里的战斗就会结束了。”

面对有着甲的敌人，布伦希尔德的战斗就变困难了许多。敌人身体上容易攻击的部位都被保护了起来，她只能攻击面部之类的不容易击中的地方。然而，没有战斗经验的她几次攻击都空了，她的身上也挨了敌人的马刀和长矛的几下攻击，尽管由于板甲的保护她并没有受伤。

战斗变成了单纯的体力对抗，可这对她不利。

“让我来吧，”多萝西娅看见了布伦希尔德的困难，“你缠住他们就好。”

她悄悄地在手中召唤出了光矛，向着和布伦希尔德纠缠的敌人刺去。光矛非常顺利地刺穿了护甲，将敌人击倒在地。她准备如法炮制，对后面的几个敌人也同样的进行攻击。敌方指挥官似乎相对有经验，躲开了她的光矛。

但是她一不小心就忽略了侧面的威胁。

“呀……”她感受到左手的手臂上传来一阵难以忍受的疼痛，这比她那天被刺客用手弩的箭射中时的痛苦还要强烈许多倍。涌出的泪水一下子模糊了她的眼睛，她隐约看见，刺在她的手臂上的，是一支尖锐的长矛，木制的矛柄几乎被她的血给染红了。

“公主殿下？”布伦希尔德听见了多萝西娅的哭喊，她本能地回头看了看。

“不……暂时先……不要管我，”多萝西娅要用她残缺的左手拭去了泪水，“注意左边……左边。”

她想尽快提醒布伦希尔德，但是她知道已经来不及了，布伦希尔德没法及时躲开对方的进攻。

“呜……”布伦希尔德尽力地移开了身子，但她还是能感觉到腹部被狠狠攻击了一下，一阵持续的疼痛让她觉得很难站稳。她勉强让自己清醒一点，看见敌方指挥官手中拿的武器，那是一把闪烁着明晃晃的银光的像是锤子一样的东西。

“布伦希尔德，我们得坚持下去，”多萝西娅给自己和布伦希尔德都用了些镇痛魔法，可疼痛还是有些难以忍受，“那是页锤，看起来他很清楚怎么对付身穿板甲的人。”

现在她们两个人都受了伤，多萝西娅只能寄希望于，用魔法控制住他。

她慢慢地低下身体，跪坐在地上，低着头，伪装成因为受伤而哭泣的样子。她知道，现在机会只有一次。

对方果然接受了她的暗示，满怀着杀意向她靠近。她只能看见对方的腿，以及对方手中的页锤被举了起来。对于身上什么防护都没有的她来说，这种攻击一定是致命的。她没有半点犹豫，将悄悄准备好的魔法释放了出来。

“圣……圣光之环……”她故意将自己用的魔法名字喊了出来。

她的举动显然是干扰了对方的判断，这给了光环收缩的机会。

“布伦希尔德，机会！”

“公主殿下……”布伦希尔德艰难地站起身，端起手中的剑。

现在敌方指挥官的身体被多萝西娅的圣光之环暂时固定住了，无法进行躲避。她回忆着之前修女们的指导，瞄准了脖子的位置，那里是护甲最薄弱的地方。

在圣光之环消失的前一刻，她将重剑刺入了这个家伙的脖子里，喷涌而出的鲜血飞溅到了她们两个人身上。

现在她们暂时安全了。

由于敌方指挥官被击杀，以及苏美月带着一些支援的到来，敌人的部队也陷入了混乱当中。

“公主殿下，我们……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待在这里，只要我们还在这里，属于我们的旗帜没有倒下，他们就会知道，我们胜利了。”

“我的身体……好疼。我……我会死去吗？公主殿下，我……我舍不得离开你。”

“别担心啦，她们……会来救我们的。上次……我被刺客弄得全身是伤、半死不活的样子，梦芸姐姐也把我救活了呢。这一次，一定也……没事的。”

她让布伦希尔德靠在她身边，静静地等待救援的到来。

“你们……还能听到我说话吗？”一个声音传到了她们的耳边，如同天使一般的声音。

多萝西娅努力地睁开眼睛看了看：“诶……你是……”

“公主殿下，我是莎缇雅，还记得我吗？”少女为她们拿出了绷带和止血草溶液，“我……我之前受伤了，所以没有被派上前线。嗯……美月姐姐派我来帮你们……谢谢你，上次在那个时候为我出头……”

“你先看看……布伦希尔德的情况吧，她好像……好像已经晕过去了，”多萝西娅提醒莎缇雅，“现在，战场上的情况怎么样了呀。”

“我觉得战斗的形势基本上确定了，”莎缇雅把战场上的情况都告诉了多萝西娅，“敌人的冲锋似乎被那个神奇的沼泽地化解了，他们的骑兵完全乱成一团，在和我们开展肉搏战的时候，厚重的盔甲成了他们的负担，被绊倒之后就再也起不来了。他们后面的轻骑兵还想再冲一次，结果被我们的弓弩手射得死伤惨重。辛苦你了，稳住了我们的后防线。接下来，我们大概只剩下把倒在泥地上挣扎的敌人结果掉这件事了呢。”

“梦芸姐姐，真是太厉害了，”多萝西娅钦佩地感叹着，“她真的做到了，带我们赢得了这场不可能的战斗。”

“这也许就是我们和她一起祈祷的奇迹吧，”莎缇雅一边安慰多萝西娅一边简单检查布伦希尔德的情况，“布伦希尔德小姐的身体里有一些出血，不过不严重，我能止住它，请不要担心，接下来，请好好休息吧。其实我们大多数姐妹们都受了伤或者病倒了，包括圣女大人也是，接下来，可能有很多事情需要我来做了呢。”

“嗯……拜托了，莎缇雅。”听了这番话，多萝西娅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恐怖的战争，终于要结束了。

最后的战斗在下午三点左右彻底结束了。

“她们怎么样了？没有危险吧？”苏美月向匆忙走进来的莎缇雅问道。

“嗯……都没有生命危险。不过……”莎缇雅低下头叙述着，“布伦希尔德小姐……她的肝脏一直在持续出血，脾脏破裂了，我……我不得不做手术摘除了那些破碎的部分，不过她会活下来。还有公主殿下的话，她手臂上的伤口太大了，骨骼完全被打碎了，还有一些生锈的金属嵌了进去。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样子的话可能会严重感染的……”

“你亲自去和她说一说吧，把你能想到的办法都告诉她，”苏美月提示她，“多萝西娅是个好孩子，她自己会做出选择的。”

“那好吧……”

“对了，莎缇雅，你自己感觉怎么样了呢？会觉得难受吗？”

“我……我没事，”莎缇雅将双手放在胸前，努力用右手死死地抓住了左手的手腕，“姐妹们都在承受痛苦，我……我应该……”

“不用太勉强自己，如果你觉得受不了的话可以和我谈谈的。”苏美月用担忧的神情注视着她。

“至少……让我把公主殿下她们的事处理好，她之前的时候一直照顾我，我希望能看着她好起来。”她用手擦擦眼角的泪水，“美月姐姐，我太脆弱了，竟然会那样做……”

“一个人不够坚强永远不是什么错误，”苏美月走上前，握住了莎缇雅举在胸前的双手，“不需要向我们说对不起，我只想要祝福你，你现在已经变得比以前更美了。去照顾她们吧，我相信你，和姐妹们在一起会让你的状态也好起来的。”

“嗯……谢谢，美月姐姐。”莎缇雅背过身，准备回到治疗区帐篷那里去。

“对了，莎缇雅，”苏美月带着俏皮的笑容提醒她，“你手腕的上的绷带该换一换了呀，别忘了。”

“我……我知道了，美月姐姐。”她回头看着苏美月，也羞怯地笑了笑。

……

在战斗局势基本确定之后，祈月军团就提前撤出了战场。她们中的许多人都因为受伤会是生病倒下了，还能行动的修女们则迅速地忙碌起来，在距离战场不远的地方搭建了治疗区，对所有的伤员进行治疗。

莎缇雅熟练地穿过走廊，找到了多萝西娅和布伦希尔德的病房，刚要准备走进去，却发现一双纤细动人的手先于她拉开了门帘。

“莎缇雅，你也来找她们吗？”

“是……是的，圣女大人。我来找公主殿下，关于她手臂上的伤的，我觉得那可能会有危险，可是，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说……”

“那我们一起进去吧，这样子会比较不容易紧张一些，不是吗？”

“好……不过，圣女大人已经没事了吗？”

“头还有一点儿晕晕的，眼睛也有点干燥和刺痛，不过还好……美月说我是使用魔力过度了，这两天不能太累。”

“那就好，希望姐妹们都能快一点好起来呢。”

狭窄的病房里，多萝西娅和布伦希尔德躺在了相邻的两张床上。在两张床的中间放着一张带有轮子的小桌子，上面摆满了绷带、止血绵，以及各种药品。

“多萝西娅……听到我说话了吗？”梦芸轻柔地推了推多萝西娅的身体。

“呜……梦芸姐姐……”多萝西娅说话的声音里夹杂在着啜泣声，“这是……第二次了吧？上一次，我也是这样子……好……好疼，我……我忍不住……想要哭。”

“可怜的小家伙，”梦芸抚摸着她的头，“这一次不是我来帮你治疗，莎缇雅想要和你说说话。我……我其实很想用魔法减轻你的痛苦，不过美月说我这两天不能再用魔力了。所以……抱歉呢。”

莎缇雅首先用圣水清洗了一下自己的双手，揭开多萝西娅左手手臂上的绷带，一道巨大的恐怖伤口出现在了她眼前。刺入其中的金属矛尖和木柄已经被取出，但由于战场上处理匆忙，莎缇雅把大量的碎屑和锈迹未经处理就留在了伤口上，同时也没有及时用圣水进行消毒。在当时，仅仅是为了将多萝西娅疯狂出血的伤口按住，她就已经尽了全力了。

伤口现在已经变得红肿了起来，从中流出了一些发黄的粘稠液体，看起来有些恶心。很明显，留在多萝西娅伤口里的那些异物，与破碎的骨骼、断裂的肌肉一起，让多萝西娅的伤势恶化了。

她又拿出体温计，给多萝西娅量了体温，结果显示多萝西娅正在发烧。

“圣女大人……”莎缇雅痛苦地摇摇头。

“伤口感染了是吗？”梦芸读懂了莎缇雅的含义，她继续向多萝西娅提问，“多萝西娅，你觉得伤口比原来更疼了吗？你现在还能感觉到左手手掌上的触觉吗？”

她尝试着把自己的手放在多萝西娅的左手的手心上，那里本来有一个多萝西娅之前的旧伤，如果被碰到的话多萝西娅是一定会有反应的。

“梦芸姐姐……我感受不到……它的存在了。”多萝西娅仍旧继续着之前的啜泣，“刚刚受伤的时候，我还没有觉得……有那么疼。现在好像……不行了呢……可以……可以让她停下来吗？我……”

“看来她的手和她的灵魂之间的联系也被那次攻击切断了，”梦芸对莎缇雅说，“拜托你了，尽快结束多萝西娅的痛苦吧。”

“嗯……是这样子……”莎缇雅先做了一个沉重的深呼吸然后靠近多萝西娅，“公主殿下，你的手臂上大部分组织都被切断且污染了，我们现在没有办法接上它。我觉得，最好的办法可能是把受伤的那部分手臂整个切除掉，这种做法比较安全，痛苦也会小一些。这样……能接受吗？”

“呜……如果这样可以的话……莎缇雅小姐，我……我相信你……”多萝西娅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虚弱了，“我现在，感觉昏昏沉沉的……好难受。诶……你会像……梦芸姐姐一样温柔，对吗？”

“请放心啦，我……我不会让你再承受更多痛苦了。”听到多萝西娅的哭诉，莎缇雅也忍不住哭了出来，“呜……请原谅我，如果我当初处理得好一点的话……不会变成这样。”

“好啦，你快一点去准备吧，莎缇雅，别让多萝西娅再难受更长的时间了。”梦芸拿起纸巾帮莎缇雅擦掉脸上的几滴泪水，“她不会责怪你的。在战场上，可以保住生命才是最重要的，你已经做到了你能做的事，就别自责了。这里就交给我吧。”

“那么……圣女大人，我马上去准备好。”莎缇雅一边说着一边匆忙跑出了病房。

“梦芸姐姐……布伦希尔德，她没事吗？”多萝西娅问。

“放心吧，她没事了，应该过一会儿就会醒来了呢。”梦芸告诉她，“她的手术也是莎缇雅做的呢，其实莎缇雅的水平很好。放轻松一些，马上，就会结束了……”

……

傍晚，一位穿着鲜艳的红色长裙、戴着红玫瑰发饰的少女来到了苏美月的面前。

“我是玫瑰使者索拉雅，也是就是妮娜王国的最高外交长官。”少女向苏美月自我介绍道，“我好像没有看见梦芸小姐呢。”

“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来了，”苏美月邀请她坐到了自己的对面，“圣女大人她，在战斗中受伤了，现在还在治疗区休息呢。”

“嗯……我知道你们都需要休息，不过现在情况紧急，”索拉雅说，“据我所知，你们并不是只有银色草原联军这一个敌人。现在，菲尔丝王国的鲁道夫国王正在对你们虎视眈眈，我说得没有错吧？”

“你说得没有错……”提到这个话题，苏美月的脸上也不免露出了一些担忧的神色。

“所以现在是时候赶紧订立和平协议了，”索拉雅继续说下去，“凭你们现在的状态，要赶走那个家伙一定是很困难的。所以，我代表摄政女王罗克珊娜，希望和你们谈判。如果你们的多萝西娅公主愿意成为新的神圣女皇，那么，我们愿意向她宣誓效忠，让妮娜王国重新成为神圣帝国的一部分。同时，梦芸小姐也可以恢复那个消失已久的漠南牧首区，我们很愿意和金百合圣殿恢复交流。至于鲁道夫那个家伙，就由妮娜王国的军队帮你们摆平他。我们的条件只有一个，就是把萨卡公国归属到妮娜王国的法理之下。这样子的话……你们觉得怎么样呢？”

“这……”苏美月对于索拉雅提出的条件有些惊讶，“这样，真的可以吗？明明我们才是……”

“没有关系的，苏美月小姐。”索拉雅也把她的声音尽量放轻柔一些，“你们已经在这场战斗中证明了自己，我们也都看见了你们勇敢、正直、坚韧、智慧的品性。其实……法蒂玛女王在不久之前病倒了，现在的妮娜王国也同样处在危机四伏之中，我们今后也会需要你们的帮助。这里面没有什么阴谋诡计，请相信我们，因为法蒂玛女王和小妮娜也很相信你们。在这个追逐权力的世界上，想要找到拥有同样纯洁的理想的灵魂真的很困难，所以我们也愿意在这件事上赌一把。今后，让我们和你们也成为好姐妹吧？”

“嗯……既然你们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一步，”苏美月仔细地看着索拉雅的眼睛，她从中似乎看见了一丝温柔的关切，“我们也愿意接受你们的和平提案。现在圣女大人和公主殿下都还在接受治疗，由我来全权代理外交事宜，所以……”

“那么就让我们开始吧……”索拉雅拿出了几张羊皮纸，递给苏美月，“我能看得出来你们其实都不太有政治的经验，只不过是你不想让梦芸小姐受伤所以一直在逞强吧？所以条约的做法就由我来帮忙吧。”

“非常……感谢，你们的帮助和理解。”

“和我说话不需要那么拘束呢，苏美月小姐。”

“那么……谢谢你。”

“这样子才自然呢，其实你们平常的样子就很美了。”

……

夜幕降临之后，雪后放晴的原野上出现了两团光点，一团不时地散发着喧闹的声音，另一团则十分安静。白天的战斗结束已久，黑暗幽深的沼泽区域再次陷入了它平常的沉寂中，夜色将刺眼的红色掩盖了起来，但站在这附近已久能够闻到令人[X_X]的死亡气息。

苏美月在这附近找到了梦芸。

“小芸芸，原来你在这里呀，”苏美月跑过去站在了她身边，“有些事情我想告诉你。”

“这样吗？有什么事呀？”梦芸低着头，看起来有些无精打采的样子。

“嗯……有两件事。首先是关于妮娜王国的，我刚刚遇到了他们的使者，帮你和他们签订了和平协议。”苏美月将妮娜王国的提议转告给梦芸，“法蒂玛她们……对我们可真好。从现在开始，我们之间的战争就结束了，我也把这个消息告诉给了那边的科伦尼亚军，然后才来找你的。”

“是吗？这真是太好了呀。科伦尼亚军那边在做什么？为什么这么吵？”梦芸问她，“第二件事是什么呢？”

“是科伦尼亚军在搞狂欢庆祝活动，纪念这次伟大的胜利，”苏美月说话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这第二件事就是他们想邀请你去参加这次活动。这个我就帮你谢绝了哦，我知道你肯定不会有心情去参加的。看你现在的样子就知道，你心情不好吧？”

“嗯……庆祝就交给他们吧，我实在是无法享受所谓的胜利带来的喜悦。”梦芸揉了揉自己两边的眼角，“美月，这一次，我们有一百多位姐妹没法一起回家了呢。还有，许多的姐妹们都受了伤或者生了病，她们都还需要时间恢复。不知道有多少姐妹失去了她们的同伴，也不知道血腥的战斗会不会给她们的灵魂留[X_X]影，她们能走出来吗？其实我知道在这件事上我做不了太多，可是……”

“小芸芸，需要我把我的肩膀和胸部借给你，让你哭一会儿吗？”

“嗯……拜托了，美月。”

梦芸没有多说话，像普通小女孩一样扑到了苏美月怀里，痛苦地抽泣着。苏美月看着她的样子，觉得自己的眼角也变得湿润了，伸出手在她的背上轻轻抚摸。

她们一起躲在这个阴暗的角落里偷偷哭泣了十多分钟。

“呜……美月，我感觉好一些了，谢谢你。”梦芸松开了抱着苏美月的手，“我们回去吧，我有点担心多萝西娅那孩子。”

“她怎么样啦？我听说她手臂上的伤……”

“这会让她留下残疾的，唉，我不知道这件事会给她造成多大的打击。”

“是莎缇雅来给她做手术？”

“嗯……莎缇雅说，最好的办法只能是把感染和坏死的地方切除掉了，这样也能让多萝西娅少承受一点痛苦。可是，她以后的生活怎么办呢？”

“不管怎么样，我们先回去看看吧。”

她们回到了治疗区，在多萝西娅的病房旁边遇到了莎缇雅。

“情况怎么样了？”梦芸问莎缇雅。

“手术顺利地做完了呢，我也给她吃了木莲草，应该可以把感染抑制住，”莎缇雅向梦芸解释，“为了不让公主殿下太疼，我给她多用了一点迷幻菇，所以她今天晚上应该不会醒过来了呢，你们可以放心一些了。”

“真是辛苦你了，”和莎缇雅说话的时候，梦芸偶然间瞟到了莎缇雅的手，“那个……你手腕上的绷带，我帮你换换吧。”

“啊？这样真的可以吗，圣女大人？”

“不是早就提醒你换一下了嘛。”苏美月拿出娇嗔的语气对着莎缇雅说教，“一块绷带用太久了可是很容易感染的，你可别自己也病倒了，那样的话多萝西娅她们可是会自责死的。”

“抱歉，因为今天的事情太多了……”莎缇雅不好意思地向她们说着，“我真的有点累了，有些事情就……感觉很混乱。”

“没事的，这件事就要让我来吧。”

梦芸拉着莎缇雅来到旁边的空位子上坐下，熟练地解开了莎缇雅绑在手腕上的绷带。她拿起脱脂棉，蘸取了一些圣水，在那道切口上轻轻擦拭了几下，随后拿起一块全新的绷带，在上面洒上了一些止血草溶液，对准莎缇雅的手腕，将绷带缠绕上去，最后打上了一个蝴蝶结固定。

“谢谢……圣女大人。”

“你记得自己也吃一些木莲草，深处的切口很容易被某些不喜欢空气的东西感染的。”梦芸提醒她，“那么，晚安呢，我们明天见吧。”

……

梦芸一直睡到了第二天中午才醒过来。她走出帐篷，发现不远处属于科伦尼亚军的帐篷已经消失了。

“他们今天早上撤离了，”苏美月将原因告诉了她，“战争结束以后，他们就不再归属我们指挥，所以就先回去了。小芸芸还要再休息一会儿吗？”

“嗯……再给姐妹们一点时间吧，”梦芸说，“不过，我有点儿担心奥菲利亚她们的情况……那边不要紧吗？”

“我已经把捷报通过魔路通讯仪发送给了艾尔莎，还有妮娜王国加入我们的事。我想，她们现在应该已经知道情况了。”

“那就好……希望她们也能没事。”

下午两点左右，梦芸看见远处出现了一大片玫瑰红，她知道那是妮娜王国军的标志，他们都拥有着这种颜色醒目的铠甲，远远地看上去就像一片花田。

“嗨，你们感觉好一些了吗？”索拉雅站在附近向她们挥了挥手，“梦芸小姐，很高兴看到你没有事。”

“你是……索拉雅小姐。”梦芸看着红色的长裙和玫瑰头饰，她想起了昨天苏美月和她说的事，“抱歉，我不知道该对你说些什么。”

“没事，我只是想来通知你们，你们可以继续在这里休息几天，”索拉雅对她们说道，“我们去帮你们支援奥菲利亚女王。虽然……法蒂玛不在了，不过对付鲁道夫那种家伙，小妮娜说她一定会旗开得胜的。”

“嗯……真是太感谢你们了。姐妹们的伤病需要休养，我刚刚……还在担心奥菲利亚她们。”梦芸说话的样子带着一点可爱的羞怯，这让她看起来更加令人喜欢了。

“难怪法蒂玛和小妮娜都这么喜欢你呢，你比我想象中还要可爱不少。”索拉雅微笑着，再一次向她们挥了挥手，“你们先去照顾一下受伤和生病的人吧，然后需要做的事就是准备一下多萝西娅公主的加冕礼了，我先回去啦。”

“再见了。”梦芸和苏美月也向索拉雅道别。

在这之后，梦芸和苏美月决定再去看望一下多萝西娅她们。

病房里很安静，布伦希尔德找了一把椅子坐在多萝西娅的床边，静静地看着躺在床上的多萝西娅。多萝西娅受伤的手臂已经被厚厚的绷带给紧紧包裹起来，洁白的绷带中透出了一点点暗红色。

“圣女大人，”看见梦芸和苏美月走了进来，布伦希尔德主动和她们搭话，“公主殿下还没有醒过来……我……我没想到她伤得这么重。”

布伦希尔德的样子看起来很失落，甚至给人一种想哭的感觉。

“别这样子想，去想一些开心的事吧。”梦芸坐到布伦希尔德旁边的床上，“战争已经结束了，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是要回家，还是留在我们这里？”

“我……我已经没有家了，我们全家都死在这场战争中，包括最疼爱我的母亲，”布伦希尔德低着头倾诉着，“我们赢得了胜利，我却一点儿也开心不起来。圣女大人，我本来以为，到了战场上我会有那么一点点复仇的[X_X]，可其实完全没有。当我的剑刺入敌人的身体的时候，我能感受到的只有害怕和迷茫，我觉得那刺眼的血色仿佛是在宣告我的罪。整个科伦尼亚都在庆祝我们的胜利，我还听说他们把敌军的尸体当做战利品高高挂起，把敌军的鲜血拿来做各种丑陋的涂鸦。我这样的表现似乎有一些不合时宜，但是我知道，这里再也容不下我了。”

“那就留下来吧，教会永远会成为你的家，”梦芸知道布伦希尔德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她对于这一切也深有同感，“多萝西娅以后也很需要你的照顾。其实我们的感受都和你一样，真的不骗你。”

“嗯……以前，母亲安抚我的时候就经常对我说，‘爱你的敌人，如同爱你的兄弟一般’。以前的我不理解为什么要爱敌人，可是我现在发现了，那些侵略者是很残暴，可是……可是我们的人似乎也差不多。当听说他们庆祝胜利的举动的时候，我就想起了敌人血洗叶茨的样子……”布伦希尔德一边说话一边哽咽着，“呜……其实我一直在想，既然所有的人类都是同样被创造的，那么那些敌人也一定经历过和我一样的犹豫，可……可到底是什么力量，让他们……成为了如此残暴的人呢？”

“因为他们太轻易地原谅自己，放下了自己的底线。无论动机是什么，战争总是很容易将人类灵魂中的魔鬼引诱出来，”梦芸仔细地向布伦希尔德解释，“至于为什么要‘爱敌人’呢？这有很多种说法，我就说一说我自己的想法吧。从理想主义的角度来说，我相信每一个生命在它诞生的时候都是追求善良的，只是有的时候，她们会因为环境而走错了路，这个时候，我战斗的理由是为了有机会能够拯救她们，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我希望能拯救更多的生命，不管她们是不是我的敌人。从功利主义的角度来说，历史的形势变化总是大于人的意志，我们不可能永远强大，总会有弱小和需要帮助的时候，如果我们一直把怨恨埋藏在心里，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结下的仇恨总会越来越多，那时候遭到毁灭的就是我们本身了；而如果我们在适当的时候放下仇恨、化敌为友，那我们就可以让我们的朋友越来越多，敌人越来越少，这样也能让自己的路更好走。”

“原来是这样子，圣女大人懂得可真多呢。”布伦希尔德有些迷惑地看了看梦芸那张认真的脸，“不管怎么样，这一次的战斗至少让我确认了一件事，我确实是因为喜欢和想要保护公主殿下才参加战斗的，并不是为了复仇。这让我也安心了一些。我可能不一定能做到去爱敌人，但是我至少会克制自己，不让仇恨在我的心里生根发芽，因为我真的不想要变成那些残暴的敌人的样子……”

“你能这么想的话就已经很好了，”苏美月微笑着鼓励她，“其实我们也并不是都能完全理解小芸芸那些天马行空的想法，不过她真的是一个很温柔很可爱的人，她的能力也是无可挑剔的，姐妹们也正是因为这样才这么信任她的。战斗的理由是非常重要的，看起来你已经找到了值得你战斗的理由了。”

“我……我可能，说得太复杂了，谢谢你愿意努力倾听我的想法。”梦芸轻柔地握住了她的手，“其实我经常被人嘲笑，他们完全不相信我这样的人可以赢得一场战争。他们总是毫不留情地抱怨我的软弱，说我‘像个矫情的小女孩’，在任何关键时刻都只会带来厄运。可是我……我……不想服输，不愿意看到他们把所谓的‘正义’带到人间，让世界充满利益和血腥的气息。”

“圣女大人，我愿意相信你。”她点了点头，也把自己的另一只手放到梦芸的手上，“你比那些骑士小说里面的主角还要更纯洁、高贵，我喜欢公主殿下，也喜欢你，能和你们在一起是我的幸运呢。”

“那么接下来就麻烦你照顾多萝西娅了，”梦芸向布伦希尔德嘱托道，“我真的很难过，连续两次看着她受伤……现在她的身体留下了残疾，生活起居可能都需要有人帮助才行，这件事我觉得由你来做是最合适的了。等……等我们回去以后，我会找找有没有能帮她改善一些的办法，不过需要时间，暂时只能忍耐一下啦。”

“嗯……”布伦希尔德含着泪水看着熟睡的多萝西娅，“那么接下来应该不会再有战斗了吧？我们可以回家了吗？我……我听说圣女大人的家，是一座洁白、漂亮、晶莹剔透的宫殿，我好想去看看。”

“我们还有最后一件事，准备好多萝西娅的加冕礼。”梦芸告诉她，“等加冕礼结束，我们就马上跟着奥菲利亚和艾尔莎她们一起离开这里。对了，你擅长打扮吗？到时候多萝西娅的加冕礼可能也需要你的帮忙，我们希望能让她用最漂亮的样子迎接这个仪式，毕竟多萝西娅可是很爱美的孩子。”

“诶？这件事我会尽力而为的，请放心吧。”她满怀信心地回复梦芸，“以前我和我的母亲可都是村子里的村花，所有的女孩子都要向我们学习打扮的呢。要把公主殿下打扮成最漂亮的样子，这是我最义不容辞的责任了。”
“奥菲利亚……”艾尔莎带着一张写满了凝重和悲伤的脸走进了奥菲利亚的帐篷，“对不起，我们失败了……”

“艾尔莎，果然是这样子吗？”奥菲利亚无力地低下了头，“果然，奇迹是不存在的。其实我早就想好了面对这样的结果……”

“虽然没法挽救所有人，”艾尔莎走到奥菲利亚身边，紧紧地拉住了她的手，“我至少想把你带出去。”

“我……”奥菲利亚摇摇头，“我不想走。为了梦芸姐姐，我……我要战斗到最后一刻。”

“现在这样做已经没有意义了，”艾尔莎用平静低沉的语气劝说着，“妮娜王国攻破了奥墨拉堡，现在我们已经夹在了两支敌军之间，必须选择一方才能活下去。不要死在这里，如果连我们都死了，就没有人保护梅茵菲娜小姐了，她可是梦芸最珍惜的人。”

“那……那我们要怎么做？”奥菲利亚将身体倚靠在了艾尔莎的身上，她的声音也变得更虚弱了一些。

“跟着我就好啦，我会保护好你的安全的。”艾尔莎安慰她，“接下来你尽量不要说话，知道了吗？你可以哭出来，这样也许效果更好。”

她们悄悄地穿过了两军中间的空地，在走了大概3千米的路之后终于遇见了菲尔丝王国军的哨兵。

“我把她带过来了。”艾尔莎冲着哨兵喊道。

她们很快就被直接带到了鲁道夫国王的面前。

“呵呵，艾尔莎小姐，”鲁道夫用不屑的口吻说道，“你有什么证据说这就是奥菲利亚女王本人？”

“我尊敬的陛下，有一样东西是造不了假的，”艾尔莎解下了罩在奥菲利亚身上的斗篷，“那就是天使族的羽翼。”

奥菲利亚对艾尔莎的意思心领神会，她乖巧地把自己的金色羽翼舒展了出来。她没有敢抬头去看鲁道夫的样子，一直将视线放在了自己的裙子、高跟鞋和脚下的地面上。

“很好，这就是你们的条件了吗？”

“是的，”艾尔莎作了一个单膝跪地的动作，“陛下，我们现在已经是同一条战线的人了。我特意带来了奥菲利亚女王作为人质，这样您就可以安心对抗妮娜王国的大军了吧。”

“艾尔莎小姐，无需那么拘束。”鲁道夫向她做了一个轻浮的招手动作，“既然你如此有诚意，那么一切都好商量。出兵一事，就如此说定了吧。”

“那是如此，主人，”艾尔莎站起身行礼，故意将自己的裙子提起的高度抬高了一些，“我还是喜欢如此称呼您。每一个女性的愿望自然是将自己的一切托付给一位强大的男性，而您正是符合这一标准的人。”

“没想到你这么轻易就完成了任务，”鲁道夫的声音中增加了更多轻佻的暧昧，“看起来今天要奖赏你更多的时间了。”

“只是她真的太好骗了，”艾尔莎微微张开的口中传出了甜美的笑声，“我想要更多地享有您，主人，那是我的荣幸。”

在经历了一番绝望的挣扎之后，奥菲利亚写下了她认为自己这辈子最后的一个命令，让雪兰王国军把路让开。

在这之后的事，她已经记不得了。当她重新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幽暗的笼子里。她伸出手去摸了摸四周，可以摸到一些冰冷的铁栏杆。笼子的体积很小，几乎没法让她把身体舒展开，只能蜷缩着。她尝试着挪动自己的腿，但是双腿似乎被黏糊糊的奇怪装置给绑住了，而且这个恐怖的装置似乎还有奇怪的功能，时不时做出一些让她很不舒服的动作。

她觉得很害怕，这种事是她以前从未经历过的。

“艾尔莎姐姐，你真的骗了我吗？”周围的黑暗和寂静加深了她的焦虑，她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这件可怕的事情。她一边安慰自己说艾尔莎不会欺骗自己，一边又告诉自己没有什么事是不可能发生的。

这种折磨很快就让她的精神崩溃了，她忍不住开始抽泣，让泪水顺着自己的脸颊流到了冰冷粗糙的地面上，随后又浸湿了她的金色长发和衣服。

这种情况持续了不知道多少时间，她待在黑暗中早已忘记了时间的概念。只有当眼睛哭疼了的时候，她才稍微休息一下，然后过一会儿再继续哭。这个过程中有人来给她送过吃的，一共有六次，她数得很清楚，不过她都没有吃，因为根本没有那种心情。

在她差不多要放弃的时候，她又听见了门打开的声音。

“奥菲利亚，别哭了，我来救你了。”这次的声音是艾尔莎的。

她溜进房间里，打开了关住奥菲利亚的笼子，在把缠绕在奥菲利亚腿上的恶心装置解开。

“呜……艾尔莎……”奥菲利亚无力地喊着她的名字。

“你哭得太狠了，我真担心你要是哭坏了怎么办，”艾尔莎一边说着一边把奥菲利亚扶起来，“你的爱哭程度远远超过梦芸了呢，可能和梅茵菲娜差不多。”

“所以……这是计划的一部分，对吗？”奥菲利亚尝试着理解情况，“你对鲁道夫那个家伙说的话都不是真心的吧？”

“几乎都不是，不过有一句例外，就是我说的‘只是她真的太好骗了’这句，这句我是真心的。”

“诶？什么意思？”

“我确实骗了你，其实梦芸她们赢了战争，妮娜王国选择了向多萝西娅公主宣誓效忠，现在他们其实是来帮我们的。”

“真的吗？”听到这个消息，奥菲利亚立即停止了哭泣，“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呀？”

“其实，梦芸她们让我们和妮娜王国合兵，把鲁道夫的大军吓跑。不过我想争取一下更大的胜利，所以就联络妮娜王国策划了这次潜入行动，把他的大军引入陷阱，”艾尔莎解释道，“为了让鲁道夫相信我，我不得不让你配合我的行动。但是，你看起来太纯天然了，完全不像是能说谎的样子，我不敢把真实情况告诉你，只能连着带把你一起骗了。”

“那么现在我们是要开始行动了吗？”奥菲利亚赶紧抬起自己的姬袖，想擦一擦脸上的眼泪。

“是的，你别用袖子擦眼泪啦，地上很脏，到时候眼睛会生病的。”艾尔莎递给了她一块丝绸手帕，“对不起，这一次让你受苦了，接下来我们去教训一下那个家伙吧。”

“没关系的，艾尔莎姐姐……所以这一次，我也能帮上梦芸姐姐她们的忙了，是这样吗？”

“没错，接下来的行动就由我们两个人来完成，这会给她们有很大的帮助的。”

她们一起溜出了房间，在附近的帐篷里翻出了事先准备好的武器，随后直奔鲁道夫的帐篷而去。

在艾尔莎的带领下，路上的哨兵都被轻松解决掉了。她们来到鲁道夫的帐篷门口，径直走了进去。

“鲁道夫，事情就到此为止了，”她抽出藏在袖子里的飞刀，在几秒钟内就结果了鲁道夫身边的六个侍卫，“你真的认为你可以征服得了我吗？”

“艾尔莎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鲁道夫的语气中夹杂着愠怒和震惊。

“没想到只过了这么几年，你们就把我们的存在忘得一干二净了，”艾尔莎摘下头巾，露出了她的橘色长发，“现在想起我是谁了吗？”

“你……你是，红蔷薇公主？”鲁道夫终于回忆起了这个名字，这是一个曾经给他的父辈带来恐惧的对手的名字，也是他永远不该忘记的名字。

“这么多年来，我可从来没有忘记你的父亲和你，”艾尔莎怒视着眼前的男人，“我也忘不了当初在爱妮拉被你们用如此血腥的方式杀害的姐妹们，她们的血迹至今还未洗去。梦芸小姐让我把你们吓走，我可没有这么仁慈，我今天来这里，就是为了彻底打败你的。”

“这么说圣女那些可恶的小妮子没有死？”鲁道夫这才反应了过来，“不过那又怎么样呢？你们不敢杀了我，杀了我，你们就再也别想得到任何贵族的效忠了。我的外交官小姐，以外交之名行刺客之事，这可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你们的多萝西娅小公主在这个国家可就再也待不下去了。”

“是这样，我们不杀你，”艾尔莎继续着她的话，“活着的你比死去的你更有用。我说了，我是要彻底打败你，而不是杀了你。”

“呵呵，你现在手里有一兵一卒吗？”鲁道夫狂妄地讥笑她，“就凭你身边的那个软弱的小女王，你们就准备打败我的大军吗？雪兰王国还不是因为不敢交战才搞出扎人偶这种把戏，我看现在还有谁能救你们。”

“那你就自己出去看看吧。”艾尔莎拉着奥菲利亚走出了帐篷。

从她们所在的位置可以清晰地看见，围绕菲尔丝王国军的营地周围，燃起了一圈望不见边际的野火。在火光之下，隐约可以看见无数穿着玫瑰色甲胄的精锐骑兵，他们手中的长矛全部对准了这一片营地。

“什么？妮娜王国为什么会知道我们的位置？”鲁道夫惊讶地望着这一切。

“因为是我叫他们来的，”艾尔莎向鲁道夫展示了她包里的魔路通讯仪，“教会的设备还真是方便呢。现在，妮娜王国是神圣帝国的一部分，所以他们是为了他们认可的君主多萝西娅而来的。而你，现在是帝国的背叛者。很快，所有人都会知道来自奥墨拉堡的捷报，而在帝国危机之时背后捅刀子的你，恐怕就会成为被万人唾弃的对象吧。”

“你……这怎么可能呢？”鲁道夫气急败坏地吼道，“只凭那些小妮子不可能赢得战争。”

“那你可以尝试一下让你的士兵去和妮娜王国军战斗，虽然我觉得你和之前的神圣皇帝一个下场的可能性很大，你现在也被包围了，”艾尔莎微笑着说道，“还是说你愿意现在就回到谈判桌上来？我可以告诉你，你的选择并不多。你大可以在这里耗时间，那样的话我就让我的好妹妹伊莎贝尔去你的菲尔丝王国了，这个魔路通讯仪可是可以瞬间传递消息的。你不会觉得红蔷薇少女军已经被清剿干净了吧？”

“可恶……你的条件是什么？”面对现实，鲁道夫嚣张的气焰似乎削减了几分。

“你的大军，按照每人一个金币的价格支付赎金，同时放弃你们所有的武器装备和辎重，还有，把菲尔丝王国的王冠还给我们。”艾尔莎看了看他，拿出一张羊皮纸，“每交一笔钱放一批人，你必须得最后离开。谁让你这几天都在享用我呢，我的价格可是很贵的。”

“你这恬不知耻的女人……”鲁道夫一边骂着艾尔莎一边在羊皮纸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艾尔莎姐姐，好……好厉害呢。”站在一边的奥菲利亚用崇拜的目光看着艾尔莎。

“取得胜利不一定需要靠战斗，”艾尔莎温柔地拉起了奥菲利亚的手，“有时候，谈判桌上的胜利更能打垮对手。”

……

这天夜晚，菲尔丝王国的军队在向妮娜王国交付武器、装备和赎金之后，狼狈地离开了科伦尼亚境内。

而鲁道夫则在艾尔莎、奥菲利亚和妮娜的监督下开始在自己的宝物库中寻找王冠。

“不是这一个，”艾尔莎狠狠地将鲁道夫递给他的王冠扔在地上，“我才不想要你们这些僭越者铸造的王冠。不过，拿来熔掉换钱也不错。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第一位历史上红蔷薇公主莉布儿留下的梦幻少女王冠。”

最终，在半个小时的努力之后，这个王冠在一大堆杂物下面被找到了。

艾尔莎心满意足地拿起了这个王冠，然后对鲁道夫说道：“你可以走了，快一点消失在我面前吧。”

王冠的交付结束，这场王位继承战争也终于顺利地解决了。

“为什么艾尔莎姐姐要特意索要王冠呢？”奥菲利亚好奇地问。

“这个是当年菲奥娜姐姐成为女王的时候戴的，”艾尔莎开心地回答她，“梅茵菲娜的生日快到了，我想把这个作为生日礼物送给她。嗯……作为公主，她应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王冠呢。”

“那个家伙还真是没有骨气啊，”妮娜嘟起嘴抱怨着，“我还以为我第一次带兵出来，能好好打一场呢。”

“别生气啦，小妮娜，”艾尔莎轻柔地在妮娜的头上抚摸了两下，“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最高的战争艺术，不是吗？”

“虽然你这么说我也懂啦……”

“接下来别犹豫啦，我们应该回去，参加多萝西娅公主的加冕礼了。”奥菲利亚撒娇似的提醒她们，“我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梦芸姐姐了，还有认识一下新的女皇陛下。”

“好啦，好啦，那我们就出发吧。”艾尔莎伸出手，将奥菲利亚的小手拉住，“看起来没留下什么心理阴影，太好了。”

……

战斗结束后的第三天，祈月军团基本完成了对伤员的治疗工作。梦芸带着大家在沼泽附近的草地上集合，并整理好东西，准备返回奥墨拉堡，完成她们最后的任务。

她们的心情都很沉重，时不时地有人望向不远处的那片沼泽地，那是一片永远的噩梦之地。现在，那片堆满了交战双方的尸体的地方，已经成为食腐鸟类聚集的区域。大部分的尸体是敌人的，不过也有一些她们的姐妹的尸体被留在了那里。沼泽现在的环境太过恶劣，梦芸没有让她们去回收尸体，她担心这么做会给大家带来二次伤害。

她曾经和苏美月一起悄悄去那里看过几次，在那里她们能看见被血水、淤泥和无法辨别出的其他体液染成红褐色的沼泽污水，以及以各种扭曲的姿势露出在水面上被冻住的残缺肢体，还有许多严重变形的肉团漂浮着，几乎已经无法辨认出这些到底是哪一个器官了。腐烂的气息越来越重了，配合沼泽原本就有的独特臭味，几乎就像是扼住了她的喉咙一样，让她无法呼吸。她在那里就呕吐了好几次，这可怕的场景也成为了这两天晚上折磨她的噩梦的一部分。

“姐妹们，现在，我们在这里最后一次向无法回家的姐妹们告别吧，”她站在一个木制的巨大十字架旁边对修女们说道，“我们于此献上最真挚的祈祷，愿她们纯洁的灵魂在圣天使的指引下回归美丽的天上之国，从此将远离伤痛、苦楚和折磨，在那边的世界获得永远的幸福。”

这个十字架是由她和其他的修女们共同完成的，她们将能找得到的尸体都安葬在一起，然后利用附近的树木制作了大十字架，并用漆将它刷成黑色的，装饰上金色的百合花纹，在上面写上了“献给我们逝去的姐妹们”这几个字。

在场的姐妹们都闭上了双眼，在心里默念着她们想要传递给另一个世界的话语。

这个简短的仪式持续了大约十分钟，随后梦芸对她们说：“好啦，姐妹们，接下来我们可以回家了呢，快去拿好东西吧。”

修女们各种分散开，去做出发前的最后准备。

“梦芸姐姐……”多萝西娅伸出自己的右手轻轻抚摸着这个大十字架，尽管没有和这些修女们有太多的相处，她依然觉得有一种深切的痛苦刺伤了她，让她的泪水不断地从眼眶中滑落，“对不起，让你们经历了这些……”

“别这样想，多萝西娅，”梦芸走到她身后，轻轻地抱住了她，“这不是谁对谁错的问题，战争总是会有牺牲的，无论再高明的战术和策略都无法回避这件事，因为它是生命中最堕落的罪恶制造出的魔鬼。我们并不害怕这些，只要是为了能让姐妹们更好地活下去，这一切就足以抚慰我们的心了。所以多萝西娅也要好好地活着，这样子你才能对得起那些逝去的姐妹们都期待。”

“嗯……请梦芸姐姐指导我吧，我……我以后也一定会做得更好的。”多萝西娅无力地叹息着，“呜……我一定要回到那边去吗？我完全不觉得自己有心情回去庆祝什么伟大胜利。我真的……只感觉想哭，没有一点儿胜利的喜悦。就算我这样子回去了，也只会让人们讨厌我吧，因为我是一个明明在应该高兴的时候却只会哭哭啼啼的软弱小女孩……”

“唉，多萝西娅，战争是没有胜利者的，我们不过是一些可怜的幸存者罢了，”梦芸在她的耳边轻柔地说出了安慰的话语，“也许有些人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不过他们早晚会懂的。你不需要为了讨好人们而刻意改变你的纯洁本性，这场加冕礼是属于你的舞台，你是无可置疑的英雄。到时候你就自由发挥就可以啦，把你最想要表达的东西表达出来。也别沉浸在悲伤里面太久了，我们还是需要过好明天的日子的，不如也稍微想象一下回到金百合圣殿以后的生活吧，这样子对你的恢复有帮助。”

“未来的生活？”多萝西娅湿润的眼睛中透露出了迷茫，她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去想这个问题了。

“嗯……比如说，我记得你之前说过想要和我的妹妹见面的，她还要帮你修复裙子呢。”梦芸提示她，“你会遇见很好的新朋友，我希望你能够喜欢。这样子的话，会觉得好一些了吧？”

“我明白了，梦芸姐姐，”她点点头，心情似乎平静下来了一些，“我们去和布伦希尔德商量一下吧，在加冕礼上要做些什么。然后……就可以安心期待和梅茵菲娜小姐的见面了吧？”

“很好的想法呢，多萝西娅，那我们就一起去吧。”

……

西尔维娅纪年2040年，冰月五，第32日，祈月军团与多萝西娅公主终于从科伦尼亚广阔的草地和森林之中凯旋。人们早已知道了胜利的消息，但依然还是在城门附近盛大地欢迎了她们。

多萝西娅没有像往常一样进入内城，因为城市中的宫殿区早已不属于她。她跟着梦芸等人一起，住进了祈月军团一开始借住的废旧公寓里。在那里，梦芸帮她找到了之前那件破损的浅蓝色华丽连衣裙。

“多萝西娅，你看，这条裙子还在这里呢。”梦芸拿起裙子向她展示。

“真的呢。”多萝西娅欣喜地望着这条曾经属于自己的礼裙。

这是她在自己的16岁生日上收到的生日礼物，母后说这是一件绝对配得上像她这样高贵的公主的嫁衣，可以在未来的婚礼上成为最美丽的焦点。繁复的蕾丝、飘逸的姬袖、拖地的大裙摆、柔顺的丝绸面料、多彩的珍珠和宝石，无一例外不是她心中最渴望的设计。她曾经多少次，在自己的梦境中幻想过，穿上这件美丽的裙子，与美丽的梦中情人一起在教堂立下誓约，可惜她在神圣帝国一众所谓的最优秀男人中从未遇见过自己的意中人。现在她仍然觉得这件礼裙是如此的美丽，可是……

她已经不再觉得这条裙子与她相称了。一想起自己以前在贵族们的舞会上的表现，她甚至有一些羞耻。过去的她常常幻想着英俊潇洒的王子或是英勇无畏的骑士会在某一天迎娶她，让她过上无忧无虑的幸福生活。可当她经历了濒临死亡的威胁、得到了梦芸的帮助、经历了战争的洗礼后，她才发现，自己原来根本不喜欢这样，过去的幻想真的只是天真的幻想罢了。

华丽的礼裙，有时候更像漂亮的牢笼。

她现在，更想要一套能符合现在的自己的愿望的裙子，可以愉快地与修女会的姐妹们一起逛街，可以不受束缚地活动自己的身体，可以以更加自然的姿态展露自己的美。更重要的是，和曾经那个身为贵族少女的自己说再见。

“其实……”多萝西娅抚摸着裙子，“梦芸姐姐，我有一些想法。这条裙子可能是很好看，可我觉得，它已经不再适合我了。我想，等我们回去拜访圣音骑士团的时候，拜托梅茵菲娜小姐重新帮我设计一套裙子，可以吗？”

“没问题呀，到时候我带你一起去找妹妹说一说这件事吧。”梦芸微笑着答应了多萝西娅的请求，“看你好像悄悄地考虑了很多事情呢。”

“嗯……我以前关于梦中情人的幻想几乎全部破灭了呢，自从和海因里希那个家伙决斗以后，”多萝西娅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起这个话题，“那些男人，绝对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那……”梦芸凑到她的耳边悄悄地说话，“那你有没有考虑过我呢？”

“诶？梦芸姐姐，你是认真的吗？”多萝西娅被梦芸的话给吓了一跳，她羞涩地捂住了脸，并在这一段时间内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变烫了一些。

“那是……当然的啦，”梦芸的脸颊上也泛起了一些红晕，“嗯……圣女是不随便开玩笑的。虽然……这么说可真是有的难为情，因为我其实很羡慕妹妹能找到属于自己的亲密情感，所以，我也想要试一试。不知道这样的方式对不对……”

“没……没有问题啦，如果是梦芸姐姐的话，我很愿意接受的……”多萝西娅低着头回应她，“我只是不敢主动和圣女提这种事，毕竟在我印象中教会应该不能接受这个……诶，而且，我还以为梦芸姐姐会更喜欢苏美月小姐呢。”

“啊……这件事说来就话长了，你就理解为我比较叛逆吧，因为我小的时候经常被我父亲虐待，嗯……我很不勇敢地逃跑了，留下两个妹妹独自面对这场噩梦。这是一段很难以启齿的往事啦，以后我再详细跟你说。”梦芸解释说，“其实美月的话，我和她的感情也很好……可是我们两个从小就生活在一起，时间太久了，所以说那种事，我就感觉有点儿放不开呢。”

“嗯……梦芸姐姐，没事的，只要苏美月小姐不介意的话，我也没有什么意见。”多萝西娅害羞地点了点头。

“别担心，美月她不是和你说了嘛，修女会的姐妹们是没有嫉妒心的，我们可不像那些男人一样，”梦芸提醒她，“不过……以后你也别忘了多关心一下布伦希尔德，她也为你做了许多呢。”

“放心吧，梦芸姐姐，在这些事上我也是很可靠的，”多萝西娅看了看挂在墙面上的钟，“下午三点了，我们该去准备仪式了呢。”

“我们走吧，多萝西娅，叫上大家一起出发。”

……

按照惯例，皇帝的加冕礼应该在内城最高处的皇家圣礼教堂举行。不过，由于多萝西娅的决定，内城的所有权已经被分给了平民。经过讨论，她们放弃了借用那一块场地的方案，因为这样会给城市带来很多麻烦。

一番寻找之后，她们将目光锁定在了弃用已久的斗兽场上。

“那是什么建筑啊？”布伦希尔德从未听说过还有这样的东西。

“那个是在很久很久以前为了进行斗兽表演修建的一个场地，是一个非常巨大的圆形建筑，大概可以容纳九万多人呢，到时候我们就在那个场地的中心举行仪式就可以啦，”多萝西娅一边走一边耐心地为她解释，“所谓的斗兽表演，其实是一种古代的野蛮习俗。一些罪犯和奴隶可以通过和动物搏斗的方式赢取赏金和自由，但是如果不幸在战斗中失败的话，可就没有人会救他们了，只能等着死去了。因为这种斗兽表演过于残忍，所以后来被教会明令禁止，这个大斗兽场可能已经有好几百年没有使用过了。不过它的主体结构都是大理石，保养得很好，所以现在再使用应该也没什么大的问题。”

“这样吗？”布伦希尔德远远地就看见了那个巨大的环形外墙，“真的呢，看起来好大呀。我们从哪儿进去？”

“跟我来吧，那边就是斗兽场的大门。”梦芸领着她们拐过了几个弯，随后就看见了一条通往巨大的大门的通路。

这个斗兽场内部的空间非常巨大，中间的圆形空地是当年的表演场地，四周呈阶梯状分布的环形区域则是观众席。对于她们来说，这确实是一个绝佳的场地。她们并没有特意邀请普通观众，只是将祈月军团的修女们安排在了观众席的一角，不过还是有不少市民自发地来到了这里，观看这场罕见的仪式，他们在市民代表的组织下有序地进入了上方的观众席。

在正式开始加冕礼之前，需要给多萝西娅和梦芸都打扮一下。为此，布伦希尔德特意去找回了自己以前的行李，从中找出了当年用来化妆的香草打底膏、桃花口红和各种鲜花合成粉，运用这些东西，她就可以遮掩面部细节并改善脸色。

“布伦希尔德，她们两个人就拜托你啦。”苏美月对她说。

“没问题的，”她走到多萝西娅面前，开始熟练地摆弄手中的各种刷子和放在一旁的各个罐子，“公主殿下，不要乱动哦。你的脸色太苍白、太憔悴啦，我会把你画成好看一些的样子。”

听到布伦希尔德的话，多萝西娅一直紧张地坐着，像一个玩具人偶一样地将自己的身体交给布伦希尔德摆布。十五分钟过去了，她感觉自己快要坚持不住之时，布伦希尔德终于对她说：“公主殿下，我完成啦，你看看自己的样子吧，觉得还满意吗？”

布伦希尔德拿给了她一面小铜镜，她从中看见了一张有着诱人的粉红嘴唇、微红的双颊、无瑕的水润皮肤和清新的淡绿色眼影的美少女脸蛋，一开始她还没有认出镜子里的少女是自己。

“布伦希尔德，这是你做的吗？”她向布伦希尔德投去了崇拜的目光，“太厉害了，我……我很喜欢。”

“嗯……多萝西娅，这个样子很适合你呢。”梦芸也为多萝西娅的新形象感到很惊艳。

“那么接下来就轮到圣女大人了，”布伦希尔德拿起工具走到梦芸身边，“如果你们喜欢的话，我以后可以把化妆的方法教给你们呢。”

又经过了十五分钟之后，布伦希尔德也完成了给梦芸的化妆。

“还有最后一件事，”苏美月问布伦希尔德，“那个，代替皇冠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早就做好啦，”布伦希尔德从袋子中取出了一个漂亮的花环，“这个是我亲手选了漂亮的白百合花、黑郁金香、红玫瑰花、粉玫瑰花和满天星，按照母亲教我的方法把它们扦插和编织到一起的，绝对是既坚固又美观的说。”

“嗯……做得很完美，辛苦你啦。”苏美月看了看周围，“接下来，等她们到了以后我们就正式开始吧。”

梦芸等人想要等待的人是奥菲利亚和艾尔莎，以及代表妮娜王国的妮娜女神。没过几分钟，她们就匆忙地来到了斗兽场的门口。

“没想到梦芸姐姐会选这样的地方呢，”奥菲利亚环顾了一下四周，“诶？你们今天打扮得可真漂亮。”

“好啦，既然来了的话我们就赶快开始吧，”艾尔莎对大家说道，“等一下还要回家呢。”

“很高兴能见到大家，”妮娜向少女们行了礼，“所有的姐妹们都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

一切都准备就绪之后，少女们带着多萝西娅走到了斗兽场的中央区域，那里已经被事先铺上了一块圆形的丝绒地毯，并在附近安装了几个简易扩音装置。

“那么，多萝西娅，我们开始吧，”梦芸带着多萝西娅走到了圆心的位置，“会紧张吗？”

“还好……”多萝西娅看了看四周，观众席上人头攒动，各种嘈杂的议论声不断地传了过来。她听不清那些人们在说什么，但是那些声音在干扰着她的思绪，让平日里习惯安静的她焦虑不已，不得不反复地揉着自己裙摆上的白色丝绒来减压。

“别去想其他人，请把注意力都放在我身上吧，”梦芸用轻柔的声音提醒她，“接下来的事你知道怎么做吗？”

“嗯……”多萝西娅点点头。

她在梦芸的面前跪坐下来，低下头，将自己的右手贴在胸前，作出祈祷的姿势。

夜幕缓缓地落了下来，天空被残存的阳光渲染成了紫红色。身穿白色丝绒睡裙、白丝丝袜和深蓝色高跟鞋的美丽少女静静地跪坐在了圆形地毯的中心，等待着属于她的最后一刻的到来。那些坐在较为前排的人们或许能看见她的表情，那张平静的脸上并不带有任何笑容，稍稍低垂的眼眉暗示着她正在伤心，在紧闭的双眼中似乎还能看见渗出的晶莹泪液。丝绒睡裙又宽又长的袖子掩盖了肢体上的伤口，但许多细心的人依然注意到了少女左边的袖子的袖口位置明显是空的，少女放在胸前的那只手也仅仅露出了三根手指。细细的雪花从空中轻舞飘落，为这片唯美而又悲伤的场景增添了一份朦胧的滤镜，让两种感受仿佛交融在了一起。

狂欢的人群慢慢地安静了下来，人们似乎也意识到了，再伟大的胜利也无法冲淡战争给当事人带来的伤痛。这是过去所有的神圣皇帝加冕礼中未曾出现的情景，一些人为眼前的少女落下了泪水。

梦芸注视着多萝西娅，许多情感在这时涌上了她的心头，其中有悲伤、委屈、迷茫、愤怒，也有喜悦、欣慰、期盼、爱慕。在她被裹挟参加圣战的这一个多月里，她体会到了身为女孩子的无助，不但遭受了神圣皇帝的无情虐待，也被那些拥有残忍之心的人所耻笑。不过她很庆幸自己没有放弃，最终得到了身为敌人却愿意理解她的法蒂玛女王的帮助，找到了那一个与自己的心灵拥有共鸣的少女多萝西娅，在最恶劣的环境中完成被认为是不可能的胜利，这些汇成了一份最珍贵的幸福。现在，她想要把这一切幸福都献给多萝西娅。

仪式的准备并不充分，她们缺少了太多东西，也没有时间提前进行更复杂的筹备和预演。所有加冕礼中应该使用的马车、权杖、长袍、礼裙、礼仪剑，所有这一切都已经被她们给捐献了出去，甚至就连神圣帝国的皇冠也不例外。梦芸甚至不知道加冕礼的台词是什么，这从来不是圣女的工作，在过去的千百年里都是由普世牧首来完成的。

“那我就自己把台词想好吧，”梦芸在心里想着，“只要能传达我的心意，就足够了。”

“女皇陛下，诞神女与圣天使已将这份神圣的权柄赋予我，”她将准备好的花环捧在手里，同样跪坐到多萝西娅的面前，“你是否愿意庄严承诺，宣誓统治由主祝福的神圣帝国的人民，心怀慈悲地关照他们，勇敢无畏地守护他们，尽己所能地捍卫他们的生命、灵魂、财产、法律和自由？”

“我……我愿庄严承诺。”多萝西娅对梦芸说的话明显有些意外，不过她很快反应了过来。

“你是否愿意遵循诞神女与圣天使的教诲，在未来的日子里安守清贫，保持你的纯洁本性，奉献你的一切与残害生命和灵魂的魔鬼战斗，阻止蔓延在这片大地上的一切杀戮、压迫、奴役、歧视和堕落？”

“我愿意。”

“你是否愿意真诚地信任关爱着你的人，将你最真挚的爱也献予她们，在任何危机时刻都不背叛、不抛弃她们，倾听她们的哭诉与悲叹，分享她们的欢笑与甜蜜，成为她们最后的依靠？”

“我承诺遵守上述所有要求。我将遵守并实现承诺，请……请保护我。”

“那么现在，女皇陛下，我将为你戴上这神圣的冠冕，”梦芸举起了手中的花环，将它戴到了多萝西娅的头上，“可以睁开你的眼睛了，看着我吧。”

多萝西娅慢慢地睁开眼睛，有些羞怯地看着梦芸。

梦芸站起身，向多萝西娅伸出了自己的右手：“你已经获得了承认，我将誓死捍卫你的皇冠与荣耀，拉住我的手吧？”

“嗯……梦芸姐姐……”多萝西娅伸出手，在梦芸的帮助下站了起来。

“仪式结束了呢，我们回家吧？”

“好……”

“请等一下，女皇陛下，”这时，不远处传来了一个并不陌生但也不熟悉的少女声音，“我可以……问你一些问题吗？”

多萝西娅和梦芸都对这个声音有印象：“爱丽丝？”

“是我，你们一定还记得我吧？”爱丽丝的样子与之前有了很大的变化，换上了精致的貂皮外套和丝绸连衣裙，头发上绑着淑女的小礼帽，看起来更像是一位商人家的大小姐,“是这样子的。在你们离开之后，我被御前议会选举为了新的内阁成员，所以代表内阁来询问女皇陛下一些事。”

“咦？真的吗？爱丽丝，真是太厉害了呢，祝贺你。”多萝西娅明白了爱丽丝形象变化的原因，她也看见爱丽丝还站着好几个打扮得体的绅士。

“这没什么啦，我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胜任这份工作，只是因为我勇敢地救出了莎缇雅小姐，他们才选了我，”爱丽丝对多萝西娅说道，“女皇陛下，真的不考虑留下来吗？科伦尼亚的人们都很感激你，我们不会介意像你这样优秀的君主来统治我们的。”

多萝西娅摇摇头：“不，公民们，你们已经不再需要我了。你们已经赢得了自由，也用自己的浴血奋战证明了你们所拥有的高贵品性。我相信你们能找到自己的路，我也和圣女大人一起祝福你们。至于我自己，我会用我的方式继续为神圣帝国战斗的。”

“果然是这样呢，不愧是女皇陛下，”爱丽丝继续说下去，“这一次的加冕礼没有晚宴，女皇陛下没有其他的安排了吗？”

“也许……”多萝西娅看了看身边的梦芸，“我们可以试试看，为大家唱一下那首歌吧，就是那天布伦希尔德教给我们的那首。姐妹们都说梦芸姐姐的声音很好听呢。”

“那好吧，这确实是一个不错的想法，我们就用这首歌来告别。”梦芸也觉得这个想法很不错，她确实在这个时候很想唱歌。

她们将现场的简易扩音装置摆得更集中一些，然后再一次一起站到了场地的中心。

“您是否正要前往斯卡布罗集市？欧芹,鼠尾草,迷迭香和百里香。代我向那儿的一位姑娘问好，她曾是我的挚爱……”在没有伴奏的情况下，梦芸用清晰空灵的声音唱出了这一首歌。

在梦芸的带领下，多萝西娅也跟随着旋律，轻轻地将歌词唱了出来。

这婉转而又深切的声音再一次让全场安静了下来，人们耐心地倾听着美丽的歌声。这段歌词所用的语言早已在科伦尼亚的大部分地区绝迹，人们纷纷揣测着歌词的含义，一些人认为这是教堂的礼仪圣歌，但那些经历更丰富的人则不这么认为，他们说这首歌是属于凡界的，描绘的是无法达成的爱情，正如同这场战争中的牺牲者和幸存者那样。

唱完这首歌之后，梦芸和多萝西娅都觉得心情好了许多。这确实是一首神秘的歌，如果你问起歌词中的“斯卡布罗集市”到底在什么地方，学识再渊博的历史学者也会告诉你，这个世界上从未有过这个地方。但是，在她们的记忆中，对这个名字却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仿佛那里曾是她们的家乡一样。

或许，这真的是一首来自伊甸之森的歌呢。

“那么再见了，爱丽丝。”多萝西娅向爱丽丝挥了挥手。

“再见了，女皇陛下……”爱丽丝用极不熟练的姿势提起裙子向多萝西娅她们行礼，随后目送着这些来自各地的少女们离开。

科伦尼亚大公国所采用的制度是前所未有的，爱丽丝不知道梦芸和多萝西娅等人是用怎样的智慧才能构想出这些，御前议会的传统已经遗失了四百多年，拥有独立审判权的仲裁庭也仅仅只是在七百多年前的内部自由市时代短暂存在过，所谓的内阁更是这里的人们闻所未闻的制度。

这个重获新生的国家，现在还需要经受许多考验。不过，爱丽丝也悄悄在心中发誓，不会让多萝西娅的国家在自己的手中沉沦。

“内阁首辅小姐，”身边的人问她，“您不觉得这是悲凉的画面吗？女皇陛下赢得了这场奇迹般的战争，却失去了她所有的领地、财产和权力。”

“不……”爱丽丝微笑着回答他，“我相信，这个时候，她已经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孩子了。她失去的只是财富与特权，她赢得可是属于她的梦想、爱情和希望呀。”